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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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番外四
待盧氏準備好給新婦的見面禮，已是破曉時分。
按照前世的時間來算，再有半個時辰新婦便要進門了，盧氏索性也不睡了，盯著下人將東西搬去了棲雲閣，進了屋，便覺得裏頭的陳設不夠新，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的忙活。
等一切都安排妥當，盧氏便聽到了敲鑼打鼓的喧鬧聲，趕忙捋好頭發跟了出去。
正門外，吳嬤嬤擡手示意眾人停轎，側身提醒著轎裏的人，“少夫人，侯府到了。”
喜娘也恰在此時笑吟吟走上前，細心地給新娘子打起轎簾，“新娘子這一路奔波，可算趕上吉時了，快請吧！”
和前世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對話。
盧氏站在門口，懷著惴惴的心深吸了一口氣，“禾竹，你看我這樣行嗎？會不會嚇到新婦？”
人前她向來沒給好臉色，即便是對待自己的親兒，盧氏也極少有和顏悅色的一面，不是不想笑，是不習慣了，笑不出來。
但重活一世，她不想汝寧侯府重蹈覆轍，她決心從自己開始改變，語罷便朝禾竹堆出一個親切和藹的笑臉。
禾竹楞了一下，幹笑兩聲，“挺、好的，夫人您保持笑容，額……再自然一點就更好了……”
盧氏有些喪氣，不過這一次，她一定給雲舒留個好印象。
是以汝寧侯府迎親的下人們就看到自家主母站在門口，兩只手時不時揉下笑僵的臉頰，又對著禾竹反覆演練各種笑容。
直到盧氏終於找到了感覺，這才端著標準的微笑走出來。
喧囂的熱鬧在她出現後的一瞬間散去，所有人屏住呼吸，齊齊朝她行禮，“大夫人安。”
喜娘看到盧氏，便想當然以為是要給新婦一個下馬威，便自以為是地領著陸雲舒往側門去。
“慢著。”出聲的人不再是司柳她們了，而是盧氏。
盧氏走上前，瞪了喜娘一眼，“好端端的為何不領著人走正門？我侯府兒媳在你們眼裏就這般不堪嗎？”
盧氏態度大轉變，喜娘雖摸不著頭腦，還是點頭哈腰，“是是，是奴婢疏忽了。”又飛快揚起笑臉，主動扶著陸雲舒，“少夫人，您往這邊請。”
原本因為喜娘要帶她們走側門而不滿的司柳很快也展露了笑顏，朝面前這位神色溫和可親的大夫人福了福身，“奴婢司柳，見過大夫人。”
盧氏有些驚訝於司柳的乖巧。
前世這丫頭護主，沒少幹蹬鼻子上臉的事兒，當時可把自己氣得不輕，原以為司柳就是個不知禮數的鄉野丫頭，沒成想這一世重生後，看司柳都順眼了許多，覺得她甚至乖巧可愛。
“你就是雲舒丫頭的貼身丫鬟了吧，瞧著是個好的。”盧氏笑瞇瞇地說著，就往司柳手裏塞了個錢袋子。
“哎呀，”司柳受寵若驚，連連推辭，“奴婢只是下人，這怎麽使得？”
盧氏用力握住她的手，把錢袋子摁在司柳掌心裏，“聽說你與雲舒丫頭是一起長大的，情同姐妹，今兒個大喜日子就收下這點賞錢吧，權當是答謝你這麽多年悉心照顧雲舒。”
眾目睽睽之下，盧氏身為侯府大夫人，竟用如此平易近人的態度跟她一個丫鬟說話。
司柳不知該如何是好，下意識去看陸雲舒。
蓋頭之下的陸雲舒同樣疑惑，但還是微微點了下頭示意司柳先收下。
“那……奴婢多謝大夫人。”司柳收下賞錢，又行了一禮。
盧氏笑容越發真誠，轉頭去看陸雲舒，和前世一樣，鳳冠霞帔，瞧不見真容，目光順著蓋頭下移，兩截凝白皓腕映入眼簾。
盧氏臉色沈了沈，“這可是我侯府的少夫人，陸家怎敢苛待於你？”
蓋頭下，陸雲舒越發琢磨不透盧氏的心思了，在她的消息裏，汝寧侯府的大夫人並不喜歡自己，而且以對方名門望族的身份，沒必要來討好自己才對。
陸雲舒以為盧氏要借題發揮，嘲諷自己是不入流的商賈女，就被盧氏牽起了手，溫暖的觸感令她怔楞了片刻。
沒日沒夜的奔波勞累，她壓根沒有好好休息過，兩只小手格外冰涼，此刻被盧氏牽著，竟異常熨帖。
陸雲舒還在發楞，兩只手腕忽然便沈甸甸起來。
