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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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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渣女

五月的天,播種的季節好時機。

桐葉村第一支隊,家家戶戶的勞動力都在地裏不停彎腰鞠躬插苗,把一棵棵稻苗整齊連成一片綠色的海。

莊稼人靠地吃飯,種下的這一批晚稻關系下半年隊裏的收成,是隊裏人的口糧,和明年是不是得勒緊褲腰帶掛鉤。

為了年底多分幾斤糧食,半大小子已經跟隨長輩下地勞作。下鄉的知青們即使對農作不熟悉,動作生疏,還趕不上村裏的半大小子,也得下地幹活。

頭頂烈日揮灑汗水,再辛苦也沒人撂挑子不幹。

而有個身影與熱火朝天的農忙格格不入。

別人幹活不停歇,她坐在土埂上歇涼。

別人汗流浹背,烈日直曬,再白的女知青也被曬得黑裏透紅,她卻皮子雪白,和來支隊時沒兩樣。

她還帶了一頂帽子。和村裏自家編織的草帽不同,用的布料柔軟,帽檐寬大,簇新漂亮,比他們新年的衣裳還好看。

二牛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劉大嬸插秧的空當松泛松泛僵硬的肩膀,瞧見她家兒子盯著新來的知青移不開眼珠子,頓時黑了臉。

“回神了,有什麽好看的,地主小姐的做派中看不中用,能當飯吃?”

不幹活兒的女同志是誰,說來桐葉村無人不知。

她是今年剛下鄉支援農村的姚蕭蕭,來的時候就她大包小包帶的東西最多——全是其他男知青幫忙提的。

頭發黑亮,臉盤子好看,身上的裙子鎮上供銷社都買不到,嬌嬌俏俏的,桐葉村的村民沒見過比姚知青還俊的姑娘。

接觸沒兩天,才發現,姚知青的脾氣和她模樣一般嬌氣。

窩窩頭太粗糙了不吃,水桶太重了提不動……插秧也插不好。

哪家的姑娘這麽沒用哦。

姚蕭蕭不管其他人的想法,她專心隨太陽的移動方向跟著樹蔭挪屁股,扯著帽子讓臉被遮得更多些,以手做扇自己扇風吐舌頭。

她太絕望了,種地好累。

雖然禾苗還有一大捆,但她再歇歇吧。

“姚同志快幹活兒吧,你還剩大半的稻苗沒種,支隊上工有要求指標,被扣了工分就不好了。”

額角流汗、文質彬彬的知青江川逸好心勸說姚蕭蕭,他倆是一個地來的老鄉,江知青經常好心提醒姚知青。

“狗拿耗子。”姚蕭蕭扇著風,屁股一動不動。

江川逸最好多站會兒,再勸勸她,最好和她吵起來。

多好的人形陽光遮擋器啊。

但人家江知青不和她一般見識,保持好涵養笑笑離開。

周圍耳朵尖的人都心說江知青好脾氣,對姚蕭蕭的氣性兒又多了一分認識。

“房同志,你累了這麽久,我幫你吧。”姚蕭蕭耳朵不得安生,又是那個江川逸在說話。

另一個女知青房美心插秧到這邊來了,假惺惺的江川逸小狗樣的湊上去。

“謝謝江知青,我的活自己能幹,不用了。”房美心生得不差,小家碧玉,知書達禮,周身飽讀詩書的書卷氣,很是一幫年輕人的心目中的女神。

殷勤獻不出去的江川逸滿意點頭。房知青通情理,果然和姚蕭蕭不同。如果他那番話對姚蕭蕭說,她就真的會甩手不幹,讓他一人幹兩個人的活兒。

雖然下鄉前他對她是有點意思,但他瘋了才會在桐葉村嫌農活不夠給自己找個祖宗。

姚蕭蕭漂亮,房同志也不差。

想到這兒,他看房美心更滿意了,眼中情意綿綿,單純又對他同樣有好感的房美心羞紅了臉。

看了他們眉來眼去的大戲,姚蕭蕭冷哼一聲:“說的比唱的好聽,房同志臉皮薄拒絕了,江同志就真的不幫忙了?假打,虛偽。”

江川逸被戳中心思,面上不顯卻有些尷尬。

但旁人都以為姚蕭蕭因為嫉妒,桐葉村誰人不知,姚同志喜歡江知青,為愛下鄉可歌可泣。但是江知青對姚同志沒有感覺,反而和房同志有那麽點關系。

哎,覆雜的三角關系,姚同志現在因愛生恨啦。

“姚同志別含沙射影,美心的事不用你管,自己先做完的活兒吧。你態度可不端正,我們知青下鄉是為了建設大好祖國,你成天一副嬌氣的做派,作風有問題,哼。”

房美心的好朋友李紅梅開始打抱不平,還把矛頭對準姚蕭蕭。

“李同志過分了吧,我們共同建設農村,辦法合而不同,抓到耗子的貓就是好貓。你願意太陽底下幹好了休息,也別管我休息了再幹,你管得著?開口就汙蔑。”

李紅艷看她不順眼很久了,蕭蕭對她也無好語氣。

眾人看李紅艷也有那麽點不對,雖然現在沒往年嚴格,但作風問題上大家依舊謹慎緘口不語,李紅艷同志口無遮攔了些。

同伴們不讚同自己,李紅艷憋得滿肚子火氣:“那你好好幹。”

說完歸還了農具就要走人。

農場插秧插得差不多了,只有姚蕭蕭的稻苗還是滿滿當當。

按理說,憑姚蕭蕭的美貌,多的是男同志願意為她出人出力幹活。

但是,一則她追著江知青的事傳得沸沸揚揚,沒人願意頭頂戴綠,二則,之前有人自告奮勇幫助過姚知青,她那態度吧,是你主動為我做事,這也是你的榮幸。不知感謝,還理直氣壯送你評價單純愛幹活。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

村裏的傻小夥子都被媽耳提面命不準幫姚蕭蕭做事。

最後一個男同志收拾完東西走了。

蕭蕭同屋的陳梅擦了汗,猶豫問她:“我留下來幫你吧。”

陳梅看姚蕭蕭悠哉悠哉乘涼的樣子,是幹不完活的。

按姚知青的慣性,肯定會順水推舟答應下來,陳梅預先抓起一把稻苗。

蕭蕭水銀丸似的眼珠一轉,話到嘴邊變成:“謝謝梅姐,不用了。”

“真不用?”

