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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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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2

元浦賢認識南珠的時間,比崔廷禹還早。

和崔廷禹一樣,他也是從父親的父親的父親起,就掌握韓國經濟命脈的有錢人,他們極少數的人生下來就掌控了全國極大多數的財富。

他生下來就含著金湯匙,而且含得理所當然。

在普通人還在為每周多少元的零花錢煩惱時,他已經擁有了私人飛機和一整棟車庫都幾乎裝不下的限量款跑車。

普通的小孩得到的禮物是汽車玩具和積木模型,他得到的是真的跑車和漂亮的大房子。

名下的公司還在源源不斷地給他分紅,隸屬於家族的信托矜矜業業地為他分撥壓根就花不完的錢財。

從血脈裏流傳下來的財富,讓他天生就和普通人劃下了鴻溝,這些財富好像化成了不同的基因,讓他們這一階級的人高高在上地俯視著普通人,視他們為“不同”的物種。

世界,對他來說就像是游樂場。

沒有什麽是買不到的,連女人都是。

車、房、藥品、暴力、性,他輕而易舉地就可以獲得一切。

普通人定下的法律對他來說好像只是約束下等人的法規,他們天生就含著金湯匙的人總是可以有各種方法鉆到漏洞。

因此他混亂、他墮落。用錢買到的人可以趴在他腳下學狗叫,女人們撅著身體任他為所欲為,紙醉金迷是他的日常。

任何在普通人眼裏難以得到的快樂,在他這裏不過是一個數字,只要他想要的,就沒有無法買到的。

但是隨著年歲漸長,這種無論什麽都可以及時滿足的刺激和快樂,也變得尋常,隨後再由尋常變得無趣。

錢嘛,花多了總一樣,再珍貴的食材吃多了也覺得膩,再漂亮的房子住起來都一樣,再刺激的藥品,用過之後只會無趣。

就像游樂場裏,一出生就獲得了無限金幣的玩家,反而會是最早厭煩游戲的人。

那天是哪一天呢?他已經快記不起來了。

以那一天為分割,他的人生好像從之前的混沌、無趣、渾渾噩噩,一瞬間轉變為了不同的景象。

好像之前一切都是模糊的、沒有目標的、混混沌沌的,但是從那一天變得清晰、鮮活、有了色彩。

那時大概是春天吧,某一天的早上,又或者是傍晚,他剛剛從宿醉中醒過來。這裏是他經常過來的酒吧,他每天在這裏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用各種方法來獲得身體的刺激。

但是那一天醒過來,他卻覺得非常空虛。

好空虛啊,他搖了搖還在迷蒙之中的腦袋,醉醺醺的眼睛勉強了幾次終於睜開,然後瞳孔像發散了一樣,虛無地盯著旋轉的鐳射燈球。

好空虛啊。

什麽都唾手可得的、沒有任何難度的快樂。

女人、酒、暴力、性。

對於這種身體上極致快樂的刺激,最高點的刺激過去之後,好像也只剩下了極致的空虛。

真無聊。

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沒有錢買不到的東西呢?

一切都是如此無聊。沒有任何難度。

元浦賢一邊推開趴在他身下的女人,一邊甩開拉住他的雪白的臂膀,踉踉蹌蹌從彌漫著酒臭與腥味的房間裏出去了。

他推開門,之前一直在關著房門的昏暗包房裏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陡然一出來才發現。

啊,外面已經是白天了啊。他瞇著的眼睛被日光刺得流出眼淚。

接著酒店的侍者上前來殷勤地為他遞上毛巾,還有的為他拉開玻璃門,甚至泊車的侍者已經殷勤地把車開了過來停在他面前。

但是所有的東西都像隔了一層霧,他們像是在隔著遠遠的水底和他說話。

十分扭曲又失真。

侍者的嘴巴張張合合,好像在問,需要送您回去嗎?我們有代駕服務。

元浦賢皺了皺眉,趕走蒼蠅一樣揮開了他們。

然後他僅僅披著一件皺巴巴的、布滿酒漬和嘔吐物的外套,赤裸著胸膛,連鞋子都沒有穿上,踉踉蹌蹌地走在了街上。

來來回回的行人掩著鼻子躲開他。

他渾然不覺,像是流浪漢一樣在街上晃蕩。

啊,西八,看什麽啊,明天就把你買下來,跪著給我道歉。

哈、無聊。

他眉頭都不皺地、無趣地看著那些掩著鼻子從他身邊逃離的人。

無聊、無聊。

然後在無盡的、無聊的空虛之中。

他不知為何、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的視線定住了。在……的廣場中央,噴泉的前方。

在黯然失色的黑白世界的中間。

有什麽在發光。

他瞇著眼看過去,就看到了最鮮活的、最美好的,在雕像前微笑著撥動琴弦的少女。

陽光落在她的發梢,突然像是突然一束光劈開了海底的波浪,讓他從昏昏沈沈中清醒過來。

然後他的耳朵聽到了最真摯的、最動聽的歌聲。

聲音清甜,純凈得像是最清澈的水,是和他身上的酒臭味道完全不同的幹凈透澈。

將這清甜無私地奉獻給每一個在場的聽眾。

那是和他截然不同的人。

光明、鮮活、美麗。

光是站在那裏,都好像擁有源源不斷的活力,好像光看著就知道她有朝氣、有目標、有夢想,並且還在為之不斷努力。

好像為了那個目標,她可以勇敢的面對所有困難一樣。

不在乎短暫失敗,也不在乎短期無法實現。

是一種長期的、堅持不懈的,並且付諸行動的,對未來的期待。

目標啊……目標。

那是一種什麽東西呢?

