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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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01
正式旅游的第六天，車隊在上午九點半出發，目的地是柯柯哈裏鹽湖。
起初路還算平穩，後面就變得極為顛簸。
好在顛簸的路程也沒有很遠。
他們到了鹽湖，將車停在路上。
這裏也算是一個無人區，四周荒涼，目之所及除了鹽湖就是黃土。
許願今天辮了一個魚骨辮，衣著比較隨性，是修身的短款吊帶背心和垂墜感很好的寬松長褲，外搭防曬衣。
鹽湖的漂亮完全不輸翡翠湖，湖水也是綠色的，綠色的湖水裏面鋪滿了白色，乍一看很像一片片的雪堆。
那是從鹽湖中析出來的鹽結晶，細看的話有點像北方冬天窗戶上會出現的冰花。
但冰花是透明的，鹽結晶是白的。
鹽湖周邊被從湖中析出來的鹽結晶包圍。
許願走到路邊，下去，踩在了鹽上。
每走一步，腳下就咯吱咯吱地響。
和踩在雪地裏的感覺很像，區別是踩進雪裏的感覺是軟的，而走在這上面就仿佛踩在了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道路上。
許願蹲在鹽湖邊拍了幾張風景照。
她站起來後，一轉過身就發現葉簡的相機正對準著她。
許願揚起唇笑起來，在他的鏡頭前做了幾個搞怪俏皮的動作。
過了會兒，許願和葉簡調換身份，她成了他的攝影師。
等倆人都拍好，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中午。
去火星營地那天下雨，給那天中午在無人區準備的午飯這次才用上。
許願嫌在這種地方弄自熱火鍋很麻煩，而且她此前也沒吃過，並不敢貿然嘗試。
葉簡將他的自熱米飯弄好在等時間的時候，來到了車邊。
駕駛座的車門開著，許願側身坐在駕駛座，雙腿踩在踏板上，正在吃她買的面包和火腿。
見葉簡走過來，許願以為他要拿什麽東西。
“你要拿東西嗎？”她這樣問著，正要跳下車，葉簡就擡手摁住了她薄瘦的肩膀。
“我不拿東西，坐著吧。”葉簡溫聲道。
駕駛座這邊正好背光，此時許願也沒有把自己捂得很嚴實，防曬衣的拉鏈開著，左側的領口就要滑下她的肩頭。
而他的掌心，剛好貼在她左側的肩膀處。
兩個人的肌膚猝不及防相碰，盡管他只一瞬就迅速擡起了手，可許願還是恍惚地察覺到，她的心臟又在失去節奏地砰砰跳著。
甚至全身都開始發燙。
明明太陽根本照不到這一側。
許願像是要掩飾不自然，她半轉過身去，在從副駕駛座上的購物袋裏拿東西時悄悄調整了一下錯亂的呼吸。
然後，她神色如常地回過頭來，將拿過來的鹵蛋和火腿遞給葉簡，淺笑著說：“給你。”
葉簡沒有推辭。
他接過了她拿給他的食物，而後詢問許願：“喝牛奶嗎？”
“前天早上買的兩盒牛奶還沒喝。”
許願搖搖頭，說：“我差不多飽了，牛奶可以等下午我們去敦煌的路上喝。”
“好。”葉簡應道。
許願吃完東西就拿起他的相機，開始一張張地看照片，在看到動作搞怪的那幾張照片時，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葉簡歪頭往相機前湊了湊，在看到她的照片後也笑了起來。
隨即他又說：“你這幾天像在參加什麽換裝游戲，一天一種風格。”
許願語調輕揚道：“旅游的基本操作罷了，我去了敦煌那邊還想做妝造呢，搞個飛天的妝造，到鳴沙山去拍照，肯定很出片。”
她含笑的聲音裏充滿了期待。
“哎，你……”許願本來想說什麽，但突然又停了下來。
葉簡扭臉看她，問：“怎麽了？”
許願眉眼彎彎地搖搖腦袋，“沒什麽。”
她其實剛剛是想問他，這次休假休多久。
她還想說，如果他還有假期，既然都把她送到敦煌了，問什麽不一起再同游幾天。
但許願在把話問出口之前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和失禮。
她不能問出口。
也不該問。
如果他有要游敦煌的打算，完全可以主動告訴她。
既然他沒有提過，那就是沒這個安排。
今天的航拍比較快。
最後，除了要操縱無人機的勝哥和要給勝哥舉著擴音器的老肖，剩下的所有人在鹽湖邊緣站成一排一起拍了一段航拍視頻。
算是個留念。
這段視頻裏，葉簡和陶盛斌占了兩個最邊上的位置。
許願就在葉簡的旁邊。
要從鹽湖離開時，路時和蘇柚拿上所有的行李去了另外老肖的車，本來那輛車上的一個女生上了陶盛斌開的那輛車。
葉簡的車上只剩一個許願。
回程的時候，三輛車起初依然共行。
在通過顛簸不平的土路後，車隊到了通往公路的T字型路口。
陶盛斌開的前車向右轉。
旋即，葉簡開著車往左打了方向盤。
緊接著，後車在老肖的駕駛中追隨上了陶盛斌的車。
陶盛斌的聲音隨後從對講機裏傳來：“俊男靚女，拜拜咯！”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話是跟葉簡和許願說的。
因為只有他倆脫離了大部隊，與大家朝著相反的方向越來越遠。
葉簡拿起對講機，好笑地回陶盛斌：“明天見。”