盧氏將自己腕上的玲瓏翡翠鐲和一對加起來足有八兩重的龍鳳金鐲子套進陸雲舒手腕，又招呼禾竹上前來，從匣子裏取了好幾樣首飾給她戴上。
轉眼間，陸雲舒整個人就變得珠光寶氣，不僅腰上手腕戴滿了各色金銀珠寶，胸前一只碩大的赤金嵌紅寶石瓔珞項圈更是無比惹眼。
突如其來的重量險些壓垮陸雲舒。
“大夫人……”
盧氏按住她，“好了，吉時到了，快進門吧。”把她餘下的話都堵了回去。
陸雲舒頗有些不自在，在喜娘與司柳一左一右的攙扶下跨過火盆，邁上通往正院的臺階，穿過回廊時，司柳忍不住竊喜附在陸雲舒耳畔低聲道，“小姐小姐，您這回可真是賺大了！”
陸雲舒低著頭，看著腰間的環佩叮咚，以及胸前的赤金瓔珞圈，勉強擠出笑。
不是不開心，而是這一身的首飾除了貴，還特別沈！
至於盧氏，給陸雲舒戴了一身珠寶後忽然想到一件要緊事，便先一步走了，這會兒同汝寧侯裴慶元一並往棲雲閣去，一邊走一邊懊惱地嘀咕，“真是糊塗，昨夜竟忘了囑咐行哥兒，萬一他鬧起來不肯成婚，豈不是叫新婦難堪？”
裴慶元嘆了口氣，“好了，你都折騰一宿了，行哥兒那裏就交給我來辦。”
“那不行。”盧氏一口駁了回去，“我得親眼看他出去迎親，不然我這心裏不安……”
前世裴紹行為了抗議，特意在大婚當日約了一幫狐朋狗友去什麽紅袖招看花魁，雖然後來人被裴慶元逮回來了，卻也耽誤了吉時，讓陸雲舒在獨自一人等了半天，最後和公雞拜堂成婚，成了全汝寧的笑話。
這一世，盧氏說什麽也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夫妻倆說著，腳步越來越快，就在裴慶元擡手拍門時，門板吱呀一聲從裏頭開了，兩人就見裴紹行慌慌張張地跑出來，腳下穿了一只鞋，另一只拎在手上。
盧氏瞪大了眼睛，“……行、行哥兒？”
六目相對，裴紹行呆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套上了另一只鞋，小心翼翼地詢問道，“父親母親，孩兒沒誤了時辰吧？”
“沒，正好趕上呢。”盧氏眉開眼笑，幫裴紹行整理好頭冠，“不過你得快些了，莫讓新娘子一個人等急了，平白惹人笑話。”
一聽沒誤時辰，裴紹行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深深看了盧氏一眼，“謝母親提醒！”拔腿往正廳跑去。
他欠雲舒一次拜堂，所以這一次，他不會讓雲舒獨自一人面對。
裴紹行趕到正廳時，新婦還沒到，他摸著砰砰亂撞的心臟，毅然往回廊走去，就在他繞過拱門時，與陸雲舒一行人打了照面。
陸雲舒是看不見前路的，以為到正廳了，便跟著喜娘停下了腳步，下一刻，就聽頭頂上傳來一道低沈富有磁性的男聲。
“對不起，我來晚了。”裴紹行氣喘籲籲地說著，彎腰去捉陸雲舒的小手。
不同於盧氏的溫暖，他的掌心是滾燙而熱烈的。
今日意外太多，陸雲舒此刻有些恍惚，潛意識裏竟不想反抗，便任由裴紹行牽著她往正廳走去。
新人手牽著手，每一步都走得莊嚴鄭重，緩步進入眾賓客的視線中。
也走向了屬於他們的幸福。
冬日午後的陽光暖融融的，籠罩其中的人總會不自覺洋溢著幸福。
臨近除夕，裴應淮不用去學堂念書，用過午膳後就帶著妹妹裴應晚出去玩了，眼下屋裏只有裴紹行和陸雲舒兩人。
裴紹行習慣了午後小憩，陸雲舒則守在一旁看書，不時偷偷打量身側熟睡的男人。
裴紹行似有所感，緩緩睜開了眼，四目相對，彼此眉眼裏都藏是溫柔的暖意。
他一時分不清哪裏是現實，哪裏是夢境。
陸雲舒放下書卷，淺笑著問，“看你嘴角掛著笑，好奇你都夢見什麽了？”
聽到她的話，裴紹行才慢慢回過神，坐起身順勢摟住陸雲舒的肩頭，“親為夫一下，就告訴你。”
陸雲舒臉頰緋紅，見四下無人，飛快在他臉上落下一吻，“這下能說了吧？”
裴紹行搖搖頭，又湊上另一邊臉頰。
陸雲舒眸含嬌嗔，還是認命親了上去，他這才心滿意足，“也沒什麽，就是夢見我們大婚了。”
陸雲舒對大婚二字並不敏感，但還是配合著笑了笑，“還有呢？”
“還有……”裴紹行故作思索，想到夢裏的盧氏，笑容多了幾分遺憾，“夢見我母親了，不過夢裏她對你很好，比對我這個親兒子還要好千百倍。”
