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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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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盛世子被長公主態度嚇到了。

這些年他最常見到的就是慈母模樣的長公主,還是頭一次這麽對他。

他也忍不住委屈不已:“母親,你別生氣了,孩兒知錯了,是真的第一次過來這裏,也是剛知道,我是向著你的,想送……滕氏離開的。”

盛世子說完,突然啪啪啪有鼓掌的聲音傳來,他看過去,正是大公主,發現他看他,咧嘴一笑:“好一個大孝子,真孝順啊,父親納妾,他先來掌眼,怎麽就聽著這麽不對呢?”

“你胡咧咧啥?怎麽哪兒哪兒都有你?”盛世子沒忍住氣,懟回去,越想越覺得自從遇到這位大公主,就沒一件好事。

洛青也不惱,像是拱火般:“怒了,他怒了!他惱羞成怒了,不會是戳中你的小心思了吧?你不會是早就知道了吧?早就認了這個小娘了吧?”

“你!”盛世子還想說什麽,長公主卻喝止了他,顯然長公主也沒信,剛剛他們出現時對方這態度,怎麽都不像是第一次見面的模樣。

盛駙馬顯然也知道這個借口瞞不住,但他只是想表達一個態度,只要今日能讓長公主心軟答應讓滕氏當妾,或者直接趕出京中,這件事也就算是揭了過去。

他這兩年一直生怕暴露,所以時不時表露出長公主對他太過冷漠傷了他的心,兩人心漸行漸遠,他如今有個妾室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想到這,盛駙馬以退為進,繼續道:“如果你不願意,我給她一筆錢送她離開,絕不會讓她出現在你面前。我和世子的心,是向著你的。”

長公主皺著眉,覺得心口像是堵著什麽,明明她什麽都沒說,但偏偏像是她說了很多惡毒的話,故意拆散他們,所有的一切是她不對,她做錯了一樣。

明明是他不對,他答應過不納妾,答應過的事,怎麽能反悔?他不要他臨河盛氏的傲骨了?

洛青白了盛駙馬一眼,到這時候還在玩心眼,趁著長公主受到打擊腦子不太好就趁機反客為主,說得好像長公主錯了一般,他一切都依著他,狗渣男,不要臉!

洛青嘲諷笑了笑:“世子你看你這好父親,故意欺負你母親呢?什麽叫做公主如果不願意可以趕走,明明是他自己管不住自己吧?當年答應過絕不納妾,怎麽外室不是妾?哦的確,外室連個妾室都不如,不過是……”

他沒說出那個詞,但侮辱的意味明顯。

盛世子怎麽忍得下,氣得臉色發白:“李洛青!”

“他怒了他怒了,你氣什麽?我一個公主說一個外室怎麽了?你怎麽氣得好像我在說你生母似的,不會是覺得我連你一起罵了吧?可我也沒說什麽啊?”洛青就是故意激怒盛世子的。

盛世子幾乎是在生母兩個詞出口就冷靜下來,立刻蔫了,心虛瞪了洛青一眼:“什、什麽?你胡說什麽?”

洛青卻是拖長聲音哦了聲:“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心虛什麽?”

“誰心虛了?”盛世子聲音更大了,仿佛他聲音大就是他對一樣。

洛青雙手環胸,依然是笑瞇瞇的模樣:“這樣啊,你要是沒心虛,那就證明一下。不如這樣好了,我來替姑母做主,妾室就不用了,畢竟長公主府連駙馬都是外人,一個外人還能做公主府的主,想什麽呢?世子你母親被一個外室騎到頭上,你還不給母親出氣?去,你要是敢直接扇你父親這所謂的外室三巴掌,我就給你道歉。”

洛青更想讓盛世子連同盛駙馬一起扇,但又怕盛世子借著盛駙馬是父,他是子不能動手來說事,但一個外室,他一個世子還是能動手的。

他就是要逼世子,才能表現出他的不對勁,才能說出他是假的之後,證明他早就知道一切。

否則,到時候盛世子一苦求,說自己是無辜的,就惡心人了。

盛世子果然僵住了,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你怎麽能指使本世子打一個、一個……無辜的婦人?”

洛青卻是狐疑看著他:“無辜?如果只是一個尋常的外室,那自然不能,但她無辜嗎?當初她剛新寡的時候,無依無靠可能備受欺淩,可是長公主心軟將她帶到了公主府照顧。結果呢,她恩將仇報與盛駙馬糾纏到一起,她無辜嗎?她感恩嗎?她要臉嗎?憑什麽不能打?她和盛駙馬,都不無辜,畢竟狗男女嗎?一個怎麽狗的起來,肯定要罵就要罵一對唄。”

滕氏這些年當家做主哪裏受過這種屈辱,可想到秘密不能暴露,否則他們都別想活,只能垂著眼跪在那裏。

可她忍得住,盛世子忍不了,這是他的生母,罵她不就等同於罵他?