許願從副駕駛這邊的外後視鏡裏盯著與他們這輛車背道而馳的另外兩輛車。
幾秒後，就在她要收回視線的前一刻，許願忽然註意到陶盛斌的一只手從窗戶中伸出來，高高地擡起揮了揮。
這個剎那，許願忽而有一種在看電影的錯覺。
車載音樂正在播放著Beyond的歌。
許願起初很安靜地聽著這首《冷雨夜》，後來就開始不自覺地跟著輕輕哼起來。
葉簡專註地開著車，同時欣賞著他旁邊這位嗓音很好聽的女士輕輕獻唱。
過了會兒，許願問葉簡：“到了敦煌你要住一晚休息一下嗎？”
“不了。”他說：“把你送到我就往回走。”
許願微微擰眉，有點擔心道：“回程的路這麽遠，你不休息好怎麽趕路？”
葉簡嘴角輕勾著，溫聲安撫她：“我會在中途進服務區休息的，又不是一路都不停直接從敦煌開到寧城，不用擔心。”
他都這樣說了，許願也不再說什麽。
須臾，她忽然又開口，“那吃個晚飯再走吧？”
“我請你吃。”許願說完，又補充：“我們到敦煌的時候應該正好是吃晚飯的時間段。”
葉簡低嘆，應下來：“好。”
她又強調：“我請你。”
葉簡頓時好笑，很無奈地拉長音回她：“好～”
雖然走的是高速，但葉簡開的並不算快，這邊多山，高速公路也經常有各種彎道，所以車速不能太快。
中途在服務區停了一次。
車要加油，人要去洗手間。
等許願從衛生間出來時，葉簡已經將車開到了不礙事的旁邊。
他站在開著的後車門面前，好像正在拿東西。
許願走過來，踮起腳探頭瞅了眼，同時好奇地問；“怎麽了？你在幹嘛？”
葉簡剛好從一堆零食裏翻找出那兩盒牛奶。
他擰開一盒，遞給許願，自己拿起另一盒來，打開。
在喝牛奶之前，許願笑著和他碰了碰奶盒，莞爾淺笑：“幹杯。”
葉簡有來有往地回碰了一下她手中的奶盒，眉宇疏朗道：“幹杯。”
“餓了嗎？”葉簡問許願。
“本來有點，”許願唇角輕翹起來，“喝了牛奶又感覺飽了。”
“暫時飽腹而已。”他眼中染著笑，“一會兒就感覺不到飽了。”
而後他又道：“上車？”
許願點點頭，和他一前一後坐進了車裏。
葉簡在扣安全帶的時候跟許願說：“後座有吃的，餓了就先吃點。”
“嗯。”許願已經系好了安全帶。
她伸手去點了中控臺上的顯示屏，讓車載音樂繼續播放。
葉簡一邊將車緩緩往服務區外面開，一邊無意識地跟著車載音樂哼起來。
是他喜歡的Beyond唱的一首《情人》。
許願難得見他哼歌，登時扭臉望向他。
隨即她就笑著說：“你別只哼調子呀。”
葉簡低聲疑問：“嗯？”
“想聽你唱歌。”許願很直接地說了出來。
葉簡無奈地問：“想聽哪首？”
許願頓時驚喜，語調都不自覺地揚了起來：“還能點歌？”
“那就……”她的腦袋飛快地轉動，旋即脫口而出：“那就《喜歡你》。”
葉簡沒有問她是哪個版本的《喜歡你》，就這樣直接低聲唱了起來。
而他唱的，是陳潔儀的版本。
許願最喜歡的一首歌。
許願緩緩睜大眼睛，她聽著他低緩輕柔的嗓音在車廂裏響起，不由得伸手將車載音樂的音量調低。
這樣她就將他的歌聲聽清。
他唱：“我喜歡這樣跟著你，隨便你帶我到哪裏，你的臉慢慢貼近，明天也慢慢慢慢地清晰。”[標註1]
葉簡的嗓音本來就偏低一點，唱起歌來的時候更顯低沈悅耳，這首慢節奏的歌給他富有磁性的聲音鍍上了一層慵懶的外衣，牢牢地抓住了許願的耳朵。
葉簡唱完這首，許願正在給他鼓掌，他又不停歇地唱了Beyond的《喜歡你》。
雖然許願自己不會講粵語，但她聽出他的粵語挺標準的。
這一點她在半年前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就知道。
他唱粵語歌更加性感了。
許願安安靜靜地聽著他唱歌，直到他唱完這首歌，她還沈浸在裏面沒有出來。
葉簡唱的再好聽，也無法超越原唱，原唱是永遠經典的。
但許願聽他唱的時候會情不自禁地心動。
她是第一次聽一個人唱歌會心動。
就好像，他唱出來的，不僅僅是歌詞和曲調，還有一些別的什麽。
而，就是那些別的什麽，正正好抓住了她。
下午六點多，葉簡的車緩緩開進了敦煌山莊這家酒店。
這是許願在敦煌要住的地方。
敦煌山莊外觀是厚厚的土城墻。
開車進了院子後，要繞一大圈才能將車開到酒店大堂門前。
葉簡把車在大堂門口停好後就下車來幫許願從後備箱拿行李。
因為他並不會立即離開，所以葉簡在把許願送到前臺後就折身回來，把車開到了院子裏還空著的停車位處。
等他再回來找許願，許願已經在前臺辦好了入住也問完了問題。
他剛停到她身側，許願就扭頭告訴他：“這裏就有餐廳，中餐西餐都有。”
“你想吃哪個？”她望著他，問道。
葉簡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絲邊框眼鏡，說：“中餐吧。”
許願眼睛輕彎道：“中餐就在一樓。”
“好，那你先把行李放到房間，我在這兒等你。”他溫聲說。
許願卻說：“我把行李放前臺就行，我們直接去吃飯吧！”
葉簡無奈地失笑應：“那走吧。”
她將行李箱交給前臺保管，小包自己隨身挎著。
在把掛著流蘇穗子很像木制書簽的房卡放進包包裏之前，許願舉著房卡給葉簡看，“葉簡你看！這個房卡像不像書簽？”
葉簡拿過來瞅了兩眼，眉目舒展地回她：“很像。”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麽精致的房卡，”許願從葉簡的手中接過房卡，放進了包包裏。
