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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擅自救下東臨世子,萬一總司……”他們的這個總司大人脾氣陰晴不定的,阿七怕公皙辰吃虧。

公皙辰卻不以為意:“放心,我已約了總司在忘憂客棧見面。”頓頓,又添一句,“況且我只說了不讓他死在回東臨的路上,也沒說他可以繼續在東臨活著。”

這賤賤的語氣,一字一句卻格外的冷。

只要不是死在安綏,乍看之下與他們無關,那便可以了。

阿七聽得一楞一楞的,看著大哥一身白衣弱不禁風的背影,突然感到背後一毛。

他都忘了,這個男人看似雲淡風輕單純無害,實則就是一只寂然蟄伏的猛獸,總在不經意間運籌帷幄。大概連總司大人都奈何不了他吧,自己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了。

“有人在嗎?”院子外忽然有人在喊。

華搖看公皙辰一眼,見他點頭,便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麻衣素衫,從裏到外的普通,視線繞過華搖探頭往院裏看了兩眼,然後問華搖:“這裏有一位叫陳辭的公子嗎?有位公子讓我來送句話。”

“我就是陳辭。”公皙辰走到華搖身邊。

男人道:“是這樣的,有位姓慕容的公子讓您去郊外破廟找他。”

“好,知道了。”轉頭,他拉拉華搖的手,笑笑道:“走吧,你的小姐妹已經被救出來了。”

華搖第一時間就沖到了破廟去,把門敲得砰砰響:“梅子!梅子你在裏面嗎?”

照她這架勢,就跟催命討債似的,裏頭的梅子西一陣好笑,將面具蓋回慕容銀臉上,讓他去開門。

開門的一剎那,華搖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不由自主握緊了手裏的華月劍,見面前站著一人,臉上戴著一張可怖至極的面具,青面獠牙,血氣叢生,使他看上去如同地獄中爬出來的修羅。

這便是銀了?

透過銀,華搖看見了廟內的梅子西,二話不說沖了進去:“梅子,你沒事吧梅子,怎麽樣啊,他們虐待你了嗎?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啊?”

一陣慰問下來搞得梅子西哭笑不得:“我沒事,別擔心啦。”她的溫柔,好像只在華搖面前出現過。

華搖還是憂心忡忡的臉,忽然指著她的嘴,眉頭緊皺:“還說沒事,都吐血了……怎麽還是黑色的血?”

梅子西擦擦嘴角,蠻不在乎道:“這不是我的血。”

“那就好那就好。”華搖終於松了一口氣。

這時候,站在院子裏的兩人,公皙辰忽然用胳膊肘頂頂慕容銀,一貫不正經的調調:“哎,匪首大人,你是不是喜歡人家梅大夫呀?”

慕容銀戴著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面具後的兩道視線從公皙辰臉上淡淡掃過:“你這個匪首大人什麽時候這麽八卦了。”

“胡說,我可不愛聽什麽八卦。”公皙辰一邊一本正經地反駁,一邊卻是湊近一顆腦袋來,低聲道:“說說明,喜不喜歡?”

“那你呢?”慕容銀反問,餘光瞥他一眼,“是真心喜歡那位小將軍,還是一如既往地演戲而已?”

公皙辰是個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有時人人都以為他是認真且全力以赴的,其實他只是逢場作戲,連多餘的力氣都懶得用。慕容銀也很好奇,他對這個華搖,到底是真是假。

大概是一語中的了,公皙辰慢慢站正身子,目光穿過廟宇前院,堪堪落在佛像前的女子,那位愛穿一身紅衣的女子,腰間挎著她的驕傲。

喜歡嗎?他問自己。

不,也許不是喜歡。

是愛。

現在回想起她對他做過的那些事情,他都覺得有趣又溫暖。是他年覆一年,在那個寒冷而隱晦的東宮中所感受不到的。

真心實意的歡笑,難得的幼稚,惱羞成怒,種種,他都將第一次給了這個姑娘。

喜歡嗎?慕容銀問他。

答案當然是:“我與她,是拜過天地的夫妻,是要白頭到老的。她會是我的太子妃,更會是安綏未來的皇後。唯一的皇後。”

慕容銀終於忍不住多看公皙辰兩眼:“真是難得看你這家夥動真格。”

公皙辰淡淡地笑了笑,似乎有些苦澀的意味,擺手道:“先不說這些,總司已經到盈豐了,所以我需要你幫我殺一個人。”

“名字。”

“東臨世子,元鈺。”

慕容銀:“……”

“元鈺必須得死,只有他死了,安綏那些烏合之眾才能徹底消停。”公皙辰不懷好意地勾勾唇角,“這件事,我想來想去,當然只有你東風堂的匪首大人才能做到。”

慕容銀沈默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可真他娘的像一只老狐貍。”

公皙辰不置可否,輕輕點頭:“多謝匪首大人誇獎。”

忘憂客棧,天字雅間外站在一幫子人,裏頭是北風堂匪首與天下總司。

華搖百無聊賴,時不時瞅一眼站在門口宛如石墩子的紫袍男人,見他從頭至尾都不曾動上一動,更加覺得無趣極了。

然後她悄悄問阿七:“你們總司不會傷害我夫君吧?”

