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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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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玉宮

青山環繞,連綿起伏。

藥廬隱匿於流雲碎霧之中。

殷梳身如飛燕,腳尖點在竹林上如履平地,須縱酒和萬鈺彤緊隨其後。

他們落在入口處山丘上,俯瞰著竹林外的情景。

迷陣之外,是烏泱泱的入侵者。

竹林中機關已被觸發,漫天的箭雨和毒霧朝入侵者兜頭蓋臉地撲了過去。但他們顯然也是有備而來,且抱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心。雖也有少量折損,但絲毫未能抵擋他們的摧山坼地般的攻勢。

再往前行,他們便陷入了迷陣。

他們顯然沒有耐心在錯綜其數迷宮一般的竹林裏慢慢循規破陣,但仗著人多勢眾,摸到大致方向後幹脆抽出刀劍肆意揮砍,以蠻力破解。他們踏過之地,青竹橫七豎八地斷在地上。

殷梳只看了一眼便暗道不妙,在如此蠻橫攻擊下這竹林中的迷陣很快也會支撐不住。

同時她面色凝重,仔細看了幾眼來人的身法,對須縱酒和萬鈺彤說:“並不是湮春樓的人。”

萬鈺彤涼涼地開口:“是清玉宮。”

殷梳一楞,繼而憤然:“連這種不入流的小門派也敢如此猖狂?”

須縱酒也有些意外,他盯著外邊的情況冷肅地開口:“來者有百十餘人,看來清玉宮幾乎是傾派而出。”

丹譜,竟誘人瘋狂至此。

敵眾我寡,此次他們勝算渺茫。但他們絕不能讓清玉宮這些人踏入藥廬,將平陵山茍存至今僅剩的遺物再毀去一次。

殷梳忽然拔地而起,迎著凜冽朔風朝密林中心縱去:“我先嘗試扭轉迷陣,盡量多損耗他們,再拖一段時間。”

她伸手按住石壁,運功移動陣眼。霎時間竹林間狂風四起,飛沙走石,被清玉宮的入侵者蠻橫推倒的勁竹斷裂之時迸發出振聾發聵的聲音。

窮林逼仄,重新圍成了一個新的絞殺陣。

清玉宮立刻發覺到了周遭的變化,大喊:“迷陣變了!是有人來了!”

領頭的老者揮手大喝穩定人心:“不要慌,列陣!”

殷梳躍回他們身邊,分析道:“這清玉宮在江湖中能闖出名號的弟子屈指可數,眼下也就領頭的那幾個長老功夫過得去。一會等時機差不多了,我們就上去擒賊先擒王,以儆效尤!”

“你們看那!”萬鈺彤伸手指向一處。

殷梳和須縱酒應聲看去,在人群中見到了一張有些熟悉的面孔。只見由好幾個清玉宮弟子簇擁保護在中心的竟是那位驕橫的掌門之女,楊雅兒。

“她怎麽都敢來?”殷梳想起此人是誰後露出一臉嫌惡,然後若有所思道:“我們不如將她拿下,清玉宮必定會更加顧忌。”

此時那為首的楊長老以內力向竹林裏傳聲道:“裏邊的人聽著,主動交出伽華聖典,我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還不待眾人有所反應,又聽到一聲冷哼,那楊雅兒十分不滿地開口:“楊長老,和他們談什麽條件!我們直接殺進去,一個都不留!”

她的口氣惡毒且狂妄至極,聲音雖然不大但每字每句都清晰地傳到了他們耳裏。

須縱酒擡起刀重重地砸在地上,目色冷怒,再往眼底看便能看出其中含著的深深失望。

當然這份失望並不是對著這位跋扈的清玉宮大小姐,他只是忽然想起,曾幾何時世家門派以天地為誓要匡扶正道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會有為了一本虛無縹緲根本還不知身在何處的秘籍有同室操戈刀劍相對的這麽一天?

他繼而又想到,當年平陵山被圍剿之時,藥谷的前輩們是不是也曾如此悲哀地扼腕長嘆?

