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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珈搜尋了下手機打開看了眼時間，“我們去樓下打包自助餐，現在酒店已經開始提供早餐了。”
“也行。”靳言點了點頭，又扭頭盯著她。
“再去穿個衣服。”
蘇珈已經套了個外套了，而且民宿一點也不冷，剛想頂嘴，但是看了眼靳言的樣子還是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兩人洗漱完下樓拿了三文魚和沙拉回房間，一路上蘇珈還在打噴嚏，靳言全部端了過來，怕她一個噴嚏再把盤子打碎了。
蘇珈唇角輕揚的說：“麻煩靳老師了。”
等到蘇珈吃了藥，靳言把吃飯的殘局收拾好堆在一起，她終於說出了昨天沒說出口的話：“靳老師好賢惠啊。”
靳言沒搭理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是燙的。
坐在她身邊沈默幾秒叮囑：“早上學校要開個會，我得回去，等開完會了我就過來。”
“你剛喝完藥，一會兒再睡一覺，出了汗就不會不舒服了。”
他聲音低沈，帶著點撩人的沙啞，“想曬太陽就坐在窗戶邊，不要打開窗戶和陽臺吹風。”
“我中午結束了給你買飯回來，你不要出門，好嗎？”
蘇珈猝不及防就接收到了一大段的絮絮叨叨，看著男人操心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好的，我知道了。”
“靳老師去上班吧。”
走到半路，像是想起了什麽又轉身對蘇珈說道：“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我中午就回來。”
蘇珈剛想把臉埋到沙發裏害羞一下就聽到男人的嗓音，掩耳盜鈴一樣誇張的點了點頭，“嗯嗯。”
“靳老師上班愉快。“
靳言只當她剛睡醒又開始亢奮了，臉上掛起無奈的笑容。
靳言走後蘇珈跳到床上，把整個人埋在裏面，“怎麽覺得這麽老夫老妻呢！”
靳言出門找到昨天停好的車，開到教學樓剛下車就被拿著電腦和資料過來開會的3個人。
葉初最先發現，跟身旁的人鬼鬼祟祟的開口：“導這是一晚上沒回來還是大早上就出去了啊！”說完還一臉期待的等著旁邊兩個人的意見。
沒想到男人的目光直接發現了他們，馬上調整姿勢說了聲“早上好。”
葉初有些不死心，抑制不住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小步走上前試探開口，“導，你一大早就出門了？”
靳言想了想，語調閑散的說：“嗯，去餵貓。”
留下三人面面相覷困惑的目光。
——
可能是藥效上來了，蘇珈回到床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不過昨晚在靳言懷裏睡的挺好，不到11點又清醒了過來。拿出手機開始等靳言的午餐。
偶然刷到一個消息，細長的眼尾微微上揚，眼波流轉，準備去騷擾一下那個男人。
蘇珈：【你喜歡朱自清的散文嗎？】
靳言收到她的消息，第一反應是看她睡了沒有
【睡醒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才註意到她剛剛發的內容
【你想吃橘子了？】
蘇珈沒有搭理男人的不按套路出牌，繼續往下試探
【那你喜歡小狗嗎？】
靳言不知道她在幹嘛，但還是如實回答
【我喜歡貓。】
蘇珈看到男人的答問，嘟囔著說：“竟然不喜歡狗！”
蘇珈：【那你對梵高的星空有什麽看法？】
靳言：【沒什麽特別的看法。】
蘇珈：【那你對蒙娜麗莎的微笑有什麽見解？】
靳言覺得越來越奇怪，【問這些幹嘛？】
熾熱的光線從窗外灑進來，屋子裏布滿了斑駁的光影，落在她身上，忍不住紅了臉，往後一倒陷入軟軟的床墊，3秒後，像是終於回過神來，抓起身旁的枕頭捂住臉。
滾了一圈，有些不自在地爬起來洗澡。
她盯著鏡子裏的自己，腦子裏被剛剛那句話一寸寸侵占。
【而且你真想聊點學術不如問問我怎麽把你感冒治好。】
眼看會議快要結束，蘇珈的消息也停止，他打開google map 開始搜索附近的餐廳都有哪些，還要適合病號，不能辛辣刺激。
