由於早上只喝了粥，很快就消化完畢，中午都還沒過完，趙晴已經解決了一大碗白飯和一盤芹菜炒牛肉，婢女們見她胃口好，實在不像才剛動過胎氣的孕婦，都覺得不可思議</p>

“我也覺得很奇怪，昨天的疼痛好像從來沒發生過一樣”趙晴很難清楚表達心中的感覺，只覺得這個孩子真的跟自己很有緣，仿佛跟定了她</p>

銀屏笑道：“一定是老天爺保佑”</p>

“也許不是老天爺……”趙晴不由得想到前幾天淑妃娘娘來過，說不定是對方在暗中保護，才能這麽順利度過</p>

“娘娘剛才說了什麽？”</p>

“沒什麽”她不想又嚇到婢女</p>

“娘娘！”突然，金香有些不大高興地走進來“東三所的姚夫人聽說娘娘動了胎氣，特地前來探望，娘娘要不要見她？”</p>

見趙晴露出迷惑的表情，銀屏這才想到她並不是原本的王妃，自然不知對方是誰“姚夫人是千歲的妾室之一，也是最受寵的”</p>

金香一臉沒好氣“她根本就是貓哭耗子假慈悲，誰不知她在想些什麽？奴婢說娘娘正在歇著，請她晚一點再來，她居然說願意在外頭等到娘娘醒來，哼！她這是做給誰看？”</p>

“你就這麽討厭她？”趙晴失笑</p>

“何止討厭，等娘娘見了本人就知道了”她最看不慣那種仗恃美貌、氣焰高張的狐貍精了</p>

銀屏探詢趙晴的意見“娘娘若不想見，奴婢就去打發她離開”</p>

“大家都住在這座王府裏頭，早晚都會見到，就請她進來吧”既然躲不掉，不如就會會她</p>

“是”金香轉身出去了</p>

趁著這個空檔，銀屏趕緊面授機宜，以免不懂規矩的王妃出糗，讓對方看笑話，她絕不能讓那種事發生</p>

餅了好一會兒，姚氏被請進屋裏，她見王妃就靠坐在寢榻上，並沒有想象中的病懨懨，精神看來也不錯，可見得並不嚴重，不禁大失所望，不過這種想法當然不能表現出來</p>

她盈盈一揖“奴婢見過娘娘”</p>

趙晴直勾勾地盯著姚氏，這位姚氏真的是位女乃膨腰束的大美人，就算同樣是女人，也會忍不住多看幾眼</p>

“起來吧！”想到銀屏方才說這些“夫人”說好聽些是肅王的妾室，不過都是沒有名分的，只能算是婢女，在她們面前要擺出王妃娘娘的架子，可別被對方的氣勢給壓下去，不過趙晴就是端不起高高在上的樣子，這太為難她了</p>

“多謝娘娘！”姚氏連聲音都令人聽了全身酥麻</p>

“難得你有這個心，世子已經沒事了”趙晴還是決定做自己，不然連她都覺得虛偽</p>

“見娘娘氣色紅潤，奴婢這才放下心來，真是太好了”說著，姚氏有些誇張地拍著豐滿的胸口</p>

“奴婢昨天原本想來探望娘娘，可又怕會打擾娘娘休息，才會拖到今天，還請娘娘不要見怪”</p>

趙晴淺淺一笑“怎麽會見怪呢？”</p>

“娘娘往後可得多留點神，別傷了世子”姚氏話中有話</p>

兩個婢女卻是臉色一變，恨不得把這個女人趕出去</p>

“不勞你費心！”金香氣呼呼地說</p>

銀屏替主子撐腰“你以為你是誰？敢用這種口氣跟咱們娘娘說話？”</p>

“娘娘，奴婢只是一番好意……”姚氏裝無辜地說</p>

趙晴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像是在看戲，原來這就是宅鬥，妻妾之間勾心鬥角、互相爭寵，如今就活生生地在她眼前上演</p>

“謝謝你的忠告，我會記住的”她只覺得有趣</p>

見王妃說話心平氣和，不像之前老是用鄙夷的眼神及高傲的態度面對自己，姚氏有些不解，總覺得哪裏不對勁</p>

“……見過千歲！”</p>

這時，門外傳來婢女的聲音</p>

元鎮推門而入，他走進內室，連看都沒有看姚氏一眼，只兩眼盯著寢榻上的王妃，這一幕落在姚氏眼底，艷容倏地一僵，心裏頗不是滋味，就算肅王心裏在乎的是尚未出生的世子，她也不想見到他關心其他女人</p>

