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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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其實前些天黛拉就有些餓了，那是一種不管吃多少人類食物都無法添補上的欲望。
她很清楚自己真正想吃，真正需要的是什麽。
只是她依舊有些猶豫。
不管是吃那些怪物，還是吃仍舊能保持人類外形的信仰者，對她來說都不是那麽容易接受的。
但這一步總是要走出去的。
在餓了幾天之後，等到現在看著這一大廳的人，黛拉竟然有些興奮和期待。
好多食物。
位於上首的人還在闡述著關於那個神秘存在的猜測，有人懷疑是新出現的墮落者，但這個猜測一出口就被否認。
眾所周知，墮落者就是完全失卻理智的野獸，它們的瘋狂和殺戮是無序的，只要是目標內的活物，通通都會遭到它們的破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襲擊信仰者。
“又是一個新人！”有人嘲笑。
那個提問的人往後躲了躲，顯然在因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而懊惱。
這個人此時還沒有發現這些笑意中蘊含的惡意。新人，對於這些人來說，就是純粹的獵物。
“總之，對於那個惡魔，我們接下來——”
上面的人低聲笑了笑，似乎已經能想象到這個愚蠢的新人接下來的遭遇，但他這句話永遠沒機會說完了。
惡魔搭住了他的肩膀。
黛拉驟然出現在這個人身後，微擡起頭，對廳中的人露出微笑。
在她的掌下，這個人寸寸化為虛無。
“諸位，請傾聽吾神的名。”她說。
反應快的人立即沖向門口，卻被三個出現在那裏的人攔住，立即戰鬥起來。
只是短暫的幾秒鐘時間，黛拉已經完成了對那個人的吞噬。
她吐露出了神的名。
所有人呆住。
倒是有幾個保留住了些許清醒，而不是全然陷入木然。
但這對信仰者來說並不是好事。
理智的保留意味著他們要面對新舊兩位神明信仰的拉扯。
只是祂的強大是毫無疑問的。
幾乎只是很快的時間，他們掙紮的情緒就被吞噬掉。
所以她信仰的神明果然強大。
黛拉愉悅的想。
最近她也探查過德裏克群信仰的神，甚至還聆聽了神名，那些隨之而來的癡盲和瘋狂只是輕微的影響了她的理智，出現可短暫的恍惚。
這讓在了解過信仰者後的黛拉清晰的意識到了，她所選中的神，到底有多強。
完全是一邊倒的勝利，讓沒有徹底墮落，存活下來的信仰者們毫不遲疑的選擇了新的信仰。
沒有信仰者不想要更加強大。
“祭祀，吾等該如何宣揚吾神之名？”
有人問。
黛拉擡頭，再次看見那截仿佛蘊含了世間萬千色彩的觸梢。
“終焉之主。”她說。
眾人神情一震。
終焉，可不是尋常就能用的，從某方面來說，神的尊稱就代表了一部分神的本質。
他們能聽到神名，但並不能理解神名的含義。
實際上大部信仰者都是這樣。
而能聽懂的那些，統稱為神之侍者，也就是祭祀。
黛拉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件事，原來不是所有人在聽到神名之後，就理解了那段話的含義。
世間一切的終結者，吞噬萬靈的存在。
萬物之終焉。
“終焉——”
所有人在同時彎下腰，神情癡迷而狂熱，發出詠嘆般的歌頌。
黛拉勾出一抹微笑。
“終焉。”她擡手按胸，愉悅嘆息。
將德裏克群內的信仰者全數收攏起來，並不需要耗費黛拉多少時間，甚至都不需要她動手，這批收攏起的信徒就可以就任。
在這份閑暇的時光中，她準備進學。
但這並不容易。
因為如今的大學並不收容女性，哪怕是貴族。
但這也很好解決。
黛拉選擇了請私人教師登門授課。
這一點在左鄰右舍受到了讚揚，不論如何，一位樂於提高自己的女士，總是容易受到稱讚的。
但她們不知道的是，黛拉學習的，並不是他們想象中的插花繪畫等藝術性的課程，她精挑細選，為自己挑選了一位教授過貴族的老師。
