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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淡的眉眼閃過疑惑,門沒鎖,推門進去,床上整理得一絲不茍,顯眼的是,梳妝臺上的東西都沒了。

只有整齊放著的盒子,陸亦琛定睛看了眼,是他給她買的那些護膚品之類的,還沒拆封。

心上一滯,冷沈著氣息闊步走到衣櫃,拉開一看,衣服都沒了,空空蕩蕩的。

他快步走去外面,房間門關上的聲音急促。

視線落到桌面上的手機,剛走近,電話就打進來了,是簡意。

眸底捉摸不透地接過,握著手機邊沿的指節泛白。

一言不發。

簡意先開了口:“到家了沒?”

一般陸亦琛都是這個時候回來的,偶爾提前一會兒。

“嗯,剛到,”盡量語氣平緩地問:“你去哪兒了?”

簡意偽裝得毫無漏洞,“我爸媽以為我還在租房,下午打電話說讓我回家,怕打擾你工作,就沒說。”

電話那邊沈默了幾秒,嗓音沈沈地又問:“怎麽不等我回來?”

“我媽急著讓我回去吃她做的飯,這會兒正吃著呢,先不跟你說了。”

正要掛電話,陸亦琛搶在電話掛斷之前冷聲道:“簡意,別騙我,最後再問你一遍,在哪?”

盡管沈冽的聲線像洞察一切,讓謊言無所遁形,但簡意不覺得陸亦琛能聽出什麽異樣,這借口是她想了一個下午的。

安撫下慌亂的情緒,“沒騙你,在家呢。”

那邊似乎冷笑了一聲,“我剛從醫院回來。”

一句話,打破所有。

簡意驀地渾身涼透,眼前的街景也變得虛晃起來。

李姿根本不在家,而是在醫院。

陸亦琛安排的vip病房。

這幾天為了方便照顧康覆中的簡爸爸,一直都在醫院住著。

家裏的鑰匙她有,李姿以為她在家住,其實她一直和陸亦琛在一起。

簡意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麽彌補騙他的理由。

隱隱傳來沈重的關門聲。

“我問你現在在哪?!”

驀地想起今天中午陸媽媽說要來接陸可微,邊闊步往外走,邊凝聲道:“是不是我媽跟你說什麽了?”

簡意坐到長凳上,沒讓行李箱滑輪再發出聲響,怕那邊的人聽到,試圖跳過這個話題,“沒有,是我自己突然想回家了,又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就隨便編了個理由。”

不舍漫上心頭,又狠心下坦然開口。

“就這樣,先不跟你說了,我要去刷牙了,你好好休息。”

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委屈感後知後覺地蜂擁而至。

沒想到她也有謊話張口就來的一天,還那麽坦然。

不讓他擔心。

霓虹燈閃爍,路邊的大樹飛速倒退。

陸亦琛把車開得很快,視線卻不放過路兩邊的情景。

眉宇間冷若冰霜。

電話接通的那一剎那,盯著路況的眸色發沈,骨感修長的手指握緊方向盤。

迫切直言:“媽,您跟簡意說什麽了?”

陸媽媽怔了下,瞥了眼一旁聞聲看過來的陸爸爸,眼神示意他看報,別管。

隨即沒什麽所謂地端起茶盞道:“怎麽?跟你告狀了?”

陸亦琛心臟驟然想被掐住了一樣難受,隱忍的情緒崩裂,嗓音澀冷:“她要是知道跟我告狀,我也不會這麽心疼了!媽,你有什麽不滿意你沖我來啊!你說她幹什麽?!她該有多委屈?”

陸媽媽被吼得一楞一楞的,上一秒雲淡風輕,下一秒直接紅了眼,“好啊你,陸亦琛,為了她都敢吼你媽了是吧?!還嫌你被她傷得不夠慘?!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同意她進陸家的門!”

怒氣飆升,不管真不真,氣話不管不顧地往外說,陸爸爸一聽趕緊手忙腳亂地起身給陸媽媽順氣。

“你少說點吧!”見又氣又傷心的陸媽媽扭過臉,壓低聲音焦急道:“本來人家一小姑娘,你好歹也是長輩,說了一通不好聽的話,他倆的事兒,咱就少摻和了。”

陸亦琛手背青筋赫然,“是我提的分手,也是我辜負了她的真心,真要說慘,那也是我心甘情願的,是您兒子混蛋,簡意沒做錯任何,就算做錯了,我也愛她。”

“您不讓她進陸家門,也無所謂,我倆是要在一個戶口本上的,要不是她,我寧願孤獨終老。”

那邊的陸媽媽直接氣得猛站起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指著通話屏幕,氣得發抖,“你聽聽你兒子說的是人話嗎?!”

