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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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感覺到了興奮。
盡管他還是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麽底細……但他能感覺到，她沒有在說笑。
他看向母親的臉色，塔利亞用微笑表示了默許。達米安立馬跳了起來，伸手去拿塔利亞的佩劍——那是一對東方風格的雙刃長劍，是拉斯·艾爾·古爾，也就是達米安的外祖父最擅長的武器。
他註意到，塔利亞所使用的兩把佩劍如今只有一把安放在原處。達米安越發躍躍欲試了起來——他握住劍柄，轉過身，果然看到斐莉達正站在原位，一手握著劍柄，劍尖斜斜指向地面。
“我有劍了。”達米安緩緩舉起劍刃，擺出了一個起手式，眼中閃著光芒。
他大概永遠不會忘記眼前這個場景：落日的光輝在海平面上緩緩落下，血色的夕陽正想要把自己沈進波濤之中，它的光芒從這位年輕美麗的不速之客身後投進屋內，在地上拖出長長的黑色陰影。
他的母親坐在桌邊，支著頭，雍容美麗，微笑著註視他持著一把幾乎快趕上他身高那麽長的長劍緩步靠近，眼中有溫柔的期許和嚴厲的審視。
“很好，達米安。”斐莉達柔和地說，“可以開始了？”
“放馬過來！”達米安喊道，接著箭步上前，向著她揮出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揮劍之快，在空中只留下了一道寒光和緊接著逼近的風聲。
當！
雙劍相交，達米安吃了一驚：他感覺自己不像是砍到了一把可以摧金斷玉的利器上，反而像是擊中了某種柔韌粘稠的物體，那力量反作用於他自己的雙臂，震得他的虎口微微發麻。
只這一下試探就徹底燃起了達米安的戰意，他甚至沒空表達一下自己挑釁的態度，而是再次鼓足力量沖了出去：“啊啊啊！”
又是利刃相交的一聲悶響，但這次達米安沒能及時調整重心，倒退了幾步，後背狠狠地撞在了桌子上。
“疼嗎？”斐莉達豎起劍，溫柔地說，“你太用力了。”
“唉。”塔利亞嘆了口氣，收回目光，拖過小茶爐，往壺中放入茶葉，點起火。
達米安喘了兩聲，調勻氣息，慢吞吞地說道：“你很有本事，比我那前幾任劍術老師都強……你讓我想起了我的外公，他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刀劍大師……你是在什麽地方學的劍術？”
他沒等斐莉達回答，猛地挺劍向前疾刺，寒光陡閃，劍尖直指斐莉達的胸口。心到而劍至，這是凝聚精神的一劍，傳承自已經死去的劍術大師。
達米安以劍帶動身體，撞向了斐莉達，眼中亮著灼熱的光。他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了，足以讓他繃緊每一根神經，這一劍避無可避，必然要讓她向後退卻，銳氣大失——
錚！
轉眼間，達米安就出現在了斐莉達剛剛所站的位置，但利劍刺中的卻只有空氣，它的劍身還在空氣中猶自顫抖。他收不住力道，被迫向前多沖出了好幾米距離，轉眼間就沖到了房間外面。
怎麽可能？他明明感覺到了，他的感覺從來不會出錯！
達米安立馬回身一揮，正好接住了斐莉達的劍尖。他下意識地又鼓起力氣揮砍向她，滿是忌憚地想要拉開距離。
“你的力量得協調全身動作再造成攻擊，這點你已經知道了……”斐莉達溫柔地說，輕而易舉地撥開他的劍鋒，再然後回手點在了他的手腕上，“但還少了一些深思熟慮，孩子。”
達米安明白了。她的心跳和呼吸聲都被刻意壓抑了……全是假的。
“你說的是這樣嗎？”達米安咧開嘴，猛地側身對斐莉達使出一個飛踢。斐莉達閃過半步，嗤的一聲，她的袖子已經被達米安割了一道口子。
達米安大為振奮，背靠在廊柱上，舞起七八個劍花，再也不去關註防守，說什麽也要和斐莉達決一死戰。他感覺到自己發揮出了這輩子最好的水平，塔利亞那把利劍在他手裏像一條靈蛇般顫動不絕，劍光被夕陽的餘暉照亮，在他們身周亮成了一個光圈，把他們籠罩其中。