12點剛過，蘇珈剛吹好頭發就響起了敲門聲。
“靳老師真準時。”
見她的臉上絲毫不見倦容，應該是睡了一覺恢覆很多。
他往裏走，順帶拋下一句，“睡了多久？”
“從你走不到半小時一直睡到快11點。”
看著他走進去拎著的袋子又語調輕快的問：“靳老師給我帶什麽好吃的了？”
靳言把手裏拎的袋子在桌子上放好，蘇珈看了一眼，有三明治，鴨肉料理還有雞肉湯。
“靳老師好會買呀！”
他把桌面上的酒都收回吧臺，拿過兩個杯子倒了杯熱水坐下，看到女人穿著寬松的襯衫和牛仔長褲，長發隨意散在身後，發梢微卷，一臉開心的樣子。
要不是摸過她的身體還微燙，根本看不出來是生了病的樣子。
起身走到床邊拿起她的外套走回來，正色道：“把衣服穿上，別再著涼。”
蘇珈看著他又恢覆了那個高冷的老師樣子，乖乖接過來套上。
看她把衣服穿上才坐回去一邊拆開包裝一邊慢條斯理的說：“你不能吃刺激的東西，這些都是沒有醬料的，但是吃完你得多喝水。”
“好的，靳老師。”
——
吃完飯靳言拿出電腦坐在桌子前辦公。
蘇珈喝了藥手撐下巴，目光游離，最終停留在靳言的身上。
午後天氣轉陰，光線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斜照進來，投下一條條隱約的光影，正好照亮了地毯上的桌子。
只見他身穿白色的休閑裝，領口大敞開來，架在鼻梁上的銀框眼睛鏡面反射出電腦屏幕上的郵件，具有骨感的手指輕敲桌面，另一手握著鼠標，表情凝然不動，有種漫不經心的從容不迫。
做紀錄片的幾年裏，她每年都會至少去一個國家，和幾十上百人有不同濃度的對話，與此同時可以永遠看到人性裏最具有觀賞價值的那部分。
這很有意思，也很符合她對一切的三分鐘熱度，雖然有很多瑣碎的工作細節，但是高密度的多巴胺可以抵消掉很多。
但是隨之增長的還有越來越高的快樂閾值，需要不停的攝入新的信息，追求新鮮感和意義感。
這樣心無旁騖的專註一件事，蘇珈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了，她總是帶著目的地追尋。
她眼底夾雜了一絲覆雜情緒，說不清道不明，無形之中的距離隔開了他們。
她以前一直都很執著於成為一個專業人士，像靳言這樣。
後來她說服自己的理由是她的執念不是專業，而是權威。
畢竟每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就接受來自外界的規勸——順從權威。
多數時候來源於父母，要聽話要不添麻煩，這樣這個家庭才能高效運轉，這樣的生活才有秩序，與此同時他們的權威總是掌控著對她的獎懲。
可是慢慢長大，她不喜歡生活裏的某個部分，他人的秩序讓她的生活和內心更加混亂，她不想繼續不假思索服從權威的習慣，可是質疑只會迎來另一輪的壓迫，或許基於年齡、或許基於社會身份、或許基於社會閱歷，所以她必須構建自己的權威。
權力之爭從來不是所謂的道德與愛，而是真槍實彈的戰爭。
所以她需要一個客觀的客體來幫助自己塑造權威，想通過這種依靠於某種個人技能在群體裏確認安全感和話語權。
因為技能這個東西是絕對客觀的，她學到一個技能就是一個技能，不會再有其他被壓制的可能，是一個簡單的容易去評判的標準。
這樣就能盡可能地減少生活中所能感受到的變動性。
但過了幾年，她明確的知道自己想要的人生不是軌道，成為一個專業人士需要一頭紮進去，要坐冷板凳，要花費時間去熬，這不是最適合她的和時間相處的方式，如果有這樣的軌道，她從小就會感知到了。
畢竟能成的人，從不會以現在的年齡去要求自己，厲害的人從很早就厲害了，偏偏她沒有，甚至連愛好都沒有。
她從來就不是一心一意純粹的人。
權威的渴望是反抗、是恐懼，唯獨不是她的欲望也不是她的愛。
但她的人生也不該是曠野，她拿著鏡頭，去了很多地方，記錄了很多東西，所以她對一座城市的認知就是抱著相機和無人機拍片剪片，而她不喜歡這樣總是游離在每一個群體之外，四處看，無處歸的感覺。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覺得自己浪費了很多時間，這個浪費的定義大概就是她除了當下那個時刻的任性到最後沒能留下一點痕跡，於是忍不住的埋怨自己，但還是沒能找到和自己相處的方式，真正的獨立是她應該知道該如何虛度自己的生命，找到和時間和生命和諧相處的方式，而不是相互拉扯，最後兩廂埋怨。