而她要學習的，則是如何處理人際關系，以及更加熟悉這個國家。
“博德先生。”
這是一位灰發褐眸，看起來約五十來歲的年老紳士，黛拉微笑見禮。
博德看過一眼，神情微動，微笑著建議，“或許您該請一位禮儀老師。”
他並不關心黛拉為什麽要學習這些，當然這也並不難猜，對方的樣貌也足夠支撐她的野心。這樣的美貌，便是他在國度也不多見，只要她懂得如何展示，再加上一些恰當的小手段，怕是連國王也會拜倒在她的裙角。
畢竟，這樣的純凈，實在是太過少見了些。
“或許。”黛拉對禮儀方面並不在意，就也只是隨意的應付了一聲。
博德有些不讚同，但看著黛拉哪怕並沒有那麽附和禮儀，卻依然迷人的身姿，就沒再試圖說些什麽。
或許，她這樣會更加迷人。
博德講課的時候，著重講了些國都的貴族們，作為國王的約爾大公，以及三位侯爵先生，和七位伯爵先生。
德裏克郡的主人，德裏克伯爵，便是其中之一，並且深受大公信賴。
說道這裏的時候，博德著重提及了德裏克伯爵擁有兩個子嗣，俱都是英俊而多情的紳士。
黛拉安靜的聽著，在說起那些貴族們的事情時，她有些不耐，但並沒有打斷，而是不動聲色的引導博德說一些更多的，她更想聽的。
比如，如何合理的安排下屬，不動聲色的擴張勢力。
如何取得最後的勝利。
而在不久之後的宴會上，黛拉就看到了其中一位。
加勒特.德裏克，德裏克伯爵的二兒子，擁有著褐紅色頭發以及灰色的雙眼，的確如博德所說，是個英俊的先生。
對方的目的也很明確，在出現之後就看向了黛拉，本來還有些漫不經心的雙眼立即灼熱起來。
“你好，迷人的小姐，能邀請您跳一支舞嗎？”
等到舞會開始，他毫不猶豫的發出了申請。
在這位伯爵先生的兒子面前，在場的人都做出了讓步。
“這是我的榮幸。”
黛拉興味的發現，眼前的男人也是個信仰者。而且隱約給了她一種壓力感。
稍微強一些的食物。
她想。
之後黛拉和對方保持了比較愉悅的往來，同時在這個期間，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聽博德說完他的心得，並且從裏面發現了不少缺陷，然後就毫不遲疑的換了下一個。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抹去他的一部分記憶。
離開後，博德只記得主人是一位長得不錯，脾氣也不錯的，對上流社會很好奇的女士。
至於對方都問了什麽，他已經全然忘記了。
而這一個月的時間，德裏克群的信仰者勢力，大半都落入了終焉之主的手中。
隨之而來的，就是無法避免的麻煩。
“祭祀，我們似乎被門的信徒註意到了。”艾琳說。
“怎麽註意？”黛拉若有所思。
門，全稱智慧之門，是效力於約爾公國的組織。
對於這個組織的消息，黛拉知道的並不多，德裏克郡還是太小了，而且這類野生組織對於官方向來存在一種畏懼，能收集到的消息就更少了。
毫無疑問的，對方很強。
黛拉不清楚智慧之門能不能將這些野生的信仰者組織解決，但目前來看，對方似乎在某種程度上放任了這些存在。
是無能為力，還是——
在豢養食物？
這個組織很快就給與了黛拉答案。
坐落在群山和平原之中的德裏克群，在繁華的同時，也擁有了溫暖濕潤的氣候。
唯獨惱人的，大概是每到夏天就總愛下雨，還伴隨著打雷。
這個雷雨天似乎和之前沒什麽區別，黛拉坐在陽臺上，感受著裹挾著潮氣的吹在身上，微微瞇眼，覺得十分舒適。
自從變異之後，她就更偏愛潮濕，甚至還喜歡水。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來自信徒的呼救。
門動手了。
黛拉幾乎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下一剎那，穿著長裙，幹凈如同游吟詩人口中精靈般的女孩兒消失不見。
她自雨水中，自暗影中，自無形的空間中穿行，幾分鐘後，就抵達了目的地。
“來了。”