有個服務人員走過來為他們指路，告訴他們從電梯對面的門口走出去，一直沿著長廊走，後面就是中餐廳。
在往中餐廳的時候，許願忍不住關切地問葉簡：“累嗎？”
葉簡嘴角微微勾起，嗓音平緩且溫和，回她：“還好。”
許願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但最後什麽都沒有說。
她忽然有一點失落。
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麽。
或許是因為吃了這頓飯他們就要分開了。
而她心底並不願意就這樣跟他告別。
可是，不這樣又能怎樣呢？
許願想不出另一種可能。
也不敢想。
這頓飯許願又點了炕鍋羊肉，還點了幾道敦煌當地的特色美食：胡楊燜餅、驢肉黃面，和沙蔥炒雞蛋。
結果這次許願受不了炕鍋羊肉的味道，只嘗了一小口就再也沒有把筷子伸到炕鍋羊肉這道菜的盤子裏。
倒是另外幾道敦煌特色菜她都挺喜歡。
“今天的杏皮茶和前幾天喝的還不太一樣，”許願說著又嘗了一口被她倒在杯子裏的杏皮茶，然後若有所思道：“這個更甜點。”
葉簡告訴她：“杏皮茶有好多種，口味也略有差異，不完全是一樣的。”
“怪不得。”許願了然。
然後她就笑道：“我這幾天要在這裏找一找我最喜歡的一款，買點寄回去。”
葉簡彎起唇點了點頭，“可以。”
這頓飯他們吃的很慢。
到後來兩個人都吃飽了，可誰也沒有起身說要離開，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看起來輕松愜意。
也只是看起來。
最終，還是葉簡率先提出來：“走吧。”
他起身，隔著薄薄的鏡片往餐廳外面望了眼，夜幕早已籠罩了下來。
葉簡話語平緩地說：“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好。”許願幹巴巴地應著，隨著他站了起來。
錢早在點完餐後就付了，許願跟在葉簡身後走出餐廳。
在回酒店大堂的這段路上，沈默一直在肆無忌憚地蔓延，將他倆裹挾。
到了酒店大堂，許願繼續跟著葉簡往外走。
酒店大堂的門是兩扇巨大且很古老沈重的木門。
腳下還有一道高高的門檻。
不管是進來還是出去，都要跨過這道門檻。
走到門口的時候，許願的腳擡起來，跟在葉簡身後跨過了這道高高的門檻。
跨過門檻再往前走幾步就要下石階，葉簡對許願說：“就送到這兒吧，車就在前面的停車位。”
許願卻執意要送他到車邊。
葉簡很無奈，又勸不動她，只能由著她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自己來到車邊。
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後，葉簡回頭，看向還杵在旁邊的許願，十分好笑地提醒她：“再送可就又把你拉回去了啊。”
本來微微皺眉的許願登時被他的話給逗得展眉笑開。
葉簡這才說：“回去吧，你今天也挺累的了，回房間好好休息吧。”
他的語氣像在哄她。
許願還是沒動。
她搖頭說：“等你開車走了我就回。”
葉簡實在拿她沒辦法，他嘆了口氣，索性轉過身來，一只手搭在車頂，另一只手擱在了車門上。
就這樣透過近視鏡的鏡片和她對視著。
又像是兩個人在互不相讓的僵持。
他們都想做看著對方先離開的那個人。
許願被他的行為給驚地微微睜大眼，難以置信他居然幼稚地要跟她計較這個。
“你幹嘛！”她好笑又無語地嗔怪。
葉簡輕挑了挑眉，略一歪頭，笑望著她，不動聲色地反問：“你幹嘛？”
許願回答的理直氣壯：“送你啊。”
葉簡不再說話，就這樣和她對視著。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遇，許願緩緩眨了眨眼睛，眼神逐漸變得飄忽。
她突然收回了視線，別開頭望向其他地方，故作鎮定地快速道：“我……那我走了，你路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葉簡忽然提腳邁著大步來到了他面前。
許願感覺到事情好像要超出控制了，她正欲開口試圖將這種奇怪的氛圍糾正回來，葉簡就先她一步說了話。
“許願。”他低低地換了她一聲。
她不是沒聽過他叫她的名字。
可這次……不一樣。
許願知道，就是不一樣。
她沒應聲，但仰起了臉看向他。
葉簡正低著頭，垂眸凝視著她。
他的深眸中湧動著無比熱切的情緒，從那裏面蕩出來的深情隨著他的目光直直穿透鏡片，最終落進了她的眼睛裏。
許願的眼睛在觸及他視線一剎那就像被燙到了似的，她無法坦然地直視他的眸子。
至少此時做不到。
那裏面有能讓她失去理智的赤誠坦率的愛意。
葉簡又說話了。
“我本來沒想這麽快就告訴你，我挺怕嚇到你的，但有時候我發現自己完全不受控制，不管我的理智怎麽勸說，我的情感就是要一意孤行。”
“這次分開後，我無法預估我們的下次見面要等到什麽時候，所以有一些話，我想現在就告訴你。”他說到這裏，稍微頓了頓。
