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海域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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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海域9
無人駕駛的銀騎士號，海盜們搜刮尋找的喊聲彌漫擴散，三年二班的同學們分別隱匿自己，仿佛他們本沒上過這艘船。
江月昕忍著劇痛貼靠在拐角處，用餘光暼著派克·威廉姆斯的背影，直到他帶人往前搜尋，才緩緩松了口氣。
同學們躲起來是正確選擇，可惜他們進入副本的時間太短，對整個銀騎士號的構造不夠熟悉，躲避不是長久之計，他們太容易被發現，早晚會和海盜對抗。
除卻這些，派克先生已經不再信任她，他們更需要註意一件事，謹防海盜炸船。
對方的目的是擊殺莉莉絲，如果沒必要留下其他人的性命，用船上的火藥炸船是最快的方法。
這種情況，不是她一個人能處理的。
副本最重要的NPC莉莉絲，現在無法確認位置，或許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吸引派克·威廉姆斯的仇恨。
江月昕撫上左手的霎時，額上青筋暴起，她不顧汗水流進眼睛的刺痛，硬生生將錯位的掌骨掰到一起，強迫著自己彎曲指節，為了加快骨折恢覆速度。
她不能失去左手行動能力，好在左手肌腱和肌肉沒有太大損傷，只要她肯動，短時間內說不定能靠第一條規則恢覆。
江月昕面色冷峻，感受到左手密密麻麻的刺痛時，拐角外側忽地傳來了海盜們的交談聲。
船艙的走廊她從未真正探索過，僅從甲板船尾猜測，整個船艙前後應該是相通的。能承載數百人的船只，房間不會少，三年二班的同學們應該大部分躲在裏面，海盜也會著重搜索，說不定她再深入一個拐角，就會撞到人。
左手骨折的地方，她能察覺出恢覆速度變快，如果想對付海盜，她還需要幾分鐘。
做出判斷後，江月昕輕步往後走去，觀察著兩面動靜，然而當她打算進入船艙走廊時，雜亂的腳步聲愈來愈近，甚至能聽到人的喘息聲。
江月昕下意識地摸向手槍，忽地聽到有人說出了游戲配音般的英文。
e one on,follow me!”
那是顧一銳！
緊接著，莉莉絲小姐急促地提醒隨之傳來。
“兩位紳士，他們快跟上來了！”
顧一銳大概聽懂了她的話，焦急地回頭舉起槍，“混血哥，你背她先跑到房間裏躲躲，我來斷後。”
約書亞沒有拒絕，他們必須保護莉莉絲的安全，本想跑到下個拐角就找個房間，還沒等幾人趕到，右側方拐角忽地傳來海盜的交談聲。
兩人前進的步伐倏地停下。
再不進房間，近在咫尺的海盜會將他們夾擊在此，倘若進了房間，海盜也很快會搜到他們。
他們倒是不怕危險，可莉莉絲根本不能傳送，她不是銀騎士號原有的一員！
江月昕的位置就在右側方，距離幾個海盜不過十米，他們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想得到。
必須有人掩護他們進房間，並且吸引海盜火力。
海盜們口吐穢語將要踏進拐角，江月昕俯身翻滾出現在三人面前，差點嚇得顧一銳驚叫出聲。
“昕老師……”
“拜倫閣下！”莉莉絲情緒激動，仍然記得克制語調。
江月昕搖頭，示意現在不是敘舊的好時候。
她用手指了指面前的房門，舉起左手拇指示意顧一銳到她身後，最後拿起槍指向了海盜所在的拐角處。
幾人瞬間明白她用意，約書亞背著莉莉絲輕走到房門處，將手放到門把手上做預備姿勢。
顧一銳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後，觀察到左側拐角的門敞開著，輕聲說了句“OK”。
江月昕持槍走到右側墻壁，約書亞二人進房的剎那，“砰”的一聲，房門關閉的聲響與槍聲陡然重合，驚得海盜們立即做出防禦姿勢，想要快速沖進走廊。
他們沒能想到，槍聲明明從走廊右側傳來，正前方竟然還有埋伏！顧一銳拿的燧發槍，讓走在前面的兩名海盜瞬間中彈。
海盜們罵罵咧咧反擊，顧一銳從左側拐角的門沖了出去，他們唯一能看見的目標，是長走廊裏的江月昕。
