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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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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

立於園中的那對師兄妹還在推搡,驟然聽到到假山後傳來有人走出的腳步聲,他們不由停下了動作,佯裝無事地看了過來。

那青年男子立馬認出走來的這個英氣逼人的青衫少年竟是常樂宗須縱酒,他忐忑的心瞬時都沈了下去。若是旁人,他還能想辦法將他師妹說的那些冒犯的話給圓過去。現在他一看須縱酒明顯有些不悅的面色,只能硬著頭皮上去行禮道:“須少俠,我師妹少不經事,方才那些胡言亂語請須少俠不要往心裏去。”

須縱酒不認得他們,但看他們的穿著能大概判斷出他們是清玉宮的內門弟子。他未發一言,拱手向他們回禮。

“在下是清玉宮方承,這位是我師妹楊雅兒,是我們清玉宮掌門之女。”方承向須縱酒做完介紹,才看到須縱酒身後還跟著一個艷若桃李的姑娘,他忙低下頭問,“須少俠,不知這位姑娘是?”

不待須縱酒開口,殷梳一邊走了過來一邊回答他:“我姓殷。”

“原來是殷姑娘。”清玉宮二人立馬明白了殷梳的身份。

方承面對眼下這尷尬的境況,急得是腦門上爬滿了汗珠。而楊雅兒從看到須縱酒現身開始,雙眼一亮,一時間已經忘了還在同師兄爭辯。

方承既欽佩又羨艷地看了眼須縱酒身後背著的那把聞名遐邇的穿柳刀,而楊雅兒面泛紅雲地看著須縱酒,雙手羞澀地捏著帕子。

“發生了何事,你們為何在萬家堡內高聲爭辯?”須縱酒皺眉問方承。

方承心裏清楚須縱酒必定已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了,但是楊師妹那麽僭越的話他如何能承認,他只能硬著頭皮裝傻道:“只是我師妹身體有些不適,我們並未爭辯什麽,多謝須少俠掛懷。”

殷梳立在離他們三步遠的地方,一臉純真懵懂地打量著他們。她發間斜插著一只嫩黃的花簪,配上她深碧色的訶子裙,像是初夏荷塘裏嫩蕊凝珠的翡翠玉盤。

楊雅兒初見殷梳從須縱酒身後走了出來,眼睛裏帶了些敵意,見著她一派天真爛漫,神色不由又緩和了些。

殷梳勾了一下唇角,看著楊雅兒面露疑惑:“這個姐姐瞧著文靜漂亮,隔老遠就聽到你喊著什麽死啊活啊的,好像還提到了萬姐姐,你不會是在咒她吧?不過你放心,既然你是病了,我們是不會告訴別人的,只是你以後可別把什麽殺什麽死這種字隨便掛嘴邊,不吉利得很,聽得我心驚肉跳可害怕極了。”

“殷姑娘,我師妹她一時腦熱失態才有些失言,你千萬不要當真。”方承連忙解釋道。

楊雅兒臉都有些綠了,她又瞥到原本面色毫無波動的須縱酒聽了這話後眼露關切地回頭看了眼殷梳,更是氣得頭冒青煙。這兩個男人聽不懂這話就算了,她可聽得很明白,這個看著天真無邪的姑娘在拐著彎地挖苦她聲音粗魯,還順著自己師兄的托詞諷刺自己有病。

她堂堂掌門之女絕對不能咽下這種氣,她一時氣血上湧,更加口不擇言道:“你才病了,殷盟主怎麽會有你這種淺薄無禮的妹妹!萬鈺彤還需要我來咒?你等著瞧吧,過不了幾天萬堡主就會處死她!”

一旁的方承根本攔不住楊雅兒,她每多吐出一個字,方承的臉色就多灰敗一分,聽到最後,他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殷梳不解地看著她,又問:“你可別胡說,萬姐姐是萬堡主的親女兒,萬姐姐只是有些嫌疑又沒有被定罪,萬堡主怎麽會這麽狠心倉促處死她?”

楊雅兒嗤笑一聲:“只能怪萬鈺彤她命不好,撞在萬家幾房奪權的槍口上,他們收拾不了萬堡主,還收拾不了她萬鈺彤嗎?她……”

楊雅兒眉飛色舞地說著說著,突然反過神來,她對上須縱酒冷若寒冰的眸子,如夢初醒地扭頭求助似的看向自家師兄。

方承咬著牙開口:“須少俠、殷姑娘,你們聽我解釋,我師妹的意思不是……”

殷梳打斷他:“那你師妹是什麽意思呀?她對萬姐姐胡言亂語就算了,好像還提到了萬家的叔叔伯伯們,這樣不太好吧?”

楊雅兒自知失言了,她有些憤恨地看著殷梳,見眼前這個外表可愛無害的小姑娘正用一種仿佛是看著什麽蠢笨之物的眼神看著自己。

須縱酒冷然開口:“方少俠,令師妹在萬家堡出言詛咒萬大小姐,妄議萬家長輩,這絕不是名門閨秀該有之言。”

楊雅兒急了,她還欲爭辯:“須少俠,我不是胡言,我只是……”

她吞吞吐吐說不出下文,須縱酒也沒有追問,而是轉向方承:“我記得清玉宮暫住的院子並不在這個方向,為何你們卯時方過半便出現在此,所為何事?”

方承臉漲得通紅,他眼神閃躲,強撐著回答:“散步路過,巧合而已。”

殷梳也向前走了一步,湊近楊雅兒回憶道:“楊小姐剛剛說什麽萬家叔伯會逼萬堡主處死萬姐姐,這麽嚴重的事情,我是不是得告訴萬伯伯。”

楊雅兒打了個寒顫:“你不要血口噴人!”