許願沒說話，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左胸腔裏的心臟從他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就開始失控。
隨即，葉簡話語無比認真、緩慢而鄭重地告訴她：“我很確定，我是喜歡上你了。”
不等許願回他什麽，他就又緊接著說：“我突然提這個並不是想逼你現在必須給我回應，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沒有其他別的意思。”
“你沒想好的話不用給我回應，或者如果你就是想拒絕我，可以立刻直接拒絕，都沒關系的。我知道這實在是有點快了，可能也嚇到你了，對不起，”葉簡長這麽大還沒有這麽語無倫次過，他有些挫敗地沈了口氣，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許願稍微找回了神智。
她輕喚他：“葉簡……”
“事實上，”葉簡微攏著眉心，抿了抿唇，而後頗為認真道：“自從我們在亞城的海邊分開後，這半年來我在心裏想過無數次。”
許願有點沒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她剛露出困惑的表情，就聽到葉簡嗓音低低地呢喃出聲：“我想過無數次——如果能再見到你，我絕對不要再錯過你。”
許願的呼吸一滯。
心臟也跟著漏跳了半拍。
“然後，我真的又見到你了，在望早和遲晚的婚禮上。”他緊張的語調微微上揚起來。
“我前幾天跟你說，這次旅行給我的感受是超出期待。”葉簡現在肯終於點明：“你是讓我超出期待的根源。”
“我，”他舒出一口氣，“說完了。”
許願在說話之前，也跟著他沈沈地吐了口氣出來。
現在的她已經不像起初那般慌亂了。
她已經強硬地拉回了要出走的理智。
許願略微沈吟了一下，而後話語輕然道：“葉簡，我想你應該也能感受的到，我很欣賞你，我是對你有好感的，你讓我心動，這一點我必須要承認。但是——”
葉簡的心往下沈了沈，唇也慢慢抿起。
他等著她接下來的話，就像在等一場曠日持久的審判。
“我對待感情很謹小慎微，我現在還無法確定我們之間的喜歡，到底是真的不摻雜任何其他原因的純粹的喜歡，還是說，我們只是因為在旅游的時候每天相處而短暫地迷失了自己。”她將心中的顧慮告訴了他。
許願在說完這番話後，終於重新看向了他深邃的眼睛。
他正溫柔地註視著她。
連帶著綴在他右眼角的淚痣都格外柔和。
許願和他四目相對，輕聲問他：“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葉簡的聲音低而柔，帶著一種安撫：“好。”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知道她心中有顧慮，也大致能猜到她在怕什麽。
把話說開後，葉簡和許願反而更加坦然起來。
他們在晴朗的星空下相視而笑。
兩個人突然都變得很輕松。
隨後，葉簡微嘆著對許願說：“我真得走了。”
許願點點頭，應聲：“好。”
“你進去吧。”他在往車邊走的時候對她說。
“嗯。”許願開始挪動腳步。
“葉簡——”在葉簡走到敞開的車門旁邊時，許願突然叫住了他。
本來已經走出幾步的她此時轉過身來正對他。
她停在幾米外的地方，緩緩張開雙臂，莞爾淺笑著提議：“要不要抱一下？”
雖然她看起來很鎮定自若落落大方，可語氣裏隱約洩露了那份小心翼翼和害怕被他拒絕的忐忑。
葉簡沒有說話。
他瞬間就提起腳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來。
與此同時，許願也保持著雙臂張開的姿勢向他小跑著靠近。
下一秒，她就被他摟進了懷裏。
許願也說不清為什麽，在和他相擁的這個剎那，她的眼眶忽而酸脹泛熱，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他並沒有抱她抱得很緊。
相反的，他很克制，就只是輕輕地和她相擁著。
許願真切地感受到了獨屬於他懷抱裏的溫暖。
雙手環在他腰間的她踮著腳，半昂著頭，下巴輕擱在了他的肩頭。
“葉簡，”許願在叫出他的名字後稍頓了一下，她努力穩住快要哽咽的聲線，而後才繼續在他耳畔處小聲跟他說：“謝謝你這幾天對我的照顧和幫助，也謝謝你剛剛那番真誠坦率的話，我會很認真地考慮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想確認，你不僅僅是我的crush。”
葉簡懂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低笑著摸了摸她後腦處的長發，格外溫柔地回她：“嗯，我知道的，我都明白，你別有負擔。”
“玩的開心。”葉簡的話語傾盡了溫柔。
許願輕喃著回他：“一路平安。”
終於！！！我好喜歡這章最後告白的這個片段嗚嗚嗚嗚
標註1：《喜歡你》陳潔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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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旅游的第六天，車隊在上午九點半出發，目的地是柯柯哈裏鹽湖。
