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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種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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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然紅光滿面的拉著何愈說個不停:“她答應和我在一起了,這次還是她主動提的覆合!”

何愈皺眉:“你豬腦子吧?”

周然有些不滿:“你怎麽罵人呢?”

何愈踹了他一腳:“我不光罵人,我還揍人,你知道她為什麽來找你嗎?要不是她被甩了,她至於回來找你接盤嗎?你腦子被豬拱了吧?”

周然知道何愈不喜歡幸瑤,所以想幫她說幾句好話:“她真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和她相處久了會發現她的好的。”

何愈明白他的性子,屬於撞了南墻也不會回頭的那種。

也懶地繼續和他費口舌了,不耐的擺了擺手:“我和她哪怕相處一分鐘我都會控制不住揍她的雙手。行了,你自己想戴這頂綠帽子,以後被甩了別來找我哭就行。”

“你和悠悠就是對她成見太大了,她其實……”

何愈連忙打斷她:“行行行,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她是懶地再蹚這趟渾水了。

白悠悠老家在肇市,不過因為她平時的主要工作的範圍都是在北城,所以她已經有幾年沒有回去了。

大年三十的前兩天是她的生日,何愈買了點酒和菜去她家。

過去的時候周然已經在那裏了。

因為最近工作量莫名其妙的增大,他難得有一天不用加班。

圍著個圍裙在廚房裏忙活,不時從裏面探頭出來喊:“鹽在哪啊?”

白悠悠腳指甲塗了一半,穿著拖鞋一跳一跳的過去開門:“沒有鹽。”

看到何愈了,她接過她手裏的酒:“喲,我們何二白發了啊,買這麽好的酒。”

何愈扶著墻換鞋子:“你生日可不得買點好的嗎。”

她換好鞋子進去,周然又從廚房探出來:“醋呢,醋在哪?”

白悠悠被他問煩了:“也沒醋。”

周然皺眉:“你這兒是難民窟啊,怎麽什麽都沒有。”

半個小時後,三個人對著一桌沒放鹽又沒放醋的菜發起了呆。

何愈實在是忍無可忍。

拿出手機叫了外賣。

——周然的手機。

吃飯中途,白悠悠走流程一樣,質疑了周然的腦子。

說的話和何愈如出一轍。

畢竟這不是周然第一次被幸瑤當備胎甩了。

可當事人腦子太軸,她們說了也白說。

酒足飯飽以後,白悠悠舒心的躺在沙發上。

開始和何愈閑聊起來。

她演的那個劇采用的是邊拍邊播的模式,按原本的計劃在一個月前就上映了,不過由於男主和女三的更換,所有他們拍過的劇情都要重新拍一遍。

何愈不解:“為什麽要臨時換角色?”

周然把切好的水果端出來,白悠悠拿了一塊放進嘴裏:“娛樂圈嘛,被換很正常,不過這次陳政也不知道得罪了誰,直接被雪藏了,他也是活該,平時仗著自己的咖位經常吃同劇組小妹妹的豆腐,惡心的不行。”

過後,她又補了一句,“那個女三號的飾演者就是之前酒局上想偷拍徐清讓的姑娘。”

何愈不想過多的談論這個話題:“那你呢,我聽椿姐說你最近在和另外一個女明星爭代言。”

她聳了聳肩:“你說那個智能眼鏡啊?估計沒戲。”

何愈盤腿坐在沙發上:“為什麽會沒戲,我看椿姐好像挺在意這個代言啊。”

“這可是JI旗下的,盯著這塊肥肉的肯定不止我一個,單說蘇汋吧,和JI合作了那麽久,新產品代言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她,就是輪也輪不到我這種三線女明星啊。”

何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其實也沒太聽懂。

一頓閑聊下來,時間也不早了,何愈索性就在她家住下了。

兩人敷著面膜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中途一直有人給白悠悠打電話,她看也沒看就給掛了,最後直接按了關機。

何愈好奇,問她是誰的電話。

她翻了個白眼:“之前那部戲的導演,長的賊眉鼠眼的,還猥瑣。關鍵是他下部要拍的是個大IP,椿姐給我爭取了好久。”

何愈雖然對娛樂圈不熟,但是多多少少也聽過一些娛樂圈潛規則。

她甚是擔憂的拍了拍白悠悠的肩膀:“那你小心點啊。”

“你姐姐我大一就開始出來闖蕩娛樂圈,這點事小意思,你別擔心。”

她從化妝臺上拿了個藍色的小盒子過來:“這款眼霜還不錯,你試試。”

何愈看了一眼:“我前段時間用了,長脂肪粒。”

白悠悠一驚:“真的假的,我用了快半個月了,怎麽還好好的,你是不是用多了?”

