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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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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信到末尾時提及了升為內門弟子,說到幾月後便是宗內長老收徒大典,大長老與藥宗關系好,他若能拜入大長老門下,便能更早一步和藥宗之人聯系上。

這個人到現在居然還想著這事。

塵不染再慢慢喝了口茶,把信紙裝進信封放至一邊,重新拿起話本。

再過幾日,天氣越發熱起來,河邊涼快,所有人都愛往大柳樹下跑,這邊便成了消息最流通的地方。

除開酒樓東家收到了遠在劍宗的兒子寄回的信外,最近聊得最多的就是最近頻繁發生的邪修騙人的事。

大概是因為他們這邊已經發生過事,附近人都有了防備,這次倒沒邪修來這邊裝模作樣唬人,只聽聞其他州發生了不少這類事。

只是與此前的哄騙孩童相反,傳言裏的這些邪修找上的多是成人,從青壯年到垂垂暮老之人皆涵蓋在內。傳言說,這些自稱修士的人先是籠絡人心,後教他們修行之術,讓這些人加入剛成立不久的宗教。

宗教名不知,但據說加入宗教後,原已經完全和修道無緣的人還真能使出一招半式,只是人卻像是變了個模樣,也不再做事,整日和他人集群拜教裏供奉的神像。

聽說蘇州也已出現這樣的奇怪修士,但蘇州人信河神,在上次妖獸沖撞後更是信得堅定,輕易撼動不得,之後便沒怎麽聽說過奇怪修士的消息,約莫是去了別處。

已有例子在前,青山鎮人不信河神,也不信邪修,只顧過好如今便好。

“聽說邪修去了蘇州另一邊的瞿州,北市走絲綢的老張去城裏時聽人說,那邊不少人已經開始練功,什麽話也聽不進。”

“瞿州?”

有人聞言轉頭看向塵不染,道:“我記著你這次不是要去瞿州?”

塵不染視線暫時離開話本子,應了聲是:“去拿藥。”

有些藥這邊采買不到,蘇州也沒有,瞿州應當還有剩餘。

鎮上人也習慣他不時外出拿藥,只笑道:“可不要為了延年益壽去練邪功受騙。”

塵不染笑了聲,說“好”。

他悠閑了幾日,也沒提前告知他人,隨意找了個時間就走了。

瞿州路遠,和青山鎮間隔著個蘇州,塵不染沒往蘇州過,繞著蘇州走了另一條路。

已經進了夏季,天氣越發熱了起來,樹蔭下還算涼快。

斑駁日光透過層疊樹葉,灑在粗糙草帽上,帽下人略微揚了揚帽檐,擡眼看向被陽光穿透的綠葉。

路程過了小半,離蘇州已經有一段距離,他也不急著趕路,只慢慢走著,順帶在路邊撿了根小樹枝杵在手裏,有用時便杵兩下。

走路上的人不多,或者說只有他一人,腳步聲被蟬鳴掩蓋。

剛走過一片林蔭地之時,身後飛鳥振翅飛離樹林的聲音響起,伴隨著的還有馬蹄和車輪碾在地面的聲音。

馬蹄聲越來越近,像是就在耳邊。

——也確實就在耳邊。

高頭大馬在身邊停下,馬蹄在地上踏了兩下,車輪停下。

馬車車門打開,一個長得富態的中年男人探過頭,問道:“老先生去哪?”

左右無人,這句老先生應當喊的就是自己。塵不染略微擡起帽檐看去,眼睛一亮。

客觀實際非修辭意義上的眼睛一亮。

富態的男人穿得也富態,穿著金黃衣袍,在光下像個天然發光體,金光閃閃。

為了避免閃到自己眼睛,塵不染略微移開視線,說了目的地。

金光閃閃一笑,道:“這可巧,我們也去瞿州。”

馬車裏寬敞,除開金光閃閃還有兩人,都是男人,一個仆從打扮,一個穿著棉袍,看著白白凈凈。

金光閃閃依舊笑著,臉上一片和氣,道:“瞿州路遠,老先生若是不嫌棄,便跟我們一路罷。”