殷梳疑惑地看著她,又回頭向須縱酒尋求確認道:“我說錯了嗎?我只是覆述了一遍楊小姐的話而已。那若是這話是胡編的話,那豈不是有人在蓄意挑撥萬家叔叔伯伯們的兄弟關系,那也很嚴重,還是得告訴萬伯伯吧?”

須縱酒淺笑了一下,又轉過頭去,收斂了表情開口:“方少俠,楊小姐,若我猜得不錯,應該是被什麽人約到附近某處,前來赴約的吧?”

他朝不遠處掃了一眼,不急不慢地說:“我記得這附近便是好幾位萬家叔伯的住所。”

見方承和楊雅兒神色慌亂如芒在背,須縱酒不再向他們施加壓力,直截了當地說:“方少俠,我無意插手你們門派之間私下締結之事,只是若你們有關於近日這幾樁案子相關的消息不妨告知在下。”

方承明白今日被須縱酒撞了個正著,無論如何都已經遮掩不過去,是不說也得說了。聽到須縱酒這般說辭,他心裏又升起一點希冀。

見他躊躇不定,須縱酒冷眼看著他:“剛剛聽你們提到萬家內鬥之事,這其中可有魔教涉入?”

方承臉色大變,忙矢口否認道:“絕無此事,我們清玉宮絕無可能同魔教同流合汙。”

他伸袖擦了擦額上的汗珠,萬家堡幾支內鬥在武林中也不算密辛之事,如今的萬堡主萬鉞原本也是萬家的二房,大房獨子萬徇身死之後由他的堂弟萬鉞繼承了家主之位,自此,萬家堡本家和旁系爭鬥不休。

其中萬家的三房心思最為湧動,他們忌憚萬鉞的深不可測的功力,也無力抗衡萬鉞的雷霆手段,便一直暗中蟄伏等待最好時機。

當萬家堡近日來接二連三發生案件後,萬家的三房便伺機朝外邊的門派世家遞出了結盟的橄欖枝。此事畢竟有些不光彩,師父不想親自前來,便命他方承帶著師妹前來應約。沒想到剛出了門,師妹便和他起了些爭執,叫須縱酒和殷盟主的妹妹見了個正著。

方承心裏五味雜陳,他一五一十地將事情交代了出來。萬鈺彤身陷囹圄,萬家三房覺得這便是天賜良機,想聯合其他門派一起向萬鉞施壓,除去萬鈺彤,斬斷萬鉞一臂。

這心思實在是陰狠又毒辣,聽得須縱酒和殷梳直皺眉,但似乎和案情以及魔教沒有什麽直接關系。

須縱酒看了眼面露羞愧的方承,冷聲開口:“方少俠,我會將此事稟告給萬堡主,不過會隱去你們清玉宮參與其中的細節。”

方承松了一口氣,拱袖就要感激須縱酒。

須縱酒擡手止住了他的動作,他目光清透,看得方承幾欲掩袖捂面。

“我們武林中人,不求通達富貴,但求無愧於心。清玉宮竟也會為一己私欲,殘害無辜之人,二位好自為之吧。”

說罷他轉身準備拔腿離開,對殷梳輕輕說了句走吧。

殷梳原本有些津津有味地看著那兩人青紅變幻的面色,見該問的都問到了後,也隨著須縱酒轉身要走。她跟在須縱酒身側低聲同他說:“沒想到萬家堡裏居然這麽多人想害他們的大小姐,我們還得回去告訴莫辭哥哥,免得他擔心。”

或許是被須縱酒冰冷的眼神刺痛,此時又聽到殷莫辭的名字,楊雅兒氣紅了眼睛,忽然又口不擇言地在他們身後低喊一句:“什麽是無辜之人?她又算什麽萬大小姐?”

沒想到她還不收斂,須縱酒和殷梳吃驚地停下腳步,對視一眼又回頭看了過去。

“不過是個生母不詳,出身低賤的女人,只是萬堡主仁慈,萬家堡上下才叫她一聲小姐。”

見須縱酒和殷梳面色晦暗,楊雅兒以為自己的話有了作用,終於露出了些得意表情。

須縱酒不想再和他們浪費時間,他一眼都沒有多看這個不可理喻的所謂清玉宮掌門之女,剛要示意殷梳走,就看到殷梳往回走了兩步。

她的一雙總是漾著春風的杏子眼此刻像含著冰冷的玉石,嘴角勾起了一個譏誚的弧度:“我不知道在楊小姐眼裏,什麽樣的標準才算得上高貴?”

許是感覺到面前這個外表單純可愛的少女實在是有太多張面孔變來變去,楊雅兒被殷梳氣勢壓住,一時間竟答不上話。

“若不論出身,哪怕也不論樣貌……”殷梳看了眼楊雅兒雖稱得上清秀可人,但被戾氣沖淡了美麗的臉,質問她道:“而其餘需要靠自己掙得的武功修為、學識涵養、人品才德,楊小姐自問有哪一樣能及得上萬姐姐嗎?”

殷梳鮮少有這種說話算得上刻薄的時候,但她此刻頑強固執地要為朋友鳴不平。

她盯著楊雅兒上上下下細看了一番,語言也愈發不客氣:“萬鈺彤蘭心蕙性,溫躬有禮,一身劍學佼佼不群,令武林同輩拍馬不及。而你,楊小姐,你渾身上下有一點能及得上萬鈺彤嗎?”

到底還是同門師兄妹,方承雖知錯由自家師妹而起,但是也對殷梳這全然不顧清玉宮面子的行為有些不滿,他上前開口:“今日的事的確是我師妹不對,但還請殷姑娘也要註意言辭。”

殷梳沒有理會他,她走楊雅兒面前,逼著楊雅兒直視她的眼睛:“楊小姐有的,可能只有你那不能見光的、不值一文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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