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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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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小黑被還回來了。

這人看上去莫名讓人害怕,原來還挺有禮貌,蛋子抱著小黑,以為這人是喜歡這繩子,於是道:“這個不能給你,這是我朋友給它的。”

男人彎下腰問他:“你朋友在哪?”

這人還真的怪喜歡這繩子。

蛋子轉頭看向來時的方向,道:“他就在鎮上,但這幾天許是拿藥去了,一直沒在家。”

他看到男人笑了下。

很難形容這笑,蛋子就這麽看著這人離開。

黃了大半的樹林裏有風吹,眼睛一閉一睜間,原本還在面前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遠處傳來爹娘的喚聲,蛋子回過神來,抱著小黑重新回到隊伍裏。

平靜無波青山鎮上,突然來了個外鄉人,在大柳樹下問路。

鎮上人原本只覺得這人長得俊,多看了兩眼,結果一不小心看到了對方寬大鶴氅裏的長劍,霎時間不敢再多看。

鎮上從未有人認識這等氣度之人,思來想去,唯一可能有關的便是酒樓那已經故去的東家的兒子,修道之人,認識什麽人也不奇怪。

結果對方嘴裏吐出個完全意想不到的名字,問:“陳不然可住這?”

在一邊下棋的老頭擡起眼來,應了聲:“他在街尾開了個藥館,不過已經好些日子沒開門了。”

這人看著不像是來尋仇的,另一個人好心告知:“我們不知他住哪,若你想知道,只能去問街尾那酒樓的小……掌櫃。”

陳不然來這鎮上這麽久,這似乎還是第一次有人來尋。

有原本問路的人瞬間走出老遠,大柳樹下的人揉了揉下巴,道:“好像之前也有人來找過。”