船艙傳出的動靜，讓附近的海盜們立馬聞訊趕來，幾乎走廊前後都能聽到他們的呼喊。
“該死的拜倫·布特，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的船將是我們的戰利品！”
江月昕迅速思考著脫困方法，當她半蹲在地時，耳朵卻敏銳地捕捉到房間裏家具挪位的聲響。
那是三年二班的同學們。
江月昕忽地改變了想法，捂著左手笑道：“告訴你們的船長，他是我見過最愚蠢的人，他永遠不可能擊破我們。”
“砰——”
槍聲再次響起，整個走廊堆滿了海盜，派克·威廉姆斯姍姍來遲。他們惡狠狠地將目光聚集同個身影，數不清的子彈沖一個方向飛去，然而他們以為的死亡卻沒有呈現，所有人親眼見到子彈落空，原本蹲在地上的人消失不見，這一幕幾乎驚呆了所有海盜。
“媽的！他人呢！”海盜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給我搜！”
派克·威廉姆斯立即下達命令。
然而堆在前後門的海盜們沒跑幾步，兩側的房門頓時敞開，蹲守許久的同學們舉起槍，共同射擊走廊裏的目標。
陳瑞明冷靜地喊道：“昕老師傳送走了，打，給我狠狠地打！沒有位置射擊的同學立馬跳窗出去，從門口包抄他們！”
“明白！”
“隊長，咱們人會不會太少了！海盜好像全在走廊！”快遞小哥擔憂地問。
“別怕他們，咱們死不了！無論怎樣都要掩護昕老師和莉莉絲！”陳瑞明如是回道。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原本控制火炮的巡邏小隊，在海盜上船後就放棄了攻擊，剛從底艙出來，正想埋伏進船艙。
陸東在船艙外聽到好友的喊聲，立馬做出決斷，“同學們，海盜被我們包圍了，聽我命令一起沖進去！”
海盜們聽不懂中文，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防不勝防，瞬間死傷數人，開始手忙腳亂地往後撤。
“快！別待在這兒！趕快撤！”派克·威廉姆斯大喊。
門口的海盜們剛得令轉身，便嚇得雙腿直抖。
“頭！頭……”
“婊子養的，聽不懂人話？”派克·威廉姆斯氣急，沒等他做出反應，陸東帶領的巡邏小隊，已經槍殺了門口的海盜。
攻勢立即反轉，人數多出三年二班兩倍的海盜，幾乎成了甕中之鱉！
“反擊反擊！他們的槍法不準，我們能沖出去！從旁邊的房間跑！”
派克·威廉姆斯從未想過這種情況，憑借數十年海盜的經驗，迅速做出應對。
他話裏的房間，正是陳瑞明所在的位置。
“同學們放棄攻擊，跳窗逃跑，再從別的地方偷襲海盜。”陳瑞明聽得懂他的話。
“明白！”其他同學答應的極快，緊接著翻窗而逃。
船艙走廊到處都是槍聲，躲藏在貨倉的同學們聽得極為清楚。
“他們打得好像很激烈，我們要不要幫忙？”斷腿姑娘喬雪忍不住詢問。
薛鴻海搖頭：“這樣的火力持續時間有幾分鐘了，上面不止瑞明那隊人，也就是說，東哥他們沒再控制火炮了。我記得海盜船上還留了部分的人，咱們去斷他們的後路。”
喬雪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啊？咱們怎麽做？萬一他們打不過怎麽辦？”
“不管，我們去炸海盜船，打得就是一個措手不及！”
薛鴻海不覺得其他同學會輸，從進游戲後經歷的事情看，三年二班有種凝聚力，加上食堂的插曲，整個班級愈發地團結，而幾個小隊的領導者，都是能力突出的人。
他選擇相信他的朋友，相信三年二班。
喬雪摸著槍道：“也是，班長在前面頂著，咱們光躲實在太遜了，要幹就幹大事！”
周圍的女同學們面面相窺，緊跟薛鴻海的步伐。
眾人剛走到船尾出口，薛鴻海便分配好了她們各自任務。
“咱們人少，你們四個在船舷處放空槍吸引海盜船上的人，剩下的跟我坐子船潛伏過去。”
“隊長，咱們有會劃船的嗎？”女同學發出疑問。
“問就是廣東人，劃過龍舟，這點距離難不倒我。”薛鴻海說。
被傳送到甲板的江月昕，聽到附近槍聲猛地睜眼，滲血的傷口使她痛苦地呻丨吟出聲。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腹部外露的肌膚幾乎被血完全浸泡，子彈射穿的血肉一片模糊。