於是話題就從娛樂圈潛規則轉到了護膚品交流上去了。

春節那天,何愈她媽不顧她的強烈反對給她穿上了那件綠的發亮的毛衣,並且還拍了一張照片。

何愈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她媽要幹嘛。

她和顧晨的相親好像在不知不覺中畫上了句號,於是她媽開始給她尋求第二個目標。

一直說什麽她年紀不小了,就算不想這麽早結婚也得先找個男朋友處著。

“感情這種事,就得慢慢來,等你年紀大了,著急了,隨便找個人應付著結婚,以後才會後悔呢。”

這句話她媽一天說八百遍,何愈耳朵早就聽出繭子了。

“知道了。”

於是在她知道的次日,她媽就拉著她去了北城最東面的靜安寺拜月老求姻緣。

光是爬山就差點要去了她的老命。

她站在旁邊休息,扶著欄桿,往下底下延綿起伏的山峰,真想一躍解千愁。

唉。

她嘆了口氣,認命的繼續往上爬。

靜安寺供奉的是佛祖,只是因為半山腰那裏有棵姻緣樹,於是有人發現商機,才開始在那裏擺起了攤。

一大早,就已經有一堆人了。

一半是來求姻緣的,一半是上山拜佛的。

可能是由於得天獨厚的地勢,這裏不光風景好,空氣也很好,常年氤氳著霧氣,隔遠了看有種騰雲駕霧的錯覺。

何愈接過她媽從那個道士打扮的男人手中買來的木牌,老實寫下自己的姓名和心願。

陳女士想看她寫了什麽,被何愈眼疾手快的擋住了:“行啊你,不光年紀膨脹了,偷窺女兒秘密的心也跟著一塊膨脹了。”

陳煙佯裝惱怒的拍了她一下:“沒大沒小。”

話說完,又繼續去那個道士的攤位前給何愈求簽去了。

往樹上扔木牌的人很多,幾乎把這棵樹圍成了一個圈。

何愈態度敷衍的把紅繩散開,剛準備扔。

對面不知道誰的手勁使大了,木牌直接對著她的腦門砸了過來。

她沒穩住,一個踉蹌往後倒。

有人攬住她的腰,才避免了她直接與大地母親來一次最親密的接觸。

香火的味道在她鼻間淡淡散開,應該是剛從靜安寺裏出來的人。

她揉著額頭站直了身子,和那人道謝。

“謝……”

話還沒說完,她就楞住了,“是你啊。”

徐清讓今天難得沒有穿正裝,整個人看上去至少不像平常那麽有壓迫感了。

垂眸看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手上綁著紅繩的木牌上,言簡意賅的問她:“求姻緣?”

何愈笑了笑:“我也這麽大了不是,總該為自己的以後做點打算。”

想到他也還單身,何愈非常熱心腸的讓她媽也給徐清讓求個木牌,“聽說很靈的。”

陳煙看到徐清讓來了,也顧不得那個求了一半的簽了,拿了一塊木牌給他:“我說今天來的路上怎麽喜鵲一直叫呢。”

她媽說話誇張,何愈早就見怪不怪了。

就他們住的那兒,除了她爸養的八哥以外,哪裏還有鳥,更別談喜鵲了。

陳煙熱情的推他過去:“寫上自己的姓名和心願就行,這棵姻緣樹很有名的。”

他手上拿著木牌,沈默片刻,對上何愈那雙笑眼後,拒絕的話似乎卡在了喉嚨口。

從筆架上取下毛筆,沾了點墨汁,在硯臺上輕掃過。

他寫字的時候何愈和她媽都很自覺的背過身去。

畢竟這事屬於個人隱私,偷窺不是好習慣。

木牌扔上去,何愈活動了一下有些酸軟的腿,看著徐清讓:“我們去旁邊坐會吧,我媽估計還得一會。”

徐清讓看了她一眼:“恩。”

有需求就會有市場,旁邊有個小超市。

走累了的人都會在這休息一下。

落座後,何愈揉了揉酸痛的小腿:“你每年都會來嗎?”

他搖頭:“去年來這裏休養了一段時間。”

何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你今天是坐纜車上來的?”

徐清讓看著她,眸色微沈。

“走上來的。”

意識到自己問錯話了,何愈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啊,我是看你這麽早就要回去了,以為你是直接坐纜車上來的。”

其實是覺得他的體質,應該堅持不到山頂。

而且看他的樣子,臉不紅氣不喘。

比她這種常年頂著大太陽勞作的人體力還要好。

好在徐清讓並沒有追究她話的真假。

何愈和他說話還是挺小心翼翼的。

他的眼睛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你的謊言,可他就是不拆穿你,弄的你莫名感到心裏發慌。

何愈咬了口吸管,心虛的四處看了看。

隔壁桌不時有笑聲傳來,甚至還有起爭執的,夾雜著方言的互罵。

何愈在心裏嘆了口氣,哪怕現在有人找她打架都行,只要能把她從這種尷尬的安靜裏拉出去就行。

一番掙紮以後,何愈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輕咳了一聲,問徐清讓:“來靜安寺的人很多,有的求平安,有的是求財運,你求的是什麽?”