“千歲！”姚氏不甘被冷落地啟唇</p>

元鎮瞥了姚氏一眼，粗聲地問：“你怎麽在這兒？”</p>

“奴婢是來探望娘娘的，見到娘娘沒事，奴婢才放心”姚氏口氣真誠，讓銀屏和金香差點吐出來</p>

聞言，元鎮又把註意力放到王妃身上“良醫副來過了？”</p>

趙晴略顯緊張地點頭“是，他說這幾天多休息就沒事了”</p>

“不準再有下次！”他厲聲喝道</p>

她又用力點頭“我保證不會再發生，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從來就不想傷害孩子”</p>

元鎮俊臉含怒“本藩不相信任何人，當然包括你在內”</p>

這個女人絕對不能信任！</p>

她可是三番兩次想要拿掉自己的親生骨肉，這一點他必須謹記在心，免得將來有一天又遭到她的背叛</p>

可他殊不知他會這麽拚命地說服自己，其實是因為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確實動搖了</p>

聽見肅王這麽說，姚氏免不得在心裏偷笑，娘娘這會兒才想抓住千歲的心，只怕為時已晚，不過她還是得多加提防，更要想辦法抓住王妃的把柄，讓她永無翻身之日</p>

而趙晴則是陷入沮喪的心情當中</p>

“再讓王妃背著本藩玩什麽把戲，絕饒不了你們！”元鎮怒瞪著伺候的婢女，讓她們全跪下來求饒</p>

“奴婢不敢！”</p>

“哼！”待他拂袖而去，姚氏也趕緊告退，打算好好地讓肅王消消氣</p>

金香在門外窺看兩眼，才關上門踅了回來“那只狐貍精真是不要臉，黏千歲黏得緊緊的，生怕被人搶走似的”</p>

“娘娘要找機會教訓教訓她才行”銀屏忿忿地說</p>

趙晴只能苦笑“我都還沒學會該怎麽當個王妃，總要給我一點時間，何況就算沒有她，千歲還是會有其他的妾室不是嗎？”</p>

銀屏登時語塞“話是這麽說沒錯……”</p>

“眼前最重要的是贏得千歲的信任，讓他相信我是真的疼愛肚子裏的孩子，舍不得傷害他半分……”趙晴推不倒橫亙在彼此之間的那道高墻，不禁氣餒“到底該怎麽做才好？”</p>

兩個婢女只是你看我、我看你，同樣找不到答案</p>

難道就只能放棄？</p>

這次，趙晴真的有些灰心了</p>

“嗚……嗚……”</p>

夜深人靜，趙晴被一陣淒涼的女子哭聲給吵醒，當她意識過來，馬上感受到屋內的溫度降低，錦被底下的身子頓時僵住</p>

她的四肢動彈不得，不過眼珠子還可以轉動，她慢慢地將視線移向傳出哭聲的左前方，那兒跪著一名作丫鬟打扮的女飄，顯然就是之前已經出現過好幾次的阿飄，此時正低著頭，一面哭泣，一面拭淚</p>

“嗚嗚……”</p>

女飄哀怨悲戚的哭聲令人全身發毛，趙晴很想把錦被一蓋，耳朵一捂，裝作沒看到、沒聽見，可是對方又哭得這麽可憐，好像有滿月覆的委屈無處傾訴，讓她很難不心軟，更無法視若無睹</p>

趙晴做了幾個深呼吸，壓下心頭的恐懼，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動了，這才慢慢地坐起身來</p>

她清了下嗓子“咳，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p>

聞言，女飄擡起沒有血色的臉孔，流下兩行鮮紅色的淚水，先是欲言又止，接著不斷地朝她磕頭</p>

她被對方的模樣嚇了一跳，勉強鎮定下來才問：“你找我到底要做什麽？我雖然看得到你，但是沒有他心通的能力，實在無法猜出你想說什麽”</p>

女飄哽咽地啟唇“奴婢有冤，請娘娘作主！”</p>

“啥？”原來這個女飄是來跟她“陳情”的</p>

“求娘娘為奴婢作主”女飄繼續磕頭</p>

趙晴嘆了口氣，不過也不敢誇下海口一定能為它作主“你先把你的冤情說出來，我再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p>

“多謝娘娘”聽她這麽說，女飄揚起慘白的唇角，露出有些嚇人的笑意</p>

“奴婢叫做春荷，是在東三所當差的婢女……”</p>

趙晴聽著這個叫春荷的女飄說起自己是怎麽死的，又看它不過才十五、六歲，也不禁動了惻隱之心</p>

“……家中弟妹還小，母親又生病了，卻籌不出藥錢，奴婢把攢下來的錢埋在床底下，求娘娘派人送回奴婢老家，讓奴婢的爹可以延請大夫……”春荷說得聲淚俱下“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來世再報”</p>

她一臉同情“對於害死你的人，你希望我怎麽做？一命抵一命嗎？”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也才能發揮嚇阻作用，趙晴可是反對廢死的，不過這裏是大豐王朝，貴族、高官最大，百姓的命不值錢，兇手在王府的身份雖然不高，但卻是肅王的妾室之一，還是比一般婢女高貴</p>

