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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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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在最後,已經進了屋,塵不染還聽見謝景在外面喊了句下次會再來。

和此前一樣沒做任何回應,他正欲回房,一個系著個冰藍色小石頭的吊墜從窗戶裏被拋進來。

略微伸手接住了吊墜,他一側眼,看到原本應該已經離開的人又支在窗戶口朝他笑了下,對著吊墜略微頷首,道:

“傳音石,可別扔了。”

塵不染又揮手趕人。

知道自己已經不得不走,和來時一樣,魔君又擡腳跨過了竹籬,邊走還邊道:

“下次記得讓我走正門。”

聽上去還怪委屈。

在把傳音石扔進櫃子間和身上之間思考時,院子外又傳來一道聲音:

“不準扔櫃子,一定要記得帶身上。”

塵不染:“……”

塵不染隨手把吊墜塞進了口袋。

走得磨磨唧唧的人這次是真走了。

塵不染原想繼續睡覺,卻已經沒什麽睡意,於是點了燈,坐在窗前撐著臉看昨日沒聽完的話本子,慢慢等著天亮。

遠處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之時,外面依稀已經能夠聽到人聲,似是有人自遠處田埂邊在喚什麽人的名字,聲音傳出老遠。

昨日已經在屋裏待了一天,塵不染於是卷了話本子,慢悠悠往藥館走,短暫支棱了下。

今日學堂休息,蛋子又抱著小黑來找他玩。

經過了這麽些時日,小黑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反抗,挎著一張毛臉,蛋子讓它做什麽便做,早做完早解放。

歇了一天,來藥館的依舊是那麽些人,在店裏守至日暮時分,瞅著街上人漸少,話本子也看了大半,塵不染收拾收拾,起身帶上門,準備往屋裏走。

蛋子今日還沒玩夠,原想跟著他一起回去再玩會兒,但原本一直麻木配合著的小黑瘋狂反抗,看上去很抵觸,於是作罷。

回去的路和往常一般,但是又略有不同。

路過竹林時,塵不染腰邊揣著話本子,略一垂眼,看到地面一側,層層落至地面的竹葉之下的一滴暗紅液體。

竹林裏除開竹葉被吹動的摩擦聲外,似乎還有其他更加微小的聲音。

也只是看了一眼,塵不染揉了把頭發,移開視線。

回了院子熟練點上燈,今日忘了打酒,他於是燒水泡了杯熱茶。

細細水流聲響起,蒸騰霧氣上飄。

窗外傳來一聲輕響。

塵不染倒茶的動作略微頓了下,之後不急不緩繼續,待到適量時放下茶壺,拿著茶杯,卷過話本子慢慢走至窗邊,隨意一垂眼。

窗臺邊上有幾根臟汙的手指,握得死緊,在窗臺上留下一道道痕跡。

一個人頭自窗臺邊冒出,臟亂頭發顯眼,還混合著不知名的臟汙,看上去傷得不輕。

塵不染垂眼看去,在他說話之前,對方率先支棱著靠過來,之後快速掃了眼他手上拿著的話本子,看到什麽時視線一頓,忍著疼痛低聲道:

“我是劍仙門下弟子。”

塵不染:“嗯?”

那人以為他不明白,於是指著話本子上的一行字道:“就是這個劍仙,很厲害,我便是他門下弟子。”

塵不染:“是嗎。”

以為他終於明白,劍仙門下弟子從窗戶翻了進來,重重落在地上,發出一陣吸氣聲。

塵不染默默喝了口茶。

進了屋,燈光比在窗口更加明亮,可以清楚看清劍仙門下弟子的樣子。

他身上臟汙一片,衣擺處還卷著有幹枯竹葉和雜草泥土,都已經成這狼狽樣,卻依舊通身傲氣,看著便像是貴胄之子,年紀不大,大約也就比方瑜年長一兩歲。

他身上有傷,在血液滲透進木板前,塵不染隨手扯了幾本已經看過的話本子墊他身下,避免到時還需自己洗木板。

“……”

這個人第一反應居然是照顧地板,青年捂著傷口沈默了下。

鼻尖聞到茶味以及消散不去的藥味,他略微睜眼,看向隔著一段距離坐在桌邊的人,問道:“你可是醫師?救……”

坐在遠處的人搖頭。他一急,又道:“我是劍仙弟子,到時必有重謝!”

“我知你是劍仙弟子。”

塵不染再慢慢喝了口茶水,道:“我是賣藥的,只賣藥,不醫人。”

於是劍仙門下弟子便買了傷藥,他買得多,塵不染還附贈了一套幹凈的衣裳。

自己換衣又自己上藥,青年看上去像是從未做過這事,手法生疏,弄得自己好一頓呲牙咧嘴,十分狼狽。

上完藥,他也就沒了力氣,躺一邊再也動彈不得。

屋裏四處彌漫著藥草味,今天隨手拿的話本子寫的劍仙和劍宗宗主間的淒美愛情故事,塵不染看了兩頁便看不下去,閉著一雙眼把話本子放一邊,轉而看向在一邊沒了聲息的人,問道:“你這是發生了何事?”