“又哄我了。”陸雲舒無奈，以為裴紹行誤會自己還有心結，“斯人已去，我對她真的沒有半分怨恨了。”
有時候恨一個人，並不是不肯放過對方，而是不肯放過自己，陸雲舒如今有錢有閑，有百依百順的丈夫，有一雙聰慧可愛的兒女承歡膝下，日子過得安逸平淡，她知足了。
沒道理去恨一個死人給自己添堵。
裴紹行抱著她，“我知道你不恨她，但母親……她對你始終心懷愧疚。”
陸雲舒抿唇，沒有接話。
但次年的清明，陸雲舒答應了裴紹行的請求，一家四口回了趟汝寧老宅，看著祠堂上供奉的牌位，陸雲舒還是燒了一柱清香。
這是為盧氏收殮之後，頭一回上香祭拜。
此後裴紹行再沒夢見過盧氏。
而另一個世界裏的盧氏，同樣在夢裏看到了他們，她知道陸雲舒願意上香祭拜，是原諒她了。
除此之外，讓盧氏感動的還有裴紹行手邊的一兒一女。
她走的時候裴應淮只有四歲，而她現在看到的裴應淮已經十歲了，與裴紹行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女兒則與陸雲舒長相相似，眉間同樣有一朵緋紅的桃花胎記，瞧著約莫三四歲的樣子，正歪著腦袋，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見他們幸福，盧氏便也落下了淚，釋懷了。
耳邊隱約還有低低的呼喚，“母親，母親……”
盧氏側過頭，眼皮好似千斤重，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兩個晃動的人影。
她極力睜開眼睛，是熟悉的汝寧侯府。
眼前的陸雲舒比她夢裏的年輕許多，還是不到二十歲的樣子，正滿眼擔憂的看著她，見她醒了，驚喜地大呼，“紀昀，母親醒了！”
裴紹行剛背過去倒水，聞言也快步湊了過來，“母親，您感覺怎麽樣了？”
盧氏望著眼前兒子兒媳，微微一笑，“尋常風寒罷了，休養幾天便能痊愈，冬日天涼，行哥兒還是先帶雲舒回去歇著吧。”
她很慶幸老天給了她重來的機會，自然對得到的一切都格外珍惜。
“那母親好好休息，若有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們。”陸雲舒替她掖好被子，這才隨裴紹行離開。
陸家人大概做夢都想不到，他們所謂的火坑落到陸雲舒身上，居然是這般模樣，日子過得可謂風生水起，有滋有味。
陸雲舒撫著隆起的小腹，“鋪子裏還有些賬沒對完，我得出去一趟。”
裴紹行沒有阻止她，而是點頭答應，“好，我陪你一道去。”
他不會阻攔陸雲舒想做的事，反之，他願意做她最堅實的後盾，支持她去做喜歡的事情。
而掙錢無疑是陸雲舒最大的愛好。
嫁過來一年多，從最開始的東街十三鋪，到如今已擴張到東街三十二家鋪子，除了有陸雲舒自己的心血努力外，還有裴紹行在背後無怨無悔地付出。
她很喜歡這樣彼此尊重，相互扶持的婚姻。
陸雲舒由衷一笑，“那就多謝夫君了。”
話音落，二人走到了天光之下，冬日第一場雪隨之飄落，紛紛揚揚。
不論前途是明是暗，至少此刻，他們心連著心，許了下白首之約。
這個結局是盧氏重生後，屬於雲舒的結局，算是平行世界裏另一種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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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都安排妥當，盧氏便聽到了敲鑼打鼓的喧鬧聲，趕忙捋好頭發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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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世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對話。