“奴婢生來命賤，不敢奢望一命抵一命，只盼能讓爹娘知道奴婢已經不在人世，無法再孝順他們了”春荷啜泣地道</p>

這個要求並不算過分，趙晴允諾“好，我會想辦法幫你”</p>

春荷感激地流下淚來“多謝娘娘、多謝娘娘！”</p>

“不要再哭了……”見它流下的不是眼淚，依然是鮮紅的血液，趙晴不由得撇開螓首，實在不忍卒睹，等到再把頭轉回來，已經不見春荷的身影</p>

趙晴拍了拍胸口“不怕、不怕！只是拜托不要再出現了……”</p>

“嗚嗚……”又有女子的哭聲響起</p>

她聳起肩“是誰在哭？”該不會又來了？！</p>

躲在被窩裏的金香探出頭來“娘娘……是奴婢在哭……”</p>

“為什麽哭？”趙晴納悶地問</p>

金香癟起嘴巴“娘娘到底在跟誰說話？奴婢好害怕……”</p>

“你不要知道比較好”她嘆道</p>

金香聞言，連忙左右張望“難道真的有、有鬼嗎？娘娘看到了？”</p>

“我是看到了”她實在很難再用作夢的借口搪塞，只好承認</p>

“真的嗎？鬼長什麽樣子？”害怕之餘，金香不免有些好奇</p>

趙晴見她一臉害怕又好奇地蹭到寢榻前，不禁感到好笑“你真的想聽？要是怕得不敢去上茅房，我可不管”</p>

金香吞咽了下“模樣很嚇人嗎？”</p>

“有一點”</p>

金香一聽就退縮了“那奴婢不問了”</p>

“快回去睡吧”趙晴也躺下來，一手無意識地撫著隆起的月覆部，卻是了無睡意，滿腦子都在想該如何幫那位叫“春荷”的丫鬟</p>

“……娘娘睡不著嗎？”就在這當口，一道中年婦人的聲音憑空響起</p>

“是你！”趙晴認出是曾經見過一面的中年婢女，她翻身坐起，真的很高興又能見到她，不過……剛才好像沒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該不會是她剛剛在想事情，所以才沒聽到？</p>

中年婢女一臉歉然“原本奴婢擋在門外，不讓『它們』有機會進門，就怕會嚇到娘娘，結果還是讓其中一個溜了進來，是奴婢的錯”</p>

她一臉納悶“你說誰溜進來了？”</p>

“就是春荷那丫頭……”</p>

春荷？春荷不就是剛剛來跟自己“陳情”的那個女飄嗎？等到趙晴會意過來，差點昏倒，下意識地將錦被擁在胸前，瞠目結舌地瞪著她</p>

“你……原來你也是……”</p>

見到嚇著她了，中年婢女慢慢地往後“飄”，身形也在逐漸消失“奴婢絕不會傷害娘娘和世子的……”</p>

趙晴還張著嘴巴，完全沒想到對方也是阿飄，不禁對自己的眼力產生疑惑，居然分不出人和鬼的不同</p>

而躲在被窩裏的金香不斷念著阿彌陀佛，連頭都不敢從被窩裏探出來</p>

翌日一大早，她立刻又把娘娘的怪異舉動告訴銀屏，把銀屏嚇得直說以後不敢留在王妃的屋裏過夜，很快的，其他的婢女也都聽說後寢宮鬧鬼的事，甚至不小心傳到外頭去，搞得人心惶惶</p>

不過七、八天的時間，後寢宮有鬼的事已經傳遍整個王府</p>

身為肅王府的主人，元鎮自然也聽到了風聲，不禁大為震怒，立刻命人展開調查，要看看到底是誰造的謠</p>

李天保連著幾天都在調查後寢宮有鬼一事，幾天之後，他終於來到馬房覆命</p>

“見過千歲！”</p>

正在幫愛駒刷毛的元鎮頭也不回地問：“謠言是誰傳出來的？”</p>

“回千歲……”李天保語氣頓了下“似乎是娘娘親口說的”</p>

元鎮倏地回頭怒瞪“你再說一遍？”</p>

“奴才不敢胡言，奴才確實是這麽聽說的”他膽顫心驚地回道</p>

一旁的王小冬在主子發怒之前便趕緊追問“娘娘究竟是怎麽說的？”</p>

李天保接收到他的暗示，趕緊說得更詳盡些——</p>

“因為負責伺候娘娘的婢女經常在半夜聽到娘娘一個人自言自語，便問娘娘是在跟誰說話，娘娘就說是……那種東西”</p>

“這世上哪裏來的鬼！”元鎮將刷子一丟，再把愛駒交給看馬的奴才，馬上往後寢宮的方向而去</p>

這該不會又是那個女人玩的把戲？目的又是什麽？難道她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怪力亂神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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