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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西方邪神與平行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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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西方邪神與平行時空

隋燁像中彈一樣楞在原地。

大腦像煙花一樣被炸上天,只剩燃燒後混亂的氣體,無法思考。窗外景色一一掠過,他看過太多取景在倫敦的影片,此刻甚至覺得自己在演電影。

要不就是夢。像昨晚的夢一樣。

他很確信那是夢,因為他有過太多重覆的夢,在各個場景和各種時間,但情節總是不變,只是昨晚的夢更為短暫,結束得更早一些。

那現在是什麽?

他用右手手指刮了一下掌心,尖銳的疼,但什麽都沒發生。

於是左手順勢將付斯懷牽得更牢一些,試探著問:“你是不是冷?”

“嗯?”付斯懷轉過頭,有點疑惑,“不冷啊。”

隋燁一時之間說不出下一句話。

付斯懷的頭又轉回去,整個臉像貼在了車窗上:“啊,看起來煙花是跟國內的不一樣。”

因為航班改得突然,Angela母親還在醫院,蔣元留下來交接一些瑣事,因此只有他們兩人到機場。在值機櫃臺等候托運時,付斯懷收到了條信息,嘴角不自覺勾了一下。

隋燁一直觀察著他的反應,猶豫著問:“同事發的?”

付斯懷擡眼:“不是,是楊錚。”

說完這句他頓了頓,好像也在做一件不自然的事,但半秒後將手機屏幕展示在隋燁面前,上面是一間臥室和兩條腿,褲腳被挽到膝蓋。

“家裏水管壞了,他不想聯系人,非得自己修,以為堵上了,結果今天又裂掉了,”付斯懷解釋著,“弄得現在跟插秧的一樣。”

隋燁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玩的,明明是一件生活中的煩心事,但付斯懷看起來絲毫沒有煩躁感。於是他想了想說:“我之前去田地的時候被雞追過。”

付斯懷不信:“你還去下田?”

“那種折騰小孩的夏令營,”隋燁說,“某個暑假我把二老鬧煩了,把我丟進去的,我跟我朋友一起去,我朋友特不適應,一直胡鬧,偷了倆雞蛋,那只母雞追了我們一公裏。”

他看見付斯懷笑了,是那種發自肺腑、特別明亮的笑法:“那後來還回去了嗎?”

隋燁看得有點呆:“沒有,我朋友說偷都偷了,再還回去等於白跑。”

付斯懷歪了歪頭:“好像有點道理。”

隋燁在心中組織著詞句,然而被一聲加大音量的稱呼打斷。回頭看櫃臺地勤兩眼牢牢盯著他們,又礙於他的VIP身份而帶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Your passport.”

隋燁開始覺得是某種西方邪術,給付斯懷下了降頭。

他到現在才回味起付斯懷那句話,他說他跟程文逸沒有在一起過。現在回想起來,程文逸跟自己閑聊的時候,也的確沒有明說過,只是說得太過暧昧,讓他不自覺下了判斷。

但留給他琢磨的時間並不長,登機後付斯懷向乘務員要了毯子,毯子很大,付斯懷搭完自己腿還留了很長一截,他轉過頭問隋燁:“你要嗎?”

隋燁感受著自己已經很高的體溫,回答他:“要。”

事發突然,改簽時只訂到兩張公務艙,鄰座中間隔著木板,付斯懷把毯子繞過木板分了一半給他。

回去的航司也是被評為飛行員很勇猛的航司之一,飛機旱地拔蔥式起飛,穿雲時顛簸了一陣,直到高度上萬才趨於平穩。

升高度時無事可做,付斯懷翻看著菜單,等到平飛時開口問:“沒到餐點可以點餐嗎?”

“當然。”

“真好,”付斯懷由衷感嘆,他略過了前面那些食材昂貴的菜品,徑直翻到最後一頁,“有點想吃這個草莓布丁。”

隋燁按了服務鈴,問他:“晚飯也沒吃,就吃甜品?”

付斯懷很誠實地回答:“不是很有胃口,其實我比起正餐一直更喜歡吃甜品。”

隋燁突然想到了什麽:“怎麽以前冰箱裏也沒見過你買甜點?”