她逐漸清楚的感知到，對於權威的反抗和執著形成於兒童時期，是小時候的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但一個孩子無法過好一個成年人的生活，所以，當她現在再次被困圍籠，產生負面思想，她應該感謝那個孩子曾試圖保護自己，然後作為一個成年人去保護他們。
所以開始放下對權威的追求。
她想要的人生是成為一棵樹，紮下根，有著粗壯的有生命力的樹幹，然後肆意的讓枝椏隨風飄揚。
所以她開始找個理由，住進陌生的城市，以居住者的心態琢磨周遭的一切，這樣，掠過的風景就會慢下來，足夠她把它們一幀一幀轉存成記憶，這樣，她就不會害怕失去。
此刻窗外下著雨，好久沒有聽過這麽安靜的雨聲，有點冷也有點和諧，仿若落入骨髓然後把她一點一點暈染開來。
感覺到光線逐漸變暗，她站起來打開燈。
忽然變亮地光線讓靳言不自覺瞇了瞇眼，擡起盯著屏幕看了許久有些酸澀地眼睛，蘇珈坐到了他身邊，此刻一雙濕漉漉地眸子望著他，眼角眉梢有股楚楚可憐地滋味，濃密的睫毛輕擡，唇瓣微張，“靳老師，我能坐這看嗎？”
靳言淡笑一聲，眼眸深邃，低聲揶揄開口，“蘇珈，你是不是挺黏人的？”
面前的女人輕眨了下眼，“嗯，可以嗎？”
他垂下眼瞼，身旁是她趴伏在桌面的恬靜，窗外是有節奏地雨滴和徐徐秋風，他凝望著她，眸中某些情緒翻騰。
再睜眼，平靜的別開視線，點了點頭。
靳言決定以後不調侃她了，到最後受罪的都是他自己。
剛剛的思考讓她有點累，長時間深入自己的想象世界，理清觀念，創作出對她來說有意義的文字或圖像，這嚴重影響了她的當下發展。
所以她要開始註重原始感知，人的欲望，從她的個人思維中想辦法進入現實世界。
避免因為不適應而走向極端，沈溺於感官快感，造成“過度無節制”。
此刻的蘇珈正因為合理調節思緒而愉悅不已，身旁的男人卻從耳朵紅到了臉側，根本控制不住。
晚飯過後，靳言又叮囑她好幾句才終於離開。
蘇珈一改中午的羞澀，送別時在內心默默念叨，“上了年紀都這樣嗎？”
——
三天後，蘇珈的感冒差不多痊愈，靳言也在學校進行收尾工作，中間來找蘇珈吃了一次飯。
午後艷陽，蘇珈看了天氣，今天應該有日落，找到靳言的微信。
【靳老師今天忙嗎？要不要去查理大橋看日落？】
靳言正在辦公室和許奕陽溝通他提交的選題，他花了兩天時間一邊看文獻找靈感，一邊嘗試梳理大綱，反覆了好幾次，還是出來現在這樣一個半成品卡在那裏寫不下去。
所以來找靳言溝通想法。
“不要著急，可能放松下來靈感偶爾就冒出來了。”
“現在還是找方向，論文寫作技巧之類暫時不用考慮，還不到時候。”
靳言擡頭看了看坐在對面的人，靜靜的望過去。
“你太緊張了，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保持規律作息，不要太緊繃，正常睡覺，沒事跟葉初他們出門玩兒玩兒，那小姑娘鬼靈精怪的，每天保證8個小時在思考論文就可以了。”
“但是文獻還是要多看。”
他從辦公室裏走出來，跟導師溝通以後起碼心情好了很多。
‘莫名感覺導最近好像親切很多。’
‘甚至有點和藹。’
和藹？許奕陽猛地甩了甩腦袋，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冒出這麽奇怪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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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珈已經套了個外套了，而且民宿一點也不冷，剛想頂嘴，但是看了眼靳言的樣子還是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兩人洗漱完下樓拿了三文魚和沙拉回房間，一路上蘇珈還在打噴嚏，靳言全部端了過來，怕她一個噴嚏再把盤子打碎了。
蘇珈唇角輕揚的說：“麻煩靳老師了。”