“亦琛最孝順你了,哪次過節還有生日不是惦記著你?比津風這個做事周到的都要體貼你,”陸爸爸反而平靜些。

自己的兒子怎麽會不了解,更何況,亦琛的性子也更像他些,“亦琛說這些,氣話歸氣話,還不是想讓你看重些那小姑娘?”

陸媽媽撇過臉,沒忘了那句誰提的分手,“你提的分手?不是簡意甩了你嗎?”

看他那樣,下意識就以為是簡意甩了他。

陸亦琛心口發緊,言簡意賅地大致說了下,隨即直接掛了電話,冷白修長的手指煩躁地一把扯下藍牙耳機。

陸媽媽和陸爸爸面面相覷,陸媽媽心慌到呆楞住,看向臉色也有些凝重的陸爸爸。

“這……怎麽辦?”

陸爸爸安慰地攬住陸媽媽肩膀,沈吟不語。

車流來往不停,道路不斷後退,視野裏依然沒有出現簡意的身影。

心下越來越沈重。

想了想,打轉方向盤,車速很快地朝另一個地方行駛。

在看到路邊拉著行李箱慢慢走著的背影時,只覺得路燈很長很長。

城市的喧囂在耳邊猖狂。

而他瘋也甘願。

簡意本來在走,聽到身後熟悉叫囂的引擎聲,卻不同以往,這次像穿風而來。

她沒多想,自顧自地往前走。

陸亦琛推開車門下車,百感交集地赤紅著眼,盯了幾許那道背影,眼底是壓抑的情愫。

快步追跑上去,沖抱住身體泛涼的身影,低垂著頭,下巴貼在柔軟的側臉。

嗓音沈抑:“簡小慫,你要嚇死我?”

簡意連驚訝都來不及,耳邊就是熟悉的嗓音,握著拉桿的手心泛白。

盡量不露情緒地輕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不來,誰來心疼你?”陸亦琛喉間發澀,“我們回家好不好?”

簡意眼眶驀地紅了一片,委屈逼得心臟驟縮,像有什麽在從喉嚨堵著,說不出來話。

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忍住哽咽,盡量輕松地說:“我就不回去了,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照顧好自己。”

“簡意,別丟下我行嗎?”

冷沈的聲音隱約崩潰。

淚珠砸落在手上,滾燙難耐。

陸亦琛慌亂轉過掉淚的人,緊緊抱在懷裏安撫,“是不是委屈了?”

“陸亦琛,我好想你,你怎麽現在才來……”

清甜軟糯的聲音抽噎。

陸亦琛一陣心疼,他低垂著眉眼,凝成了一層霜,薄唇印在簡意額頭,嗓音發啞:“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讓她一個人面對這些。

車水馬龍的城市街景更疊不斷,然而,月色不變得照亮緊緊相擁的兩道身影。

路邊的光景,一直都在,從未走遠。

開門聲響起,透進來的光忽又滅掉。

落地窗透進來的夜色微光在昏暗的室內淺淺閃爍。

簡意背靠墻面,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他冷淡眉宇下,多了迷醉人心的神色,漆黑下睨的視線讓心跳漏了半拍。

抵在胸膛前的手緊張握起。

眼前的人不緊不慢地傾近,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兩人之間,簡意視野裏滿是他的模樣。

濃醉的黑眸,鋒利的薄唇,還有精心雕刻般的瘦削輪廓。

一呼一吸間,忽然大膽對上那道炙熱的視線,水眸淺笑。

“陸亦琛,”三個字像在情愫中呢喃,在氣息交纏間隨著心跳嗓音發顫,“恭喜轉正。”

“那我可要討福利了。”

唇上忽然傳來涼意,纏綿悱惻的唇齒相交迫使空氣逐漸升溫,迷離中失控。

攻勢愈來愈狠,壓抑的感情迸發。

沙發上多了西裝外套。

衣服淩亂散落在臥室地板。

柔軟的大床上,粗喘著氣息的人眸中克制難抑,低沈沙啞的嗓音在簡意耳邊響起:“過了沒?”

