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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塔是吧,”林隨安無奈道,“我和你非親非故……不是,我和你無仇無怨——”

“看招!”伊塔大喝,雙拳畫出耀眼虹光,眼花繚亂砸了過來。

哦謔謔謔!

林隨安被逼應戰,連避三招,伊塔顯然覺得自己占了上風,攻勢愈猛,步步緊逼,他的速度沒有靳若快,力氣更遠遜於東晁,又避了三招,林隨安便看出了端倪,感情這伊塔只會三招,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只是加了戒指的閃光效果,看起來頗為唬人,尤其是今天天清晴朗,日光充足,這一通攻擊簡直就是光汙染。

第七招來了,妥妥的右勾拳,林隨安右腳後撤半步,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一聲攥住了伊塔的右腕,伊塔大怒,又是一記左勾拳,被林隨安右手啪一聲擒住,二人雙手交叉成兩個十字,形成了對峙之勢。

伊塔雙臂青筋爆出,雙手劇烈發抖,林隨安頗為輕松,完全不慌,還露出了笑臉。

“伊塔小哥,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伊塔掙紮,“四郎說,你是大大。”

林隨安懵逼:“啥?”

什麽大大?她也沒什麽特殊技能能被稱之為“大大”吧?

“小娘子,我猜他說的是達子吧?”

“不對不對,是大頭。”

“這小娘子頭也不大啊。”

“我明白了,小娘子和波斯少年同時看上一個豬頭,當街大大出手。”

“什麽豬頭值得被這麽搶啊?”

亂七八糟的議論聲響起,林隨安這才發現四周不知何時圍了一圈看熱鬧的百姓,皆是一臉興奮地評頭論足。

太社死了!

林隨安汗都下來了。

“餵,咱們先休戰,找個沒人的地方再打好不好?”林隨安建議。

伊塔:“不好!”

“大大到底是什麽鬼啊?”

“四郎說大大很厲害,要打過才算,要分輸贏!”

林隨安總算聽明白了,不是“大大”,是“搭檔”,不禁嘆了口氣:“其實我們只是臨時搭檔,草臺班子。”

“大大,同生共死,不離不棄!”伊塔堅持,“你不能逃!”

林隨安簡直是無語問蒼天,又是一個執拗的中二少年。

“是不是只要我贏了你,你以後就不來找麻煩了?”林隨安問。

伊塔眼睛一亮:“是!”

“行!”林隨安呲牙,倏然放開伊塔,飛身後退三步,做了個請的手勢。

伊塔雙拳互撞,瞪著兩只碧藍色的大眼睛沖了過來,寶石戒指的虹光在空中劃開七彩的風痕,氣勢十分驚人。

林隨安巍然不動,手掌在千凈刀柄上環了一圈,倏然抽刀出鞘,兩道十字刀光破空而出,啪啪啪脆聲連響,寶石戒指碎裂迸飛四面八方,如白晝流星。

千凈破星而出,不偏不倚橫在了伊塔的脖頸上。

這一切的發生只在瞬息之間,待漫天寶石碎片落地之時,眾人才回過神來,紛紛歡呼鼓掌。

“好功夫!”

“好漂亮!”

“好厲害!”

伊塔怔怔垂下雙拳,他的十枚寶石戒指全碎了,只剩下空殼。

林隨安收刀回鞘,“如何?”

伊塔瞪著林隨安,瞪著瞪著,碧藍的眼瞳裏隱隱泛起水光,突然,綻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臉,撲通跪地,朝著林隨安哐哐哐磕了三個響頭。

“你幹嘛?!”林隨安嚇得頭發根都炸了,差點沒逃到坊墻上去。

伊塔起身,抹了兩把眼皮,鄭重抱拳,轉身離開。

林隨安站在原地,滿頭問號。

搞什麽啊?

翌日清晨,當林隨安和靳若來到花宅大門前時,花氏已備好兩輛雙架大輪馬車,馬匹肌肉健壯,皮毛發亮,一看就是善走長途,一個駕車人是木夏,還有一個居然是伊塔。

花一夢和花一楓手挽著手站在大門口,齊刷刷看著林隨安,表情十分幸災樂禍。

靳若:“他們為何這般盯著你?你欠他家錢了?”