等到蘇珈吃了藥，靳言把吃飯的殘局收拾好堆在一起，她終於說出了昨天沒說出口的話：“靳老師好賢惠啊。”
靳言沒搭理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是燙的。
坐在她身邊沈默幾秒叮囑：“早上學校要開個會，我得回去，等開完會了我就過來。”
“你剛喝完藥，一會兒再睡一覺，出了汗就不會不舒服了。”
他聲音低沈，帶著點撩人的沙啞，“想曬太陽就坐在窗戶邊，不要打開窗戶和陽臺吹風。”
“我中午結束了給你買飯回來，你不要出門，好嗎？”
蘇珈猝不及防就接收到了一大段的絮絮叨叨，看著男人操心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好的，我知道了。”
“靳老師去上班吧。”
走到半路，像是想起了什麽又轉身對蘇珈說道：“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我中午就回來。”
蘇珈剛想把臉埋到沙發裏害羞一下就聽到男人的嗓音，掩耳盜鈴一樣誇張的點了點頭，“嗯嗯。”
“靳老師上班愉快。“
靳言只當她剛睡醒又開始亢奮了，臉上掛起無奈的笑容。
靳言走後蘇珈跳到床上，把整個人埋在裏面，“怎麽覺得這麽老夫老妻呢！”
靳言出門找到昨天停好的車，開到教學樓剛下車就被拿著電腦和資料過來開會的3個人。
葉初最先發現，跟身旁的人鬼鬼祟祟的開口：“導這是一晚上沒回來還是大早上就出去了啊！”說完還一臉期待的等著旁邊兩個人的意見。
沒想到男人的目光直接發現了他們，馬上調整姿勢說了聲“早上好。”
葉初有些不死心，抑制不住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小步走上前試探開口，“導，你一大早就出門了？”
靳言想了想，語調閑散的說：“嗯，去餵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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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藥效上來了，蘇珈回到床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不過昨晚在靳言懷裏睡的挺好，不到11點又清醒了過來。拿出手機開始等靳言的午餐。
偶然刷到一個消息，細長的眼尾微微上揚，眼波流轉，準備去騷擾一下那個男人。
蘇珈：【你喜歡朱自清的散文嗎？】
靳言收到她的消息，第一反應是看她睡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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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肯定的回答才註意到她剛剛發的內容
【你想吃橘子了？】
蘇珈沒有搭理男人的不按套路出牌，繼續往下試探
【那你喜歡小狗嗎？】
靳言不知道她在幹嘛，但還是如實回答
【我喜歡貓。】
蘇珈看到男人的答問，嘟囔著說：“竟然不喜歡狗！”
蘇珈：【那你對梵高的星空有什麽看法？】
靳言：【沒什麽特別的看法。】
蘇珈：【那你對蒙娜麗莎的微笑有什麽見解？】
靳言覺得越來越奇怪，【問這些幹嘛？】
熾熱的光線從窗外灑進來，屋子裏布滿了斑駁的光影，落在她身上，忍不住紅了臉，往後一倒陷入軟軟的床墊，3秒後，像是終於回過神來，抓起身旁的枕頭捂住臉。
滾了一圈，有些不自在地爬起來洗澡。
她盯著鏡子裏的自己，腦子裏被剛剛那句話一寸寸侵占。
【而且你真想聊點學術不如問問我怎麽把你感冒治好。】
眼看會議快要結束，蘇珈的消息也停止，他打開google map 開始搜索附近的餐廳都有哪些，還要適合病號，不能辛辣刺激。
12點剛過，蘇珈剛吹好頭發就響起了敲門聲。
“靳老師真準時。”
見她的臉上絲毫不見倦容，應該是睡了一覺恢覆很多。
他往裏走，順帶拋下一句，“睡了多久？”