就在此時殷梳眼神微閃,也從袖中緩緩地抽出劍來,嘴裏發出了一聲很符合他心境的輕嘆。

須縱酒飄遠的神思瞬時回歸,他立馬看向殷梳,見她嘴角勾起一個飽含深意的微笑,關切地問道:“怎麽了,有何不妥嗎?”

與此同時,萬鈺彤衣袂帶風,眸如幽潭地看著眼下這荒誕的一幕。她聽著了殷梳這一聲惆悵但音調不住上揚的嘆息,看著迫到近前醜態百出的清玉宮,也將佩劍抽出,朝殷梳和須縱酒意有所指地開口:“這一次怕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善了了。”

她聽出殷梳嘆息中的譏諷和蓬勃的殺意,仍明知故問:“你嘆什麽?”

“是啊,無法善了了。”殷梳接道,“我只是覺得好歹也是個立了宗的門派,就這麽毀於今日也怪可惜的。”

她鏘然甩出袖中軟劍,劍身如一汪清泉,堅如玄鐵。

竹林間風聲肆虐,楊長老見久久無人回話,他長嘯一聲,揮手指揮門中弟子結成劍陣往前沖撞,眼看馬上就要走出迷陣。

須縱酒冷眼看著他們,手中緊握寬刀蓄勢待發,開口:“清玉宮唯利是圖,他們此次是為了得到伽華聖典,大概不會將此行再告訴別的門派。”

言下之意便是清玉宮不會有後援。

殷梳認同,狠聲道:“他們今天誰都別想離開這裏!”

她率先出手,縱身躍去:“我去攔住他們,你們見機去擒住那個楊雅兒!”

清玉宮弟子砍倒困陣內最後一排青竹時,殷梳直直墜在他們面前。劍風蕩起,沖在前邊功法低微的普通弟子當場被掀翻在地。

楊長老反應過來立馬持劍迎上,兩人金戈相撞發出震天轟鳴。

一招試探過後,兩人均被對方內力震退幾步,相對而立。

楊長老在心中暗暗震驚來人功力深厚,在看清來人是個嬌花照水的小姑娘後更是一楞。他腦海中飛速將武林中能有這般功力的人過了一遍,只覺得面前這少女隱隱有一絲面熟但完全想不起來是誰。

楊雅兒發出一聲刺耳的驚叫:“怎麽是你?”

她瞠目結舌地掙開身邊兩個保護她的弟子往前小跑了兩步,確認了她的面容後仍全然不敢置信。

楊雅兒做夢都不會忘記這個外表天真心機深沈的殷姑娘,一想起她曾在常樂宗少宗主面前算計她害她丟臉的事情更是狠得牙癢癢。之前忌憚她是殷盟主堂妹,以為終於能借著這次機會手刃了她出氣,但此刻見到她如此漂亮的劍法不由駭然:“你居然會武功?”

殷梳猜到她的心思,看都沒有看她,斥道:“你沒有資格同我講話。”

楊雅兒氣的臉都歪了,她尖叫:“殺了她!給我殺了她!”

楊長老不在意自家小姐和這個姑娘的恩恩怨怨,但他從這一招中看出她不可小覷的實力。這等人物既然不是他們清玉宮的朋友,那麽就必須要除去。

他警惕地看著殷梳,問:“你是何人?”

楊雅兒搶著回答:“她是殷盟主的那個在鄉下長大的堂妹!”

楊長老瞇著眼,直覺覺得有這般功夫的人絕不是那麽簡單。

殷梳冷笑一聲並不答話,她劍氣急斬,朝楊長老殺來。

楊長老不敢大意持劍迎上,只見殷梳劍光如道道白練,裹挾著銳不可當的磅礴勁力朝他及他身後的人群連劈了過來。

清玉宮眾人手忙腳亂地攔住這一劍,但他們中功力不夠的難免被席卷而來的劍氣壓得氣血翻騰上湧,身後的勁竹和山石也應聲崩裂。

楊長老倒退數十步才堪堪站穩,他臉色發白,不敢置信驚呼道:“一劍驚春!”