話音未落,就見伊塔跳下車,接過林隨安的包袱,口氣還頗為恭敬,“豬人,上車。”他手上居然又換了十枚寶石戒指,看起來比之前的更為鮮艷閃亮。

林隨安:“……”

靳若:“他罵你是豬?”

花一夢和花一楓瘋狂憋笑。

“林隨安!”花一棠匆匆走出大門,小扇子搖成了電風扇,“你——真收了伊塔當侍從?”

林隨安:“啥?”

花一棠扯過林隨安。又是搖頭又是嘆氣,“你也太亂來了!”

林隨安:“什麽侍從?什麽玩意兒?我不知道啊!”

花一棠:“他是不是找你比武了?”

林隨安:“啊。”

“你是不是贏了?”

“啊。”

“他是不是對著你磕頭了?”

“啊。”

“完了,他已經認你為主了。”

什麽鬼?!

林隨安崩潰:“還有這種規矩?!怎麽早沒人告訴我?!”

靳若看不下去了,“花一棠你別在這兒胡說八道,波斯人在唐國當官任職做工都必須走鴻臚寺正規的聘用流程,哪有這麽扯淡的規矩?”

花一棠:“伊塔身份比較特殊,他能自己定規矩,還得到了鴻臚寺的默許。”

靳若:“呦,就那油頭粉面的小子,能有什麽身份?”

“他是波斯的王子。”

靳若變成了被雷劈的表情包,林隨安下巴掉了。

花一棠扶額:“我也是萬萬沒想到,伊塔居然盯上了你,我該早提醒你的,千萬不要和他比武,就算比了,也千萬不能贏。贏了,就被他賴上了。”

林隨安被震成漿糊的腦細胞終於捋出了條理,“莫非——伊塔其實是想當你的侍從?”

花一棠嘆氣:“他是想留在花氏。”

那和她有個屁關系啊?她又不是花氏的人——慢著,林隨安回憶之前伊塔說的話,難道那小子的邏輯是,她是花一棠的搭檔也就等同於花氏的人。

林隨安抓狂,“我去跟他說清楚,我和花氏沒關系——”

花一棠拽住了她,“那小子一根筋,認定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若是一個處理不當,他投訴到鴻臚寺,引發外交問題就不妙了。”

林隨安:“……他堂堂一國王子當侍從才會引起國際問題吧!”

“放心,波斯屬國十七個,名義上的王子上百人,其中七成都在唐國游學,所謂民不舉,官不究,只要鴻鵠寺不追究,應該沒事。”

林隨安:這哪裏是請了個侍從,分明是請了個大爺,不對,是請了個定時炸|彈,還是國際炸|彈。

“唉,怪我,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花一棠搖著扇子深深嘆息道。

我信了你的邪!林隨安心道,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偷笑。

這裏面肯定還有大坑!

靳若:“現在怎麽辦?”

“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林隨安遙遙看了眼伊塔,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一個王子誒,要付多少工資啊?

“此事因花氏而起,伊塔所有開銷都算在花氏賬上。”花一桓道,“林娘子只需按照約定專心護送四郎即可。至於這位靳郎君的五百金,既然同是護送四郎,花氏也一並付了,無需林娘子破費。”

當花一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林隨安在面無表情的花氏家主頭頂看到了天使光環。

不愧是花氏,格局夠大!

“多謝花家主。”林隨安抱拳。

花一桓又看向花一棠:“此去東都,途徑七縣三城,皆有花氏產業。”

“明白。有任何問題就找他們幫忙。”花一棠舉起手裏的白玉佩,上面雕著象形字“花”的紋路,顯然是花氏的信物,

花一桓點頭,示意侍從搬了兩個大箱子上車,“你順路去查個賬。”

花一棠:“……大哥,時間不夠吧?”

“距離旦日制舉兩月有餘,你看賬本的速度一城最多半日,二十日內定能抵達東都。”

花一棠苦著臉,嘴裏不知道嘟囔了些什麽,花一夢和花一楓拉著他又是好一頓囑咐。

林隨安看了眼天色,已經過了辰初,再墨跡下去,午時連楊都城都出不去。

“林娘子,”花一桓正色抱拳,“一路辛苦你了。”

林隨安:“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應該的。”

花一桓頓了頓,又說了一句,“一路保重。”

花一夢和花一楓眼淚汪汪送花一棠上了車,花一桓和她們一同退立路旁目送馬車。花一棠腦袋鉆出車窗,依依不舍搖著扇子,“大哥、二姐、三姐,放心吧,我一定能當大官!”