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的劍尖碰到了她的頭發——但這離成功最近的一次嘗試似乎激發了斐莉達對於危險的本能，達米安還沒反應過來，一陣風就掃過他的身邊，令他後頸寒毛直豎。
他耳中只聽到嗤嗤幾響，身上的袖子、衣襟、褲腿已經接連被劍鋒劃破，露出裏面的皮膚。
雖然這幾劍只是刺破了他的衣服，連他的皮膚都沒有傷到，但達米安自幼成長在戰鬥中，他完全明白在剛剛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倘若她想，她剛剛完全可以砍斷他的四肢，開膛破肚，挑斷他的動脈，而他甚至連防守的機會都沒有。
達米安有些喪氣地扔下劍柄。
“你真聰明，達米安。剛剛那一下就已經很像樣了。”斐莉達垂下劍尖，笑瞇瞇地說，“你知道自己的學習能力和反應速度快得驚人嗎？”
“那又怎麽樣？我輸了。”達米安擡起頭，惱火地說，“要殺要剮隨你便。你現在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沒有什麽要殺要剮的，達米安。只是劍而已，沒有人應該為此死去，好嗎？”斐莉達蹲下身，伸出一只手，安慰地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劍術是在哪裏學的？嗯……這個問題的答案暫時是個秘密。”
“我就是輸了。”達米安倔強地說，“只是你也沒贏。你剛剛應該給我來一下的，把我打倒才行。在終點線前一厘米停下的白癡什麽都贏不下來，愚蠢，可笑，毫無意義。只有使出致命一擊，戰鬥才算結束。你的老師沒教過你嗎？”
“我知道，達米安。”斐莉達笑了，“但這不是決鬥。不是所有戰鬥都要以生死作為目的的……你就當作這是我和你玩的游戲吧。”
“我媽媽不是這麽說的。”達米安咕噥道。他不明白這個年輕的女人到底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她和刺客聯盟格格不入，與他們就像兩個世界的人。
他沒有對這奇怪的女人口出惡言。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達米安覺得自己不討厭她……隨著他們相處的時間變長，她身上甚至有種讓達米安感到有些怪異的熟悉感。
他確信自己從未見過她。
斐莉達大概知道塔利亞是怎麽教育達米安的：勝利的幻覺轉瞬即逝，即使對此有所預感，但終究難以維系。阿爾·古爾之子必須從弱者手中奪取被他們所揮霍的勝利，只有這樣才能拯救世界。沒有弱點，毫無猶豫，對愚者從不留情。
她對此不置可否。
什麽才是拯救世界的正確方法？這種理論總是很難證偽。斐莉達碰巧對拯救世界還算有些經驗，但，一個明顯的事實是……她不那麽熟悉教育親生孩子。
這是達米安頭一次在戰鬥中落敗時沒有得到責罵和懲罰。
斐莉達只是替他撿起了他的劍，拍拍他的頭頂，在他發火之前笑瞇瞇地問：“你想不想去沙灘上走走？”
“……走吧。”達米安有些別扭地說，也沒管身上衣服的那些破洞，就轉過身朝房屋外遠處的沙灘走去，“你能不能給我講講關於我父親的事？”
“嗯，這個……我不確定你母親對此會不會不太高興……”斐莉達眨了眨眼，“不過，我覺得滿足一個孩子的好奇心很有必要。等太陽落山之後，黑夜到來的時候，我就和你聊聊這個，怎麽樣？”
“好吧。”達米安說，看著斐莉達慢悠悠地把那兩把劍提在手中，和他並肩朝沙灘上走去，“其實我也沒那麽好奇。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想和一個有孩子的男人結婚？雖然我知道，我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很偉大的後裔，但你不介意麽？”
“你很可愛，達米安。也很像他。”斐莉達笑瞇瞇地說，“其實我還沒和他聊過這個……在我求婚的時候，我沒有考慮過你是否存在的問題。我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僅此而已。”