雨幕之中的玻璃窗後，加勒特.德裏克看著水晶球中驟然出現的明亮光點，滿意的說。
關於這個新興的組織，他們早就盯上了，眼看著發展的差不多，再繼續下去說不定會失控，門當機立斷的下了手。
時間就選在今晚，而他們兩個分別是們駐足在德裏克郡成員中的隊長以及副隊長。
今晚，將由他們負責拿下那個神秘的祭祀。
對於這一點，兩人都十分鄭重。
能聆聽神音的祭祀和普通的信仰者是不同的，這種人不論對於哪個教派來說都是十分受歡迎的存在。
現在只希望，對方的信仰不超過兩個。
信仰過的神越多，越容易崩潰墮落，那是神性的戰爭。
更容易聆聽神音的祭祀在這方面要更脆弱，因為她們離神太近了，也就更容易被影響。
根據記載，祭祀的信仰最多是兩個。
“希望我們能多出一個夥伴。”加勒特.德裏克說，但卻有些走神。
“我也是。”隊長說，說完拍了拍他，提醒道，“好了，現在不是想你那位迷人的女士的時候。”
“不過已經半個多月了，你竟然還沒有拿下？”
末了，他還是忍不住打趣了一聲。
“哦，她太迷人了。”加勒特.德裏克說，只是回憶起，臉上就勾勒出微笑。
“看的出來。”
黛拉呆在角落看著，漫不經心。
仿佛他們口中的人不是她。
原來加勒特.德裏克是門的人，難怪。
“誰！”隊長總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識一聲低喝，看向角落。
但下一秒，他就楞楞的側過頭。
消無感從肩膀處散發，入目之處，他的肩膀已經消失。
一聲低呼，他下意識就想閃躲，但這個意識只是剛剛升起就已經被吞噬掉，他的眼睛陷入短暫的茫然，下一剎，他的身影驟然消失不見。
“是吞噬！”只是一瞬間，隊長出現在房間的角落，他踉踉蹌蹌的後退靠在墻上，努力提醒同伴。
自肩頭起，他的大半身體都已經消失不見，但並沒有露出血肉，而是大片大片的，如同彩色泡泡般的光影，它們不停蠕動，一次次的膨脹，破裂，漸漸擴大，似乎要將他殘缺的身體補充上。
加勒特.德裏克已經從震驚中回神，他看著眼前戴著黑鬥篷的女人，是的，女人，哪怕已經遮掩了大半，但身形是不變的。
飛快的，他吐露出主的名。
黛拉恍惚了片刻。
在這瞬間，仿佛有許多許多的東西鉆進她的腦海，不停的席卷著她的意識。
蟲子的名字，生長環境，生長細節，愛好——
短時間內，黛拉掃過好些，發現都是一些陌生的信息。
她後退一步，躲開加勒特的細節，整個人消融在陰影中。
加勒特頓時提高了最大的警惕，四下看去。
就在這時，呆在角落裏的隊長一聲痛呼，隨之湮滅。
這次被吞噬消融掉的，是他的腦袋。
黛拉再次躲起來，饒有興致的看著，想知道腦袋沒了之後，還能不能再長出來。
事實是，能！
但長出來的，已經不再是…人…
原本還在努力生長的泡泡迅速崩散，最終擁擠在一起，成為一個臃腫的，惡心的怪物。
他墮落了。
所以覆原並不是無節制的，在過度之後，信仰者就會被吞噬掉理智，徹底墮落？
黛拉饒有興致的總結。
“不！”加勒特悲痛的大喊，並且撲了過去。
“隊長！”
黛拉下意識想抓住這個機會襲擊，但驟然停住，果然，加勒特忽然轉身擡手，顯然是早有準備。
可惜，他失望了。
最後這一擊，加勒特落在了那團泡泡怪物身上。
泡泡迅速膨脹，破裂，最後徹底崩散，化作虛無。
“不知名的祭祀女士，多謝你幫我殺了他。”做完這些事，加勒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悲傷和憤怒，甚至帶上了些許愉悅的笑意，“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合作？”黛拉說。
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加勒特一驚，下意識轉身，但背後什麽都沒有。
他的眉間劃過些許不悅，越發的警惕。
“是的，合作。”
“他死後，我就能接任成為門的隊長，你我一明一暗，完全可以掌控整個德裏克郡。”加勒特給出自己的誘惑。
只是這樣？
