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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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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感受到了她的警覺和疏離,齊曼便知自己猜對了,接著說道:“你的母親可曾與你提過一個叫齊曼麗娜的人?”

齊曼麗娜……

往年阿娜爾還在時,總會在齊曼麗娜生辰那天做她愛吃的糕點,坐在院中和蘇傾若聊這位未曾謀面的姨母。

有些故事她聽了好多次,但阿娜爾每次都會再講一遍,然後望著月亮出神,想念著遠在他鄉的妹妹。

自阿娜爾過世後,這個名字已經許久沒有人同她提起了。突然就這樣和記憶裏的姨母相見,蘇傾若恍惚了片刻,喃喃喊道:“姨母?”

齊曼笑意更濃:“嗯。”

知曉了這一層關系,再回想先前宮宴上齊曼不時朝自己瞥一眼的舉動和今日所為,便也解釋得通了。

齊曼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把蘇傾若盯得都快不自在了:“姨母……”

“你和姐姐生得很像。”齊曼的語氣染了幾分落寞,“眉眼尤其肖似,那日宮宴上,我竟以為看見了姐姐。”

“可姨母如何確定我就是清玥?畢竟……”

“畢竟在世人眼中,清玥早已香消玉殞,我也一直對此深信不疑。”齊曼輕聲道,“自從姐姐走後,我便在佛堂為你和清鈺供了長明燈。得知這個消息時,我趕到佛堂,僧人告訴我,那兩盞燈莫名其妙地滅了。供奉了幾年的長明燈,就這樣滅了。”

蘇傾若寬慰道:“那時是形勢所迫,我和清鈺現下都好好的,改名換姓就當是新的人生了,所以清玥和清鈺的長明燈也走都頭了。”

“無礙,待回了長安,我再去給你們請一盞。”

“多謝姨母。”蘇傾若道,“還好楚淮之攔著我不讓我去射獵,不然還要姨母費心再找其他機會。”

齊曼有些意外:“世子為何不允?”

蘇傾若道:“來前染了風寒尚未好全,他想我在營地多休息。”

聞言,齊曼皺眉:“你這孩子,怎麽不同姨母說,這林間風大,我們回營帳聊就是了。”

“不。”蘇傾若搖頭,還不容易能狩獵,生怕齊曼將她抓回營地,於是韁繩一抽,讓馬兒跑快兩步,聲音輕俏地飄在空中,“我方才看到兔子了,我要去追!”

“誒!你慢點兒!”齊曼在後頭喊道,又追不上她,只得揮揮手讓暗處的侍衛跟上蘇傾若。

山間小徑多彎繞,蘇傾若追兔子追得認真,待停下來時,身後已看不到齊曼的身影,蘇傾若也顧不上兔子了,駕馬往回趕。

獵苑的布局她並不熟悉,只能循著來時留在地上的馬蹄印判斷路線。

走出一段路,迎面而來幾個人,距離有些遠,看看不清晰,蘇傾若只當是哪位使臣,想著打個照面即可。

距離慢慢拉近,蘇傾若倏然皺了眉頭。

穆澤帕爾與凱賽爾走在隊伍前端,身後跟了三個隨從。

見著是她,凱賽爾扯起嘴角,似乎還對昨日之事耿耿於懷,陰陽怪氣道:“這不是楚世子妃嗎?楚世子沒陪你一起?”

蘇傾若不想與他們多費口舌,冷漠地問:“有事?”

“碰見了便是緣分,閑聊幾句罷了。”

“是嗎?我並不覺得我們是能閑聊的關系。”蘇傾若淡然說完便要繞過他們離開。

出乎預料的,二人竟自覺讓開一條路,客氣地讓她先過。

蘇傾若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又說不上來,索性不浪費時間了,揚鞭駕馬馳過。

在她看不見的身後,穆澤帕爾與身側“隨從”對視一眼,道:“確定此事不會牽連我們?”

“自然。”

“我還是很好奇,她同若羌有何聯系,竟要你們不遠萬裏來取她性命?”

“這便不是六皇子該關心的事了。總之,待此事成了,我家主子定有厚禮相贈。”

穆澤帕爾咧嘴一笑:“如此,那便靜候佳音了。”

*

委實找不到路了,蘇傾若正要喊暗衛問問路,身後忽然響起“鏘”的一聲,像是鐵塊碰撞的聲音,還未等她回頭看,身子倏然一輕,自己竟被人直接從馬上掠走了!

蘇傾若發出一聲驚呼,腰間的手攬得更緊,那人開口道:“公主殿下,失禮了。”

嗯?熟悉的女聲……

寒末行至遠處將她放下,交給莫爾提後便回到先前的地方。

蘇傾若還是一頭霧水,想要追問,可眨眼間已經沒有了寒末的身影。莫爾提從馬上下來,關切道:“可有受傷?”

蘇傾若呆呆地搖頭,遠處傳來刀劍相碰的清脆聲音,她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方才……難道是有人要殺我?”蘇傾若驚駭道。

為了在長安能多過幾年安穩日子,蘇傾若平日裏幾乎不與人結仇,一時間竟想不出是何人要害自己,還能混進皇家獵苑,想來此人身份不低。

使臣來朝,魚龍混雜,且不說認識,蘇傾若便是見也不曾見過幾面,更談不上結仇了。

不對……

蘇傾若沈思,莫非是敦煌那兩位皇子?

無根無據不好妄下論斷,蘇傾若轉身要往回走,想證實究竟是誰,莫爾提趕忙擋在她面前。

“去哪兒?”