“我天啊。”達米安說，“他還讓你求婚。哦！我知道了，遠東有入贅的傳統，你又這麽強——其實是你娶他，對吧？”
難怪母親不肯提他，還暗示說他死了。他也偶爾撞見過幾個塔利亞馴養的小奶狗，軟嘰嘰黏糊糊，達米安不能理解這種口味。
達米安有點不能接受自己的親生父親可能是個軟蛋的事實——既然斐莉達說他像他父親，那他父親肯定有著一副非凡的相貌。
雖然以斐莉達·莫紮特表現出來的強大，迎娶個把男人也是不在話下，甚至完全可以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一想到他達米安·阿爾·古爾的父親竟然搞不好是個以色侍人的家夥，他就感到一陣微妙的羞恥。
“呃……”斐莉達眉頭緊鎖，強忍笑意，字斟句酌地回答，“不，達米安。你父親不是那樣的人，我們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還能是哪樣呢？達米安有些迷茫地想。
他今天才發現，原來世界上可能存在另一種規則。強者可以溫柔似水，可以毫不傲慢，戰鬥也可以不以生死為賭註。贏了之後的勝者可以不取走勝利品，失敗者也無需得到懲戒。
達米安還記得自己剛學會走路的那天。他的母親塔利亞望向他時的眼神裏閃著自豪的光芒，但他的外公只是俯視著他，沒有露出微笑，也沒有為他祝賀。他不置一詞。
他只是確認了達米安真的能搖搖晃晃地走路了，就把一把劍塞進了他的手中。還不等達米安握緊劍柄，他就反手扇了他一巴掌，把他打得摔倒在了地上。
達米安嘗到了自己舌尖上血的味道。極其難吃，苦澀怪異得好似金屬。
“爬起來。”拉斯·艾爾·古爾站在原地，眼神冷漠地俯視著他，像在俯視一條寵物或者一架機器，“戰鬥，或者死。”
“父親！”塔利亞撲上去抱住達米安的肩膀，扭過頭盯著她的生父，壓抑著語氣中的尖銳情緒，“他還不到一歲——”
“你已經成長到違抗我的意願了嗎，塔利亞？難道你忘記了你小時候是如何接受我的培養才得以成人？”惡魔之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女兒，“起來，塔利亞。既然你心疼你的兒子，那就換成你。起來！戰鬥，或者死。”
達米安坐在地上，在劇烈的耳鳴中擡起頭，品嘗著嘴裏的血腥味。他看著他的母親咬著牙，掰開他的手指，從他手中奪過那把劍。
他母親的血灑成了一個圈，把他籠罩在其中。
那不是達米安人生中最初的記憶，但那就是他最初的憤怒來源。他記得自己當時的震驚和暴怒——他不想哭泣，他想要他的外公對此付出代價。
但在今天，他發現自己的另一種念頭。
他想要得到認可。
“餵，斐莉達。”達米安停了下來，“把劍給我，再來一場……可以麽？”
遠處，夕陽橙黃的光芒染黃了海面。海平線上的船只投下遙遠而虛幻的黑色影子，斐莉達的微笑像無需戰鬥就提前慷慨獎賞給他的戰利品。
“大概只有七成像樣吧。”回廊下，塔利亞端著茶杯，饒有興致地看著遠處的沙灘上達米安朝斐莉達揮劍的小小身影，“達米安還缺少一些合格的技巧訓練。如果能給他找一個老師……”
磅！
“剛剛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從天上掉到海裏了？”塔利亞有些疑惑地瞇起眼睛，看向更遠處的海面。幾縷煙從海面上冒出，又迅速被海風吹散在空中。
塔利亞：“？”
蝙蝠俠濕淋淋地爬上岸，躲在海岸的巨大礁石後方遮掩自己的身形。他顧不得和羅賓取得聯系，扭過頭看向那座據說居住著恐怖組織頭目之女和他的親生兒子的房屋。
然後他目眥欲裂地看到那個長得有點像他小時候的那個迷你惡魔咆哮著，揮劍砍向了他對面的……斐莉達？！
夕陽在這一刻完全地沈入了海平面下方，落日的餘暉徹底消失，天空換上了深沈的靛藍，隨著陽光的離去而開始一點點變暗。
“你在幹什麽？”蝙蝠俠登時感到血液直沖腦門，來不及思索就從礁石後面沖了出來，一往無前地撲向他們，“離她遠點！”
“天黑了，達米安。”斐莉達格住達米安的劍刃，笑了一下，低頭對他悄聲說，“來，給你介紹一下……你父親。”
米米看到一只撲來的大黑蝙蝠：？什麽東西？？
除了阿蝙，每個人都得到了快樂（假裝抹淚