只是時間太過久遠,記憶模糊,他們也莫名記不起來尋人的那人的臉,只記得似乎有這麽一回事。

他們又重新聊起來,已經走至小橋之上的人安靜無聲地回了頭。

江淮生去找了酒樓掌櫃。

這時店裏忙,掌櫃給他指了路,說沿著街一路往走,再轉兩個彎繼續走一段路便到。

江淮生去了青山腳下。

那妖獸脖子上的紅色波動甚小,但他依舊能察覺,上面有熟悉的感覺。

即使幾百年未見,他依舊記得。

穿過竹林,再走過小路,便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小屋。

小屋院子裏有桃樹,只是到了秋天,葉子已經掉了大半,落到了其下的石桌石椅上,又被風卷著掉下,落在了地上。

屋裏沒人。

江淮生仔細看著眼前的房屋,而後意識到什麽,擡腳跨過竹籬,走過院子站至檐下,略微推門。

門沒關,輕輕一推便打開了,發出一陣吱呀聲。

今天天氣還算好,至少天空很亮,光照進來,映亮室內。

桌上有倒扣的茶杯,軟墊也放在一側,裏面房間內的床鋪也在,點點斑駁的光灑在上面。

房間一側的櫃子半開著,露出裏面衣物。

江淮生坐了下來,緩慢將臉邁進了粗糙衣衫裏。

……是師兄的味道。

抱著衣物的手逐漸收緊,像是想要溺死在其中一般。

窗外光影移動,直至完全轉了個方向時,埋在衣服堆裏的人終於重新擡起頭。

江淮生重新站起繞著屋子走了一圈。

這裏有茶杯,但茶葉已經見底;竈裏有燃燒柴木的痕跡,但旁邊已無新的能燃燒的柴木。

桌上有信封,是寄給住在這裏的人的,但並未拆開。

屋裏什麽都還在,就像是原本住在這裏的人隨時還會回來一樣。

——就跟棲霞峰一樣。

可這一走,便是永不歸。沒有任何由來,江淮生已經可以確認人已經離開了。

離開幾日,這幾日已經夠去任何地方,一個石頭沈於海尚且難找,更何況一個人之於修真界。

視線投向突兀出現在房外一側的角落裏的床,江淮生已經知道該從哪裏去要人。

——

在方瑜走後,話本子看完,塵不染也隨手提了帶了一路的酒壺,隨意選了個方向,離開了。

他向來在一個地方住不長久,金陵是如此,青山鎮也是如此,本是無緣之地,在牽扯更多以前,他會選擇自己離開。

他沒什麽想去的地方,更多時候都在隨意走著,遇到什麽地方便停下來坐坐。

一路亂走,從原本的地方來看,他應當是在往西北而上。

黑辟也跟著一起走了。

總覺得身邊這人喊自己名字時心臟會不自覺一抖,它折騰了一路,終於獲名小白。

堂堂上古兇獸變小白,它氣得好兩天沒說話。

與青山鎮不同,他們這一路走來,發現並不是所有地方都如青山鎮那般祥和。

朝廷苛政頻出,又據說鎮南王有逆反之心,朝堂之上黨派相爭,混亂不堪。

西北正是各大宗派紮根之地,無時無刻都有一線消息。

怪異宗教一直根除不盡,據說宗派間也懷疑有人暗中相護,於是相互猜忌,互不透底,十句話八句假。

從青山鎮到西北地,氣候不再過於濕潤,入眼所及也都是一片黃,真正有了秋的味道。

到了一個城裏,塵不染隨意找了家酒樓坐下。

經過反覆教育,黑辟,即小白,終於學會了在有他人在時,不隨意從嘴裏蹦出話,當好自己的啞巴。

坐下後不久就有小二遞上茶水,塵不染接過茶水喝了口,垂眼看向樓下說書人。

百多年過去,說書人仍不厭其煩地講著劍仙的愛恨情仇的故事。

故事講得很好,但塵不染覺得自己應當從未發生過這些事。

小白看了一眼旁邊人的白發,又看了眼對方輕扣著茶杯的蒼白指尖,看到四周無人,於是好奇出聲問:“這世上應當沒人能挨下你一劍罷?”

慢慢放下茶水,塵不染一手支著下巴,隨意道:“有啊。”

小白:“?”

小白眼睛都睜大了。

再看了眼周圍,它略微俯低了身體,發出了好奇對方是誰的聲音。

這事也不必特意瞞著,塵不染道:“你見過。”

小白開始思考。

也或許不用思考,只略微一想便能猜到。

除開此前經常去青山鎮蹭床的人,其他的人看上去都像是連劍氣也挨不下。

它越發好奇,問:“他平白無故怎的挨你一劍?”

似是想到了什麽,塵不染輕叩著桌面的手略微一頓,之後道:

“他閑。”

很無懈可擊的一個回答,小白□□得沈默了片刻,最後選擇趴椅子上當自己的啞巴。

發現時間向晚,左右無事,塵不染便帶著小白在酒樓歇了一晚。

很閑的人似乎很會掐準時機,在剛進屋後就開始擺弄傳音石,如願以償講上了話。

他不僅如願一場講上的話,還憑借自身的臉皮硬生生問到了如今所在的地方,下一刻便跑來了。

算算時間,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這個人來時春風得意,身邊都似有花開。

“……”

趴在椅子上的小白睜眼,很難想象這人是如何挨下可將天光一斬為二的一劍。

謝景這次來時一反常態沒往塵不染身邊湊,而是自覺地坐在了房間一側的椅子上,剛好就在小白身邊。

小白鼻頭微動。

這人身上又有血腥味,能感覺出已經極力減淡過,但依舊無濟於事。

減淡了都是這般模樣,不知在處理前又是如何光景。

似是沒有註意到身上的血腥味一樣,謝景臉上帶笑,凈挑些平常的話題講。

往人身邊湊這一行為已養成習慣,他說著,好幾次不自覺從椅子上站起,而後又坐下。

塵不染瞅著他站起又坐下,手裏的話本子過了一頁,垂眼道:“我鼻子暫且還沒壞。”

世上最掩不住的便是血腥味,無論怎麽藏也無用。

都是從屍山血海裏走過的人,他也並非聞不得一點血腥味。

謝景於是過來了,椅子笨重他沒搬,坐在了床的邊沿,並強調自己講衛生愛幹凈,身上十分之整潔。

塵不染看他:“魔界是有何事?”

謝景道:“亡靈族活了。”

亡靈族,無論是修道者或是魔族,聽到時都會不自覺反感的種族。

他們死而覆生,從地獄海而來,無心無情無感,來到世上便是為了多拉一人去死。

這東西原在百多年前便已經銷聲匿跡,現又出現,就像是個預兆般。

謝景側眼看向身邊人:“和此前挺像。”

他說的便是之前那場浩劫。

人間紛亂,怪象四起,亡靈再現,混沌入侵。

相比此前那場浩劫,也就差一個混沌入侵。

塵不染點了下頭,又翻動了一頁話本子。

小白擡起眼皮,沒忍住開口道:“此前發生過?”

不怪乎它如此驚訝。

無風不起浪,每場浩劫之後,都是天意。

天意不可違,浩劫不可逆,它睡睡醒醒這麽多年,從未見過有何人真正阻擋住過浩劫。

“這世上怎會有人……”

話頭突兀地止住,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小白的視線轉向一側人的滿頭白發,眼睛逐漸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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