畢竟他是她生的,出身雲雲皆是假的,他才是那個上不了臺面的。

長公主一開始只是生氣,覺得盛駙馬說得話不對,洛青開口的時候她沒有阻止,但聽完洛青與盛世子的話,長公主眉頭越皺越緊,畢竟她不傻,當年能瞞天過海將洛青換下來顯然也是心思縝密的,只是身邊人她從未懷疑過。

可一旦破開一個口子,不合理的地方太多,想讓她不多想都不行,她皺著眉瞧著盛世子,她覺得世子的態度很奇怪。

世子說第一次見滕氏,可一個婦人,還是一個不知恩圖報的白眼狼,別說打了,就是拉出去杖責也不是不合理,可盛世子就是不願意,甚至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

長公主皺著眉,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會直接說算了,她並非仗勢欺人之人,可瞧著盛世子這模樣,她開口道:“你去,幫本宮出氣。”

長公主一開口,盛世子楞了,顯然沒想到長公主會開口,“母親,你怎麽能這樣?她、她……這麽可憐,就算是收為妾室其實也不是不行,就是多一張嘴,又不、不……”

“不怎麽樣?你可真是個大孝子,替自己的父親主動納妾,還慷他人之慨,加上剛剛一起吃飯,你們不會才是一家三口吧?姑母不會才是那個外人吧?畢竟說起來,我還聽人說過,當年滕氏生的那個遺腹子長得還挺像盛駙馬的,不會吧不會吧?你們不會二十年前就勾搭在一起了吧?那個遺腹子不會是盛駙馬的種吧?”

“你胡說什麽?”盛駙馬先變了臉色,顯然沒想到這個大公主攀扯著攀扯著竟然越說越猜中真相。

洛青聳聳肩:“你急什麽?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這擔心的模樣,我說錯了嗎?還是你們心虛,所以怕我真的說出什麽真相吧?”

長公主卻是皺眉:“當年那個遺腹子長得像駙馬?此話當真?”

她當年在滕氏離開後並未見過那個孩子,也是被洛青提及,才想起來滕氏還有一個孩子,可也沒聽人提及過這孩子像駙馬啊。

洛青瞧著變了臉色的三人,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才道:“姑母你沒聽過長得像駙馬也正常,畢竟如今滕氏府裏的那個孩子,只是從滕家小輩裏選出來的一個最不像駙馬的,當然不會有人說了。”

“什麽?”長公主覺得自己糊塗了,什麽選出來的?那孩子不是滕氏自己生的嗎?當初還是生在公主府的。

洛青望著徹底變了臉色的盛駙馬三人,咧嘴一樂,殘忍道:“自然是因為滕氏親自生的那個……如今變成了長公主府的盛世子。”

幾乎是洛青說到一半的時候,盛駙馬就要上前捂住他的嘴,但影衛壓根沒給機會,直接將人困住,不僅是他,滕氏、盛世子都是一樣。

三人被按住的時候,長公主完全沒反應,她呆呆望著洛青,腦子是亂的,還在費勁理清洛青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滕氏所出的孩子,如今變成了盛世子?世子是她的骨肉,怎麽成了滕氏生的了?

長公主的目光恍惚在盛世子、盛駙馬、滕氏身上游移,她怔怔望著盛駙馬著急想要去控制洛青的模樣,再瞧著低著頭看不清模樣的盛世子,最後落在滕氏身上。

她聯想到剛剛洛青一直在說什麽一家三口,生母什麽的,她終於意識到洛青是知道了什麽,今日是專程讓她過來的,那種可能性讓長公主身體晃了晃,被洛青扶住,讓早就備好的椅子搬上來。

把她扶著落座,洛青嘆息一聲:“姑母,這件事既然已成真相,你有權知道來龍去脈,你要保重啊。”

長公主白著臉,慢慢消化著洛青的話,最後死死攥著洛青的手臂:“到底、怎麽、回事?”

洛青擺擺手,看向還在強詞奪理說他胡說,說話要講證據,讓長公主別信他的話的盛駙馬:“你不是要證據嗎?那就讓你求仁得仁。畢竟這些天,你不是讓盛世子沒少來試探。哦不對,假的終究成不了真的,不應該喊世子,應該是盛繼傑。你瞪我作甚?你應該珍惜如今的機會,畢竟以後你沒了世子的身份,可不配與我這個公主說話的。”

盛繼傑渾身都在害怕,可還是撐著,沒到最後一刻,他絕對不會承認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明明就是母親的孩子。”

“是——嗎?”洛青拖長了聲音,直接拍拍手,頓時有人進來,正是早就準備好的滕昭蕓。

看到滕氏女,盛駙馬和盛世子咬碎了一口牙,果然這個女人知道了,果然大公主就是從她口中知道的!