盧氏站在門口，懷著惴惴的心深吸了一口氣，“禾竹，你看我這樣行嗎？會不會嚇到新婦？”
人前她向來沒給好臉色，即便是對待自己的親兒，盧氏也極少有和顏悅色的一面，不是不想笑，是不習慣了，笑不出來。
但重活一世，她不想汝寧侯府重蹈覆轍，她決心從自己開始改變，語罷便朝禾竹堆出一個親切和藹的笑臉。
禾竹楞了一下，幹笑兩聲，“挺、好的，夫人您保持笑容，額……再自然一點就更好了……”
盧氏有些喪氣，不過這一次，她一定給雲舒留個好印象。
是以汝寧侯府迎親的下人們就看到自家主母站在門口，兩只手時不時揉下笑僵的臉頰，又對著禾竹反覆演練各種笑容。
直到盧氏終於找到了感覺，這才端著標準的微笑走出來。
喧囂的熱鬧在她出現後的一瞬間散去，所有人屏住呼吸，齊齊朝她行禮，“大夫人安。”
喜娘看到盧氏，便想當然以為是要給新婦一個下馬威，便自以為是地領著陸雲舒往側門去。
“慢著。”出聲的人不再是司柳她們了，而是盧氏。
盧氏走上前，瞪了喜娘一眼，“好端端的為何不領著人走正門？我侯府兒媳在你們眼裏就這般不堪嗎？”
盧氏態度大轉變，喜娘雖摸不著頭腦，還是點頭哈腰，“是是，是奴婢疏忽了。”又飛快揚起笑臉，主動扶著陸雲舒，“少夫人，您往這邊請。”
原本因為喜娘要帶她們走側門而不滿的司柳很快也展露了笑顏，朝面前這位神色溫和可親的大夫人福了福身，“奴婢司柳，見過大夫人。”
盧氏有些驚訝於司柳的乖巧。
前世這丫頭護主，沒少幹蹬鼻子上臉的事兒，當時可把自己氣得不輕，原以為司柳就是個不知禮數的鄉野丫頭，沒成想這一世重生後，看司柳都順眼了許多，覺得她甚至乖巧可愛。
“你就是雲舒丫頭的貼身丫鬟了吧，瞧著是個好的。”盧氏笑瞇瞇地說著，就往司柳手裏塞了個錢袋子。
“哎呀，”司柳受寵若驚，連連推辭，“奴婢只是下人，這怎麽使得？”
盧氏用力握住她的手，把錢袋子摁在司柳掌心裏，“聽說你與雲舒丫頭是一起長大的，情同姐妹，今兒個大喜日子就收下這點賞錢吧，權當是答謝你這麽多年悉心照顧雲舒。”
眾目睽睽之下，盧氏身為侯府大夫人，竟用如此平易近人的態度跟她一個丫鬟說話。
司柳不知該如何是好，下意識去看陸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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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氏臉色沈了沈，“這可是我侯府的少夫人，陸家怎敢苛待於你？”
蓋頭下，陸雲舒越發琢磨不透盧氏的心思了，在她的消息裏，汝寧侯府的大夫人並不喜歡自己，而且以對方名門望族的身份，沒必要來討好自己才對。
陸雲舒以為盧氏要借題發揮，嘲諷自己是不入流的商賈女，就被盧氏牽起了手，溫暖的觸感令她怔楞了片刻。
沒日沒夜的奔波勞累，她壓根沒有好好休息過，兩只小手格外冰涼，此刻被盧氏牽著，竟異常熨帖。
陸雲舒還在發楞，兩只手腕忽然便沈甸甸起來。
盧氏將自己腕上的玲瓏翡翠鐲和一對加起來足有八兩重的龍鳳金鐲子套進陸雲舒手腕，又招呼禾竹上前來，從匣子裏取了好幾樣首飾給她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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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氏按住她，“好了，吉時到了，快進門吧。”把她餘下的話都堵了回去。
陸雲舒頗有些不自在，在喜娘與司柳一左一右的攙扶下跨過火盆，邁上通往正院的臺階，穿過回廊時，司柳忍不住竊喜附在陸雲舒耳畔低聲道，“小姐小姐，您這回可真是賺大了！”
陸雲舒低著頭，看著腰間的環佩叮咚，以及胸前的赤金瓔珞圈，勉強擠出笑。
不是不開心，而是這一身的首飾除了貴，還特別沈！