付斯懷停頓了一秒,又立刻恢覆自然:“就事論事嘛,我現在就想吃甜的。”

兩份普通的草莓布丁很快就被呈上來。隋燁嘗了一口,飛機上的餐食本來也不能抱太大指望,一股濃厚的糖精味。但旁邊的付斯懷倒吃得很起勁,一口一口細細咀嚼著。

隋燁不禁問:“你覺得好吃嗎?”

“還行,”付斯懷又挖了一勺,邊吃邊回答,“我也鑒賞不了那些高級口味。”

夜晚起飛的航班,平飛後沒多久就熄燈了。天氣原因顛簸一直不停,他們把椅子放下去一點,沒過多久就雙雙睡去。

公務艙畢竟不比頭等艙,座椅寬度對隋燁的體格來說還是有些許局限,他睡得並不牢,沒幾個小時又睜眼,發現飛機已然飛過晨昏線。

隋燁從來沒想過自己最浪漫的時刻會發生在一個普通的航班上。付斯懷的頭朝著自己沈沈睡著,臉被擠壓出一小團肉,而窗外紅黃渲染,日出在眼前展開。

隋燁偷偷用手機拍了張照片。此時此刻,他希望這架航班永不落地。

可惜只是個不現實的設想,航班甚至早到了半個鐘頭。落地後趙師傅已然等候在到達口,引領著他們上車。

不是擁堵的時辰,車很快駛上高速,長時間的飛行讓兩個人都疲倦,一路上也說不了幾句話。

趙師傅按照隋燁吩咐開到松原,車停在樓下後便自覺幫忙搬運行李。

隋燁有點不舍,拍拍付斯懷肩膀:“到了,醒醒。”

付斯懷被突然叫醒,頭發亂著,像一只茫然的幼齡動物:“到哪兒了?”

“機場過來比較近,先到的松原,”隋燁解釋著,心裏突然冒出大膽的想法,“要不今晚你就住這兒吧,反正行李都在,趙師傅下午在機場等了挺久,讓他也早點回去休息。”

他說著冠冕堂皇的借口,內心做著被斷然拒絕的準備。

然而此刻被西方邪神附體的付斯懷頓了幾秒,像在理解這個句子,然後欣然答應道:“好啊。”

不僅如此,在隋燁進門準備叫家政來給付斯懷房間更換床單時,付斯懷雖然面露遲疑,還是猶豫著說出:“我能跟你一起睡嗎?像前幾晚那樣。”

正在手機上選外賣的隋燁心跳漏一拍,手指一抖點了五碗米飯。

半天沒見回應,付斯懷又說:“不行就算了。”

“沒,”隋燁趕緊回答,“我只是在想要吃幾碗飯,就像這幾天那麽睡吧。”

隋燁又開始覺得這應該是個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的付斯懷不會拒絕別人好意,不會說自己不配,會主動提出想做的事,所以在他們共同吃完三葷兩素的外賣後,突然提出想看電影。

“可以嗎?”付斯懷依舊這麽問他。

隋燁家裏有數不清的碟片,硬盤上也存著各類高清修覆的老影片,隋燁如果長了一千只手現在會立即將它們一一羅列在付斯懷面前任他挑選。可惜他只有兩只,所以只能幹巴巴回答:“可以啊,你要看什麽?”

“《莫裏斯》,有嗎?”付斯懷托著臉問他。

“好像有的,”隋燁拿來硬盤,順著年份翻找,“怎麽突然想看這個?”

付斯懷已經盤腿坐在沙發上,蓋著毯子,從外看是一個小小的球:“酒店裏掛著這部電影的海報。”

客廳所有的燈都關著,屏幕的光照在兩人臉上。隋燁早期看過這一部,他其實對此類劇情不算感興趣,只是當年覺得裏面的角色好看,好像依稀還跟許陵提過這回事,但多年後再回顧,明明是同一張臉,卻完全無法吸引他的註意力。

他毫不專註地觀影,餘光一直瞥著付斯懷毯子外一搖一搖的左腳。

然而哪壺不開提哪壺,男兒登場時付斯懷突然問他:“你覺得他好看嗎?”