花一夢:“四郎一路平安。”

花一楓:“註意身體!”

花一桓背著手,不發一言。也不知道是不是林隨安的錯覺,她似乎在花一桓的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逝的笑意。

那個笑容的頗有些眼熟,讓林隨安有種不祥預感,只是當時並沒有特別在意,直到數月後,林隨安才回過味兒來。

花一桓的表情她的確見過,每年開學第一天,每個送孩子入學的家長臉上都是同樣的潛臺詞——他丫的,熊孩子終於走了,老子可特麽解脫了!

從揚都一路北上,依次經過河岳城、木蘭城、賀朝城,其中河岳城距離揚都最近,三日可達,也是花氏產業最多的一城,需要花一棠親自查賬的總鋪行有五家,其下分店號子近百。

大約是花一棠紈絝惡名在外,河岳城的五家總鋪行掌櫃聽到風聲,如臨大敵,率車隊出城遠迎十裏,恨不得用八擡大轎把花一棠擡進城去,住宿、飲食、玩樂安排得妥妥帖帖,花一棠也不客氣,帶著眾人在城裏逛了整整一天,讓林隨安好好過了一把萬惡舊社會奢靡浪費的癮,期間花一棠充分展示了揚都第一紈絝的職業素養,吃喝玩樂四大項玩得飛起,決口不提查賬的事兒,反倒和五位掌櫃稱兄道弟,聊得火熱,還明示暗示此次出門就是為了游玩,順便逃脫花一桓監管的魔爪。

林隨安眼睜睜瞅著那五名掌櫃從剛開始對花一棠的警惕,漸漸變成放松,最終變成了不屑,徹底被花一棠忽悠瘸了。

所以,當翌日花一棠說要查賬的時候,林隨安早早占好了位置,備好了蜜餞,待在一邊看熱鬧。

主座上,木夏已經幫花一棠鋪好了攤子,筆墨紙硯齊全,加上花氏標配熏香爐,看起來很像那麽回事。

靳若很是不解:“不就是查個賬,能有什麽熱鬧看?”

“閑著也是閑著,瞅瞅唄。”林隨安正要去抓蜜餞,手裏卻被塞了個熱騰騰的茶碗,伊塔提醒,“豬人,吃茶。”

林隨安:“……”

說實話,和花一棠出門特別舒坦,吃得好睡得好,唯一不順心的就是這位波斯王子出身的侍從。別的不說,光交流這一項就足夠讓林隨安鬧心了,伊塔漢語不通順,還帶外國口音,大多數情況都是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林隨安一個穿越者,說話習慣和這裏也不同,二人的對話完全就是驢唇不對馬嘴。

更鬧心的是,伊塔似乎想以木夏為榜樣,試圖包攬林隨安的衣食住行,可惜食住行都被木夏承包了,沒有發揮的餘地,衣著服飾礙於男女有別,也只能作罷,本以為伊塔就此放棄,結果萬萬沒想到這家夥另辟蹊徑,見林隨安每日只喝開水,就將煮茶當成了自己侍從生涯的首要任務。

林隨安對這個世界的茶早有領教,但卻沒想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伊塔煮的茶已經不能用難喝來定義,如果非要用個形容詞,那就是“放飛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波斯人的味蕾更覆雜,普通的香料已經無法滿足他的腦洞,什麽奇葩東西都往茶裏煮。

截止目前為止,林隨安曾喝過的茶添料有:大蔥、蝦仁、栗子殼、果皮、肥腸、豬皮、大蒜……每次喝茶都好像開恐怖盲盒,給林隨安帶來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林隨安瞥了眼今天的茶,表面飄著的貌似是核桃渣和葡萄幹,松了口氣,小心抿了一口,又酸又辣又甜,加了醋和花椒,估計是從酸辣湯得到的靈感。

林隨安萬分艱難咽下,伊塔碧藍的眼瞳直勾勾盯著她,好像兩汪海水。

“有進步。”林隨安艱難道。

伊塔眼睛一亮,又給林隨安添了一勺茶。

林隨安:“……還是換白開水吧。”

伊塔的藍眼睛黯淡了,默默收了茶碗,自己悶頭坐在風爐邊,從懷裏掏出紙包,抓了把奇形怪狀的調料灑進茶釜,邊灑邊攪拌,嘴裏還念叨著聽不懂的語言,如果再披個鬥篷,買根魔杖,能直接入學霍格沃茲了。