“真不用,我可以的。”

蕭蕭篤定不移,陳梅發自內心的高興,謝天謝地她要有改變了,好好的一個姑娘之前懶散大概是因為水土不服,果然一切都是向好發展的。

陳梅寄蕭蕭厚望,她也有事要做,叮囑了蕭蕭插秧的訣竅,才滿意離開。

農場的人走得差不多,有個人倒轉回來,是李紅艷。她好心“提醒”蕭蕭:“今天做飯你別忘了挖野菜。”

如果語氣不幸災樂禍還有點說服力。

這年頭糧食不夠吃,尤其到年中的時候,舊的存糧吃完了,新的谷子還沒熟,青黃不接。為了吃飽只有上山挖點野菜添作一個新菜。

知青所的知青們一同吃飯,大家分工合作,男知青劈柴背水,女知青做飯挖野菜,今天恰好輪到姚蕭蕭。

又插秧又挖野菜,漏了哪一項她總歸討不了好。

太陽漸漸偏移,姚蕭蕭不忙著插秧種地,之前多少空地原樣多少。

她對陳梅打的包票飛了。姚蕭蕭終於動了。她提著一個籃子,上山挖野菜去了。

挖野菜的地方不近,一去一來耗費半個鐘頭,近處的野菜在莊稼地或房舍旁,沒長大就有人摘了去,萬萬等不到知青去挖。

姚蕭蕭只認得兩種常吃的野菜,一種車前草,一種薺菜。

她蹲在地上有一搭沒一搭扒拉著野菜,沒一會兒功夫,白皙纖細的手指沾滿了泥土和汁水。

她嫌惡皺起眉,一聞到生野菜的味道她就想起了頓頓吃野菜的感受。

苦澀,粗糙,難以下咽。

姚蕭蕭想得越深,越覺得自己腦子進了水。

好好的城市職工糧不吃,一股腦跟著江川逸的步伐下鄉,每天有做不完的活,吃糠咽菜,簡直要了她的命。

姚蕭蕭是百裏挑一的自願下鄉知青,思想覺悟常人不及。

她長在雙職工家庭,家中有鐵飯碗,兩個哥哥一個姐姐。爸爸是廠裏不大不小的領導,於是大哥順利進了廠,二哥響應號召下鄉,姐姐嫁在城裏。

作為幺女,姚蕭蕭從小被慣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偏疼她的爸媽送她讀了高中,在這年代是個知識分子。

一家有了二哥下鄉,當知青也輪不到她,但防不了她戀愛上頭啊。

江川逸是她同高中的男生,那叫一個玉樹臨風,文質彬彬。

郎才女貌,兩人之間的暧昧還沒有戳破,江川逸就應召下鄉了。為了暗戀對象,姚蕭蕭勇敢一回,主動報上了名字。

當知青的生活比想象中艱苦百倍,暗戀對象也馬上變成前暗戀對象。

兩人共同掉馬暴露本質。

姚蕭蕭好吃懶做,她不會為了愛人吃苦耐勞,分擔重任,反而是她的對象要包攬所有,一人幹兩人的活兒把她寵成公主。

愛情是愛情,面包是面包,姚蕭蕭到了桐葉村,一塊糖都舍不得給江川逸。

而江川逸更現實,那個渣男看透她的本質後直接冷處理,在她的窮追猛打時正大光明追起了房美心,還不忘記脫下好老鄉好同學的面具。

這些都是小事,她在桐葉村可怎麽活哦,插秧輕松不是重活兒已經可以要她的命。

自己身嬌肉嫩,從沒吃過苦,怎麽受得了皮膚變黃變粗糙,天天頓頓吃哭?

姚蕭蕭越來越氣,把野菜當成罪魁禍首江川逸連根拔起。 沈浸在憤怒中,結果挖多了,野菜堆滿了菜籃。

“沙沙——”

誰?

一個人背著大簍柴火下山,穿灰撲撲的汗衫,高挑勁瘦。瞧著面嫩和自己差不多大,卻氣質成熟,看來早早承擔起家庭重任啊。

蕭蕭心放下,她見過一面,是村中的人。

“餵。”

蕭蕭叫他停下。

陸燃少與村中的姑娘打交道,突然被叫住是新奇事。

“送你的,我摘多了,不用謝我,要感謝我也接受。”

她從堆滿的籃子取了大捆野菜,塞到他懷裏。

摘滿滿大籃子菜絕對會剩到明天繼續吃,如今是落魄了,但難道她吃野菜還不配吃新鮮的嗎?

幹脆日行一善,送人得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無緣無故陸燃不收別人的東西。

他伸手推回去,眼神瞟到一抹顏色。

一朵紅色的小花。

他精神一振,收回手,指著那朵花說:“這個在哪兒挖的?”

蕭蕭不回頭,隨手指了指後面的叢林:“就在那邊。”

“多謝。”

蕭蕭眼睜睜看著拿了她一把野菜的人先伸手又回縮,飛一般的跑了。

咦,怎麽直接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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