一到完結寫番外的時候就有種想放假的感覺，心虛地親親大家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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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註意到，塔利亞所使用的兩把佩劍如今只有一把安放在原處。達米安越發躍躍欲試了起來——他握住劍柄，轉過身，果然看到斐莉達正站在原位，一手握著劍柄，劍尖斜斜指向地面。
“我有劍了。”達米安緩緩舉起劍刃，擺出了一個起手式，眼中閃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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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達米安。”斐莉達柔和地說，“可以開始了？”
“放馬過來！”達米安喊道，接著箭步上前，向著她揮出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揮劍之快，在空中只留下了一道寒光和緊接著逼近的風聲。
當！
雙劍相交，達米安吃了一驚：他感覺自己不像是砍到了一把可以摧金斷玉的利器上，反而像是擊中了某種柔韌粘稠的物體，那力量反作用於他自己的雙臂，震得他的虎口微微發麻。
只這一下試探就徹底燃起了達米安的戰意，他甚至沒空表達一下自己挑釁的態度，而是再次鼓足力量沖了出去：“啊啊啊！”
又是利刃相交的一聲悶響，但這次達米安沒能及時調整重心，倒退了幾步，後背狠狠地撞在了桌子上。
“疼嗎？”斐莉達豎起劍，溫柔地說，“你太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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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喘了兩聲，調勻氣息，慢吞吞地說道：“你很有本事，比我那前幾任劍術老師都強……你讓我想起了我的外公，他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刀劍大師……你是在什麽地方學的劍術？”
他沒等斐莉達回答，猛地挺劍向前疾刺，寒光陡閃，劍尖直指斐莉達的胸口。心到而劍至，這是凝聚精神的一劍，傳承自已經死去的劍術大師。
達米安以劍帶動身體，撞向了斐莉達，眼中亮著灼熱的光。他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了，足以讓他繃緊每一根神經，這一劍避無可避，必然要讓她向後退卻，銳氣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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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達米安就出現在了斐莉達剛剛所站的位置，但利劍刺中的卻只有空氣，它的劍身還在空氣中猶自顫抖。他收不住力道，被迫向前多沖出了好幾米距離，轉眼間就沖到了房間外面。
怎麽可能？他明明感覺到了，他的感覺從來不會出錯！
達米安立馬回身一揮，正好接住了斐莉達的劍尖。他下意識地又鼓起力氣揮砍向她，滿是忌憚地想要拉開距離。
“你的力量得協調全身動作再造成攻擊，這點你已經知道了……”斐莉達溫柔地說，輕而易舉地撥開他的劍鋒，再然後回手點在了他的手腕上，“但還少了一些深思熟慮，孩子。”
達米安明白了。她的心跳和呼吸聲都被刻意壓抑了……全是假的。
“你說的是這樣嗎？”達米安咧開嘴，猛地側身對斐莉達使出一個飛踢。斐莉達閃過半步，嗤的一聲，她的袖子已經被達米安割了一道口子。
