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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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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與子

出於對術式覺醒過程中引發的種種怪相的恐懼,一群成年人把兩個五歲的孤女關進籠子裏百般虐待。甚至在情況未能好轉後,故意將女孩們上報為咒靈,委托咒術師前來退治。

直到多年以後,說起這件舊事,夏油傑依然義憤填膺。

“要不是文明社會告誡他們殺人犯法,怕是早就像中世紀的歐洲人一樣,在村口立起火刑架燒死女巫。”

“所以呢,你要怎麽處理的他們?”露琪亞問他。

“我把證據存了兩份,一份舉報到都廳,一份發給了周刊〇春。囚禁幼女、虐待孤兒、集體犯罪,叫他們該坐牢的坐牢,該社死的社死吧。”

他站在寬大柔軟的蝠鱝背上,俯瞰著底下燈火通明的盤星教本部,神色莫名,眼中湧動起躍躍欲試的火光。

“你不是需要一塊獨立於咒術界的土地設置穿界門?我聽說盤星教在橫濱有一塊地,正正好。”

自從異能者大戰中慘敗淪為租界,橫濱這塊與東京近在咫尺的土地就長期游離在咒術界的視野之外。即便橫濱也好好地籠罩於天元結界下,但東京都向來默認與混亂的橫濱勢力井水不犯河水。

因此,如果要在天元的眼皮底下找出一塊相對獨立清凈的土地。除了曾經被摩耶之幕遮蔽的遠野,就只剩下野蠻生長的橫濱港區了。

“但這不是他淩晨三點私闖民宅實施搶劫的理由!”

埼玉,甜品別墅,五條悟趴在一堆栗子蒙布朗、洋梨撒瓦蘭、蜜瓜拿破侖、白桃芝士塔之中,嘴裏還含著焦糖布丁含含糊糊地控訴道。

好不容易結束除靈才睡下不到兩小時又被迫起床的白發咒術師覺得自己沒有隨手打出一發蒼,足以被稱作人性的偉大讚歌。

“當然,我認為在那個叛逃的夜晚,傑的確舍棄了一些珍貴的東西。”他豎起餐叉,信誓旦旦。

畢竟,五條悟仿制的鏡門設定的外部攻破條件是比自己更強——這就是當世最強咒術師的絕對自信。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當著自己的面,夏油傑居然極為坦蕩地喊出了“恰比天下第一可愛”。

緊接著,平躺著的死神義骸忽然睜開眼睛,主動打開鏡門,爬出窗臺,跳上了夏油傑的蝠鱝。走之前,還不忘把床頭的星〇露一腳踹到地上。

五條悟問露琪亞這是怎麽回事。

“那是我設定的義骸激活語音信息。”露琪亞回答他。

“言必有衷有什麽好害羞的。”她一臉理所當然,不是很懂五條悟的廉恥點,“恰比就是天下第一可愛。”

五條悟捏著嗓子說話:“是我美〇蒂不配嘛?”

坐在圓桌第三角的海膽頭男孩陷入了深深的沈思,覺得自己之前為了姐姐的生活費答應被這個白發人收養答應得太快了。

我,想,反,悔,四個大字就差直接寫在他秀氣的小臉上。

露琪亞看著十分忍俊不禁。

“收養的確是一件有必要反覆斟酌的大事。”她以過來人的口吻,極為誠懇地開始提建議,“一定要去公共學校讀書,與同齡人多交朋友,非必要不要提前畢業,爭取就業自由……”

男孩聽得連連點頭,要不是桌上堆滿了甜點,恨不得掏出筆記本全記下來。

“餵餵,小惠,我才是你的法定監護人。”五條悟不滿地敲起了餐叉,“還有你,露琪亞,他才七歲,就業什麽的你也想得太遠了吧。”

露琪亞呵呵笑起來:“看來我唯一不必擔心的就是你倆交流起來會有代溝。”

伏黑惠看著右手邊的露琪亞,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頭。明明是今天才第一次見到的大姐姐,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天然地“知道”她絕對值得信賴,仿佛他曾親眼見證過自己被她豁出性命保護過一樣。

五條悟警惕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不斷來回,伏黑惠對露琪亞的親近顯而易見。本來呈等邊三角形分布的座位,現在隨著他們倆個越挨越近,已然變成一個尖銳的等腰三角形了。

忽然,和露琪亞第一次見面時的對話浮現在他腦海中。

“甚爾那家夥……”他嘖嘖稱奇,“不會吧,惠和你不會以前真的見過吧?”

2006年3月,埼玉。

白天再喧鬧的城市,也要屈從於夜晚的魔力。露琪亞背著雙手,仰望天空,腳下隨意地踩著跟夜色融為一體的電線,如履平地。

受花禦的啟發、開春起就在富士山一帶游蕩的死神小姐,由於久久搜尋不到大地的咒靈,終於無聊地數起了天上的星星。

早春的夜晚寒冷而幹燥,天上的星星像繡在深藍天鵝絨上的碎鉆,粒粒分明。奇怪,明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頭頂的星圖卻相差無幾。連新死的“整”魂都寥寥的小城市,露琪亞張開手指,甚至開始丈量群星的距離。

她順著腳下的電線拐進一片居民區。唯一還亮著燈的房間裏似乎住著一位手影愛好者。他應該是個新手,兩只手肉乎乎的,恐怕還是個孩子呢。自然,投在窗簾上的影子也亂七八糟不成形狀。但他樂此不疲地試來試去,受他感染,露琪亞也曲起指節,描著他的手型,右手三指卡進左手食指與中指之間,並攏。

她歪著腦袋,猜測著,這——

好像是一條狗?