起初路還算平穩，後面就變得極為顛簸。
好在顛簸的路程也沒有很遠。
他們到了鹽湖，將車停在路上。
這裏也算是一個無人區，四周荒涼，目之所及除了鹽湖就是黃土。
許願今天辮了一個魚骨辮，衣著比較隨性，是修身的短款吊帶背心和垂墜感很好的寬松長褲，外搭防曬衣。
鹽湖的漂亮完全不輸翡翠湖，湖水也是綠色的，綠色的湖水裏面鋪滿了白色，乍一看很像一片片的雪堆。
那是從鹽湖中析出來的鹽結晶，細看的話有點像北方冬天窗戶上會出現的冰花。
但冰花是透明的，鹽結晶是白的。
鹽湖周邊被從湖中析出來的鹽結晶包圍。
許願走到路邊，下去，踩在了鹽上。
每走一步，腳下就咯吱咯吱地響。
和踩在雪地裏的感覺很像，區別是踩進雪裏的感覺是軟的，而走在這上面就仿佛踩在了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道路上。
許願蹲在鹽湖邊拍了幾張風景照。
她站起來後，一轉過身就發現葉簡的相機正對準著她。
許願揚起唇笑起來，在他的鏡頭前做了幾個搞怪俏皮的動作。
過了會兒，許願和葉簡調換身份，她成了他的攝影師。
等倆人都拍好，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中午。
去火星營地那天下雨，給那天中午在無人區準備的午飯這次才用上。
許願嫌在這種地方弄自熱火鍋很麻煩，而且她此前也沒吃過，並不敢貿然嘗試。
葉簡將他的自熱米飯弄好在等時間的時候，來到了車邊。
駕駛座的車門開著，許願側身坐在駕駛座，雙腿踩在踏板上，正在吃她買的面包和火腿。
見葉簡走過來，許願以為他要拿什麽東西。
“你要拿東西嗎？”她這樣問著，正要跳下車，葉簡就擡手摁住了她薄瘦的肩膀。
“我不拿東西，坐著吧。”葉簡溫聲道。
駕駛座這邊正好背光，此時許願也沒有把自己捂得很嚴實，防曬衣的拉鏈開著，左側的領口就要滑下她的肩頭。
而他的掌心，剛好貼在她左側的肩膀處。
兩個人的肌膚猝不及防相碰，盡管他只一瞬就迅速擡起了手，可許願還是恍惚地察覺到，她的心臟又在失去節奏地砰砰跳著。
甚至全身都開始發燙。
明明太陽根本照不到這一側。
許願像是要掩飾不自然，她半轉過身去，在從副駕駛座上的購物袋裏拿東西時悄悄調整了一下錯亂的呼吸。
然後，她神色如常地回過頭來，將拿過來的鹵蛋和火腿遞給葉簡，淺笑著說：“給你。”
葉簡沒有推辭。
他接過了她拿給他的食物，而後詢問許願：“喝牛奶嗎？”
“前天早上買的兩盒牛奶還沒喝。”
許願搖搖頭，說：“我差不多飽了，牛奶可以等下午我們去敦煌的路上喝。”
“好。”葉簡應道。
許願吃完東西就拿起他的相機，開始一張張地看照片，在看到動作搞怪的那幾張照片時，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葉簡歪頭往相機前湊了湊，在看到她的照片後也笑了起來。
隨即他又說：“你這幾天像在參加什麽換裝游戲，一天一種風格。”
許願語調輕揚道：“旅游的基本操作罷了，我去了敦煌那邊還想做妝造呢，搞個飛天的妝造，到鳴沙山去拍照，肯定很出片。”
她含笑的聲音裏充滿了期待。
“哎，你……”許願本來想說什麽，但突然又停了下來。
葉簡扭臉看她，問：“怎麽了？”
許願眉眼彎彎地搖搖腦袋，“沒什麽。”
她其實剛剛是想問他，這次休假休多久。
她還想說，如果他還有假期，既然都把她送到敦煌了，問什麽不一起再同游幾天。
但許願在把話問出口之前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和失禮。
她不能問出口。
也不該問。
如果他有要游敦煌的打算，完全可以主動告訴她。
既然他沒有提過，那就是沒這個安排。
今天的航拍比較快。
最後，除了要操縱無人機的勝哥和要給勝哥舉著擴音器的老肖，剩下的所有人在鹽湖邊緣站成一排一起拍了一段航拍視頻。
算是個留念。
這段視頻裏，葉簡和陶盛斌占了兩個最邊上的位置。
許願就在葉簡的旁邊。
要從鹽湖離開時，路時和蘇柚拿上所有的行李去了另外老肖的車，本來那輛車上的一個女生上了陶盛斌開的那輛車。
葉簡的車上只剩一個許願。
回程的時候，三輛車起初依然共行。
在通過顛簸不平的土路後，車隊到了通往公路的T字型路口。
陶盛斌開的前車向右轉。
旋即，葉簡開著車往左打了方向盤。
緊接著，後車在老肖的駕駛中追隨上了陶盛斌的車。
陶盛斌的聲音隨後從對講機裏傳來：“俊男靚女，拜拜咯！”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話是跟葉簡和許願說的。
因為只有他倆脫離了大部隊，與大家朝著相反的方向越來越遠。
葉簡拿起對講機，好笑地回陶盛斌：“明天見。”
許願從副駕駛這邊的外後視鏡裏盯著與他們這輛車背道而馳的另外兩輛車。
幾秒後，就在她要收回視線的前一刻，許願忽然註意到陶盛斌的一只手從窗戶中伸出來，高高地擡起揮了揮。
這個剎那，許願忽而有一種在看電影的錯覺。
車載音樂正在播放著Beyond的歌。
