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千涼昔年在天醫谷內學藝時，也曾翻過不少的藥草名錄，對這些稀奇古怪的藥材知道的也不算少數。

昔年她也曾看到這火芝的介紹，只是靈芝都喜陰涼，生在炎熱的烈火之中的靈芝從未聽說過，她也只是當做趣聞一看，並未放在心上。

卻不想這麽多年的時間過去，兜兜轉轉，竟又看到了這一株藥材。

“火芝這種藥材，我只在藥草名錄上見到過，至於現實中從未見到過真正的火芝。所以說，沈言璟的傷，你二人還是從長計議才是。”柯暮卿起身：“你好好休息，就算是找不到，我還有別的辦法幫你調理。”

“我見過。”沈言璟望著那張圖，出口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陸千涼的眼睛瞬間一亮：“你見過？在哪兒見過？”

沈言璟接過那張紙，望著圖上繪著的火紅的靈芝說道：“昔年先皇攻打北嶼，曾路過一處終年湧動不休的活火山。先帝帶領三軍拜之，叩了三個頭後，火山突然噴出熱炎，卻奇妙的沒有傷到一個人。”

很多朝廷密辛，就只有皇室之人才知道。那些沒有把握守口如瓶的，早已經陳埋在了黃土之下。

沈言璟仰頭望向嫩黃色的紗帳，就像是回憶起了當年的那一場金戈鐵馬。尚且年輕的皇帝策馬背馳，遇到一處火山領三軍祭拜，那瞬間噴薄而出的烈焰卻沒傷及到任何一個人，宛如神跡一般，窮極鬼斧神工。

“噴薄的火山帶出大量的巖漿，火焰三日未熄。皇兄在火山下駐紮三日，待到火焰熄滅後，遣人登上火山一探究竟。活著下來的探子曾說，那火山口內有神跡顯靈，有赤色華光閃爍。”

柯暮卿本不是一個相信神佛的人，可是很多事情不能用已知的原理來解釋，叫他不得不相信，這世間確實有神佛。

這怕是一個頗長的故事，沈言璟娓娓道來，竟也有了些引人入勝的意思。柯暮卿不急著走，索性也坐下身來聽沈言璟講述。

“先帝先後派了數名探子與殺手前去勘察，卻只聞那是一個靈芝形狀的藥草。先帝以為會是不死神藥，先後派了數百人去采摘，皆沒能活著走下火山。

或許是因為先帝的不敬之舉觸怒了諸天神佛，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活火山再一次噴發出巖漿，吞噬了離陽王朝三千精兵。

先帝灰頭土臉，卻依舊不死心，一道聖旨從鏡中召回了當朝國師。也就是喻姑息的父親。”

喻姑息，這世間最接近神明的人，一身出神入化的道術幾乎能搖落諸天星辰。

饒是過去了這麽多年，陸千涼依舊清晰的記得當年長安城內，喻姑息一身精氣化箭縮地千裏射殺毒母的風姿。

她是世間距離神明最近的女人，年僅二十餘歲便能施展神跡，那前一任國師，喻姑息的父親，他的手段可想而知。

沈言璟繼續道：“老國師接了聖旨，千裏迢迢的趕來北嶼，登上火山後竟涕泗橫流，掩面哭泣不止。

昔年活著走下火山的人曾言，老國師說，那一株火芝，掌握的是離陽王朝未來三百年的命脈，可靈芝纏繞死相，只會帶來黴氣。

說的明白些，便是靈芝天生有神，不甘於被人使用。若是有人有心將之服下，它寧可灰飛煙滅。

先帝當時一心想著那靈芝是能叫人長生不死的神藥，就是不聽老國師的勸告，非要摘那靈芝入藥。老國師不能反抗聖旨，只能施展縮地千裏之術，一探火山口，整個人被焚成了一個火人，才摘得那靈芝，交給先帝。

當日，老國師坐化。先帝感念國師，一舉踏破北疆，擴張了離陽王朝的領土，還朝後，老國師之女喻姑息即位……”

這一項朝廷秘辛，說來只不過是百十來字的故事，卻讓陸千涼聽出了金戈鐵馬的意味。

一個王朝的建立，伴隨著的是多少人的生死存亡，老國師的一條命，在先帝的眼中，怕是也比不過自己的數年生命重要吧。

陸千涼此時不關系那些王朝迷信究竟是些什麽東西，她就只想知道，那一株被千辛萬苦采摘下來的火芝嗎，究竟在哪兒？

是不是已經被先帝入藥？

沈言璟見她那目光便知陸千涼想要問些什麽，他也不故意去賣關子：“先帝還朝後，等喻姑息沐浴三日即位，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以靈芝入藥。

可在短短的三天時間內，兩個孕有皇子的嬪妃接連小產，像是老天故意懲罰先帝一般，正值壯年的真龍天子病倒，連續三月未起病榻，險些便丟了性命。

當時尚且年幼的喻姑息入宮，在皇宮周圍巡視一圈，徑直走到了國庫拿出了那一株靈芝，以朱砂繪制的符紙鎮壓。當日，先帝病愈，已經可以起床進食。

那一株靈芝被視為邪祟，無人再敢碰之。”

陸千涼急切的問道：“那那株靈芝怎麽辦了？被先帝毀了？”

沈言璟搖頭：“並沒有，喻姑息封印後，言稱這靈芝已經開蒙，就只有吸食龍氣才能將之鎮壓。先帝也正是因為龍氣被吸食過多而病倒，需要選出一個皇室的直系後人供養於府中，才不會壞了離陽王朝的氣運。”

“當日，先帝下旨，幼弟齊王已經到了可以開府建衙的年紀，再皇城之中擇一處風水極好的地塊圈作齊王府。而齊王需要學習課業，依舊留在紫禁城內學習。”

事到如今，陸千涼豈會還聽不出這個中緣由？

先帝自己不想死，也不想禍害自己的孩子。

沈言璟也曾是帝子，只是先帝即位後便成為了皇叔，由他供養再適合不過。

這便是當初齊王年幼開府，卻還居住在皇宮之中的原因。

不得不說，先帝好算計，即保住了離陽王朝的氣運，又陰了沈言璟一把，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

“那這火靈芝，是供養在你的齊王府，這麽說來，是被你帶進了棺材裏了？”陸千涼誇張的道。

沈言璟昔年下葬，府上有不少值錢的東西陪葬，想那火靈芝，也在這一範疇中吧。

畢竟離陽王朝除了沈言璟和幼帝，沒有人再能鎮住這不是邪祟的邪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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