房間裏的小鬼也終於擺正了手型,在窗簾上清楚地投出一個狗頭。

接著,小城平靜的靈力流突然震蕩,沈郁無比的咒力以眼下的房屋為中心,激烈地旋轉起來。

露琪亞三步並作兩步,跳上正對房屋的電線桿頂部,像浪潮中永不偏移的黑礁,定睛讀出了門口的名牌。

“伏黑宅——”她想了想,卻沒在咒術師世家中見過這個姓氏,“難道又是個天賦異稟的普通人?還又叫我趕上了術式覺醒的現場?”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露琪亞還是以最快的速度逼近漩渦的中心。

一回生二回熟,有夏油傑這個前車之鑒,缺少專業咒術師指引的術式覺醒會有多麻煩,露琪亞半點也不敢低估。

從現在引發的咒力暴動規模來看,伏黑小朋友固然能夠震懾住一大批沒頭腦的低級詛咒,但保不齊隨心所欲的咒靈一時食欲上腦,拼著不要命也要摘掉這顆還沒成熟的好桃子呢。

“縛道之二十六,曲光。”

以縛道形式結成的靈子像一頂從天而降的罩子,折射著周圍的光線,使得伏黑宅瞬間憑空消失。這樣一來,那些聞著香味而來的咒靈一時間全都傻了眼,被露琪亞拔刀清場幹凈。

她跳進屋裏,沒有直接先去找咒力核心,而是先探察了一番家中情況。

伏黑宅是標準的一戶建,玄關擺著兩雙成人拖鞋,大概說明家裏出去了兩個大人。一樓的起居室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底,沙發、椅背到處散放著男女衣服,亂糟糟的,地上還堆著小孩的玩具,有恐龍、小汽車、也有仙女棒和洋娃娃。

所以這家不僅有兒子,也有女兒麽?露琪亞這麽想著,小心地避開這些阻礙往二樓走。

果然,家長們居住的主臥室空無一人,兩間次臥各有一個孩子。年長的姐姐已經睡著了,露琪亞給她設下“鏡門”,就近穿墻進入另一間臥室。

然而她剛剛從墻面露頭,就迎面撞上一頭純黑的惡犬。明黃的光盾自死神的右手迅速展開,不閃不避,把黑犬撞了個粉碎。同時反手橫刀,卡住了另一只從意欲從背後撕咬的白犬的獠牙,借著黑犬兇猛的沖勁,直接把白犬懟進墻角,用力之大,撞得墻面嗵嗵作響。

就在露琪亞抽刀準備給白犬肚子來個痛快,地上的影子突然游動,一口把白犬吞了下去。露琪亞的刀鞘這一擊竟杵到了地板上。

她跳上桌面,迅速回頭,只見臺燈下站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雙手交握,在窗簾上投出一顆清晰的狗頭。兩只黑眼睛直楞楞地盯著前方,像是沒了意識,只是憑著本能在回擊一切非己的力量。

他有一頭又硬又直的黑發,像海膽一樣支棱著。露琪亞心想,這脾氣日後可不得了。

就這一聲極輕的嘆氣,卻驚動了小男孩。只見他手型一變,露琪亞就聽得頭頂傳來夾雜著電流響動的破風聲。她站得高,離天花板本就沒多少距離,破風聲簡直近在咫尺,根本無暇去看襲來的是什麽東西。

“破道之三十三,蒼火墜。”

鬼面的梟鳥渾身燃燒著蒼藍的火焰墜入地面。露琪亞還來不及喘口氣,低頭又見白犬偷偷摸摸從腳邊探出狗頭要來咬她的腳。

她一腳把狗頭踩了回去,擡眼去看小男孩。果然,他的手型再次發生了變化。

“嘖,麻煩的小鬼。”

“縛道之一,塞”

強硬的鬼道之力纏上小男孩的雙手,輕松地把它們扭到背後,讓他暫時無法行動。

露琪亞這才有機會走近他。

小男孩站得離臺燈極近,腳下的影子極黑。露琪亞隨便掃了一眼,只覺得影子其實也在以極慢地速度翻騰,仿佛那並不是影子,而是從地心最深的深淵翻湧上來的萬象本身。當它翻身的時候,會帶起細微的痕跡,有的時候看起來像狗,有的時候像鳥,有的時候像小小的蟾蜍,有的時候卻像大象……

露琪亞忍不住揉了下眼睛,剛剛她覺得自己看到了一群長耳兔。

“這不是跟七番隊的輪堂挺像麽?”她自言自語,“決定了,等回去就找他一起擼兔子。”

那麽這小子的性格沒準也跟外表看起來不一樣,並不是個小酷哥。

露琪亞伸手想先把小孩抱到床上去。就在這時,她延伸在外的靈絡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

像是被利剪一把掐斷所有聯系。

隨後,一股虛無的氣勢,仿佛要斬斷天地般破開曲光,對準露琪亞的後心全力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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