隋燁跟隨著自己此刻的思想:“不好看。”

不知怎麽,他覺得付斯懷目光變得有一點點狡黠:“真的?”

這個幾乎不曾出現在付斯懷臉上的表情,讓他多了幾分靈動感,讓隋燁此刻的答案變得更加篤定:“真的。”

付斯懷像是輕微嗤了一聲,嘀咕了句什麽。

“你說什麽?”隋燁完全沒聽見。

付斯懷不肯告訴他:“別打擾我看電影。”

一百四十分鐘的電影很快結束,付斯懷打了個呵欠。

隋燁也有點疲倦,盡管此刻再珍貴,還是不得不說:“睡吧,我明天很早要去公司開會。”

兩人洗漱完,像前幾天那樣一人一邊躺在床上。在倫敦的幾日,隋燁的臥室沒有點香薰,但因為長期的習慣空氣中還保留著檀香味。

黑暗中付斯懷閑聊般問:“我一直沒懂,你為什麽這麽喜歡這股味道?”

“喜歡就是喜歡,沒什麽理由,”隋燁想了想說,“小時候第一次在藥材裏聞到這股味就喜歡了。”

付斯懷沒再評價什麽。

隋燁設置好鬧鐘,將手機放在一旁,轉過身後就聽到今天的最後一次暴擊:“隋燁,我可以抱著你的胳膊嗎?”

隋燁一瞬間以為自己沒聽懂中文。

付斯懷還是那句話:“不行就算了。”

心裏已經有萬千士兵搖旗沖鋒“當然可以”,然而大腦又堵了回去,隋燁憑借著最後一點理性思考問:“為什麽?”

他想得到一個能讓過去所有時間都變得有價值的答案。

然而付斯懷依舊答得模棱兩可:“不為什麽,就像你喜歡聞檀香,我就喜歡睡覺抱著什麽。”

在靜默的三秒間,隋燁的理性就坍塌掉,任由士兵踐踏著沖過。

以後再問吧,不差這一晚。

他朝著付斯懷移了一寸,將手臂攤在對方身旁,於是付斯懷像只考拉那樣攀了過來。

皮膚感知到付斯懷呼吸的那一刻,隋燁睡意全無。

“隋燁。”付斯懷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嗯。”

“今天晚上沒有星星。”

隋燁轉頭看向窗外:“因為明天是陰天。”

“真可惜,”付斯懷說著莫名其妙的話,陰晴交替本就是正常的氣候變化,“晚安。”

不久之前隋燁還偷雞摸狗地做著付斯懷的感應實驗,而此刻他就能正大光明地用手臂當抱枕。可惜越是留戀某個時刻,時間就過得更快,他想讓這個夜晚更漫長一些,然而設定的鬧鐘並不允許。

他躡手躡腳起床,但抽出手臂的時候還是弄醒了付斯懷,對方睡眼惺忪地問:“你要去公司了嗎?”

“對,”隋燁輕輕說,“你多睡會兒,我今天可能有點忙,你今天沒事的話,要不要跟我一起吃晚飯?”

付斯懷沈默了半晌,還是搖搖頭:“我今天要回家,水管還壞著呢。”

“行,”隋燁有點惋惜地說,“那你睡醒後讓趙師傅送你。”

付斯懷沒點頭也沒搖頭,只用很低的聲音說:“拜拜。”

隋燁換好衣服,拿上車鑰匙,出門前朝二樓望了一眼。雖然有些不舍,但也沒太過躊躇。他希望公司的事今天能解決掉,這樣明天就可以用水管為借口去找付斯懷。

他回味著昨天,他人生中最不可思議的一天,決定再激進一點。付斯懷的行為了給他無限勇氣,他前所未有地想要坦白一切。

只是隋燁不知道,剛才那一眼是未來一個月內的最後一眼;隋燁也沒想到,付斯懷昨天並不是西方邪神附體或者平行時空亂竄,只是付斯懷貪心地、鼓起勇氣地在離別前,想像其他人一樣與喜歡的人度過平凡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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