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雙眼眨了眨，似是覺得頂著一只紅眼睛看人不舒服一般，再一次的伸手捂住一只眼道：“哥哥，明日一早便離開京城吧，這些事情，你們不要再管了。”

柯暮卿翻找著懷中的匣子摸出一只瓷瓶，傾了一顆墨色藥丸餵給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是怎麽從天醫谷的結界之中出來的？”

這麽小的孩子是操縱上千毒屍的毒母？陸千涼在心中實在接受不了這個小蘿莉變身大惡魔的設定，縮了縮脖子只看不說話。

便見柯暮卿單手捏著袖子輕輕地擦拭著小女孩兒臉頰上的汙漬，蹲著身子與她平視問道：“你真的是毒母？”

小女孩兒搖了搖頭：“不是我，但我知毒母好穿一身白衣裳，是個女子。哥哥，他們有陰謀，京城不安全，你們快快出京吧。這麽多的走屍，你不可能每個都救的。”

柯暮卿道：“那你怎麽辦？初夏，你已經恢覆了不是麽？你已經不是走屍了。”

“哥哥，你看。”小女孩放下無遮掩的那只手，露出猩紅的眸子給柯暮卿看：“我不是純粹的人，也不是純粹的屍。按你們的話說，我只是個有意識的傀儡而已。我混在這些走屍之中，這些時日都未曾被毒母發現。我根本擺脫不了她的召喚，就算是遠在千裏之外也不行。”

柯暮卿皺起眉：“所以說，你消失在天醫谷，是因為受了毒母的召喚？”

小女孩點頭：“毒母乃是毒屍之源，一旦被毒屍咬傷，便會失去意識受毒母的控制。這種控制至死方休，並不是除去體內的屍毒便能結束的。哥哥，你看我，身體裏已經沒有屍毒了，可我根本無法離開京城半步。”

“那我們，有沒有辦法救你出來？”

“除非，毒母死。可毒母金石不催，怎麽會那麽容易就死呢？”說話的功夫，走屍的行動聲與嘶號聲再一次響起。小女孩小跑著去瞧了一眼，忙招呼眾人道：“走屍來了，我們快走，你們住在哪裏，我送你們。”

“跟我走。”沈言璟起身扶起陸千涼，向著齊王府的方向而去。

小女孩的歌聲果真神奇，所過之處走屍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動彈不得，幾人穿行而過都不曾驚醒一只。幾人疾行，京水遠遠斷後，只有五人卻將隊伍拉得老長。

“你信她說的話麽？”沈言璟低聲問道。

陸千涼其實自己能行，但此時情況特殊，故意讓敵方低估己方的戰鬥力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月色昏暗，陸千涼腳步虛浮，一時間竟也不辨真假。二人離得近，她便也壓低了聲音同沈言璟道：“可信可不信，我覺得她便是毒母，若非毒母，怎能操縱上前走屍？”

沈言璟微微回頭，掃了眼那吟詠不止的瘦削身子道：“此時說什麽都還太早，既然是非難辨，不如先座山觀虎，伺機行事。”

陸千涼緩緩點頭。

二人這般相互扶持，明面上看是將後背留給了柯暮卿與小女孩兒，實則不然。若是那小女孩兒突然發難，二人能在第一時間互成犄角之勢，配合著遠遠跟在後方的京水克敵制勝。

許久不曾夜行，誰都不想，原本最為繁華的京城會變成現在這般一入夜間便閉門高睡，雷打不醒的城池。路上又遇到了幾波走屍，小女孩兒巧妙避過，竟真的護佑著幾人行至齊王府。

因走屍一事，齊王府府門外值夜的侍衛都臨時調走，換在宅院內值夜。陸千涼歇了歇力氣，回身去扶柯暮卿道。

空曠的長街上，只聞一行人的腳步聲。陸千涼解下披風搭在小女孩兒的身上系好，對她笑了笑道：“天氣冷了，這衣裳你披著，免得著涼。”

那小女孩兒身量頗矮，只比陸千涼的腰稍微高些。此時一席潔白的風衣披在身上，免不得要衣角垂地。小女孩攏著披風垂眼默了默，突然道：“其實我不會害你們的，哥哥救過我的命，你們是他的朋友？”

她這般小的孩子說出這麽老成的話，倒叫人有些不習慣。陸千涼俯身替她系好披風，也道：“正如你說，柯師兄是我的朋友，柯師兄也相信你，我們便無理由的相信你。你說你不會害我們，我們自然也不會害你。”

小女孩默然，提起披風的下擺道：“你們快走吧，入了夜盡量不要出來，就算是聽到了聲音也盡管閉門高睡。走屍雖說害人，卻沒有辦法走進人家宅院。培養蠱母的人已經在相辦法破解這個問題了，想用不了多久，整個城內的活人都會變成走屍。若想活命，快快離京！”

她推著四人入府，精致的小臉兒上還沾著些許灰塵汙漬，楚楚可憐。與幾人說話時，她一直是捂著自己那只猩紅的眼睛，不與幾人對視。

“記住我的話，入了夜千萬不要出來。”小女孩再一次囑咐道：“謝謝你，哥哥。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來看你的。走屍來了，你們快進去。”

話音落下，便見街口處，果然搖搖擺擺的晃來幾只渾身衣裳破爛的走屍。柯暮卿也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果斷將白瓷藥瓶塞到小女孩的手中，囑咐道：“按時用藥，我們一定想辦法將你帶出來。”

小女孩點頭，捧著柯暮卿的手搭在自己的頭頂上揉了揉，轉身跑著離去，沒一陣便消失在了一群走屍之中。

一晚奔逃有驚無險，幾人入府，更是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暢快感覺。沈言璟倚著門框站了一會兒，突然笑起來，向柯暮卿拱了拱手：“這一次多虧柯公子了。”

柯暮卿回禮：“王爺說笑了，若不是柯某拖後腿，幾位也不至於被我拖累的這般狼狽。說來，應是柯某感激幾位。”

沈言璟擺手，擡臂一攬將陸千涼撈到懷裏：“時辰不早，我同千涼先回房休息，府中空置的廂房柯公子可以自便。”

“砰……”就在這時，一直跟在最後，向來沈默寡言的京水突然倒下。

京水所修習的武功專為暗衛服務，按理說耐力與力量都是常人的幾倍，再者說，以京水的倔強，怎會在主子的面前倒下？

眼看著柯暮卿便要上前去扶，陸千涼腦海中突然湧出一個不安的想法，緊忙上前攔住了柯暮卿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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