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安熹福利院是程璃長大的地方，才滿周歲她便被母親扔到公路邊，童年的她自閉寡言，即使有人家領養孩子也絕不會優先考慮她，因此她在福利院一直待到成年。在福利院的歲月裏，她有一個朋友，大家都叫她桑桑，桑桑因為先天不足，身子衰弱而被許多人家顧慮，後來又因為面容被火燒傷而徹底被普通人家放棄，兩個不被眷顧的女孩子自此相依相伴。

安熹縣的人民醫院是程璃常去的地方，只要回到安熹，她便終日守在醫院。桑桑躺在病床上，憔悴尖瘦的臉蛋埋進白色枕頭裏，看見程璃提著飯盒走進來才睜開眼眸，程璃打開飯盒，“本想去醫院食堂給你買飯，但是沒有你喜歡的苤藍，我就自己動手做了飯帶過來。”

桑桑沒看一眼飯盒，扭頭埋進被窩裏，“你拿走吧，我不想吃。”

程璃站在那裏有些無措，片刻擡腳走到右側床邊蹲下身子，微微拉下一角被子，“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是飯菜總是沒有任何過錯的。”

“你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嗎，我以為你會虛偽的說你沒有錯。”

桑桑的聲音透過被子傳出來，隔著布面有幾分可怖的暗啞，程璃僵在那裏不知該說些什麽，桑桑一把掀開被子，深凹的眼眸直視她，“你別想在我手裏得到任何東西。”

程璃知道孟亭南會找過來的，但未想到他的速度那麽快。

月色昏沈，只有幾盞路燈在樹叢邊綻出微光，飛蛾漫無目的地飛竄在一起。孟亭南斜靠在漆黑燈柱邊，望著程璃穿過街巷進到小區，程璃面上的驚訝只停了三秒，再擡眼已是一片波瀾不驚，“安熹沒有機場，你是從市裏打出租過來的吧。”

“從路南坐飛機也不能直達，至少需要轉兩次機，很辛苦吧，想吃什麽，我請你，就當盡地主之誼。”

孟亭南緊緊盯著程璃，他一早就知道程璃悶啞、狡詐的性子，如今再見她如此面不改色地應付他，沒有任何羞愧，一時有些憤慨，他是真的情願她柔弱不堪，過得落魄又可憐，至少這樣她的性子還是好的，能配得上老師高風亮節的基因。

程璃也不跟孟亭南多言，捏著飯盒徑直繞過花壇往單元樓走，孟亭南默然跟了上去，待程璃打開門，孟亭南道：“我如今不會再幹涉你的事情，你以後想做什麽事情都與我無關。我今日來只是為了取回畫，此前從我手上拿走的錢也不需要你還了。”

樓道的燈年頭久了，忽閃忽閃。程璃握著門把手的動作頓住，“畫暫時不能給你。”

孟亭南面色沈的能掐出水，憤然卻罵不出任何話，憋了半晌才道出一句，“言而無信，卑鄙無恥。”

程璃倏然轉身，黑眸望向他，譏諷笑道：“對，我就是卑鄙無恥，跟我這樣一個小人周旋這麽久，你不覺得自己更降身價嗎？”

孟亭南不是個善言語的男人，對上自小流落在外，浸淫世俗多年的程璃更是無招架的餘力，僵持了片刻才道：“我遲早會拿回畫的，絕不會讓老師的遺作被你這樣的人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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