清玉宮也有不少看出她功法的人,此刻聽到楊長老篤定的聲音,人群不由炸開了鍋,紛紛議論:“她是湮春樓的人!”

楊雅兒震驚過後,隨即得意大叫:“好啊,你果然是魔教中人!”

殷梳滿意地看著他們的反應,嗤笑道:“我不喜歡讓人做糊塗鬼。”

楊長老眼中精光一閃,撫掌大笑:“好啊!原來殷莫辭還是早就和魔教勾結,所謂的藥谷令箋想必也是你們偽造的吧!差點就將我們蒙騙過去了!”

殷梳沒想到他們還能不要臉道這種程度,看著他們的嘴臉幾欲作嘔,嗆道:“隨你們怎麽編,你們在這裏編出花來也沒什麽用處!”

不等清玉宮的人反應過來,她忽然伸手朝楊雅兒抓了過去。

楊長老連忙出手想截住她的攻勢,其餘幾個圍在楊雅兒身邊保護她的長老也大驚失色,紛紛出手。

但沒想到殷梳只是虛晃一招,幾位長老被她誘離楊雅兒身邊後恍然察覺不妙剛要回身。此時另一道如電的身影踏空而來,也直奔楊雅兒而去。

楊雅兒失去了庇護,硬著頭皮拔劍迎上。劍鋒相碰她只覺得虎口巨震,劍柄險些脫出手去。

眼看來人就要抓住她的肩膀,另一道淩厲的劍光從一旁插了過來,將來人逼退了一步。

是之前和楊雅兒一起被殷梳撞見的那位方承師兄,他面色覆雜持劍護在楊雅兒面前。

楊雅兒松了一口氣,看清來人後目眥欲裂:“萬鈺彤!”

萬鈺彤同樣未施舍給她半點眼神,持劍同擁上來的清玉宮弟子們鬥至一處。

另一邊,須縱酒落在殷梳身邊,抽刀劈刺揮砍與她並肩對戰那幾位長老。

楊雅兒見到他後眼睛一亮,著急地開口:“須少俠!她們都是和魔教一邊出氣的,你何必還要和她們站在一起呢?”

見須縱酒恍若未聞,她氣得直跺腳:“你怎麽和殷盟主一樣,被這些妖女蒙蔽就是看不清呢!”

一擊未得手,殷梳回首和萬鈺彤對視一眼,萬鈺彤馬上了然,施展劍訣全力和楊雅兒身邊的這些弟子纏鬥在一起。

殷梳和須縱酒背靠著彼此,不斷應接著清玉宮長老們的殺招。

須縱酒邊戰邊怒喝:“各位前輩,清玉宮好歹也是名門正派,今日你們為了一己私欲,如此顛倒黑白,強攻藥谷後人居所,必遭天下人唾罵!”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露出訕色,楊長老眼珠一轉,繼續抓著之前的那一點攻擊他道:“須少俠,如今是你和魔教中人攪在一起,已經糊塗到是非不分了!我們清玉宮不過是撥亂反正,不能眼看著魔教邪功再次落入妖人手中!還望你盡早迷途知返!看到丘山宗主的面子上,我們不會為難你!”

“少廢話!”殷梳聽得直犯惡心,她甩出一劍,縱橫的劍氣阻住兩個撲過來的長老,厲聲譏諷道:“還撥亂反正,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楊長老桀桀一笑:“你們的功夫再高也只有三個人,精力總有耗盡的時候,我等著看你到時候還有沒有現在的威風!”

須縱酒心中恨極他們的無恥,但也明白他這話說的對。

清玉宮這些長老江湖經驗豐富且極為狡猾,要比他們想象的難對付一些。

而萬鈺彤那邊深陷在劍陣之中,想必情況也不會太樂觀。

可是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今日只能背水一戰。要麽擊潰眼前的這些長老,要麽擒住楊雅兒,若不能做到二者其一,他們便只能折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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