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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靈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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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靈操使

物理意義上的遠野當然不可能不見。

直到現在也沒有聽說環境地質部門傳出號外,可見從太空傳來的衛星影像中,本州島上端並沒有缺少一塊。

所以這種“不見”,是只有咒術師才能體會到的感知空白。

對於用咒力始終關註著遠野局勢的咒術師來說,仿佛有人設下了前所未有的巨大之帳,把整個遠野都囊括在重重黑幕之下。

只是咒術師的帳蒙蔽的是無咒力者的視界,而籠罩遠野的“幕”則全方位作用於咒術師習慣性使用的色、受、想、行、識。

這種在經驗上明知遠野存在,但在所有感官層面卻無法證實的錯位感,極大地加重了人的心理負擔。時間一長,知覺會慢慢修正觀念,遠野就真的要不見了。

五蘊皆受蒙蔽,五條悟不得不退下墨鏡,張開那雙流光溢彩的六眼。

“能夠矯正存在之理的領域嗎?真是不得了的大手筆啊!”

要破除領域展開,從原理上方法有三:最有效的是展開比對方更加強大的領域;其次是由同伴從外部強力擊破領域;最次是在由對方主導的領域內運用術式擊敗對方以解除領域。

這三種方法中,第一種由於不是咒術師,露琪亞直接不考慮。

第二種本來可以期待柳田氏為外援,但現下摩耶之幕的範圍包括整個遠野,柳田氏沒準也在幕內的某處掙紮求生呢。

別無選擇,露琪亞揮刀砍下一只腋生四翼的鳥面人的頭,追著老頭消失的方向奔去。

隨著摩耶之幕的落下,世界的“裏”與“外”發生反轉。露琪亞這才真正領會到五條悟所說的遠野是物語之鄉究竟是什麽意思。

大大小小,知名不知名的假想咒靈依托千百年來人類未曾中斷的怪談民俗紛紛顯形。即便被殺死擊碎,但只要構成領域的咒力核心存在,它們就能源源不斷地生成,舍生忘死地糾纏著露琪亞。

她倒是可以一怒之下釋放卍解讓整個領域回歸到靈子狀態,但摩耶之幕下的遠野以及其中四萬條性命恐怕也要跟著人間蒸發。

這樣下去不行。

在清退了一波咒靈的進攻後,露琪亞使用七十三號縛道“倒山晶”給自己構築了一個由四面防禦陣組成的安全屋。

她盤腿坐在裏面歇息,瞪著外面漸漸圍上來的新咒靈,心頭忽然一動,要是夏油傑在這兒咒靈對轟,自己在外頭斬開領域就好了。

摩耶之幕果然心想事成,這邊她才有了靈感,就感到腳下開始震顫。

一條小山般的肉蟲從地下突然躥出,張開和身體一樣寬、內生五重環形鋸齒的頭部,把假想咒靈們囫圇吞了幹凈。

僥幸飛上天躲避的那些,也沒躲過鵜鶘吞噬天地的恐怖大嘴。

散開的風煙後,穿著高專黑色校服的夏油傑,身繞一條通體閃耀五彩眩光的虹龍,在一眾咒靈的簇擁下,雙手插兜,閃亮登場。

如果說假想咒靈的形象比較接近怪談中的妖魔鬼怪,夏油傑的咒靈品種就要五花八門得多了。像肉蟲、鵜鶘等等好歹還能在現世生活中找到對應,剩下更多在外形上已經突破了碳基生物的底線。

頭一次見他這樣大排場,露琪亞喃喃:“……寶〇夢大師。”

夏油傑生氣地敲著“倒山晶”,糾正她:“是咒靈操使。”

把人放進倒山晶,露琪亞問他:“你怎麽會在這兒?總監部居然舍得放你出東京?”

夏油傑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倒三角錐形狀的鬼道產物,招來一只軟乎乎的咒靈,拉過露琪亞一起舒舒服服地靠坐著,講起自己近幾天的遭遇。

夏季的東京都當然忙到飛起,九十九由基消極怠工,五條悟主動翹班,總監部恨不得拿唯一敬業的特級咒術師一個當四個用。

所以當窗轉遞上夏油傑申請去巖手縣追緝一只逃逸一級咒靈時,總監部第一反應是不予批準。

很快他們就從窗縫、門縫、抽屜縫、地板縫等辦公室裏一切存在細小縫隙的地方收到了源源不斷吐出的申請書,以及隨之而來芒刺在背般的被窺視感。

這下他們才醒悟過來,夏油傑願意走個流程完全是出於程序正義的正論。一個特級咒術師就算一言不發去了遠野,回頭左右不過補一份報告。難道還能因為他為好友出頭判下什麽罪麽?