達米安大為振奮，背靠在廊柱上，舞起七八個劍花，再也不去關註防守，說什麽也要和斐莉達決一死戰。他感覺到自己發揮出了這輩子最好的水平，塔利亞那把利劍在他手裏像一條靈蛇般顫動不絕，劍光被夕陽的餘暉照亮，在他們身周亮成了一個光圈，把他們籠罩其中。
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的劍尖碰到了她的頭發——但這離成功最近的一次嘗試似乎激發了斐莉達對於危險的本能，達米安還沒反應過來，一陣風就掃過他的身邊，令他後頸寒毛直豎。
他耳中只聽到嗤嗤幾響，身上的袖子、衣襟、褲腿已經接連被劍鋒劃破，露出裏面的皮膚。
雖然這幾劍只是刺破了他的衣服，連他的皮膚都沒有傷到，但達米安自幼成長在戰鬥中，他完全明白在剛剛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倘若她想，她剛剛完全可以砍斷他的四肢，開膛破肚，挑斷他的動脈，而他甚至連防守的機會都沒有。
達米安有些喪氣地扔下劍柄。
“你真聰明，達米安。剛剛那一下就已經很像樣了。”斐莉達垂下劍尖，笑瞇瞇地說，“你知道自己的學習能力和反應速度快得驚人嗎？”
“那又怎麽樣？我輸了。”達米安擡起頭，惱火地說，“要殺要剮隨你便。你現在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沒有什麽要殺要剮的，達米安。只是劍而已，沒有人應該為此死去，好嗎？”斐莉達蹲下身，伸出一只手，安慰地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劍術是在哪裏學的？嗯……這個問題的答案暫時是個秘密。”
“我就是輸了。”達米安倔強地說，“只是你也沒贏。你剛剛應該給我來一下的，把我打倒才行。在終點線前一厘米停下的白癡什麽都贏不下來，愚蠢，可笑，毫無意義。只有使出致命一擊，戰鬥才算結束。你的老師沒教過你嗎？”
“我知道，達米安。”斐莉達笑了，“但這不是決鬥。不是所有戰鬥都要以生死作為目的的……你就當作這是我和你玩的游戲吧。”
“我媽媽不是這麽說的。”達米安咕噥道。他不明白這個年輕的女人到底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她和刺客聯盟格格不入，與他們就像兩個世界的人。
他沒有對這奇怪的女人口出惡言。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達米安覺得自己不討厭她……隨著他們相處的時間變長，她身上甚至有種讓達米安感到有些怪異的熟悉感。
他確信自己從未見過她。
斐莉達大概知道塔利亞是怎麽教育達米安的：勝利的幻覺轉瞬即逝，即使對此有所預感，但終究難以維系。阿爾·古爾之子必須從弱者手中奪取被他們所揮霍的勝利，只有這樣才能拯救世界。沒有弱點，毫無猶豫，對愚者從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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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達米安頭一次在戰鬥中落敗時沒有得到責罵和懲罰。
斐莉達只是替他撿起了他的劍，拍拍他的頭頂，在他發火之前笑瞇瞇地問：“你想不想去沙灘上走走？”
“……走吧。”達米安有些別扭地說，也沒管身上衣服的那些破洞，就轉過身朝房屋外遠處的沙灘走去，“你能不能給我講講關於我父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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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母親不肯提他，還暗示說他死了。他也偶爾撞見過幾個塔利亞馴養的小奶狗，軟嘰嘰黏糊糊，達米安不能理解這種口味。