黛拉漫不經心的想，她的目標，從來都不止是一個小小的德裏克郡。
約爾公國隸屬的肯納王國，名下共有五個公國，約爾公國只是其一。
只是約爾公國就擁有七個這樣大小的郡城，王國呢？並且，王國之上還有帝國。
黛拉可是向主保證過，要將祂的光輝傳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的。
“或者，我可以將你引薦入門，你是祭祀，一定會得到重用。”加勒特有些羨慕的說，“說不定會被調去王國。”
王國也有門？
或者說，約爾公國的門本就隸屬於王國？
黛拉記下這個信息，依舊不做聲。
按理說，和加勒特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這樣終焉也方便慢慢發展，但是她不相信他。
在這間並不寬敞的屋子內，一明一暗兩人悄然對峙。
加勒特很清楚，自己並不是對方的對手，生命被威脅的感覺一直都在，但沒人想死。
“祭司大人不擔心屬下的傷亡嗎？您收攏的那些信眾並不是門的對手。”
話音剛落，他就瞬間退開。
但只是如此短暫的耽擱，他的心口已經被吞噬消融掉。
好快。
是……空間？
兩次失手，讓黛拉隱約發現了什麽，她開始在心中品味所謂的‘門’。
是這個意思嗎？
彩色泡泡瘋狂蠕動，加勒特無比緊張，那個藏在暗中的人動手太快了，他根本沒有準備。
忽然，那道黑影出現在他面前。
加勒特後退一步，然後就感覺到了那只落在他肩頭的手。
他被騙了！
這個想法剛剛浮現，身前的黑影就已經消散不見。
“我願意改信！”加勒特立即大喊。
短暫的時間裏，他的身體和情緒都被吞噬掉一部分，但那種對死亡的畏懼，卻是無論如何都消失不了的。
黛拉微微笑了笑，說出了主的名。
加勒特陷入癡盲，但順利的堅持了過來。
他清醒的速度比誰都快，該說不愧是門的成員嗎。
隊長死亡，副隊長改信，剩下的人完全不是黛拉的對手，除了寥寥兩個門的狂信徒自殺式襲擊被她殺掉之外，其它的大部分都選擇了改信，又有一部分墮落死去被祂所吞噬，剩下的都歸屬了終焉。
至此，今晚門的行動徹底失敗。
終焉也即將迎來勢力的再一次擴張，這次是下面的各個領地。
門的人全部倒戈，掩蓋了消息沒讓國都發現不對勁，維持住了表面的平靜。
黛拉帶上一部分人離開德裏克郡，坐上了前往弗洛裏郡的馬車。
這是一座比德裏克郡更繁華的城市，只面積就是德裏克的三倍，這很正常，因為它隸屬於一位侯爵。
這是她離開羅蘭領的第三個月。
和之前去德裏克郡一樣，找到帶花園的樓房，白天正常社交，晚上開始打探城內的情況。
而這一次，比德裏克郡更順利，只是一個月的時間，黛拉就拿下了藏在這座城市黑暗中的信仰者勢力。
並且，她還主動襲擊了門的駐地。
黛拉不急不緩的推進著自己的計劃，一開始還是一月一個城市，等到後來終焉的信眾們越發熟悉神的力量，並且信眾也越累越多，速度也隨之變快。
等到將約爾公國除國度之外的各個郡城全部拿下後，恰好是十二月。
新年即將到來，國度正是熱鬧的時候。
各個貴族從封地趕往這裏，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狂歡。
每年的社交季有兩個，一個是從十一月到二月，一個是從五月到八月。
而在這個時間，黛拉低調的前往了這座城市。
不同於以往，這一次，她的第一站，是門在約爾公國國度的駐地。
飄飛的雪花中，馬車徐徐從門口駛過，黛拉輕輕勾起一角車簾，看向外面那座樓房。
威脅感撲面而來。
裏面有能威脅到她的存在。
果然不愧為從王國來的勢力，黛拉微微瞇眼，久違的感覺到了一股饑餓感。
現在，普通的怪物已經無法滿足她了。
她需要更強的獵物。
“您在看什麽？”加勒特貌似好奇的問，隱約有些嫉妒。
他依舊英俊，貴族的出身賦予了他紳士而優雅的氣質，但此刻他跪在黛拉的裙邊，卻溫順如同綿羊，他擡眼看著黛拉，如同在仰望自己的神明。
