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烏爾奇奧拉打開黑腔，他身後戰戰兢兢的人類少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座上的藍染，她瑟縮了一下。藍染對她的興趣其實並不大，最顯著的表現就是他從頭到尾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他也沒有看到理緒。

藍染玩弄著自己的劉海，表情是已經料到般的遺憾：“辛苦了……”

理緒慢吞吞的從烏爾奇奧拉的身後走出來，神色如常，仿佛和離開前沒有任何區別。

藍染張了張嘴，最後笑著說：“歡迎回來。”

“你說過的，”理緒眨了眨眼睛，“我會活著的，因為好人長命百歲。”

藍染似是想起什麽，笑著反駁：“不，是禍害遺千年。”

“但是，請一定要記住，”理緒非常認真非常認真的看著藍染，一字一句道，“只要活著，就會有不能逃避的痛苦。”

這句話似乎應該是藍染對理緒說的，不過藍染依舊欣然接受了。

藍染說，是時候去空座町創生王鍵了。

出發的那一天，藍染向烏爾奇奧拉交待了註意事項，然後只帶著最精銳的戰鬥力，毫不猶豫的降臨現世。如理緒的計劃，借著拯救人類少女的機會，屍魂界向虛圈輸送了大批精英戰鬥力，試圖以奇襲的方式圍剿虛夜宮。

藍染走的時候，無恥的關上了黑腔的入口，將所謂的精英們活活關死在虛圈。

死神隨從兩位，破面三位，從屬官若幹。這是藍染手下的戰鬥力，你可以把最終實力翻倍，因為藍染一個抵兩。

理緒是猜到了，山本總隊長為了保護空座町，大致上會將空座町和流魂街對換。這樣在沒有死神控制拘突的情況下，藍染根本不可能從黑腔直接進入斷界，唯一的路徑，要先經過現世，也就是經過對換後的流魂街再打開穿界門進入空座町。

但是如果下決策的人是理緒，她一定也會在屍魂界的空座町派人防禦，這樣即使藍染勝了，守護空座町的人依舊可以偷襲，打藍染一個措手不及。理緒認為最佳人選，只有以平子為首的假面軍團。

所以，理緒對藍染說，她要回屍魂界。

藍染同意了，理緒不是戰鬥人員，在戰場上也很有可能被誤傷，空座町是最好的躲藏地。不過，藍染很卑鄙的告訴理緒，他在她身上下的鏡花水月，會讓所有中過他始解的人都看不到她。

“我很快就會來接你的。”在踏出黑腔前，藍染微笑著向理緒再見。

理緒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揮開黑腔那層薄如輕紗的結界。

將近半年沒有見過陽光的眼睛，一時間似乎不能接受那強烈的太陽。無論是流魂街還是空座町，都要比虛圈那永夜亮得多，亮的理緒幾乎是滿臉的眼淚。

出口的地方離戰場很遠，在幾個廢舊工廠的角落。黑腔真的很神奇，同一個出口出來，有靈壓的全部都落在假空座町上，而她這個普通魂魄，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只發了一會兒呆，理緒就拿出打開穿界門的鑰匙。事實上，在是白川家家主的漫長歲月裏，她擁有包括王鍵在內，開各種不可思議的門的神奇鑰匙若幹。

幾乎在她踏進穿界門的同時，其中一個工廠的門也被緩緩卷起，理緒沒有註意到。等穿界門完全關上的時候，工廠裏傾巢而出是假面軍團。平子一身橘黃色的襯衫，一件黑色的緊身褲，一手拿刀，一手轉著貝雷帽，彎腰踏上理緒曾經站過的地方。

前後不到一分鐘的時差，再次隔絕了百年的思念。

理緒會不會覺得難過，因為沒有靈力，平子甚至不能憑借殘壓感受到她的存在。這樣的錯過，在他們的人生裏，一次又一次的發生，將緣分慢慢磨成了福薄。

有沒有人會告訴他們，在分別的那些年裏，有一天他們曾經離得那樣近。

藍染來的並不如想象中的快，大概是因為即使藍染實力強到變態，屍魂界也不光完全是吃白飯的。

在屍魂界的理緒當然沒有見到平子，她高估了假面軍團和屍魂界的融洽度，也高估了山本總隊長的決策能力。

理緒不知道現世的流魂街發生了什麽，也回不去，她只能一圈又一圈的逛著空座町，人們沈睡著。不過，空座町畢竟是重靈地，有靈力的人類也不少，雖然靈壓很微弱，但至少比理緒強得多。他們沒有沈睡，非常有活力的到處跑，給理緒添了不少麻煩。

最後，在漫長的等待時間裏，理緒找到了可以打發時間的地方。

據說那是一家兒童醫院，雖然不成規模，不過的確有著該有的醫療設備。吸引理緒的是男主人臥室裏的一張黑白照片，一位溫婉的婦人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站在公園的滑梯旁，笑的一臉傻樣。

照片已經泛黃，歲數至少上了三十年。人類的發明真的很神奇，這種記錄歲月的東西，理緒離開屍魂界的時候還沒有普及。如果很多很多年前，就有這麽一種東西，也許她就可以在桌上放一張她和平子的合影了。

她和平子之間，甚至沒有曾經彼此認識的證據。

“美咲啊，你幸福嗎……”理緒自言自語，慢慢摸上照片，“你們丟下我一個人離開，一定要幸福啊。否則，我不就太像一個傻瓜了嗎？”

