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並不答她的話。

尹凡吟不由悶笑著睨了他一眼，捏了捏緊握住她的暖手。

被捏住的人揚起眉來。

他是在不著痕跡地下逐客令呢，她豈又不知？

尹凡吟故意無視塌邊男子的不滿，對著屋裏的人微笑：“我剛睡醒，倒不覺得怎麽餓呢。筆軒，你還未介紹三位。”說完，再捏緊身邊人的手。

瞧他介紹時，一臉的不甘不願。是怕她累著了，便不顧一切直接下了逐客令吧。

暗自嘆息。她心底斷定，這三位，尤其是其中兩位男子，定是故意留下來試探她的。

“這是劉府小姐，上官婷婷。”黎筆軒介紹完屋中的男子，又介紹床榻邊的劉府千金。

“尹姐姐好漂亮呢。”被介紹的女子一臉羞澀，直直說出第一眼見到尹凡吟時的感覺。

尹凡吟笑笑：“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是形容上官小姐的呢。”頓了頓，轉眼看向屋

中悠閑的人，“你說是嗎，四王爺？”

任瑾聞言，掃過一眼正滿臉桃紅的上官婷婷，再深看了眼尹凡吟，隨即輕笑起來：“尹姑娘說得極是。”

再掃過面色陰郁的上官代安，任瑾心情更是無比的好。笑容未退，他朝黎筆軒略一作揖：“黎王爺，尹姑娘傷寒未好，今日打擾多時，怕是誤了尹姑娘休息。任某也不便久留，就此別過，改日等姑娘身子好些，任某再來探望。”

黎筆軒淡淡表情，並不多說，眼角一瞟。

守在門口的黎舍筆接到送客的暗示，立即走進屋子。

22

（3）

“筆軒，這四王爺倒好玩呢。”躺在床上，細細把玩上官小姐出去時塞在她手裏的花兒，是用新黃色棕葉編成的呢。

拿著藥勺正欲送藥到她嘴邊的手微停了下，隨即黎筆軒嘴角揚起：“第一次見面，就捉弄他，這可不好。”

這麽久來的相處，他豈又不知她雖看起溫婉，內心卻喜鬧的性子？剛才那一幕，也是他疼極她才沒有出聲打斷。

尹凡吟偷偷吐了吐舌頭，心底卻湧上幸福，他這般疼她。她微偏頭：“連筆軒也看出四王爺對上官小姐的情誼了嗎？”見眼前的男人停下餵藥的動作，正惱怒地瞪著她，她好笑地趕忙解釋：“筆軒平日眼裏除了對吟兒的百般柔情外，又哪看得見其他人的情誼？”

驚異她心底竟知他用心，並適時地表示她已接收到。黎筆軒眼裏的惱意退去，眸子緩緩染上笑意，難得地接過她貪玩的心思：

“任瑾這個人……大概他看上的東西是勢必要到手的。”拒絕接受床上人兒投過來‘你還不是一樣’的眼神，他繼續道，“上官代安必也早已知情，剛你這一玩笑，開得他是極為狼狽呢。”

見她乖乖喝下最後一口藥，他臉色略喜，放下藥碗，又替她細細擦拭嘴邊殘留的藥汁。

尹凡吟瞪著，瞪著終是忍不住：

“筆軒，今日皇上親自為你接風，你卻拒絕了宮廷宴會，不怕皇上惱你嗎？”筆軒必是怕她不適應劉府環境，連著以後數日的宴會都拒絕了。她心中不喜，反而更擔心起來。

這可是棘都呢。這四面環墻的城裏，有哪一個是簡單的人物？

偷偷瞟著床畔的人。

“這個時候，怕是沒人有心思來介意這種煩瑣禮儀的。”他臉色平淡。

“因為他們都要拉攏你？”

“利用才是。”他道，“過了年，很快便是立春，依現在的局勢，吟兒你猜，會有人來擾亂朝綱嗎？”

黎筆軒問得嚴肅，尹凡吟不由認真思考起來。

略一偏頭，便要張口，見黎筆軒輕點頭，她更是詫異地對上他深潭眸子。

“筆軒，尹丞相和四王爺，要的都是黎府富可敵國的家產，是不是？”

見剛欲起身的人又退回床邊，讚賞地看著她，尹凡吟真是心驚起來。

真是這樣，真是這樣啊。

微嘆口氣，他到底有多少家財？

她是聽過黎家產業遍布各國。筆軒父親在世時，姑父的父親不惜以武力挾持，就是為了能讓他父親定居蒙易。

她猜天下也知黎家產業絕不會拱手讓人，但黎家經商的手段和名聲，卻能帶給一個國家無盡的財富。如今，固節縣內怕是集聚了各國各地的商賈吧，這些人，都是為一探黎家經商秘密哪。而如今的固節，怕不止是商賈，各類官員也正密切關註著吧。