至於盧氏，給陸雲舒戴了一身珠寶後忽然想到一件要緊事，便先一步走了，這會兒同汝寧侯裴慶元一並往棲雲閣去，一邊走一邊懊惱地嘀咕，“真是糊塗，昨夜竟忘了囑咐行哥兒，萬一他鬧起來不肯成婚，豈不是叫新婦難堪？”
裴慶元嘆了口氣，“好了，你都折騰一宿了，行哥兒那裏就交給我來辦。”
“那不行。”盧氏一口駁了回去，“我得親眼看他出去迎親，不然我這心裏不安……”
前世裴紹行為了抗議，特意在大婚當日約了一幫狐朋狗友去什麽紅袖招看花魁，雖然後來人被裴慶元逮回來了，卻也耽誤了吉時，讓陸雲舒在獨自一人等了半天，最後和公雞拜堂成婚，成了全汝寧的笑話。
這一世，盧氏說什麽也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夫妻倆說著，腳步越來越快，就在裴慶元擡手拍門時，門板吱呀一聲從裏頭開了，兩人就見裴紹行慌慌張張地跑出來，腳下穿了一只鞋，另一只拎在手上。
盧氏瞪大了眼睛，“……行、行哥兒？”
六目相對，裴紹行呆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套上了另一只鞋，小心翼翼地詢問道，“父親母親，孩兒沒誤了時辰吧？”
“沒，正好趕上呢。”盧氏眉開眼笑，幫裴紹行整理好頭冠，“不過你得快些了，莫讓新娘子一個人等急了，平白惹人笑話。”
一聽沒誤時辰，裴紹行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深深看了盧氏一眼，“謝母親提醒！”拔腿往正廳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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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紹行趕到正廳時，新婦還沒到，他摸著砰砰亂撞的心臟，毅然往回廊走去，就在他繞過拱門時，與陸雲舒一行人打了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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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盧氏的溫暖，他的掌心是滾燙而熱烈的。
今日意外太多，陸雲舒此刻有些恍惚，潛意識裏竟不想反抗，便任由裴紹行牽著她往正廳走去。
新人手牽著手，每一步都走得莊嚴鄭重，緩步進入眾賓客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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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除夕，裴應淮不用去學堂念書，用過午膳後就帶著妹妹裴應晚出去玩了，眼下屋裏只有裴紹行和陸雲舒兩人。
裴紹行習慣了午後小憩，陸雲舒則守在一旁看書，不時偷偷打量身側熟睡的男人。
裴紹行似有所感，緩緩睜開了眼，四目相對，彼此眉眼裏都藏是溫柔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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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她的話，裴紹行才慢慢回過神，坐起身順勢摟住陸雲舒的肩頭，“親為夫一下，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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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舒眸含嬌嗔，還是認命親了上去，他這才心滿意足，“也沒什麽，就是夢見我們大婚了。”