許願起初很安靜地聽著這首《冷雨夜》，後來就開始不自覺地跟著輕輕哼起來。
葉簡專註地開著車，同時欣賞著他旁邊這位嗓音很好聽的女士輕輕獻唱。
過了會兒，許願問葉簡：“到了敦煌你要住一晚休息一下嗎？”
“不了。”他說：“把你送到我就往回走。”
許願微微擰眉，有點擔心道：“回程的路這麽遠，你不休息好怎麽趕路？”
葉簡嘴角輕勾著，溫聲安撫她：“我會在中途進服務區休息的，又不是一路都不停直接從敦煌開到寧城，不用擔心。”
他都這樣說了，許願也不再說什麽。
須臾，她忽然又開口，“那吃個晚飯再走吧？”
“我請你吃。”許願說完，又補充：“我們到敦煌的時候應該正好是吃晚飯的時間段。”
葉簡低嘆，應下來：“好。”
她又強調：“我請你。”
葉簡頓時好笑，很無奈地拉長音回她：“好～”
雖然走的是高速，但葉簡開的並不算快，這邊多山，高速公路也經常有各種彎道，所以車速不能太快。
中途在服務區停了一次。
車要加油，人要去洗手間。
等許願從衛生間出來時，葉簡已經將車開到了不礙事的旁邊。
他站在開著的後車門面前，好像正在拿東西。
許願走過來，踮起腳探頭瞅了眼，同時好奇地問；“怎麽了？你在幹嘛？”
葉簡剛好從一堆零食裏翻找出那兩盒牛奶。
他擰開一盒，遞給許願，自己拿起另一盒來，打開。
在喝牛奶之前，許願笑著和他碰了碰奶盒，莞爾淺笑：“幹杯。”
葉簡有來有往地回碰了一下她手中的奶盒，眉宇疏朗道：“幹杯。”
“餓了嗎？”葉簡問許願。
“本來有點，”許願唇角輕翹起來，“喝了牛奶又感覺飽了。”
“暫時飽腹而已。”他眼中染著笑，“一會兒就感覺不到飽了。”
而後他又道：“上車？”
許願點點頭，和他一前一後坐進了車裏。
葉簡在扣安全帶的時候跟許願說：“後座有吃的，餓了就先吃點。”
“嗯。”許願已經系好了安全帶。
她伸手去點了中控臺上的顯示屏，讓車載音樂繼續播放。
葉簡一邊將車緩緩往服務區外面開，一邊無意識地跟著車載音樂哼起來。
是他喜歡的Beyond唱的一首《情人》。
許願難得見他哼歌，登時扭臉望向他。
隨即她就笑著說：“你別只哼調子呀。”
葉簡低聲疑問：“嗯？”
“想聽你唱歌。”許願很直接地說了出來。
葉簡無奈地問：“想聽哪首？”
許願頓時驚喜，語調都不自覺地揚了起來：“還能點歌？”
“那就……”她的腦袋飛快地轉動，旋即脫口而出：“那就《喜歡你》。”
葉簡沒有問她是哪個版本的《喜歡你》，就這樣直接低聲唱了起來。
而他唱的，是陳潔儀的版本。
許願最喜歡的一首歌。
許願緩緩睜大眼睛，她聽著他低緩輕柔的嗓音在車廂裏響起，不由得伸手將車載音樂的音量調低。
這樣她就將他的歌聲聽清。
他唱：“我喜歡這樣跟著你，隨便你帶我到哪裏，你的臉慢慢貼近，明天也慢慢慢慢地清晰。”[標註1]
葉簡的嗓音本來就偏低一點，唱起歌來的時候更顯低沈悅耳，這首慢節奏的歌給他富有磁性的聲音鍍上了一層慵懶的外衣，牢牢地抓住了許願的耳朵。
葉簡唱完這首，許願正在給他鼓掌，他又不停歇地唱了Beyond的《喜歡你》。
雖然許願自己不會講粵語，但她聽出他的粵語挺標準的。
這一點她在半年前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就知道。
他唱粵語歌更加性感了。
許願安安靜靜地聽著他唱歌，直到他唱完這首歌，她還沈浸在裏面沒有出來。
葉簡唱的再好聽，也無法超越原唱，原唱是永遠經典的。
但許願聽他唱的時候會情不自禁地心動。
她是第一次聽一個人唱歌會心動。
就好像，他唱出來的，不僅僅是歌詞和曲調，還有一些別的什麽。
而，就是那些別的什麽，正正好抓住了她。
下午六點多，葉簡的車緩緩開進了敦煌山莊這家酒店。
這是許願在敦煌要住的地方。
敦煌山莊外觀是厚厚的土城墻。
開車進了院子後，要繞一大圈才能將車開到酒店大堂門前。
葉簡把車在大堂門口停好後就下車來幫許願從後備箱拿行李。
因為他並不會立即離開，所以葉簡在把許願送到前臺後就折身回來，把車開到了院子裏還空著的停車位處。
等他再回來找許願，許願已經在前臺辦好了入住也問完了問題。
他剛停到她身側，許願就扭頭告訴他：“這裏就有餐廳，中餐西餐都有。”
“你想吃哪個？”她望著他，問道。
葉簡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絲邊框眼鏡，說：“中餐吧。”
許願眼睛輕彎道：“中餐就在一樓。”
“好，那你先把行李放到房間，我在這兒等你。”他溫聲說。
許願卻說：“我把行李放前臺就行，我們直接去吃飯吧！”
葉簡無奈地失笑應：“那走吧。”
她將行李箱交給前臺保管，小包自己隨身挎著。
在把掛著流蘇穗子很像木制書簽的房卡放進包包裏之前，許願舉著房卡給葉簡看，“葉簡你看！這個房卡像不像書簽？”
葉簡拿過來瞅了兩眼，眉目舒展地回她：“很像。”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麽精致的房卡，”許願從葉簡的手中接過房卡，放進了包包裏。
有個服務人員走過來為他們指路，告訴他們從電梯對面的門口走出去，一直沿著長廊走，後面就是中餐廳。
在往中餐廳的時候，許願忍不住關切地問葉簡：“累嗎？”