一邊的人頓了下,之後說他為劍仙弟子,名關山,有歹人加害於他,他一個不查中了招,從很遠的地方一連到了這,終於才逃過。

揉著頭發打了個呵欠,塵不染側眼瞅他:“真的嗎。”

關山道:“是的。”

——假的。

他從不看話本子,也從不過問修道之事,壓根不知劍仙是何人,只是看話本子上剛好有寫,這名號聽上去厲害,於是便借用了一下,剩下的半真半假。

面前這個人看上去很好糊弄,似乎是信了,沒有再多問。

燭火熄,萬籟靜。

關山留了下來。

因為屋主不接受欠債,他沒錢付傷藥,需要留這當苦力還錢。

他腿受了傷,暫時走不得路,便只能待在屋裏磨藥粉,磨各種藥粉。

塵不染從藥館裏回來時,屋子裏坐桌邊的人還在碾草藥。

早上走時對方碾出來的藥粉還有許多顆粒和細小葉渣,他這次再回來時,對方已經學會把藥渣完全磨成粉末。

塵不染鼓勵性拍了下關山的肩,笑著誇讚道:“挺好。”

他問:“所以你能順帶幫我磨磨茶葉嗎?”

關山:“……”

關山已經完全明白了這個人笑得溫和的外表下的慣會壓榨人的內裏。

塵不染最後還是喝上了用研磨過的茶葉泡的茶水。

關山就這麽睜著眼睛看他喝,但好在這個人還算有點善心,沒有把人壓榨到底,給他遞了個餅。

一個很大很圓,看上去有些潦草但圓得很標準的餅,一眼看上去便知道是在街上隨手買的。

還是第一次吃這種東西,關山拿著餅看了半天,最終一口咬下。

身上有傷,之前又耗了不少體力,事實上他已然餓得不行,但真吃上時又顯得慢條斯理。

在一邊喝茶的人慢悠悠笑道:“還以為你們修士不必進食。”

關山吃餅的手一頓,剛準備回答時,對方已經移開了視線,開始低頭認真看話本子。

直到對方再次擡起頭來時,他稍稍放下手裏的餅,終於問起了姓名。

對面的人隨意答道:“陳不然。”

用了多少包傷藥,關山就在這留下磨了幾天的草藥。

自己的衣裳已經廢掉,他穿的陳不然給的粗布麻衣,早些時候穿不慣,總覺得渾身不對勁,夜間睡著了也時常起來,後來莫名習慣了,竟覺得這衣服輕便好行動了起來。

即使已經過去了幾天,找他的人應當已經離開了這個地方,但他在起初的幾天仍然擔心著會有人來找陳不然,進而發現他在這裏,再宣揚出去。

結果後來他發現,這種完全是不必要的擔心。正如遇見那晚那般,陳不然自始至終都是孑然一身,一個人生活,不外出去找人,也無人來家裏找。

接連晴了幾天後又開始下雨,桃樹花瓣都被打下不少,塵不染沒有去藥館,坐在檐下閉眼聽雨。

關山已經敢出屋子,陪著坐在一側。旁邊人沒幹活,他卻依舊得做事,拿著藥碾子慢慢碾。

從未幹過這種事,他之前碾久了手臂和手指都還會泛酸,現在習慣了,除了手上多了層薄繭,其餘沒感受到什麽不適。

在這裏也就待了幾日光陰,他身上傲氣卻已經磨了大半,除開一張依舊貴氣的臉,其餘已經完全和普通百姓無益。

他一邊碾一邊道:“你好像沒什麽朋友。”

閉眼假寐的人略微睜眼,笑了聲,算是應下了。

關山垂眼看了眼身上穿著的麻布衣裳,再看了眼旁邊人相差無幾的衣服,道:“待我回去,定給你上好絹……”

塵不染伸手拍了把他後腦勺:“磨你的藥。”

手勁不大,但能確實感受到。

關山總覺得這個人一直拿他當什麽不經事的孩童看。

在屋檐下邊坐了一天的結果就是上次才染過風寒的人這次又堂堂倒下了。

塵不染平時就咳,在這天晚間咳得更加厲害,沈悶聲響夾雜著屋外雨聲,聲聲敲耳膜。

關山原本已經在自己平時待的房間一角的地方睡下,晚間聽到咳嗽聲,且聲音沒有停下的意思,他翻身起床,跛著一只腳點了燈,走至床榻邊時,聲音聽得更加真切。

躺在床上的人衣衫淩亂,白發披散,沒有被發絲遮住的唇邊隱隱有血跡。

他一怔,之後快步走向床邊。

這動靜像是怎麽了一樣,塵不染握拳咳了聲:“還沒死,只是風寒,你動靜小點。”

關山去起竈煮藥了。

剛走到竈臺前,他又想起自己壓根不會燒柴也不知道如何煮風寒藥,又退回來了。

回來時床上人已經頂著高溫睡了,渾身都像是冒著熱氣。

淩亂白發散亂著,被冒出的汗水打濕,蜿蜒著貼上臉和脖頸。

關山在原地站了會兒,最終彎腰伸手,不太熟練地欲將白發撥向兩側。

滿室安靜,只有窗外雨聲連綿不斷。

在手指尖碰上發絲前一刻,關山動作一停。

——他被攔下了。

躺床上的人慢慢收回攔住他手臂的手,再順帶翻了個身,道:“回去睡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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