“從你走不到半小時一直睡到快11點。”
看著他走進去拎著的袋子又語調輕快的問：“靳老師給我帶什麽好吃的了？”
靳言把手裏拎的袋子在桌子上放好，蘇珈看了一眼，有三明治，鴨肉料理還有雞肉湯。
“靳老師好會買呀！”
他把桌面上的酒都收回吧臺，拿過兩個杯子倒了杯熱水坐下，看到女人穿著寬松的襯衫和牛仔長褲，長發隨意散在身後，發梢微卷，一臉開心的樣子。
要不是摸過她的身體還微燙，根本看不出來是生了病的樣子。
起身走到床邊拿起她的外套走回來，正色道：“把衣服穿上，別再著涼。”
蘇珈看著他又恢覆了那個高冷的老師樣子，乖乖接過來套上。
看她把衣服穿上才坐回去一邊拆開包裝一邊慢條斯理的說：“你不能吃刺激的東西，這些都是沒有醬料的，但是吃完你得多喝水。”
“好的，靳老師。”
——
吃完飯靳言拿出電腦坐在桌子前辦公。
蘇珈喝了藥手撐下巴，目光游離，最終停留在靳言的身上。
午後天氣轉陰，光線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斜照進來，投下一條條隱約的光影，正好照亮了地毯上的桌子。
只見他身穿白色的休閑裝，領口大敞開來，架在鼻梁上的銀框眼睛鏡面反射出電腦屏幕上的郵件，具有骨感的手指輕敲桌面，另一手握著鼠標，表情凝然不動，有種漫不經心的從容不迫。
做紀錄片的幾年裏，她每年都會至少去一個國家，和幾十上百人有不同濃度的對話，與此同時可以永遠看到人性裏最具有觀賞價值的那部分。
這很有意思，也很符合她對一切的三分鐘熱度，雖然有很多瑣碎的工作細節，但是高密度的多巴胺可以抵消掉很多。
但是隨之增長的還有越來越高的快樂閾值，需要不停的攝入新的信息，追求新鮮感和意義感。
這樣心無旁騖的專註一件事，蘇珈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了，她總是帶著目的地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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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一直都很執著於成為一個專業人士，像靳言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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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數時候來源於父母，要聽話要不添麻煩，這樣這個家庭才能高效運轉，這樣的生活才有秩序，與此同時他們的權威總是掌控著對她的獎懲。
可是慢慢長大，她不喜歡生活裏的某個部分，他人的秩序讓她的生活和內心更加混亂，她不想繼續不假思索服從權威的習慣，可是質疑只會迎來另一輪的壓迫，或許基於年齡、或許基於社會身份、或許基於社會閱歷，所以她必須構建自己的權威。
權力之爭從來不是所謂的道德與愛，而是真槍實彈的戰爭。
所以她需要一個客觀的客體來幫助自己塑造權威，想通過這種依靠於某種個人技能在群體裏確認安全感和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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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能盡可能地減少生活中所能感受到的變動性。
但過了幾年，她明確的知道自己想要的人生不是軌道，成為一個專業人士需要一頭紮進去，要坐冷板凳，要花費時間去熬，這不是最適合她的和時間相處的方式，如果有這樣的軌道，她從小就會感知到了。
畢竟能成的人，從不會以現在的年齡去要求自己，厲害的人從很早就厲害了，偏偏她沒有，甚至連愛好都沒有。
她從來就不是一心一意純粹的人。
權威的渴望是反抗、是恐懼，唯獨不是她的欲望也不是她的愛。