葉簡嘴角微微勾起，嗓音平緩且溫和，回她：“還好。”
許願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但最後什麽都沒有說。
她忽然有一點失落。
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麽。
或許是因為吃了這頓飯他們就要分開了。
而她心底並不願意就這樣跟他告別。
可是，不這樣又能怎樣呢？
許願想不出另一種可能。
也不敢想。
這頓飯許願又點了炕鍋羊肉，還點了幾道敦煌當地的特色美食：胡楊燜餅、驢肉黃面，和沙蔥炒雞蛋。
結果這次許願受不了炕鍋羊肉的味道，只嘗了一小口就再也沒有把筷子伸到炕鍋羊肉這道菜的盤子裏。
倒是另外幾道敦煌特色菜她都挺喜歡。
“今天的杏皮茶和前幾天喝的還不太一樣，”許願說著又嘗了一口被她倒在杯子裏的杏皮茶，然後若有所思道：“這個更甜點。”
葉簡告訴她：“杏皮茶有好多種，口味也略有差異，不完全是一樣的。”
“怪不得。”許願了然。
然後她就笑道：“我這幾天要在這裏找一找我最喜歡的一款，買點寄回去。”
葉簡彎起唇點了點頭，“可以。”
這頓飯他們吃的很慢。
到後來兩個人都吃飽了，可誰也沒有起身說要離開，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看起來輕松愜意。
也只是看起來。
最終，還是葉簡率先提出來：“走吧。”
他起身，隔著薄薄的鏡片往餐廳外面望了眼，夜幕早已籠罩了下來。
葉簡話語平緩地說：“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好。”許願幹巴巴地應著，隨著他站了起來。
錢早在點完餐後就付了，許願跟在葉簡身後走出餐廳。
在回酒店大堂的這段路上，沈默一直在肆無忌憚地蔓延，將他倆裹挾。
到了酒店大堂，許願繼續跟著葉簡往外走。
酒店大堂的門是兩扇巨大且很古老沈重的木門。
腳下還有一道高高的門檻。
不管是進來還是出去，都要跨過這道門檻。
走到門口的時候，許願的腳擡起來，跟在葉簡身後跨過了這道高高的門檻。
跨過門檻再往前走幾步就要下石階，葉簡對許願說：“就送到這兒吧，車就在前面的停車位。”
許願卻執意要送他到車邊。
葉簡很無奈，又勸不動她，只能由著她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自己來到車邊。
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後，葉簡回頭，看向還杵在旁邊的許願，十分好笑地提醒她：“再送可就又把你拉回去了啊。”
本來微微皺眉的許願登時被他的話給逗得展眉笑開。
葉簡這才說：“回去吧，你今天也挺累的了，回房間好好休息吧。”
他的語氣像在哄她。
許願還是沒動。
她搖頭說：“等你開車走了我就回。”
葉簡實在拿她沒辦法，他嘆了口氣，索性轉過身來，一只手搭在車頂，另一只手擱在了車門上。
就這樣透過近視鏡的鏡片和她對視著。
又像是兩個人在互不相讓的僵持。
他們都想做看著對方先離開的那個人。
許願被他的行為給驚地微微睜大眼，難以置信他居然幼稚地要跟她計較這個。
“你幹嘛！”她好笑又無語地嗔怪。
葉簡輕挑了挑眉，略一歪頭，笑望著她，不動聲色地反問：“你幹嘛？”
許願回答的理直氣壯：“送你啊。”
葉簡不再說話，就這樣和她對視著。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遇，許願緩緩眨了眨眼睛，眼神逐漸變得飄忽。
她突然收回了視線，別開頭望向其他地方，故作鎮定地快速道：“我……那我走了，你路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葉簡忽然提腳邁著大步來到了他面前。
許願感覺到事情好像要超出控制了，她正欲開口試圖將這種奇怪的氛圍糾正回來，葉簡就先她一步說了話。
“許願。”他低低地換了她一聲。
她不是沒聽過他叫她的名字。
可這次……不一樣。
許願知道，就是不一樣。
她沒應聲，但仰起了臉看向他。
葉簡正低著頭，垂眸凝視著她。
他的深眸中湧動著無比熱切的情緒，從那裏面蕩出來的深情隨著他的目光直直穿透鏡片，最終落進了她的眼睛裏。
許願的眼睛在觸及他視線一剎那就像被燙到了似的，她無法坦然地直視他的眸子。
至少此時做不到。
那裏面有能讓她失去理智的赤誠坦率的愛意。
葉簡又說話了。
“我本來沒想這麽快就告訴你，我挺怕嚇到你的，但有時候我發現自己完全不受控制，不管我的理智怎麽勸說，我的情感就是要一意孤行。”
“這次分開後，我無法預估我們的下次見面要等到什麽時候，所以有一些話，我想現在就告訴你。”他說到這裏，稍微頓了頓。
許願沒說話，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左胸腔裏的心臟從他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就開始失控。
隨即，葉簡話語無比認真、緩慢而鄭重地告訴她：“我很確定，我是喜歡上你了。”