“那”微微怔了怔，“那，筆軒，現在的固節……”

“我已仔細交代歐陽，吟兒不要擔心。”伸手握緊半躺的人，黎筆軒俯身，輕輕吻上她略帶藥味的朱唇。

半響，極是不舍地移開：

“頂多半年，到了炎夏，若我堅持不表態，尹相那邊的人必是等不及便要作亂。那時候任瑾定也不會袖手旁觀，棘國必會大亂。蒙易一向虎視眈眈，大概也不會放掉良機。至於其他國家……”略一沈思，“離開固節前，我早已將形勢暗示歐陽，有我在這周旋，半年內，固節還不至有大難，吟兒不必擔心。”

哦，原來眼前的男子，連以後的局勢都已看透，然後，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嗎？

他來棘都，是為了保護固節上萬的百姓和黎府千載的家業嗎？

只是，真若到了決策那一刻，他會怎麽做？

23

(4)

這雪連著下了三日，棘城一片白茫。連平日威嚴肅穆的皇城，也不免顯得有些蕭肅。

年關還未到，宮裏已經一片熱鬧生氣了。連著數日的宴會，加上厚厚的積雪幾不可行走，文武大臣在筵席過後，除了執意要回自己府裏的，其餘的人，都被安置到了宮裏。暖裘香被。

盯著還在飄飛的雪絮，黎筆軒暗惱。他是新到的寵臣，即便他堅持要回劉府，那些大小官員，仍不肯放過他，讓他只得接連三日留在宮裏。

突然

他神色不由閃了閃，這大殿回廊裏，還有另外一人。

作了作揖，黎筆軒神色自若：“尹相。”

答他的是微驚的口氣：“黎王爺？這麽巧。怎麽，王爺沒有回劉府？說起劉府本相那日在劉府，匆匆見了尹姑娘一面，那一面，本相一直不曾忘懷。這尹姑娘，是尹某的本家，更象是尹某散落已久的親人呢。”微微瞇眼，仔細觀察對面年青人的臉色。

黎筆軒拳頭緊了緊，隨即松開，輕輕笑了笑：“吟兒是南方的姑娘家，不曾有棘都的親戚。怕是尹相見吟兒年紀像極令愛，才覺得格外親切吧。

“哦？尹姑娘與小女年紀倒也相似。”笑笑，似不經意，“聽聞黎王爺酒量驚人，怎麽現在卻要到回廊來吹風緩酒？難道王爺真醉了？”

“倒不是真醉，只是頭有些昏沈，便出來透透氣。多謝丞相掛心了。”黎筆軒暗暗籲氣，掌心的汗濕了一層又一層。

“哦？筆軒你年紀輕輕，不甚酒量也是講得通的。只可惜這棘城裏，難免要沾些酒氣，筆軒你倒要多多練練才是。”

筆軒？太親切，也是毒。

黎筆軒微瞇眼，面不改色，溫和著顏色：“多謝丞相提醒，黎筆軒定銘記於心。”

看著遠走的人影，再有些惱怒地盯著連飄了三日的大雪，發了好一會楞。

隨即握成拳的左手驟然松開。

他就會白白讓他威脅了麽？姓尹的當他黎筆軒是什麽人？說什麽不甚酒量，什麽多練練，這看似輕微的言辭又怎會那麽簡單？

想要他黎家的產業？

輕哼了聲，黎筆軒揮手招來遠立在回廊盡頭聽候吩咐的太監。

他可不管什麽縣丞、丞相，什麽擾亂朝綱，更不管哪個要反哪個要守。縱使天下大亂，又關他什麽事？

但是他眉頭略帶戾氣若有人敢動吟兒，敢動吟兒……

尹丞相是在暗示吟兒在他心中的分量了。他從不遮掩對吟兒的情意，但若有人想利用他這份情意，那還得看他答不答應。

掃過已到跟前的太監，黎筆軒淡淡道：“去準備好轎子，本王要回劉府。”

“黎王爺……這，恐怕不行，若是皇上知道……”

……有人反對？黎筆軒沈默一會，旋即微微一笑，柔聲道：“你去回了聖上，就說本王不甚酒意，先行告退回劉府醒酒去了。”

“這……王爺……王爺！”眼睜睜地看著皇上跟前的寵臣走遠。

“對了……”那皇上跟前的寵臣，在笑太監懊惱該如何向皇上稟報的時候，回過頭來，“你叫什麽？”

“小的，叫曹匐。”是他看錯了嗎，黎王爺的臉上竟浮著些奸氣的笑？縱使只一轉即逝，也夠他心驚的了。

曹？黎筆軒心裏有些詫異，但臉色平淡，不再言語，轉身朝白雪彌漫的宮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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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棘城三日大雪，路上積雪太深，不到一半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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