“我要回去看看。”

“寒末將你救出來,不是為了讓你回去冒險的。”莫爾提認真道,“寒末那邊不必擔心,方才瞧了一眼,對面只有三人,而且你身邊似乎跟了兩個暗衛,對付他們還是綽綽有餘的。”

蘇傾若氣得叉腰:“這些人究竟什麽來路,怎會盯上我?”

“我讓寒末留活口,晚些時候審訊一通就知曉了。”莫爾提道,“上馬,我們先回營地。”

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蘇傾若騎上寒末的馬,跟著莫爾提馳離此地。

中途碰上了著急找她的齊曼,仔細查看一番,確認她沒受傷才松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一暗衛從樹後走出,告知齊曼,原先跟著蘇傾若的暗衛未歸。

在齊曼開口詢問前,蘇傾若已將適才的事告知,並讓他們多派人去相助。

竟然有人膽敢在狩獵之際行此事,齊曼當即派人去向皇帝通報,駕馬回了營地。

蘇傾若忐忑不安地坐在那裏,不知等了多久,皇帝領著一行人回到營地,蘇傾若起身行禮。

不一會兒,身側停了一人,蘇傾若微不可查地頓了頓。

待皇帝坐下,楚淮之拉著蘇傾若一同落座,隨後松開了手,扭過頭,一臉深沈地看著她。

習慣了楚淮之溫煦的模樣,此刻的神情讓蘇傾若莫名覺得掉進了冰窖。

完了,生氣了。蘇傾若微低著頭思考對策。

此事關系不小,直到暗衛將行刺的兩人帶來,向眾人解釋一切,在場之人皆是惶恐,因著刺客身份還為確定,所有人都有嫌疑,大家生怕自己旁邊坐著的就是兇手。

在天子腳下做這種事只有死路一條,營地四周增派了不少人手,怕是連一只兔子也逃不出去。

事已至此,幾乎沒有生還的機會,刺客都是經過訓練的死士,當即咬碎藏在齒間的毒藥,悄無聲息倒地身亡。

遠處的穆澤帕爾與凱賽爾暗中松了一口氣,在眾人低聲議論的時候,他們都盡量不出聲,不讓自己被人過多註意到。

死無對證,皇帝揮揮手,讓侍衛將刺客帶下去搜身,結果卻是什麽也沒搜到。

眼看事態就要陷入僵局,寒末從遠處走來,手中攥著兩根斷箭,朝皇帝行了且末禮,開口道:“陛下請看,這是在下救下世子妃時,用暗器截斷的箭。”

皇帝:“太子,去瞧瞧。”

太子領命,起身走過去,接過斷箭和暗器,比對了一番。

“父皇,這箭上斷口確實與暗器相吻合。”太子撥了撥箭尾的染色羽毛,繼續道,“今日射獵,為分辨各國戰績,所用羽箭均染了色,這青綠色……”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四處張望放在每一張桌案旁邊屬於本國的箭筒。

“呀!這不是敦煌皇子使的箭嗎?”

不知誰喊出聲,霎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穆澤帕爾和凱賽爾身上。

穆澤帕爾瞳孔顫抖著扭過頭,分明是鮮艷的青綠箭尾的羽箭,此時在他眼中,卻黯然失色。

本以為此事不會敗露,便借了幾支羽箭祝他們一臂之力,沒料到現在卻成了指控他的證物。

凱賽爾已然慌了神,穆澤帕爾睨了他一眼,低聲用敦煌話讓他閉嘴。

到了這一步,穆澤帕爾仍裝作毫不知情,一口咬定自己與此事無關,羽箭證明不了什麽,在林間射獵丟了不少羽箭,被有心之人撿走而後嫁禍於人也是有可能的。

“我同世子妃無冤無仇,有何理由行刺呢?”穆澤帕爾道。

未等皇帝出聲,阿依妮薩忽地開口質疑道:“無冤無仇?”

穆澤帕爾眉頭一皺,心道不好!

阿依妮薩又道:“昨日在靶場,世子妃不過是贏了六皇子兩把,難道就因此,竟這般懷恨於心?”

穆澤帕爾攥緊拳頭,咬牙道:“那是我技不如人,輸了便也認了,從未恨過誰。”

“是嗎?”阿依妮薩勾唇笑了笑,回過頭,讓護衛將手中的東西呈給太子。

太子接過,掀開包裹在外的巾帕,裏頭赫然是一副令牌。

太子一眼認出這是進出營地的令牌,上頭標註了持令牌者是哪國人士,以此控制進出的人數並確保人員安危。

令牌染了不少血,太子用巾帕擦拭了幾下,露出上面的文字。

太子:“敦煌。”

眾人嘩然。

“小王在山林間碰到已經死去的刺客,結果從他身上搜出了這個。”阿依妮薩慢條斯理道:“只是這敦煌的令牌,怎會在他身上呢?”

穆澤帕爾臉上血色盡失,張口無言。

北齊和且末,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他能招惹的,已然沒有爭辯的必要了,穆澤帕爾認命道:“是,我記恨世子妃,人是我帶進去的,所有一切都是我做的,與凱賽爾無關,他毫不知情,還望陛下網開一面,饒恕凱賽爾。”

穆澤帕爾雖已伏罪,但他身份特殊,事關兩國邦交,北齊沒有權利處置他,還需與敦煌商議。

二人被帶離營地,事情告一段落,天色也暗了下來,今夜的宴席不只是狩獵後的慶功宴,也是為各國使臣準備的送別宴。

篝火燃起,歌舞升平,好似先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蘇傾若望著周遭熱熱鬧鬧的,越發覺得自己這裏很冷清。

她擡眼看了看楚淮之,發現他依舊是方才那副嚴肅的模樣。

蘇傾若哪受過這種冷落。

“楚淮之,”蘇傾若扯著他的衣袖,稍顯委屈地說,“別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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