癡迷而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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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前些天黛拉就有些餓了，那是一種不管吃多少人類食物都無法添補上的欲望。
她很清楚自己真正想吃，真正需要的是什麽。
只是她依舊有些猶豫。
不管是吃那些怪物，還是吃仍舊能保持人類外形的信仰者，對她來說都不是那麽容易接受的。
但這一步總是要走出去的。
在餓了幾天之後，等到現在看著這一大廳的人，黛拉竟然有些興奮和期待。
好多食物。
位於上首的人還在闡述著關於那個神秘存在的猜測，有人懷疑是新出現的墮落者，但這個猜測一出口就被否認。
眾所周知，墮落者就是完全失卻理智的野獸，它們的瘋狂和殺戮是無序的，只要是目標內的活物，通通都會遭到它們的破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襲擊信仰者。
“又是一個新人！”有人嘲笑。
那個提問的人往後躲了躲，顯然在因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而懊惱。
這個人此時還沒有發現這些笑意中蘊含的惡意。新人，對於這些人來說，就是純粹的獵物。
“總之，對於那個惡魔，我們接下來——”
上面的人低聲笑了笑，似乎已經能想象到這個愚蠢的新人接下來的遭遇，但他這句話永遠沒機會說完了。
惡魔搭住了他的肩膀。
黛拉驟然出現在這個人身後，微擡起頭，對廳中的人露出微笑。
在她的掌下，這個人寸寸化為虛無。
“諸位，請傾聽吾神的名。”她說。
反應快的人立即沖向門口，卻被三個出現在那裏的人攔住，立即戰鬥起來。
只是短暫的幾秒鐘時間，黛拉已經完成了對那個人的吞噬。
她吐露出了神的名。
所有人呆住。
倒是有幾個保留住了些許清醒，而不是全然陷入木然。
但這對信仰者來說並不是好事。
理智的保留意味著他們要面對新舊兩位神明信仰的拉扯。
只是祂的強大是毫無疑問的。
幾乎只是很快的時間，他們掙紮的情緒就被吞噬掉。
所以她信仰的神明果然強大。
黛拉愉悅的想。
最近她也探查過德裏克群信仰的神，甚至還聆聽了神名，那些隨之而來的癡盲和瘋狂只是輕微的影響了她的理智，出現可短暫的恍惚。
這讓在了解過信仰者後的黛拉清晰的意識到了，她所選中的神，到底有多強。
完全是一邊倒的勝利，讓沒有徹底墮落，存活下來的信仰者們毫不遲疑的選擇了新的信仰。
沒有信仰者不想要更加強大。
“祭祀，吾等該如何宣揚吾神之名？”
有人問。
黛拉擡頭，再次看見那截仿佛蘊含了世間萬千色彩的觸梢。
“終焉之主。”她說。
眾人神情一震。
終焉，可不是尋常就能用的，從某方面來說，神的尊稱就代表了一部分神的本質。
他們能聽到神名，但並不能理解神名的含義。
實際上大部信仰者都是這樣。
而能聽懂的那些，統稱為神之侍者，也就是祭祀。
黛拉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件事，原來不是所有人在聽到神名之後，就理解了那段話的含義。
世間一切的終結者，吞噬萬靈的存在。
萬物之終焉。
“終焉——”
所有人在同時彎下腰，神情癡迷而狂熱，發出詠嘆般的歌頌。
黛拉勾出一抹微笑。
“終焉。”她擡手按胸，愉悅嘆息。
將德裏克群內的信仰者全數收攏起來，並不需要耗費黛拉多少時間，甚至都不需要她動手，這批收攏起的信徒就可以就任。
在這份閑暇的時光中，她準備進學。
但這並不容易。
因為如今的大學並不收容女性，哪怕是貴族。
但這也很好解決。
黛拉選擇了請私人教師登門授課。
這一點在左鄰右舍受到了讚揚，不論如何，一位樂於提高自己的女士，總是容易受到稱讚的。
但她們不知道的是，黛拉學習的，並不是他們想象中的插花繪畫等藝術性的課程，她精挑細選，為自己挑選了一位教授過貴族的老師。
而她要學習的，則是如何處理人際關系，以及更加熟悉這個國家。
