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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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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辛玉覺著,自己可能太疲憊了,明明只是造鏡子,竟幻覺王後娘娘落到眼前,還誤聽到聲音。

娘娘是在寢殿裏睡覺吧?

辛玉想到這,掏出日無暇查看,寅時二刻已過,三刻將到——王後該起來了。

辛玉放下手頭一切,去往寢殿,既是赴命,又是一探究竟。

辛玉跨進門時,遙見小南離榻站起,雙手高舉伸了個懶腰。

辛玉心道果然是幻覺,看來做人還是不能讓自己太累。

小南看了一眼辛玉:“來啦?”語氣神態一如往常。

辛玉點頭。

小南又問:“今日有什麽事嗎?”

辛玉搖頭,自從大王封了新的夫人後,後宮又恢覆成從前的樣子,任何一件事都不會報來王後這邊。

“嗯。”小南頷首,她也曉得今天又是無事發生的一天,“該進早膳了吧?”

辛玉應喏,出殿安排宮人端上母雞湯,卻才邁出去兩秒,又折返回來。

她手上拿著一卷竹冊。

小南自然瞧見了竹冊:“怎麽了?”

辛玉將竹冊交給小南:“奴婢方才出去,宮人交給我這竹冊,說是廚房那邊送雞湯時一並送來。”

小南接過竹冊,見被一根細帶卷起,細帶上又插了一只竹片,上頭寫著“王後親啟”四個字樣。

辛玉亦瞧著這四字:“她們說看到這個,都不敢開,直接從廚房那邊送到這來。”

小南拆開系帶,展開竹冊,邀約王後今夜戌時,怡情林一見。

怡情林是哪個地方?戌時?天都黑好久了,忒晚……

小南心中生疑,先旁敲側擊詢問辛玉:“小玉,你平時去怡情林去得多嗎?”

怡情林?娘娘怎麽突然問這個地方?

辛玉滿腹不解,但仍如實作答:“那是禁地,只有大王能去,奴婢從來沒有去過。”

“哦?”小南借驢下坡,裝出一副委屈難受模樣,“大王從來沒和我提及啊?”

辛玉見她的樣子,又聯系王後一貫處境,心裏跟著難過起來:“娘娘有所不知。”她嘆口氣,王後太可憐了,什麽都不知道。正因如此,她要把一切都告訴王後!小南遂從辛玉口中得知,大王從柏地來到叢陽,一開始很不習慣,王宮偌大,卻尋不到一處與家鄉風物相似的——直到他命人在宮裏栽種了一片竹林,風過竹林,吹起的沙沙聲像極了家鄉的聲音,心曠神怡,取名怡情。沒有叢陽臺的時候,大王時常入怡情林獨處,且定下規矩,旁人不可踏入打擾。後來叢陽臺修起來,大王就漸漸去得少了,仿佛已將怡情林遺忘。但因著禁令還在,所以還是沒人敢去怡情林的。

辛玉匯報的間隙,雞湯已經呈上,小南悄悄驗了,無毒。待辛玉匯報完時,小南已喝完半碗,手捏著勺柄,漫不經心地在那剩下半碗裏轉著。她原以為怡情林是哪個姬妾住的地方,竟沒想到是禁地,“這竹冊到底是何人送來,你再去查查?”

辛玉茫然,半晌應喏。

過了許久辛玉回來,瞧著小南,搖了搖頭——和之前了解的一樣,這竹冊是突然出現在廚房,廚房的人瞧見“王後親啟”,聯系曉夫人艾美人的事,不敢大意,趕緊送了過來。

“你也瞧瞧。”小南把手上的竹冊遞給辛玉看。

辛玉疑遲不敢接。

小南不在乎這一點:“沒事,你也看吧!”

辛玉這才接了,讀完臉色大變:“娘娘,你不可以去赴約!”

小南笑而不語。

辛玉又道:“恐怕有詐!”她分析,首先這竹冊由不屬於任何一宮的廚房送來,其次,竹冊筆跡,乃是發布告示的標準體,世上掌握這種字體的有上萬人,根本無法推斷是何人所寫。

辛玉道:“這有可能是誰既想陷害娘娘你,又想做得不留把柄,毫無幹系。”

小南輕笑:“是啊,你也能看出來!”心道大王肯定是個蠢蛋,所以喜歡上一幹愛惹事的蠢女人。

“不過我打算去赴約。”小南道。

“娘娘不可!”

小南擺擺手,示意滿臉驚恐擔憂的辛玉淡定:“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她不懼凡人,想一探究竟。

辛玉哪知道這些,禁不住地擔憂,提出同去。小南卻道,邀約若真是陷阱,免不了會在怡情林是禁地這點上做文章。自己是王後,出了事興許可以自己,辛玉等人若是跟去,恐怕沒法自保。

小南決定孤身赴約。

是夜,她同辛玉打過招呼,便伴著月色出門去。

且不提辛玉這邊擔心得不得了,連琢磨器械的心思都沒了,只說小南這邊,手裏拿著一塊四四方方的竹片,竹片底下有個小盒子,竹片上鑲了根針。這是辛玉給她的地圖,同辛玉那些發明一樣有玄機奧妙,不僅竹片上刻畫了王宮所有布局,而針會一直轉啊轉,指引小南走向怡情林。

她視力好,離著尚有半裏路,就已經不需要地圖,就能瞧見地圖所指的竹林——因為是什麽了不起的地方,不就是當初她抓老鬼的那片竹林麽!