那是他元浦賢從來沒有過的東西。

他在人群外的陰暗角落裏怔怔看著,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肌膚上滑落。

“啊……西八……”他喃喃道。下雨了嗎?

元浦賢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卻發現是自己的眼睛流出來的眼淚。

微濕的水液沾濕他的指腹。

什麽啊……真是……西八。

從那天起,他找到了錢買不到的最稀有的東西。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想著,他一定要給她一個最完美的初見。

所以他一件一件穿上衣服,一字一句溫文爾雅,一點一點戴上最蠱惑人心的面具。

……白南珠。他放在心裏慢慢咀嚼。

白、南、珠。他一字一句刻入血肉。

“所以說南珠……”

元浦賢猛地回神,看到是崔廷禹在說話,他皺著眉,好像很好脾氣地包容了朋友的走神,又重覆了一遍。

“所以說南珠的事情怎麽處理呢?”崔廷禹道。

在網上報道出來的第一時間,他就找人下了熱搜,但是反倒起了反作用,不知道為什麽輿論越演越烈,壓都壓不下來。

“……”元浦賢笑了下,“澄清吧。”

“不是說趴體不正當嗎?那我們澄清不就好了。”

崔廷禹也跟著笑了,“連我們名字都不敢報道的家夥,哈。”

兩大財閥的繼承人出來親自澄清,不知道那些在網上嘴臭的愚民會不會嚇破了膽?

想想……都覺得有趣啊。

但是還沒等他們出面,有人比他們動作更快。

早上06點00分。

成遠建築官方網站上上傳了一組關於消防安全的宣傳片。

大集團的官網本來不會經常有大量的瀏覽量,除了求職者,一般也只有集團員工會特意去看。

所以這一組消防安全片並沒有引起多少重視。

但是接著,成遠集團各大官方賬號,在各大網絡平臺上轉發了消防安全截圖,並配上了呼籲大家重視消防安全的文案。

接著在最大的網絡平臺上,成遠建築官方發布了這樣一則正式的公告:

1998年10月,在成遠建築首爾漢南洞K4塊建築用地上,在剛竣工完成的高層建築17層處發生了火災,當時位於龍山區的消防大隊接到警報後迅速出警。

由於17層樓高已高於當時的消防車雲梯長度,為了拯救17層五名被困人員,龍山區消防隊長白受延從外墻窗戶爬進樓棟,成功解救了四名被困人員,但在解救最後一名人員時,為將受困人員推出火場,消防隊長白受延被墜落的建材砸中脊椎,不幸當場罹難。

為感謝當時龍山區消防隊的英勇付出,時任成遠建築董事會出席葬禮並致敬。

事故發生後,成遠建築立即停工接受檢查,本應交付的K4住宅區無限期停止,直至五年前,新任代表重啟K4用地,轉為高檔住宅項目。

董事會為紀念當年罹難的消防英雄白受延,將原址一座空置房屋留下,預備轉贈後人。

並於今年輾轉聯系上白受延先生遺孤白南珠小姐,於數月前完成轉贈儀式。

災難面前,是消防隊員保護我們的安全,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也願你我善待英雄遺孤。

——成遠建築。

配圖是三張圖片,前兩張明顯是老照片。

第一張一群穿黑色西裝的董事們在靈堂鞠躬;第二張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對著鏡頭燦爛笑著的登記照,看樣子也是一二十年前的了;第三張,是成遠建築現代表河道英簽署轉贈文書的照片。

這一則公告出來,瞬間掀起軒然大波。

——等等,遺孤?

——白南珠???

——南珠是遺腹子!她爸爸在她出生前就死了!

——哦莫真的嗎……

——天啊我就說!為什麽命運總是對這個孩子這麽嚴苛,眼睛要濕了……

——嗚嗚嗚我的南珠……

——所以南珠爸爸救了當時的成遠建築嗎?難怪要送房子了……不,送房子怎麽夠,那可是一輩子只有一個的爸爸啊……

——嗚嗚嗚嗚我哭死,我總是不會吵架,之前吵不贏anti粉,現在我也不知道說什麽,我只想哭……

——爸爸年輕時候很帥氣呢,真是太帥氣了,太帥氣了,嗚嗚嗚嗚……

——有些人怎麽那麽壞呢?為什麽一定要追著一個沒有爸爸媽媽的孩子罵?她做錯了什麽呢?

——想說好久了,喜歡上她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如果我可以,我也想向她表白,我也想時不時碰見她,我也想跟她談戀愛。

——昨天的罵戰真的很莫名其妙了,為什麽突然黑她?欺負沒有背景的小女孩?

——爸爸好傻啊爸爸,你救了別人,留下你的小女孩受盡欺淩。

——如果是我的爸爸,我希望他不要是英雄。

——說要好好保護南珠的我,總是在她每一次被欺負的時候束手無策。

——南珠啊南珠啊……

——對不起

——爸爸為了救人去世了,媽媽沒多久也離開了,只剩下本應該是明珠的小女孩落在塵埃裏。

——啊……那個,房子是澄清了,可是銀趴呢?昨天的那可是銀趴啊……

——不嘴賤會死?你是躲在泳池底下看到是銀趴了?夜店倒是看你天天去也沒見你管自己叫雞啊!

——西八我真是火氣起來了,昨天就罵過了。這群人真是不長腦子啊,一看就全部是瞎編亂造的報告,全文都是A女士自言自語,為什麽全信她?!為什麽A女士就是真話,南珠就是撒謊?!

——我情願相信一個英雄遺孤,而不是一個比基尼跳舞女郎。

——南珠啊太委屈了吧,連成遠建築都看不下去了,這樣欺負一個沒有爸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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