早知道就提前滅口了,這個漏網之魚,害慘了他們!

滕昭蕓跪下後,表明了身份後,把自己出自臨河滕氏,一家如何不小心探聽到滕氏小娘子要嫁入長公主府,到如果被構陷,被發賣入京,如何被大公主意外救下來後,如何從一開始想不通,到後來遇到大公主,從大公主知曉過往舊事,才有的猜測一一說了出來。

隨著滕昭蕓說一句,盛駙馬與滕氏的臉色就變一分,顯然沒想到光是憑借猜想,大公主竟然能猜個七七八八,誰說大公主是草包的,早知道、早知道……

可惜這世上千金難買早知道。

盛駙馬依然在嘴硬:“你這不過是猜想,長公主,我們夫妻這麽多年,我的人品你不清楚嗎?竟然真的會聽信這一派胡言?”

洛青也不跟他爭,直接帶上第二個證人,王二。

王二被提點過,老老實實跪在那裏,嚇得不敢擡頭,把王嬸娘的事說了一遍,當初怎麽和洛青說的,再和長公主說一遍。

長公主越聽臉色越白,洛青擔憂看了眼,長公主卻楞是撐了下來,大概是想知道真相,卻又怕真的成了真,甚至不敢往下想。

如果當年回來的就不是她的孩子,那麽她的孩子呢?

她這個當娘的,怎麽就能這麽糊塗,怎麽連自己的孩子都沒能認出來?她該死,她才是最該死的那個啊。

長公主沒忍住流下眼淚,明明一切還沒真憑實據,可她已經信了,如果當年她但凡更加謹慎一些,可……可她怎麽也想不到只世上會有年紀相仿又長得這麽像的孩子。

半年的時間,孩子受了這麽多苦,心性大變她壓根沒敢想,當年能找回孩子她就已經感恩戴德,可她想不到,她最信任的駙馬竟然騙了她,給她鉤織了一個騙局!

長公主的淚讓盛駙馬徹底慌了,他太了解長公主,知道對方是信了,卻意圖想掙紮一下,畢竟沒有證據,他看向盛世子,世子白著臉苦求看向長公主:“母親,您是寧願信一個外人也不信兒子嗎?兒子不信自己是假的,這麽多年的母子情,您真的寧願信外人嗎?她說的這些有證據嗎?只是憑借這二人所謂的‘真相’,難道他們不能是被大公主收買了嗎?”

長公主只覺得心更痛,她腦子亂糟糟的,只覺得眼前發黑,被洛青撫著:“公主你要撐住,想想真正的世子還在等她,難道她不想見一見嗎?”

洛青的話不僅讓長公主楞住,盛駙馬滕氏也傻了,她這話什麽意思?

洛青卻沒給他們機會,而是看向院外:“把人請進來。”

隨著這一聲,裴洵帶著小石頭一家三口恍惚茫然走了進來,他們被帶過來的時候還是懵的,壓根不知道要做什麽,但知道是要見大公主,雖然恍惚卻不擔心,畢竟大公主不會害他們。

本來還擔心的小石頭看到洛青,黑葡萄似的大眼一亮,小跑著顛顛顛過來了,一把抱住洛青大腿,不安道:“醬過殿下,這裏系哪?”

洛青蹲下身,眉眼帶著笑,讓他面對長公主。

長公主下意識低下頭,對上小石頭那張臉,只覺得可愛,甚至還有點眼熟,很是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

而長公主身後剛跟來的老嬤嬤楞了下,他們站在小石頭一家後面,並未看清三人的模樣,老嬤嬤也是剛來,順著剛看到小石頭模樣,顯然傻了眼。

長公主不清楚,她卻是看得一清二楚,倒吸一口氣,她自幼伺候長公主,很清楚長公主小時候的模樣,立刻顫著聲音道:“殿、殿下,這小孩子是哪裏來的?跟您小時候可真是長得一模一樣,難道是世子爺在外的私生子?”

她剛過來,還不知道先前的事情,等說完才發現世子竟然跪著,盛駙馬也跪了?怎麽回事?

長公主恍惚摸著小石頭的臉,跟她小時候像嗎?這孩子兩三歲的模樣,難道……難道是她真的世子的骨血?