仆從也跟著笑,只有坐在最後的長得白凈的年輕人看著他,悄悄搖頭,眉頭皺得死緊。

塵不染上了馬車。

金光閃閃讓他坐在了對面,年輕人的身邊,原還在皺眉的年輕人現在卻眉眼舒展,和他打了聲招呼,看不出任何異樣。

仆從關上馬車門,往外喊了聲,馬車夫便揚鞭,馬蹄聲響起,馬車開始逐漸向前移動。

剛上了馬車的人摘下頭上草帽,一頭亂糟糟白發冒出。

其他人看不清臉,也完全顧不上看臉,視線全被淩亂白發占了去。

金光閃閃很健談,也愛笑,車裏一片融洽。

經介紹,塵不染得知年輕人是書生,原住在離這邊很遠的地方,瞿州有聞名一方的大儒,他此行前行便是為了前去求學。

金光閃閃問起自己時,塵不染便道去取藥。

他聲音啞,但咬字清晰,其他人能聽得清楚。

聞言,金光閃閃和侍從上下看了眼他,心裏似乎已經有了什麽考量。

年輕人也看了眼他,但沒說話。

馬車確實比步行要快不少,平日裏要不少時間的路程不消半日便走完,已經接近日暮,一車人在下個鎮上的酒樓暫時歇腳。

這邊連著商路,酒樓生意挺好,裏面熱鬧,說書人說得面紅耳赤。

先是定了今晚歇腳的地方,幾人在大堂坐下。

約莫是看金光閃閃看著富態,小二把他們安排在了靠近說書人的地方,算是個好位置。

金光閃閃點了一桌的菜,還上了酒,小二給每人倒了一杯。

一杯酒下肚,金光閃閃看了眼依舊頂著頭亂糟糟白發的人,聊起了自己的從前。

“……你別看我現在如此,之前我還住在金陵時,體弱多病,身無分文,什麽人都能踩上我兩腳,路過的赤腳醫師也斷定我活不過中年。”

他話說著,停頓了下,看向坐在對面的兩人。

塵不染點頭,表示自己在聽:“嗯。”

書生看著比他要有感情些,除開應聲外,還評價了句“真慘”。

兩個人都沒有強烈地表明想要繼續聽下去,於是站在一側的侍從接住了話茬,問道:“那老爺是如何變成這樣的呢?”

“金陵待不下去,我便南下,沒料到在瞿州遇到了貴人。”

金光閃閃試圖尋找眼神交流,卻發現只有書生還在聽他講話。

塵不染沒聽,因為剛才中途休息去喝水的說書人又回來了,開始講起了新的故事。

金光閃閃:“……”

金光閃閃加大了聲音,又道:“人要修其身,需得由內而外,那貴人教了我如何洗髓伐骨,再配以平日修習以修養根骨,只是這方子不能外傳……”

他這次話說一半再看去時,對面沒一個人在聽他講,連剩下的書生也轉過頭去了。

說書人講到了音宗宗主的事,正講到精彩處,酒樓裏的人都聽得起勁。

音宗地處南方,算是離這邊最近的大宗,宗主美貌四海聞名,是不少說書人故事裏的常客。

金光閃閃:“……”

侍從:“……”

今日的說書人很有本事,一頓飯吃完,金光閃閃都沒能插上半句話。

舟車勞頓,幾人吃了飯後便回了房間。

酒樓裏的客人也散去,連帶著街上也逐漸安靜下來。

天色全然安靜,到夜半時分,燈火熄滅,所有聲音都消失,只有不知從哪傳來的一兩聲蟲鳴。

房間窗戶大敞,有風吹進,吹得燭火搖晃。

塵不染側身躺床上,就著燭光安靜看話本子。

一片安靜時,窗臺傳來一道微不可察的聲響。

一個人頭連帶著一個手出現在了窗臺邊,之後再是一聲響,一道人影翻進房間。

塵不染拿著話本子的手不變,略微側眼看去。

翻進來的是自稱書生的那個年輕人。

雖自稱書生,但翻人窗戶不帶聲響,不大像是個正經書生。

廢了些勁終於翻過來,書生原以為屋內的人會驚嚇過度,正欲示意安靜時,他一眼看去,卻只對上了平淡視線。

好像沒有驚嚇過度。

……也好像完全沒有受到驚嚇。

到了嘴邊的話就這麽硬生生壓下,書生再看去時,這才看到床上人支著手側身躺著,白發披散,單薄衣袖褪至手肘,手臂蒼白,似乎還有細小陳舊傷口。

不像是一雙老人的手。

意識到什麽,弟子側頭,說了聲失禮。

這人一頭白發,聲音也啞,分辨不清,他今日滿打滿算,跟著馬車上那老爺叫了一天的老先生。

塵不染慢慢翻了頁話本子,問道:“有何事?”

書生看了眼窗外,之後輕手輕腳關上窗,轉身輕聲道:“今日這人不是好人,莫被他騙了。”

對面的人沒出聲,像是不大相信。

“你信我。”

弟子左摸右摸,最終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玉牌,走近了後出示道:“我是音宗弟子,此次專來探查邪修禍亂百姓之事。”

音宗在南方,便該管管南方的邪修,他找到的突破口便是這兩人。

這兩人原在金陵,但金陵那邊似乎因為邪修參與朝堂黨爭,試圖拉鎮南王下馬卻沒成功,反倒被下了肅清令,朝堂聯合宗門大力追捕邪修,他們待不下去,便來了這邊。

他原是想通過這兩人去探查瞿州之事,沒料到半路還會多出一人。

凡人對大宗派多有信任,書生以為只消表明身份事情便能解決,卻不曾想躺床上的人依舊沒甚麽變化。

時間無限拉長,待到他忍不住想再說什麽時,對方終於開了口。

躺床上的人閑閑道:“你怎的就知道我不是邪修?”

腦子一瞬間反應過來,書生冷汗浸濕後背。

他從未設想過,這人也是那兩人同夥。

空氣似乎都要凝結,書生全身緊繃之時,床上人翻動話本子,笑了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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