徐清讓貼著玻璃杯的指骨屈了屈,他輕聲開口:“兩樣都沒求。”

何愈一楞:“那你是……”

他沒說話,擡手喝了口水。

何愈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他的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還有微擡的下顎。

她長這麽大見過的男人其實也不少了,單說她爸的學生就有好些個。

有段時間她爸病了,休養在家,三不五時就有他的學生來家裏看望他。

那陣子她家簡直熱鬧如學校,偏偏何愈剛闖了禍,被她爸罰讀檢討。

那之後,她爸的學生就都知道了,何教授的女兒是檢討專業戶。

都是朝氣蓬勃的大學生,還有她入職場以後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

長的帥的也有,卻唯獨沒有像徐清讓這樣的。

他吸引人的點不光光在他好看的五官上,他身上的每一個部位拆分開來都足夠用色/氣二字來形容。

單是坐在那裏,不用任何動作和言語,就足夠吸引人的全部註意力了。

領口之上的喉結,走動時微露的腳踝,骨節分明的雙手,用力時手臂上的青筋。

何愈覺得他這種人簡直就屬於吃露水就能存活的神仙了。

當事人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被裏裏外外的剖析了一遍。

見何愈歪著頭,雙眼無焦的走著神。

他微屈手指,敲了敲桌面:“在想什麽?”

謝天謝地,他終於主動開口和自己說話了。

何愈也不可能把自己剛才的真實想法說出來,隨口胡謅道:“我在想我爸以前帶我來靜安寺的時候。”

好像是她高二那年,她爸正好放假,就開車帶她來了靜安山。

“那年我考試沒考好,我爸怕我難過,就帶我來爬山,後來我實在累的不行了,想說就這麽下去吧。我爸告訴我,這人生就和這爬山一樣,半途而廢的話,之前就努力就白費了,我當時累的都想一躍解千愁了。後來還是在我爸的威逼利誘之下爬上了山頂。他讓我大聲喊出自己內心的願望,我說我害怕,不願意喊,他很溫柔的說沒關系,不管我是什麽願意,他都會盡力幫我去實現的。”

徐清讓問:“然後你就說了?”

何愈聳了聳肩:“他都那樣承諾了,我肯定說了啊。”

徐清讓似乎難得對這個話題感了興趣,問她:“你說了什麽?”

何愈嘆了口氣:“我特別大聲的喊了一句,我不想上學,我想待在家裏打游戲,去他媽的作業,拜拜了!結果他轉頭就罰我寫了一封五千字的檢討。”

……

最後她得出一個結論:“男人的話不能信!”

徐清讓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微抿唇角。

何愈捕捉到那個轉瞬即逝的笑容,驚訝程度不亞於考古時看見保存完好的食物。

“我還以為你不會笑呢。”

輕撫杯壁的動作停下,他的身後是延綿的群山,甚至還常年氤氳著散不開的霧氣。

他靜靜地坐在其中,像是一副完整的畫卷。

何愈一臉認真的看著他:“你這樣的眼睛,笑起來很好看的。”

多情又溫柔。

她是很認真的在提意見,甚至沒有摻雜任何別的念頭,或許在別人看人她這是在故意撩撥人。

可她的想法很簡單,想看他笑一次。

“你應該多笑笑。”

徐清讓身形微怔,他擡眸看著她。

她的眼睛清澈透明,和他的不一樣。

從小到大他聽過的最多一句話就是,這個孩子的瞳色太深,看不透,一看就是個心思重的。

那些人說的也沒有錯。

他從來不願意將自己的情緒擺在臉上,他討厭被人窺探心理的感覺。

哪怕他難受到想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也不想有人來安慰他,或者是給他灌一通沒有用的雞湯。

他一樣也不需要。

可何愈和他不一樣。

她活的光明磊落,什麽都放在臉上,從不掩飾自己的內心。

在她面前,徐清讓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孤僻的小醜。

——莫名其妙出現的表現欲都被他的自卑給埋了下去。

何愈誘哄他:“你笑一下試試,肯定比一直繃著臉舒服。”

徐清讓沈默片刻,牽動唇角,笑的僵硬又尷尬。

何愈突然靠近了他,四目相對,她的五官就這麽被放大。

近在咫尺一般。

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的香味,有點像桂花,味道很淡。

“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耳根發熱,握著杯子的手瞬然收緊。

而後,他點了點頭。

何愈問他:“小鳥為什麽中槍了還一直在飛?”

徐清讓想了想:“因為傷的不重?”

何愈搖頭,一臉認真:“因為它很堅強。”

……

……

詭異的安靜過後,何愈幹笑兩聲:“好像……不太好笑啊。”

她別開視線,咬著吸管,尷尬的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徐清讓看著她難得慌亂的神情,抿著唇角,無聲的笑了起來。

他是很典型的桃花眼,睫毛很長,不算翹,垂眼時,正好擋住眼睛。

他安靜的看著何愈。

山景溫柔,他更溫柔。

像被融化的冰川終於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

周身都帶著溫暖的顏色。

只是尷尬到想咬斷舌頭的何愈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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