“那不可能的。”阿七道,靠在欄桿上抓一根大鴨腿啃著,說話含含糊糊,“大哥好歹是一國太子呢,總司肯定不會動手的呀。”

“那他們到底在幹嘛?”

阿七卻扭過頭去不願回答了,低頭咬一口肉:“唉,大嫂啊,知道那麽多事對你不好的,還是別問了。”

他正說完,雅間門開了,公皙辰站在門口喊一聲:“大當家,可以讓曹戈進來一趟嗎?”

華搖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老,老曹?”

對方確定無疑:“對,曹戈。”

曹戈就在客棧門口,華搖將他尋了過來,看著他走進雅間。

“奇怪,他找老曹作甚?”

阿七神秘兮兮地擺了擺油手。

門吱呀一聲打開,又砰一聲關上。屋內光線明亮,曹戈看到桌前坐著兩個人。

一人他認識,是大當家的夫君,另一個……他驚詫得發現那人和他生得很像。眼窩深邃,鼻梁高挺,長相異域,同他幾乎如出一轍。

那人也靜靜地望著他,似乎是同樣的詫異,片刻後,他開口了:“你叫什麽名字?”

曹戈不吱聲。他本來就不愛說話,更何況是對著一個陌生人。又憑什麽他問,他就一定要答。

公皙辰及時出聲道:“名字不重要,他失憶了,早就記不得自己到底叫什麽。”

“那你說的古幣?”

“在他脖子上掛著。”

於是那人起身,朝曹戈走來。他便是“天下”的總司——阿南勒。

這個名字,已經太久沒有人喊出口了。真正記得他的人,也早已經不在了。

阿南勒站在曹戈面前,忽然朝他伸出手,帶著顫抖的嗓音,開口問:“可以給我看看你脖子上掛著的古幣嗎?”

曹戈冷冷看著他,片刻後退了一步,滿是戒備。

“別緊張。”阿南勒道,從衣領裏揪出來一根紅繩,吊著一枚花紋古樸而繁雜的古幣,“這個,你也有,對嗎?”

他像對待一個尚未開化的孩童,眸光真誠地逐步詢問,生怕嚇著對方。

曹戈在看到古幣的一瞬間皺起了眉頭,遲疑地從阿南勒手裏接過古幣看了看,隨即慢慢摘下脖子上厚實的圍巾,從衣領內掏出來一個同樣的東西。

他手上抓著兩枚古幣,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圖案,一看就是出自一人之手。

曹戈的表情漸漸茫然起來,阿南勒卻一臉的驚喜與肯定,猛地一把抱住曹戈。

“是你!真的是你!”

“是誰?”曹戈不禁喃喃問,“我是誰?”

阿南勒興奮極了,臉漲的通紅,樂呵呵道:“你叫阿流部,是我的弟弟,是邑烯國的二皇子!”

所有人都以為,三年前邑烯被破,皇室均已覆滅,可誰也不知,邑烯的大皇子阿南部逃了出來,借著稀壤的秘密一步一步創立了“天下”,成為了天下總司,位高權重。

他以為世上就剩下自己了,再沒有親人可以掛念陪伴。所以他想殺了元鈺,讓那個該死的東臨國主也嘗一嘗親人死去的滋味。

本來萬無一失,元鈺將會死在回去東臨的路上,可誰知公皙辰命阿七救下了元鈺。

他今日來,本是來興師問罪的,然而公皙辰每次都能給他制造點出人意料的事情——他說他知道世界上還有另一個擁有古幣的人。

這種古幣,是當初阿南勒的父皇命匠人打造給兩個皇子和一個公主的。大皇子是阿南勒,小皇子是阿流部,至於公主,阿南勒親眼看著她被東臨士兵捅穿了肚子。

因此東臨不倒,他恨難消。

曹戈只覺得阿流部,邑烯,這幾個字眼分外耳熟。

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幕幕的畫面,戰火,鮮血,草原上哀鴻遍野,無數的記憶碎片像一把把淩厲的刀子,曹戈忽然覺得頭痛欲裂,一把推開了阿南勒,沖出屋子。

“總司。”公皙辰喊住馬上要追出去的阿南勒。

阿南勒站住身,扭頭,只見公皙辰端端坐在桌前,白衣無暇如雪,面容卻藏在陰影中隱晦不清。

玄之又玄,淡然開口:“若我答應你,元鈺會死,而總有一天我會將東臨收入囊中,你能否也給我一個承諾?”

阿南勒幾乎是不假思索道:“可以,你說。”

公皙辰淡淡笑了,陰影中的面容,雙眸輕輕瞇起:“我要你的稀壤,只能為我安綏所用。我要你的天下,亦能聽我號令。”

他知道他肯定會答應的。如果能利用“天下”滅了東臨,阿南勒早就會那樣做了,但是他不能,他做不到。

可公皙辰可以,安綏的太子殿下可以。

只要阿南勒心裏有恨,他就一定會答應。

果不其然,只猶豫思索片刻,他便聽到了阿南勒的回答:“好,我以邑烯之名承諾你。”

這也是阿南勒第一次意識到,所有人都忽略了公皙辰的野心。

那藏得比誰都深而隱晦的野心。

男主腹黑呀,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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