想通之後的審批官立刻戰戰兢兢地把同意書從門底下遞出去。很快一道陰冷的氣息卷過,伴隨著“隙間女”吃吃的笑聲。他一直等到笑聲結束再打開門,日光燈照亮的走廊上什麽也沒有。

夏油傑幾乎跟露琪亞前後腳到的巖手。他很有職業道德地先去隔壁的北上市處理掉任務,才折返遠野。

“本地人賣給我一張河童捕獲許可證。說土淵町常堅寺後的小河深處有河童出現,用黃瓜就能釣出來。”

他掏出一張彩色卡片,遞給露琪亞。卡片正面畫著四只紅著臉泡溫泉的卡通河童,翻過來背面煞有介事地印著河童捕捉七要點。

露琪亞忍俊不禁:“那你有收獲嗎?”

“河童自然是沒釣到。”夏油傑伸了個懶腰,“但我在河童淵深處發現了一間很有意思的小神社。然後就進到了這裏。想來,神社供奉的便是此間的主人了吧。”

他把拍到的神牌照片給露琪亞看。

“柳田——國——雄?”露琪亞一個一個字辨認下來,“他跟柳田氏什麽關系?”

夏油傑的神色莫名覆雜。

他告訴露琪亞,柳田國雄此人,是榮登教科書的大人物,本國知名民俗學者,街頭隨便一家書店都能找到他給遠野寫的物語。

“他在書裏一共寫了一百一十九則妖怪故事,各個都活靈活現。當今顯形的物語類假想咒靈幾乎都脫胎於此。而他開始遠離城市鉆研妖怪,差不多是在過繼給大審院柳田判事後。”

“所以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在進入摩耶之幕後,更是越來越確定。倘若這些故事並非是他尋訪得來,而本來就是在描繪他的咒靈呢?”

“那他在裏世界的另一個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夏油傑起身攔在露琪亞身前,沖倒山晶外揚聲問道。

“對吧,上一任咒靈操使?”

被叫破身份的老者穿著一襲條紋長著小袖,外搭一件深灰色的羽織,頭頂像一塊地力耗盡的田野,只能在兩鬢養活些微雜草。兩只圓滾滾的尖嘴青蛙一左一右隨侍在側,許是物似主人形,居然都頭禿得厲害。

老者沒有回答夏油傑的問話,反而像個高度近視一樣瞇起眼睛,看向他身後的露琪亞:“老夫以為你會直接跳起來砍我。”

他這話問得莫名其妙,露琪亞卻聽得明白:“那個混蛋雖然變得很像你,但在我看來,你倆靈力的顏色迥然不同,任由外形怎麽變換,我都不會認錯。”

老者哈哈大笑,像個縱容孩子的大家長:“拐人是‘山男’的天性,勾引不成被打死也怨不得人。”

他接著轉向夏油傑:“那你呢?這一代的咒靈操使,你又依據什麽確認這位小姐就是你要找的夥伴呢?”

夏油傑手指倒山晶:“露琪亞都使出我沒見過的鬼道了,這還能有假?”

“啪啪啪”老者為他們鼓起掌,兩只咒靈也興奮地喘起粗氣。

“老夫名為柳田國雄,是這摩耶之幕真正的主人。山男說話雖然不盡不實,但這句沒有撒謊——唯有心甘情願者才能穿過摩耶之幕。”

他先看夏油傑,“少年,你的心願已經達成。”再看露琪亞,“小姐,你的心願恕難從命。”

“怎麽會呢?”先前一路追殺他的露琪亞卻出奇地克制,“我的心願不正是你的心願嗎?”

她拔刀直指老者,冷若冰霜。

“請你去死吧。可不要以為我只是說說而已。”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夏油傑率先發起了進攻。

柳田國雄甫一露面,夏油傑早眼尖地註意到那兩只奇怪的青蛙,覺得有七分像卡片上畫的河童。這種左右護衛的架勢,豈不是明擺著柳田國雄不善體術。

他心中一喜,暗自盤算著,不如想法把柳田的咒靈都耗走,看他一個光桿司令怎麽辦?論對付沒有咒靈的咒靈操使,我能沒有經驗麽?

咒靈操使間的戰鬥何其華麗,雙方都將自己多年來的咒靈儲藏釋放了個幹凈。一時間幕內遮天蔽日,咒靈自動捉對廝殺起來。

一片混亂中,兩只河童果然始終警惕地蹲坐在柳田國雄附近,嚴密地監視著一切向它們游走靠近之物。

夏油傑的虹龍如推土機一般轟隆隆前進,柳田的白蛟不甘示弱,兩條長蟲糾纏在一塊兒,瞬間清理出一大片空間,強壯的尾巴橫沖直撞,竟誤把兩只河童給掃開了。

可以上。

夏油傑瞄準柳田國雄開始沖刺。

就算他是故意示弱引我上鉤,但我還有露琪亞,正義的二對一,優勢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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