“博德先生。”
這是一位灰發褐眸，看起來約五十來歲的年老紳士，黛拉微笑見禮。
博德看過一眼，神情微動，微笑著建議，“或許您該請一位禮儀老師。”
他並不關心黛拉為什麽要學習這些，當然這也並不難猜，對方的樣貌也足夠支撐她的野心。這樣的美貌，便是他在國度也不多見，只要她懂得如何展示，再加上一些恰當的小手段，怕是連國王也會拜倒在她的裙角。
畢竟，這樣的純凈，實在是太過少見了些。
“或許。”黛拉對禮儀方面並不在意，就也只是隨意的應付了一聲。
博德有些不讚同，但看著黛拉哪怕並沒有那麽附和禮儀，卻依然迷人的身姿，就沒再試圖說些什麽。
或許，她這樣會更加迷人。
博德講課的時候，著重講了些國都的貴族們，作為國王的約爾大公，以及三位侯爵先生，和七位伯爵先生。
德裏克郡的主人，德裏克伯爵，便是其中之一，並且深受大公信賴。
說道這裏的時候，博德著重提及了德裏克伯爵擁有兩個子嗣，俱都是英俊而多情的紳士。
黛拉安靜的聽著，在說起那些貴族們的事情時，她有些不耐，但並沒有打斷，而是不動聲色的引導博德說一些更多的，她更想聽的。
比如，如何合理的安排下屬，不動聲色的擴張勢力。
如何取得最後的勝利。
而在不久之後的宴會上，黛拉就看到了其中一位。
加勒特.德裏克，德裏克伯爵的二兒子，擁有著褐紅色頭發以及灰色的雙眼，的確如博德所說，是個英俊的先生。
對方的目的也很明確，在出現之後就看向了黛拉，本來還有些漫不經心的雙眼立即灼熱起來。
“你好，迷人的小姐，能邀請您跳一支舞嗎？”
等到舞會開始，他毫不猶豫的發出了申請。
在這位伯爵先生的兒子面前，在場的人都做出了讓步。
“這是我的榮幸。”
黛拉興味的發現，眼前的男人也是個信仰者。而且隱約給了她一種壓力感。
稍微強一些的食物。
她想。
之後黛拉和對方保持了比較愉悅的往來，同時在這個期間，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聽博德說完他的心得，並且從裏面發現了不少缺陷，然後就毫不遲疑的換了下一個。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抹去他的一部分記憶。
離開後，博德只記得主人是一位長得不錯，脾氣也不錯的，對上流社會很好奇的女士。
至於對方都問了什麽，他已經全然忘記了。
而這一個月的時間，德裏克群的信仰者勢力，大半都落入了終焉之主的手中。
隨之而來的，就是無法避免的麻煩。
“祭祀，我們似乎被門的信徒註意到了。”艾琳說。
“怎麽註意？”黛拉若有所思。
門，全稱智慧之門，是效力於約爾公國的組織。
對於這個組織的消息，黛拉知道的並不多，德裏克郡還是太小了，而且這類野生組織對於官方向來存在一種畏懼，能收集到的消息就更少了。
毫無疑問的，對方很強。
黛拉不清楚智慧之門能不能將這些野生的信仰者組織解決，但目前來看，對方似乎在某種程度上放任了這些存在。
是無能為力，還是——
在豢養食物？
這個組織很快就給與了黛拉答案。
坐落在群山和平原之中的德裏克群，在繁華的同時，也擁有了溫暖濕潤的氣候。
唯獨惱人的，大概是每到夏天就總愛下雨，還伴隨著打雷。
這個雷雨天似乎和之前沒什麽區別，黛拉坐在陽臺上，感受著裹挾著潮氣的吹在身上，微微瞇眼，覺得十分舒適。
自從變異之後，她就更偏愛潮濕，甚至還喜歡水。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來自信徒的呼救。
門動手了。
黛拉幾乎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下一剎那，穿著長裙，幹凈如同游吟詩人口中精靈般的女孩兒消失不見。
她自雨水中，自暗影中，自無形的空間中穿行，幾分鐘後，就抵達了目的地。
“來了。”
雨幕之中的玻璃窗後，加勒特.德裏克看著水晶球中驟然出現的明亮光點，滿意的說。