達米安有點不能接受自己的親生父親可能是個軟蛋的事實——既然斐莉達說他像他父親，那他父親肯定有著一副非凡的相貌。
雖然以斐莉達·莫紮特表現出來的強大，迎娶個把男人也是不在話下，甚至完全可以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一想到他達米安·阿爾·古爾的父親竟然搞不好是個以色侍人的家夥，他就感到一陣微妙的羞恥。
“呃……”斐莉達眉頭緊鎖，強忍笑意，字斟句酌地回答，“不，達米安。你父親不是那樣的人，我們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還能是哪樣呢？達米安有些迷茫地想。
他今天才發現，原來世界上可能存在另一種規則。強者可以溫柔似水，可以毫不傲慢，戰鬥也可以不以生死為賭註。贏了之後的勝者可以不取走勝利品，失敗者也無需得到懲戒。
達米安還記得自己剛學會走路的那天。他的母親塔利亞望向他時的眼神裏閃著自豪的光芒，但他的外公只是俯視著他，沒有露出微笑，也沒有為他祝賀。他不置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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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嘗到了自己舌尖上血的味道。極其難吃，苦澀怪異得好似金屬。
“爬起來。”拉斯·艾爾·古爾站在原地，眼神冷漠地俯視著他，像在俯視一條寵物或者一架機器，“戰鬥，或者死。”
“父親！”塔利亞撲上去抱住達米安的肩膀，扭過頭盯著她的生父，壓抑著語氣中的尖銳情緒，“他還不到一歲——”
“你已經成長到違抗我的意願了嗎，塔利亞？難道你忘記了你小時候是如何接受我的培養才得以成人？”惡魔之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女兒，“起來，塔利亞。既然你心疼你的兒子，那就換成你。起來！戰鬥，或者死。”
達米安坐在地上，在劇烈的耳鳴中擡起頭，品嘗著嘴裏的血腥味。他看著他的母親咬著牙，掰開他的手指，從他手中奪過那把劍。
他母親的血灑成了一個圈，把他籠罩在其中。
那不是達米安人生中最初的記憶，但那就是他最初的憤怒來源。他記得自己當時的震驚和暴怒——他不想哭泣，他想要他的外公對此付出代價。
但在今天，他發現自己的另一種念頭。
他想要得到認可。
“餵，斐莉達。”達米安停了下來，“把劍給我，再來一場……可以麽？”
遠處，夕陽橙黃的光芒染黃了海面。海平線上的船只投下遙遠而虛幻的黑色影子，斐莉達的微笑像無需戰鬥就提前慷慨獎賞給他的戰利品。
“大概只有七成像樣吧。”回廊下，塔利亞端著茶杯，饒有興致地看著遠處的沙灘上達米安朝斐莉達揮劍的小小身影，“達米安還缺少一些合格的技巧訓練。如果能給他找一個老師……”
磅！
“剛剛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從天上掉到海裏了？”塔利亞有些疑惑地瞇起眼睛，看向更遠處的海面。幾縷煙從海面上冒出，又迅速被海風吹散在空中。
塔利亞：“？”
蝙蝠俠濕淋淋地爬上岸，躲在海岸的巨大礁石後方遮掩自己的身形。他顧不得和羅賓取得聯系，扭過頭看向那座據說居住著恐怖組織頭目之女和他的親生兒子的房屋。
然後他目眥欲裂地看到那個長得有點像他小時候的那個迷你惡魔咆哮著，揮劍砍向了他對面的……斐莉達？！
夕陽在這一刻完全地沈入了海平面下方，落日的餘暉徹底消失，天空換上了深沈的靛藍，隨著陽光的離去而開始一點點變暗。
“你在幹什麽？”蝙蝠俠登時感到血液直沖腦門，來不及思索就從礁石後面沖了出來，一往無前地撲向他們，“離她遠點！”
“天黑了，達米安。”斐莉達格住達米安的劍刃，笑了一下，低頭對他悄聲說，“來，給你介紹一下……你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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