陸雲舒對大婚二字並不敏感，但還是配合著笑了笑，“還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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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哄我了。”陸雲舒無奈，以為裴紹行誤會自己還有心結，“斯人已去，我對她真的沒有半分怨恨了。”
有時候恨一個人，並不是不肯放過對方，而是不肯放過自己，陸雲舒如今有錢有閑，有百依百順的丈夫，有一雙聰慧可愛的兒女承歡膝下，日子過得安逸平淡，她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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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次年的清明，陸雲舒答應了裴紹行的請求，一家四口回了趟汝寧老宅，看著祠堂上供奉的牌位，陸雲舒還是燒了一柱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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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裴紹行再沒夢見過盧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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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們幸福，盧氏便也落下了淚，釋懷了。
耳邊隱約還有低低的呼喚，“母親，母親……”
盧氏側過頭，眼皮好似千斤重，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兩個晃動的人影。
她極力睜開眼睛，是熟悉的汝寧侯府。
眼前的陸雲舒比她夢裏的年輕許多，還是不到二十歲的樣子，正滿眼擔憂的看著她，見她醒了，驚喜地大呼，“紀昀，母親醒了！”
裴紹行剛背過去倒水，聞言也快步湊了過來，“母親，您感覺怎麽樣了？”
盧氏望著眼前兒子兒媳，微微一笑，“尋常風寒罷了，休養幾天便能痊愈，冬日天涼，行哥兒還是先帶雲舒回去歇著吧。”
她很慶幸老天給了她重來的機會，自然對得到的一切都格外珍惜。
“那母親好好休息，若有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們。”陸雲舒替她掖好被子，這才隨裴紹行離開。
陸家人大概做夢都想不到，他們所謂的火坑落到陸雲舒身上，居然是這般模樣，日子過得可謂風生水起，有滋有味。
陸雲舒撫著隆起的小腹，“鋪子裏還有些賬沒對完，我得出去一趟。”
裴紹行沒有阻止她，而是點頭答應，“好，我陪你一道去。”
他不會阻攔陸雲舒想做的事，反之，他願意做她最堅實的後盾，支持她去做喜歡的事情。
而掙錢無疑是陸雲舒最大的愛好。
嫁過來一年多，從最開始的東街十三鋪，到如今已擴張到東街三十二家鋪子，除了有陸雲舒自己的心血努力外，還有裴紹行在背後無怨無悔地付出。
她很喜歡這樣彼此尊重，相互扶持的婚姻。
陸雲舒由衷一笑，“那就多謝夫君了。”
話音落，二人走到了天光之下，冬日第一場雪隨之飄落，紛紛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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