黑崎美咲不能回答她的問題，因為理緒在神龕裏找到了她的牌位。她望著牌位還有牌位前仿佛嶄新的祭神鈴，突然有些惆悵。

啊，原來人是會死的啊！

理緒第一次這麽接近死亡這個詞，和她在清凈塔居林裏害怕的情緒不同，她第一次從死亡這個詞中嘗到了苦澀和無奈的味道。

理緒還想再待一會兒，突然出現的強大靈壓，讓她全身發抖。

藍染的靈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恐怖了。她以為就算屍魂界不足以打倒他，也斷然不會讓他毫發無傷，可以藍染現在的靈壓來看，即使是理緒也有了一種絕望的感覺。

她逆著靈壓的潮流，小心翼翼的接近藍染。

但是她看到的場景，卻仿佛是煉獄。被摧毀的建築物裏躺著滿身是血的市丸銀，當初他領著來見過一面的少女正趴在他身邊痛哭。

藍染不知所蹤。

“小狐貍。”她蹲在市丸銀的身邊，這麽叫著他。

市丸銀的氣息很微弱，銀色的發絲遮住了青色的眼睛，嘴角不帶著習慣性狐貍笑的時候，這個瘦弱的青年居然也有這般讓人心疼的表情。

他動了動嘴唇，理緒下意識湊近。

“樂姬姐姐……真心話大冒險……第一題，可以幫我照顧……這個傻姑娘嗎……”

理緒捂著唇，用盡全身的力氣點頭。

“第二……題，藍染隊長，拿走了我……我很重要的東西……可以，可以幫我……奪……回來嗎……”

理緒吸了吸鼻子，再次點頭。

“第三題……有一句話……一直想對你說……”

“……對不起……”

——對不起，那個時候，殺了你最的家人；對不起，那些讓你痛苦的人中，有我一個；對不起，一直不敢向你道歉。其實，我是很喜歡你的。在這個冰涼的世界，對無依無靠的我，給予了第一份親人般的溫暖。

理緒慢慢放下市丸銀的手，這個男人，從少年時就一直堅持的覆仇終於結束了。但是她，還有該走下去的未來。

理緒對亂菊只說了一句話：“要對得起，這只傻狐貍的溫柔。”

黑崎一護作為屍魂界的王牌，並沒有讓人失望。他將藍染帶出很遠很遠，那段路，你永遠不會知道，理緒是用著怎樣的心情一步一步走過去的。

等她能看到黑崎一護時，理緒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崎一護居然一個人傻乎乎的對著空氣，自娛自樂的揮劍。藍染站在離他很近很近的地方，連動都沒動。理緒第一次覺得，藍染那把名為鏡花水月的斬魄刀居然是那樣的恐怖，若非她現在本身籠罩在鏡花水月中，也許就會和黑崎一護一樣認為真的在和藍染對打。

藍染發現了理緒，向她走來。

“我來接你了。”他笑著說，但是理緒覺得這個微笑很無恥。

理緒看著黑崎一護，仿佛在看當年的黑崎美咲。

藍染說：“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少年啊，只可惜還是太嫩了，不知道屍魂界是如何確信他一定沒見過我的始解的。說到底，屍魂界也不過如此。”

理緒沈默。

之後的畫面更有戲劇性，黑崎一護拼出全力，甚至不惜一切死神之力的對空氣發出一擊，浦原喜助匆匆趕到，對空氣一頓說教。看情形，他們似乎是認為自己贏了。理緒能感覺到，藍染的嘲笑。

“你贏了，”理緒突然道，“現在要創生王鍵嗎？”

“不……”藍染若有所思，隨後笑道，“我改主意了，王鍵果然還是拿現成的好。”

理緒震驚。

當初她那樣的求他，他都沒有答應，而現在他明明已經沒有必要冒這個險卻突然改口。理緒終於承認，她對藍染沒有一點是了解的。他已經不是喜怒無常這樣簡單的詞匯可以形容，而究竟是什麽，讓他變得和很多很多年前，判若兩人。

藍染突然說：“我本來以為，你第一個問題一定是關於平子隊長的。”

理緒反問：“我若是問了，你又會回答嗎？”

“如果剛才肯定不會，至於現在，”藍染低下頭，“很遺憾，他還活蹦亂跳的。”

理緒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她擅長這個。

藍染無趣的別過臉，指著屍魂界派過來的死神說：“我也該去拿王鍵了，這段時間你想去哪都可以。”

理緒皺眉：“你想假裝被抓？”

“反正都是最高刑罰吧，這次肯定夠資格下無間獄了，順便把王鍵拿回來。”

理緒突然想到一個她一直以來都很想問的問題，這一刻她沒有忍住：“藍染，你到底為什麽要王鍵，你已經有了滅世的能力，也可以建立自己理想的世界，為何要執著於進入靈王領域？難道連你，也沈迷於權力之中嗎？”

“權力……”藍染回過頭，無比認真道，“你說的很對，王鍵對於現在的我而言並不是必須的，但是我卻很想得到它。”

“你說過的吧，王鍵所打開的世界，是天堂。我很想知道，所謂的天堂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望著藍染的背影，理緒那句“你就不怕我跑了，你找不到我，就算拿到王鍵也沒有血祭不能開門嗎”，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

原來，那麽多年前，隨口一句無心的話，藍染都有很好很好的記著。那一瞬間，她仿佛接觸到了早年的那個藍染，她所熟悉的藍染。

人，是非常覆雜的。

理緒覺得，對於藍染，即使是恨也是極度無力的。

預計三章之內完結，然後今晚，不，明天淩晨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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