關於這個新興的組織，他們早就盯上了，眼看著發展的差不多，再繼續下去說不定會失控，門當機立斷的下了手。
時間就選在今晚，而他們兩個分別是們駐足在德裏克郡成員中的隊長以及副隊長。
今晚，將由他們負責拿下那個神秘的祭祀。
對於這一點，兩人都十分鄭重。
能聆聽神音的祭祀和普通的信仰者是不同的，這種人不論對於哪個教派來說都是十分受歡迎的存在。
現在只希望，對方的信仰不超過兩個。
信仰過的神越多，越容易崩潰墮落，那是神性的戰爭。
更容易聆聽神音的祭祀在這方面要更脆弱，因為她們離神太近了，也就更容易被影響。
根據記載，祭祀的信仰最多是兩個。
“希望我們能多出一個夥伴。”加勒特.德裏克說，但卻有些走神。
“我也是。”隊長說，說完拍了拍他，提醒道，“好了，現在不是想你那位迷人的女士的時候。”
“不過已經半個多月了，你竟然還沒有拿下？”
末了，他還是忍不住打趣了一聲。
“哦，她太迷人了。”加勒特.德裏克說，只是回憶起，臉上就勾勒出微笑。
“看的出來。”
黛拉呆在角落看著，漫不經心。
仿佛他們口中的人不是她。
原來加勒特.德裏克是門的人，難怪。
“誰！”隊長總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識一聲低喝，看向角落。
但下一秒，他就楞楞的側過頭。
消無感從肩膀處散發，入目之處，他的肩膀已經消失。
一聲低呼，他下意識就想閃躲，但這個意識只是剛剛升起就已經被吞噬掉，他的眼睛陷入短暫的茫然，下一剎，他的身影驟然消失不見。
“是吞噬！”只是一瞬間，隊長出現在房間的角落，他踉踉蹌蹌的後退靠在墻上，努力提醒同伴。
自肩頭起，他的大半身體都已經消失不見，但並沒有露出血肉，而是大片大片的，如同彩色泡泡般的光影，它們不停蠕動，一次次的膨脹，破裂，漸漸擴大，似乎要將他殘缺的身體補充上。
加勒特.德裏克已經從震驚中回神，他看著眼前戴著黑鬥篷的女人，是的，女人，哪怕已經遮掩了大半，但身形是不變的。
飛快的，他吐露出主的名。
黛拉恍惚了片刻。
在這瞬間，仿佛有許多許多的東西鉆進她的腦海，不停的席卷著她的意識。
蟲子的名字，生長環境，生長細節，愛好——
短時間內，黛拉掃過好些，發現都是一些陌生的信息。
她後退一步，躲開加勒特的細節，整個人消融在陰影中。
加勒特頓時提高了最大的警惕，四下看去。
就在這時，呆在角落裏的隊長一聲痛呼，隨之湮滅。
這次被吞噬消融掉的，是他的腦袋。
黛拉再次躲起來，饒有興致的看著，想知道腦袋沒了之後，還能不能再長出來。
事實是，能！
但長出來的，已經不再是…人…
原本還在努力生長的泡泡迅速崩散，最終擁擠在一起，成為一個臃腫的，惡心的怪物。
他墮落了。
所以覆原並不是無節制的，在過度之後，信仰者就會被吞噬掉理智，徹底墮落？
黛拉饒有興致的總結。
“不！”加勒特悲痛的大喊，並且撲了過去。
“隊長！”
黛拉下意識想抓住這個機會襲擊，但驟然停住，果然，加勒特忽然轉身擡手，顯然是早有準備。
可惜，他失望了。
最後這一擊，加勒特落在了那團泡泡怪物身上。
泡泡迅速膨脹，破裂，最後徹底崩散，化作虛無。
“不知名的祭祀女士，多謝你幫我殺了他。”做完這些事，加勒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悲傷和憤怒，甚至帶上了些許愉悅的笑意，“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合作？”黛拉說。
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加勒特一驚，下意識轉身，但背後什麽都沒有。
他的眉間劃過些許不悅，越發的警惕。
“是的，合作。”
“他死後，我就能接任成為門的隊長，你我一明一暗，完全可以掌控整個德裏克郡。”加勒特給出自己的誘惑。
只是這樣？
黛拉漫不經心的想，她的目標，從來都不止是一個小小的德裏克郡。
約爾公國隸屬的肯納王國，名下共有五個公國，約爾公國只是其一。