靳若心有餘悸:“我有預感,你遲早會被他毒死。”

林隨安哭笑不得:“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精神可嘉。”

時辰到了,五家總鋪的掌櫃紛紛抵達,每個人都捧著一個木匣,匣子裏裝著軸書賬本,神情頗為輕松,互相閑聊著。聊了沒兩句,花一棠左手端著個蛐蛐罐,右手搖著扇子大搖大擺出場,七層衣袂隨著身形晃動翻飛閃光——據木夏說,他今天穿的是南樓雪盡衫、燈期花信靴、幾重煙水扇,外加兩根暮雲簪,擺足了紈絝的派頭,和五名掌櫃樂呵呵打了招呼,才示意木夏將賬本取過來。

五名掌櫃神色愈發不屑,因為花一棠看賬本的態度太敷衍了,甩開一卷,手指唰唰唰翻過幾頁,隨手往旁邊一撂,看下一卷,與其說是看,不若說是掃。

林隨安好奇,湊過去瞄了兩眼,賬簿分有四項,為“舊管”、“新收”、“破用”、“見在”,大約能猜出分別對應“承前賬”、“新收入”、“支出”、“結餘”四項,只是皆用漢字記錄,還是豎排,看起來著實讓人眼暈。(註:唐宋時期常用的記賬四柱結算法。)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花一棠看完了所有賬本,啪一聲甩開扇子,道:“木夏,記。”

木夏:“是。”

“氈帽行總鋪一所,下轄分鋪三十六所,破用有多錄,皆為人力虛報。”

林隨安:哎呦,吃空餉?

氈帽行掌櫃立馬跳了出來,“絕無此事!四郎定是看錯了!”

花一棠撩起眼皮,“三十六分鋪每店三名夥計,每名夥計月錢加提成,人力破用應為一千九百零八兩九百錢,但賬簿記載人力破用有兩千五百四十五兩二百錢,多了六百三十六銀三十錢,恰好是每鋪多出了一名夥計。”

氈帽行掌櫃臉色白了一瞬,又很快恢覆,笑道:“四郎果然看錯了,三十六分鋪每鋪皆有四名夥計。”

其餘四名掌櫃也紛紛附和:

“商行皆設有日勤錄,何人上工、何日上工、何日休息、幾點上工、幾點下工皆有記錄,斷不會有虛報。”

“四郎若是不信,我們可將日勤錄盡數奉上,請四郎查閱。”

“做賬都是在花氏多年的老賬房先生,不會寫錯的。”

“聽聞四郎平日裏甚少看賬本,莫不是不熟悉賬本的格式,看岔了?”

花一棠搖著扇子也笑了,“昨日宵禁前,我去六河坊四七街的氈帽行買了兩頂氈帽,木夏和鋪子裏的夥計聊了幾句,順便翻了翻日勤錄。日勤錄記載的四名夥計,分別為李山、張二良、黃四郎和武三達。其中武、黃、張三人皆為輪班,也有休假記錄,唯有李山從年頭做工到年尾,一日都不曾休息,更無病假事假記錄,最有趣的是,所有流水賬的記錄中,李山從未賣出過一頂氈帽。”花一棠嘆氣,“此人如此勞苦功高,又如此蠢笨如豬,真是奇哉怪哉。我很想見見此人,不知掌櫃可否引薦啊?”

氈帽行掌櫃臉白了,連連破口大罵,“都是下面這些不著調的東西亂來,四郎放心,我定會徹查,絕不姑息。”

靳若咋舌:“難怪昨日天都快黑了還非要去逛街,木夏還和氈帽行的夥計聊天聊得火熱,差點沒拜把子,原來是套話,太奸詐了。”

林隨安深以為然。

靳若:“等一下,昨天我們好似還逛了珍寶行,雜貨行,絹行、果子行——”

珍寶行、雜貨行、絹行、果子行四名掌櫃臉也白了。

花一棠笑得的春光明媚,“距離午飯還有兩個時辰,諸位掌櫃不若將賬簿取回再瞅瞅,待吃完飯再審?”

“是是是,我們立刻回去再查!”

“四郎稍後。”

四名掌櫃爭先恐後搶回賬簿,轉頭就跑,好似身後有洪水猛獸一般。

“李掌櫃請留步。”花一棠道。

珍寶行的李掌櫃差點跪了,“四、四郎有何吩咐?”