簡意平覆著呼吸,羞恥地別開視線,驚慌道:“過了。”

聲音好聽到似能勾人魂。

陸亦琛眸色幽深地盯了一秒,不作遲疑地傾身拉開床頭櫃的抽屜,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摸索著拿出一個東西。

簡意目光一滯,看清是什麽後不由緊張揪緊手邊的枕頭,“你什麽時候買的?”

“嗯?”陸亦琛撕開包裝,聞言沈啞的嗓音漫不經心道:“給你買紅糖那次。”

漸漸的,滿室旖旎。

翌日。

光線透過緊閉的窗簾照進來,簡意困倦睜開沈重的眼皮,擡起沒什麽力氣的胳膊遮住眼睛。

思緒回籠片刻,緩了緩神坐起。

身旁已經沒有陸亦琛的身影了。

正放空發呆,房門忽然被推開。

一身家居服的男人隨意站在門前,手抄進褲子口袋,發絲下的眉骨微擡,眸中含笑,矜冷慵懶。

“醒了?”

長腿邁向簡意,語調愜意:“早餐做好了,抱你去洗漱?”

簡意看著走到床前的頎長身影,不由緊了緊懷裏的被子,聲音有些啞:“不用了……”

耳尖泛紅,躲開陸亦琛的視線,等著他走。

陸亦琛挑挑眉,想起什麽,“行李箱還在車裏,先穿我的,衣帽間的隨便拿。”

說完就出去了。

簡意松了口氣,目光環視了下臥室的布局,色調還是一如既往的黑白灰為主,風格低奢,不難看出臥室主人很有品味。

向後倒去,秀發鋪開,纖細的手指捂住紅透的小臉。

陸亦琛坐在餐桌旁邊喝水邊查看郵箱裏的工作文件,房間裏的人出來時,聞聲擡眼看了過去。

這一眼,一口水卡在喉間,差點嗆著。

眸色漸深。

放下手機,隨手摸了摸後脖頸,擋住泛紅的耳尖還有臉上的神情,挪開視線。

簡意不好意思地拽了拽身上的白色襯衫,那些公主裙都是偏禮服的,褲子又太長了,只有這個還能當個短裙。

櫻唇微抿,提步走過去,在陸亦琛對面坐下,拿過倒好的牛奶,“你沒去公司嗎?”

都十點多了。

陸亦琛起得早,吃過了已經,此刻視線落在簡意身上,嫣紅的唇瓣上沾了牛奶,沒出聲提醒,只靠在椅背上,“今天曠工,陪你。”

簡意細嚼慢咽著吐司,“嗯”了聲,也玩笑道:“扣工資嗎?”

陸亦琛眉目微挑,“扣完一個月的我也樂意,看你樂不樂意了。”

聽懂他的話,簡意:“……”

吃過早餐,陸亦琛起身把餐具清理了,切好水果,洗洗手端著去了客廳。

在簡意旁邊坐下,放在茶幾上,用叉子紮了塊蘋果餵給專註看電影的人。

簡意張口吃下,兩人互相依偎著,相擁安靜又美好地看電影。

下午的時候,一塊去了醫院。

病房裏,李姿和簡爸爸都在看電視,見兩人過來,都很開心,但也習慣了,李姿起身,嗔笑著趕忙接過陸亦琛手上提的大盒小盒,放在一旁。

“你這孩子,每次來都拿那麽多禮品,人來就行了!”

簡意目光朝病房一邊看去,全是各種各樣的名貴補品,不由擡頭疑惑問向身側,“你經常來嗎?”

簡爸爸擡手示意兩人坐下,笑咪咪道:“可不是嘛,天天下班了就過來看望,有心了。”

自從之前簡意跟他和李姿談過之後,前因後果什麽的都清朗起來,即使心裏還有些不痛快,但也被陸亦琛的真誠給打動了。

可謂事無巨細,這幾天也聊了很多,說起關於他和簡意,沒想到的是,陸亦琛已經想好了打算,心裏跟明鏡似的。

是一個有責任和擔當的孩子。

簡意聞言訝異了一下,因為陸亦琛壓根沒跟她提過這事兒,只知道昨天他來過醫院。

卻是天天都有過來。

“不說都不知道,原來你比我來的都勤呀?”簡意調笑。

她那天是想去臨俞接的,但陸亦琛已經細心安排好了,之後雖然幾乎也是天天往醫院跑,但偶爾也是打個視頻。

陸亦琛得體輕笑,禮貌點了點頭,雙手接過李姿遞來的水,說了聲“謝謝”,放在茶幾上。

看向眉眼彎彎的簡意,“伯父伯母能放心就好。”

簡爸爸和李姿都是過來人,也是長輩,都想得明白,當即開懷相視而笑。

簡爸爸精神氣十足,爽朗笑道:“高中那會兒,叔叔看你就靠譜,我就說我的眼光不會錯嘛!你倆要是能好好的,都開開心心的,我們做長輩的,還能有什麽不放心的?”