但她的人生也不該是曠野，她拿著鏡頭，去了很多地方，記錄了很多東西，所以她對一座城市的認知就是抱著相機和無人機拍片剪片，而她不喜歡這樣總是游離在每一個群體之外，四處看，無處歸的感覺。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覺得自己浪費了很多時間，這個浪費的定義大概就是她除了當下那個時刻的任性到最後沒能留下一點痕跡，於是忍不住的埋怨自己，但還是沒能找到和自己相處的方式，真正的獨立是她應該知道該如何虛度自己的生命，找到和時間和生命和諧相處的方式，而不是相互拉扯，最後兩廂埋怨。
她逐漸清楚的感知到，對於權威的反抗和執著形成於兒童時期，是小時候的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但一個孩子無法過好一個成年人的生活，所以，當她現在再次被困圍籠，產生負面思想，她應該感謝那個孩子曾試圖保護自己，然後作為一個成年人去保護他們。
所以開始放下對權威的追求。
她想要的人生是成為一棵樹，紮下根，有著粗壯的有生命力的樹幹，然後肆意的讓枝椏隨風飄揚。
所以她開始找個理由，住進陌生的城市，以居住者的心態琢磨周遭的一切，這樣，掠過的風景就會慢下來，足夠她把它們一幀一幀轉存成記憶，這樣，她就不會害怕失去。
此刻窗外下著雨，好久沒有聽過這麽安靜的雨聲，有點冷也有點和諧，仿若落入骨髓然後把她一點一點暈染開來。
感覺到光線逐漸變暗，她站起來打開燈。
忽然變亮地光線讓靳言不自覺瞇了瞇眼，擡起盯著屏幕看了許久有些酸澀地眼睛，蘇珈坐到了他身邊，此刻一雙濕漉漉地眸子望著他，眼角眉梢有股楚楚可憐地滋味，濃密的睫毛輕擡，唇瓣微張，“靳老師，我能坐這看嗎？”
靳言淡笑一聲，眼眸深邃，低聲揶揄開口，“蘇珈，你是不是挺黏人的？”
面前的女人輕眨了下眼，“嗯，可以嗎？”
他垂下眼瞼，身旁是她趴伏在桌面的恬靜，窗外是有節奏地雨滴和徐徐秋風，他凝望著她，眸中某些情緒翻騰。
再睜眼，平靜的別開視線，點了點頭。
靳言決定以後不調侃她了，到最後受罪的都是他自己。
剛剛的思考讓她有點累，長時間深入自己的想象世界，理清觀念，創作出對她來說有意義的文字或圖像，這嚴重影響了她的當下發展。
所以她要開始註重原始感知，人的欲望，從她的個人思維中想辦法進入現實世界。
避免因為不適應而走向極端，沈溺於感官快感，造成“過度無節制”。
此刻的蘇珈正因為合理調節思緒而愉悅不已，身旁的男人卻從耳朵紅到了臉側，根本控制不住。
晚飯過後，靳言又叮囑她好幾句才終於離開。
蘇珈一改中午的羞澀，送別時在內心默默念叨，“上了年紀都這樣嗎？”
——
三天後，蘇珈的感冒差不多痊愈，靳言也在學校進行收尾工作，中間來找蘇珈吃了一次飯。
午後艷陽，蘇珈看了天氣，今天應該有日落，找到靳言的微信。
【靳老師今天忙嗎？要不要去查理大橋看日落？】
靳言正在辦公室和許奕陽溝通他提交的選題，他花了兩天時間一邊看文獻找靈感，一邊嘗試梳理大綱，反覆了好幾次，還是出來現在這樣一個半成品卡在那裏寫不下去。
所以來找靳言溝通想法。
“不要著急，可能放松下來靈感偶爾就冒出來了。”
“現在還是找方向，論文寫作技巧之類暫時不用考慮，還不到時候。”
靳言擡頭看了看坐在對面的人，靜靜的望過去。
“你太緊張了，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保持規律作息，不要太緊繃，正常睡覺，沒事跟葉初他們出門玩兒玩兒，那小姑娘鬼靈精怪的，每天保證8個小時在思考論文就可以了。”
“但是文獻還是要多看。”
他從辦公室裏走出來，跟導師溝通以後起碼心情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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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點和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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