花一棠慢悠悠敲著扇子,“三河坊四六街的珍寶行——”

“回四郎,此店是河岳城裏生意最好的珍寶行,售賣的都是海外貴品,掌櫃一人,夥計五名,都是真人,賬目絕對沒問題,我敢發誓!”李掌櫃大叫。

“那家店賬目的確沒問題。”花一棠笑道,“但有個瑪瑙葡萄纏金香囊球是贗品。”

李掌櫃的表情好像被驢踢了一腳,兩眼一翻,暈倒了。

林隨安:“喏,熱鬧來了。”

靳若:“……”

小劇場

三娘回到揚都的那日,伊塔也回來了。

花一棠看著蹲在門口的風塵仆仆的伊塔,只覺一個頭兩個大。

木夏破天荒皺起了眉頭:“上次四郎誆他隨三娘去安都待了半年,如今這小子在外面學精了,今天八成是忽悠不過去了。四郎,如何是好?”

花一棠用扇子敲著腦門,原地轉了兩圈,長長嘆了口氣,撩袍出門,蹲在了伊塔身邊。

“伊塔啊,你要知道你的身份啊,你可是王子啊,遲早有一天要回波斯繼承王位的。”

伊塔擡起藍汪汪的大眼睛,“我不當王子,我只留在花花家,他們以前不仁,我現在不義氣!”

“波斯國已經給鴻臚寺遞交了國書,你這個王子身份已經做實了!”

“不管!十年都不管我,我不認,我在花花家十年,吃花花用花花,我要做花花家的仆人!報恩!”

“其實……報恩的方式可以豐富一點,不必拘泥於一點……”

“唐國智者有雲:大恩無以為報,唯有做牛做馬,纈草銜環,所以,必須做仆人,才能報恩!”

花一棠抖著眼皮看向木夏:“這話到底是誰教他的?!怎麽偏偏這句話記這麽清楚?!”

木夏:“十年前,你教的。”

花一棠要暈倒了。

“咳,”木夏清了清嗓子,“伊塔,四郎已經有我了。”

伊塔亮起拳頭:“木夏和我打,我贏了,你走,我做四郎的仆人,報恩!”

木夏:“……”

花一棠只能信口胡謅:“我們花氏有規矩,我和木夏簽了生死契,我的仆從只能是他,不能換的。”

大怒:“胡說!林水俺也是你的仆人!”

“哎呦我的娘噠!”花一棠嚇得語調都變成了“伊塔味兒”,連連拍胸口,“你可千萬別胡說!她可是我跪神拜佛才求來的搭檔!”

伊塔歪頭:“大大?是什麽?”

“搭檔就是——同生共死,不離不棄之人!”

伊塔眼睛一亮,“我懂了,她也是花氏的人。”

“呃——”花一棠眼珠子滴溜溜亂轉,“這麽說……也沒錯……嘿嘿嘿……”

“她有仆人嗎?”

“誒?”

“打贏她,我能做她的仆人嗎?”

木夏噗一下笑出了聲,花一棠笑得前俯後仰,“哈哈哈哈哈,打贏林隨安?你?怎麽可能?她可是以一敵百,一招斬殺江洋大盜的林隨安,你再練一百年也不可能,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伊塔皺著眉頭,神色幽怨,低頭想了半天,眼睛又亮了,“有辦法,換個規矩,打不贏,那就改成輸!”

花一棠:“哈?”

“唐國智者有雲,花人還能被鳥憋四嗎?”伊塔站起身,“規矩是死噠,人是活噠!我這就去約戰!”

說完,一陣風似的跑了。

花一棠臉皮瘋狂抽搐,“什麽花?什麽鳥?”

木夏木著臉:“他是說,活人還能被尿憋死嗎?”

“這句話,是你九年前教給他的。”

“那個——”花一棠幹笑搖扇子,“林隨安應該不會和伊塔一般見識吧?”

木夏垂眼:“只要林娘子不應戰,自然無事。”

花一棠點頭:“林隨安性格隨和,待人和善,斷不會無緣無故與人打架的,無妨無妨。”

“四郎所言甚是。”

靜了半晌。

“其實這麽一想……林隨安身邊那個靳若……伊塔總比他聰明吧……”

“……四郎所言甚是,伊塔總算知根知底。”

“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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