小南趁四下無人,取出陸遲送的那件披風,輕輕一披,頃刻間身子和地圖都盡藏盡隱。

她悄悄入竹林觀察,並沒有什麽異動,只有一名女子,孤身赴約。

那女子是背對小南的,她繞到前面,瞧見女子正一手輕抓著一幹竹,正低著頭,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女子擡起頭來,眉露愁思,小南眼皮一跳,這女人不就是白日裏還了心血的那位美人麽!

小南一時疑惑,身形仍隱在披風內,伸指往女子的長脖上一點,輕輕軟軟,女子本能地伸手捂脖:“怎麽回事?感覺有人在按我脖子?”她遭了法術,開口講真心話,“王後怎麽還不來,哀家是為了她好啊!這群孩子,沒少讓哀家操心。”

哀家?眼前的女子是太後?

所以今日見著的公子其實是大王和衡星的弟弟?

太後瞧起來真年輕……

因著小南施了法術,那太後一鼓作氣將約王後來這的原因交待了:她聽聞王後與曉夫人、艾美人起了沖突,便擔憂王後亦受傷害。之所以私底下關心王後,神秘又隱蔽,是怕別人瞧見,會添油加醋一頓胡說——說太後教訓王後,給王後背上汙名。

小南憶起與衡星談論陸遲那會,衡星提過一嘴,說她和大王的母後,是一位從來不生氣,不罵人的善良女人。

小南本來就因為心血的事,對太後有一份憐惜,想起衡星說的話,愈發對太後印象好。

小南轉身出了竹林,四周無人,掀開披風,現身進來。

太後仍舊倚在一竿竹前,聽見動靜,轉過頭來,見著小南,溫溫一笑。

得知她是衡星的母親,小南對她客客氣氣的:“參見太後。”

小南一走近,太後就拉起了小南的手,先是讚她又打了大勝仗,揚了衡國國威。

一頓誇,都是姜昀的功勞,小南聽得臉熱:“不敢當不敢當。”

太後又道:曉夫人和艾美人的事,哀家都聽說了,有果必有因,一定是他們欺負了你,對不對?”頓一頓,“昀兒,你有委屈,就同哀家說。哀家早就覺得那兩人要不得,她們的下場也是應該。就算你不出手,哀家也早晚要懲治他們。”

這番話應了小南心意,不覺心頭暢快。

太後的手在小南手背上拂過,細細麻麻的,小南有些癢。

太後道:“但是這些事情,就到此為止吧。傷人傷己總是相互的,得饒人處且饒人。”

小南沈吟片刻,回道:“若沒人再來主動招惹我,我也不會再去招惹別人。”

太後笑道:“對,算了。”繼而關心了王後日常起居,聊些家常話,熱熱鬧鬧,極是親切,小南能從言語中感受到太後的關心。

太後道:“昀兒,你若有什麽不方便的,隨時和哀家說,哀家是大王的母後,亦是你的母後。哀家心裏早把你當做女兒一般,會始終在你身邊。”

太後說得極是誠懇,小南想起一開始,她以為王宮中全是欺負姜昀的,既憤慨又難過,後來了解了衡星,這會又認識太後,原來王宮中也是有至始至終的溫暖的。

再聯系姜昀親母早逝,愈發覺暖,好似那黑雲壓城裏一道撥雲見日的陽光。

“尋常人家,都知道一家人和和氣氣,家門才能興旺。王宮這麽大一家子,更應該互愛互幫,衡國才能興旺。大王、哀家和王後你,身為一國表率,要擔起肩頭這份責任。”太後語重心長,並提起私下邀約小南,就是不想把事情鬧大,也不想被誤會太後訓斥王後,給王後背上汙名。

小南聽太後言語,比方才用法術試探時,又深一番入耳入心,覺著太後深明大義,小南竟生出絲絲愧疚來。

小南眼神堅定望向太後:“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再那樣做了。”

太後回報以信任一笑。

小南平安回來,辛玉長籲一口氣。

緊接著詢問是何人約見了王後,小南想起太後諄諄言語,沒有告知辛玉,只答“無事、無事”。

下半夜還真幾近無事,小南在殿內盤膝打坐,修煉法力,她是閉著眼睛的,不知何時起,有個聲音一直圍繞著她喊,“妖精,妖精!”

絮絮叨叨,像只蒼蠅。

喊了好久,小南被擾得煩了,睜開眼來,發現老鬼蹲著,仰頭盯著她,那眉頭皺得比“川”字還多好幾豎畫。

小南冷靜回他:“鬼怪,鬼怪。”

老鬼哼哼,說是來找小南算賬的。

小南發笑:“我饒過了你……”她往前傾,老鬼後仰被迫坐在地上,“……你反倒要來找我算賬?”

老鬼被她氣勢唬住,仰身後躲,坐在地上,再一回過神,小南已經起身往前走了。她上回在叢陽臺見了帷幔,甚是喜歡,也掛了一帳紫的一帳紅的在殿裏。背對著老鬼,感受到他要過來,她一拂袖,生風同揚帷幔,與振起的裙角一致飛揚,如雙生並蒂。

“你昨晚上穿著那、那什麽能隱身披風,是不是做壞事了?”老鬼伸指,手顫,“我今天在宮裏轉,各處聽著議論,有說半夜聽著房頂到處瓦響的,有瞧見濕漉漉腳印不見人的,還有燈籠自轉,食盒自己掀開然後裏頭的糕點全沒了!現在整座宮裏都議論鬧鬼!”老鬼覺得很冤,他做事小心翼翼,才維持著宮裏沒有鬼的傳說。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現在好啦,女妖精穿著隱身衣瞎胡鬧,把他名聲都敗壞了。

老鬼帶著哭腔指揮:“宮裏還有傳,昨晚有鬼扒糞車的!宮裏就只老夫一只鬼,你這不是敗壞老夫名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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