陸亦琛笑了笑,“多謝伯父的好眼光了,高中那會兒見到伯父,就覺得您睿智通透。”

簡爸爸開懷大笑。

和諧融洽的氛圍輕松自然。

說著說著,李姿想起什麽,叮囑簡意:“對了吟吟,物業上午打電話說樓上漏水,已經在修了,你大學租住的兩室一廳退了嗎?沒退的話先住那兒吧。”

兩室一廳?陸亦琛不動聲色地瞥了眼簡意,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

不急不緩地替簡意接過沒想好怎麽回答的話題。

“阿姨,一個人住也不安全,而且簡意也要實習了,剛開始都比較忙,還要打車錯過早高峰來醫院,難免會照顧不到她自己。”

簡意目光看向正經到沒有絲毫漏洞的人,穩重提議。

見李姿和簡爸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冷峻的眉宇松了松,“您看,要不讓簡意先住我那兒?剛好有空房間,距離醫院也近,我還能順路送她過來,這樣也方便些。”

簡爸爸當即想搖頭,但一瞧,陸亦琛儼然一副正人君子的坦然模樣,要是立即反對什麽,反倒像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姿和簡爸爸對視一眼,遲滯幾秒,目光一轉,笑著糾結道:“這多麻煩亦琛啊。”

又看向陸亦琛,“管理那麽大的公司也挺忙的吧?住過去還得麻煩你幫著照看,實在不行,就讓吟吟在附近租個房子。”

陸亦琛不著痕跡道:“不麻煩,公司那邊還行,也說不上什麽照看不照看的,叔叔阿姨就別破費那個錢了,而且,簡意住我那兒,你們也能放心些。”

簡爸爸嘴角微抽,內心暗暗道,就是住你那才不放心。

不過簡意一個人住,確實不太放心。

維生素那個雖然是意外,但也是個例子。

這會兒人家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而且面色坦然,再說什麽反倒顯得他們想多了,揣度人家心思,不太體面。

簡爸爸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簡意,眉眼詢問,“吟吟怎麽想?”

簡爸爸和李姿看不出陸亦琛的心思,簡意卻不得不多明白些。

不由遲疑地擡頭側臉,看了眼同樣等她回答的視線,見她看過來,他眸底閃過什麽。

簡意抿了抿唇,轉過目光,輕聲道:“確實方便些。”

簡爸爸和李姿也不再多說什麽。

臨到回去,醫院外,李姿隱晦地叮囑了幾句,等陸亦琛去取車的空隙,又跟簡意聊了幾句母女間的體己話。

車來的時候,簡意坐在副駕駛,降下車窗,和李姿揮手告別,“媽,您回去吧,我們走了。”

“行,路上小心啊。”李姿揮手。

陸亦琛啟動車子,跟那邊的李姿禮貌打了聲招呼,“伯母再見。”

李姿笑著應下,“誒,再見,註意安全啊。”

見車子駛遠,李姿臉上揚起深笑,看了一會兒,轉身進了醫院大廳。

臨近傍晚,車輛川流不息的路上夜景敞亮。

建築物和兩邊的樹木不斷倒退。

簡意拿著黑殼手機,手指滑動屏幕,目光尋找七九街附近想去的餐廳。

有家西餐廳看著還不錯。

正要說,屏幕上彈出來電提示。

簡意不可避免地瞥見備註,皇太後。

頓了頓,扭頭看向開車的陸亦琛,後者聞聲下意識瞥了眼響動的手機,又轉過視線,側臉淡定,“幫我接下?”

簡意遲疑幾許,手指劃開接通,放在陸亦琛那邊。

陸亦琛看清來電人之後,眉目微挑,隨手撥開免提。

示意簡意別舉著,累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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