她激動迅速看向四周,想找到想見的人,洛青適時讓褚相公摘下鬥篷。

褚相公和穆小娘子現在還是懵的,更不要說剛剛聽到什麽小石頭和長公主殿下小時候長得像,這、這怎麽可能?

但大公主讓摘,褚相公還是老老實實摘了下來,而隨著褚相公露出真面具,老嬤嬤等人倒吸一口氣。

這、這人是誰竟然長得這麽像世子?

眾人除了洛青裴洵皆是傻了眼,難以置信瞧著褚相公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熟悉是因為和盛世子太像了,如果不是知道是完全陌生的人還以為與世子是雙生子,陌生是兩人的氣質完全不同。

一個是故意裝出來的溫潤爾雅,但眼睛卻透著狡黠;另外一個卻是從頭到尾都透著一股憨厚的質樸與純善,看一眼就知道是那種沒有別的心思一心為善之人。

這樣的兩個人,卻有著近乎相像的模樣,更不要說這年輕人正摟著的孩子,長得像長公主小時候。

這預示著什麽,真相幾乎呼之欲出。

盛駙馬三人也僵在那裏,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尤其是盛繼傑,他搖著頭,努力想克制著恐慌,不可能的,爹娘說真的世子早就死了,被綁匪帶走早就死得不能再死,怎麽可能還活著?

肯定是假的,肯定是大公主為了對付他們故意尋來的!

他猛地站起身,癲狂般想朝褚相公沖去,尤其是瞧見長公主仰頭望著褚相公的神情,擡起的手就要碰到惶惶不安的褚相公的臉,他尖叫出聲:“母親!你莫要被大公主的計謀騙了!他們都是假的!都是大公主專程找來的,大公主肯定不安好心,母親你不要信她!我才是你的骨肉,這麽多年,難道我們之前的母子情都是假的嗎?你怎麽能這麽輕易就被蒙騙了?”

長公主只覺得一口血壓在心頭,她仿佛沒聽到盛繼傑的嘶吼,一雙眼仿佛只能看到眼前的年輕人。

如果在見到這年輕人之前,她還有那麽一點點懷疑的話,真的見到褚相公,那種天然的血緣牽連,讓她沒忍住先流下眼淚,尤其是對方身上還有些沒有褪幹凈的毒素殘留,有些黑的皮膚上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可那雙眼那麽透亮,那麽純粹。

對方眼神裏都全然的陌生不安,可面對這般傷心的夫人還是沒躲,只是好奇望著她,突然看到長公主無聲流淚,頓時更慌了,下意識露出一個安撫的笑,手忙腳亂擺手:“對、對不起……”

長公主瞧著那個笑容,眼前憨厚的年輕人仿佛與多年前在他面前撒嬌討好的孩子重疊在一起,即使年紀小卻已經被教養的很好,會想法逗她開心,露出的笑容也是如這般純粹讓人心軟。

長公主沒忍住哭出聲,她痛苦低下頭,無法克制心頭的悲痛與自責,她怎麽就能信了駙馬的話,信了駙馬所謂的半年被綁受了罪心性大變,受到刺激之下忘記了過去也是情有可原。

明明細究之下還是有所不同的,即使細微,旁人可以看不到,可她是對方的生母,怎麽也能就那麽信了……

如果但凡當年她能警惕一些,她如果沒有那般全信了駙馬,也許她的孩兒早就回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孩子,是我對不起你……”無法承受的痛苦讓長公主終於被接連的打擊刺激下歪頭吐出一口血,這一幕嚇到了小石頭三人。

洛青也是臉色一變,上前將賒賬買下的護心丸立刻餵給長公主一顆,看著長公主吞了才松了一口氣:“你沒做錯什麽,只是沒想到盛駙馬身為人父,能心狠到這種程度。你得好好保重,才能將這些人一個個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

長公主努力攥著洛青的手臂,深吸一口氣,在昏迷前,拿出一枚令牌交給洛青:“在場長公主府眾人聽命……”

她的話一落,長公主府剛趕來的一幹人等皆是跪下,盛駙馬以及剛再次被控制住的盛繼傑心頭生出一股恐慌。長公主的聲音虛弱卻毫不遲疑:“本宮醒來前,長公主府一切事宜皆由大公主接管,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駙馬三人控制起來,不許他插手任何有關長公主府的事宜,等本宮醒後再做定奪,亦或者直接聽命於大公主。”

一鼓作氣說完這句話,長公主的聲音已經有些微弱。

她不顧盛駙馬的聲音,拼命扭頭去看褚相公,後者是恍惚的,可下意識朝她走了一句,被長公主緊緊攥著手指,如此這般仿佛才安下心,放心讓自己沈沈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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