只是約爾公國就擁有七個這樣大小的郡城，王國呢？並且，王國之上還有帝國。
黛拉可是向主保證過，要將祂的光輝傳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的。
“或者，我可以將你引薦入門，你是祭祀，一定會得到重用。”加勒特有些羨慕的說，“說不定會被調去王國。”
王國也有門？
或者說，約爾公國的門本就隸屬於王國？
黛拉記下這個信息，依舊不做聲。
按理說，和加勒特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這樣終焉也方便慢慢發展，但是她不相信他。
在這間並不寬敞的屋子內，一明一暗兩人悄然對峙。
加勒特很清楚，自己並不是對方的對手，生命被威脅的感覺一直都在，但沒人想死。
“祭司大人不擔心屬下的傷亡嗎？您收攏的那些信眾並不是門的對手。”
話音剛落，他就瞬間退開。
但只是如此短暫的耽擱，他的心口已經被吞噬消融掉。
好快。
是……空間？
兩次失手，讓黛拉隱約發現了什麽，她開始在心中品味所謂的‘門’。
是這個意思嗎？
彩色泡泡瘋狂蠕動，加勒特無比緊張，那個藏在暗中的人動手太快了，他根本沒有準備。
忽然，那道黑影出現在他面前。
加勒特後退一步，然後就感覺到了那只落在他肩頭的手。
他被騙了！
這個想法剛剛浮現，身前的黑影就已經消散不見。
“我願意改信！”加勒特立即大喊。
短暫的時間裏，他的身體和情緒都被吞噬掉一部分，但那種對死亡的畏懼，卻是無論如何都消失不了的。
黛拉微微笑了笑，說出了主的名。
加勒特陷入癡盲，但順利的堅持了過來。
他清醒的速度比誰都快，該說不愧是門的成員嗎。
隊長死亡，副隊長改信，剩下的人完全不是黛拉的對手，除了寥寥兩個門的狂信徒自殺式襲擊被她殺掉之外，其它的大部分都選擇了改信，又有一部分墮落死去被祂所吞噬，剩下的都歸屬了終焉。
至此，今晚門的行動徹底失敗。
終焉也即將迎來勢力的再一次擴張，這次是下面的各個領地。
門的人全部倒戈，掩蓋了消息沒讓國都發現不對勁，維持住了表面的平靜。
黛拉帶上一部分人離開德裏克郡，坐上了前往弗洛裏郡的馬車。
這是一座比德裏克郡更繁華的城市，只面積就是德裏克的三倍，這很正常，因為它隸屬於一位侯爵。
這是她離開羅蘭領的第三個月。
和之前去德裏克郡一樣，找到帶花園的樓房，白天正常社交，晚上開始打探城內的情況。
而這一次，比德裏克郡更順利，只是一個月的時間，黛拉就拿下了藏在這座城市黑暗中的信仰者勢力。
並且，她還主動襲擊了門的駐地。
黛拉不急不緩的推進著自己的計劃，一開始還是一月一個城市，等到後來終焉的信眾們越發熟悉神的力量，並且信眾也越累越多，速度也隨之變快。
等到將約爾公國除國度之外的各個郡城全部拿下後，恰好是十二月。
新年即將到來，國度正是熱鬧的時候。
各個貴族從封地趕往這裏，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狂歡。
每年的社交季有兩個，一個是從十一月到二月，一個是從五月到八月。
而在這個時間，黛拉低調的前往了這座城市。
不同於以往，這一次，她的第一站，是門在約爾公國國度的駐地。
飄飛的雪花中，馬車徐徐從門口駛過，黛拉輕輕勾起一角車簾，看向外面那座樓房。
威脅感撲面而來。
裏面有能威脅到她的存在。
果然不愧為從王國來的勢力，黛拉微微瞇眼，久違的感覺到了一股饑餓感。
現在，普通的怪物已經無法滿足她了。
她需要更強的獵物。
“您在看什麽？”加勒特貌似好奇的問，隱約有些嫉妒。
他依舊英俊，貴族的出身賦予了他紳士而優雅的氣質，但此刻他跪在黛拉的裙邊，卻溫順如同綿羊，他擡眼看著黛拉，如同在仰望自己的神明。
癡迷而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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