不等許願回他什麽，他就又緊接著說：“我突然提這個並不是想逼你現在必須給我回應，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沒有其他別的意思。”
“你沒想好的話不用給我回應，或者如果你就是想拒絕我，可以立刻直接拒絕，都沒關系的。我知道這實在是有點快了，可能也嚇到你了，對不起，”葉簡長這麽大還沒有這麽語無倫次過，他有些挫敗地沈了口氣，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許願稍微找回了神智。
她輕喚他：“葉簡……”
“事實上，”葉簡微攏著眉心，抿了抿唇，而後頗為認真道：“自從我們在亞城的海邊分開後，這半年來我在心裏想過無數次。”
許願有點沒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她剛露出困惑的表情，就聽到葉簡嗓音低低地呢喃出聲：“我想過無數次——如果能再見到你，我絕對不要再錯過你。”
許願的呼吸一滯。
心臟也跟著漏跳了半拍。
“然後，我真的又見到你了，在望早和遲晚的婚禮上。”他緊張的語調微微上揚起來。
“我前幾天跟你說，這次旅行給我的感受是超出期待。”葉簡現在肯終於點明：“你是讓我超出期待的根源。”
“我，”他舒出一口氣，“說完了。”
許願在說話之前，也跟著他沈沈地吐了口氣出來。
現在的她已經不像起初那般慌亂了。
她已經強硬地拉回了要出走的理智。
許願略微沈吟了一下，而後話語輕然道：“葉簡，我想你應該也能感受的到，我很欣賞你，我是對你有好感的，你讓我心動，這一點我必須要承認。但是——”
葉簡的心往下沈了沈，唇也慢慢抿起。
他等著她接下來的話，就像在等一場曠日持久的審判。
“我對待感情很謹小慎微，我現在還無法確定我們之間的喜歡，到底是真的不摻雜任何其他原因的純粹的喜歡，還是說，我們只是因為在旅游的時候每天相處而短暫地迷失了自己。”她將心中的顧慮告訴了他。
許願在說完這番話後，終於重新看向了他深邃的眼睛。
他正溫柔地註視著她。
連帶著綴在他右眼角的淚痣都格外柔和。
許願和他四目相對，輕聲問他：“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葉簡的聲音低而柔，帶著一種安撫：“好。”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知道她心中有顧慮，也大致能猜到她在怕什麽。
把話說開後，葉簡和許願反而更加坦然起來。
他們在晴朗的星空下相視而笑。
兩個人突然都變得很輕松。
隨後，葉簡微嘆著對許願說：“我真得走了。”
許願點點頭，應聲：“好。”
“你進去吧。”他在往車邊走的時候對她說。
“嗯。”許願開始挪動腳步。
“葉簡——”在葉簡走到敞開的車門旁邊時，許願突然叫住了他。
本來已經走出幾步的她此時轉過身來正對他。
她停在幾米外的地方，緩緩張開雙臂，莞爾淺笑著提議：“要不要抱一下？”
雖然她看起來很鎮定自若落落大方，可語氣裏隱約洩露了那份小心翼翼和害怕被他拒絕的忐忑。
葉簡沒有說話。
他瞬間就提起腳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來。
與此同時，許願也保持著雙臂張開的姿勢向他小跑著靠近。
下一秒，她就被他摟進了懷裏。
許願也說不清為什麽，在和他相擁的這個剎那，她的眼眶忽而酸脹泛熱，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他並沒有抱她抱得很緊。
相反的，他很克制，就只是輕輕地和她相擁著。
許願真切地感受到了獨屬於他懷抱裏的溫暖。
雙手環在他腰間的她踮著腳，半昂著頭，下巴輕擱在了他的肩頭。
“葉簡，”許願在叫出他的名字後稍頓了一下，她努力穩住快要哽咽的聲線，而後才繼續在他耳畔處小聲跟他說：“謝謝你這幾天對我的照顧和幫助，也謝謝你剛剛那番真誠坦率的話，我會很認真地考慮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想確認，你不僅僅是我的crush。”
葉簡懂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低笑著摸了摸她後腦處的長發，格外溫柔地回她：“嗯，我知道的，我都明白，你別有負擔。”
“玩的開心。”葉簡的話語傾盡了溫柔。
許願輕喃著回他：“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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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註1：《喜歡你》陳潔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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