江月昕大口喘著氣，理智回籠的那刻，她將手移到右腹摩挲著彈孔，指尖用力扣進去，硬生生將燧發槍部分殘彈摳出身體。
陸東剛來到前甲板，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那片雪幕裏，江月昕躺在甲板上，滲出的鮮血融化了身下的積雪，明明分別時衣衫整齊的人，現在僅剩那件襯衣，在寒冬的海上不知多冷，襯衣被子彈打爛了，傷口慘不忍睹，滿是血汙的手旁，是散落的子彈。
當那只手再次顫抖著靠近傷口時，陸東的槍轟然落地，發瘋似地跑向她。
“江月昕！你再動一下試試！”
被叫到名字的人，忽地動作一頓。她模糊的視線裏，根本分辨不出他是誰。
“幫我，子彈不能留在裏面……”
陸東瞬間明了她的意思。
第二條規則的確能規避致命傷，卻無法使人毫發無損，當第一條規則開始生效後，身體裏的子彈必須取出來，否則不能真正痊愈。
“你不敢，找陸東或者、或者……”
江月昕沒看清他是誰，那聲名字是下意識的呼救，可她說到一半，忽地否定了自己的話。
“不、你走吧，別幫我，這裏好危險，也別讓陸東來了……”
甲板太過空曠，海盜隨時都會來，只有她一個人最好，總不能再拉別人陷入險境。
那是陸東第一次怨怪她的決定，不願從她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江月昕，別逞強。我不會走。”
陸東顫抖地摸向那片傷口，將要觸碰到時，甲板上卻回響起熟悉的聲音，空氣墻再次隔絕了兩人。
“江月昕，你付出的代價遠沒有結束，你會後悔當初的決定。”魔鬼血紅的臉再次浮現。
躺在甲板的人忽地騰空而起，腹部傷口因此再度撕裂，整個銀騎士號都能聽見那聲尖叫。
江月昕握緊雙拳，用僅剩的力氣吐出那句話。
“我、不、後、悔。”
這次能看見魔鬼的，不止是她。
陸東憤怒地試圖沖向前去，雙手被突如其來的觸手禁錮在身後，整個人因為慣性“咚”的一聲跪倒在地。
“你放了她！”
魔鬼轉頭看向他雙膝處裂開的木板，饒有興趣地靠近。
“你想救她？你願意付出代價嗎？”
陸東沒等說話，不遠處趕來的同學趕緊開口阻攔。
“隊長！不能答應魔鬼，沒人知道條件是什麽！”
“我們一定能救班長，千萬別上當！”
同學們急得火燒眉毛，當他們試圖靠近前甲板，才發覺無論他們怎麽更換位置，根本過不去。距離魔鬼最近的兩人，仿佛被刻意隔絕了。
“快去找班長他們的朋友，快啊！”人群裏，不知誰急智喊出。
魔鬼聽得到他們的話，繼續靠近陸東。
“你想救她嗎？你甘願和她感同身受嗎？還是你們根本沒人願意為她付出？”
話說到末尾，魔鬼轉頭打量江月昕，“你真可憐。”
“閉嘴！昕老師她不可憐。”陸東身體前傾，雙眼看著沒有意識的江月昕，強咽下那口氣。
“我願意答應你的話。”
聽聞消息的陳瑞明，發瘋似地殺了眼前的海盜，不顧身上的傷口奔去甲板，可當他看到兩人時，一切都晚了。
“東哥！”
隨著話音落下，陸東被束縛的雙手重獲自由，沒等他反應，他的腹部陡然出現了完全相同的傷口。
失去意識的江月昕，在黑暗中終於找尋到自己的神識，當她清醒過來的那刻，眼前是跪在地上滿身是血的陸東。
江月昕腦袋嗡地一下，剎那間明白過來情況，對著魔鬼大聲喊道：“你必須放了他！跟你做交易的人是我，你一定違背了規則！”
她不知道剩下的規則，從魔鬼沒能殺她的那刻起，她就隱約猜測，交易是規則之外的事情，甚至是副本外的事情。能殺害他們的，僅有副本內的東西。如果使用粉筆寫下第二條規則，她必須與魔鬼做交易，別人根本不能替換她！
“可你毫無辦法，江月昕。你們甚至連副本都無法通過，怎麽對付副本外的我？”魔鬼沒有絲毫恐懼，“我會讓你看著所有人走向死亡。”
江月昕用力咬牙：“你不會得逞的，他們不會死，我相信他們。”
“是……我們不會讓你如願。”
陸東幾次三番地試圖直起上半身，可腹部的疼痛感讓他無法做到，說完這句話後，他用一側手肘支撐身體，右手直摳傷口殘留的彈片。
直到他難捱地叫喊聲響起，江月昕才恍惚發現，自己的傷全轉移到他身上了。
“陸東……”
陸東臉色慘白，望著地板的雙眼憋得通紅，渾身震顫著，繼續自己的舉動。
“我們是昕老師費了半條命救下的，怎麽會，怎麽會向你認輸。”
夾雜血肉的彈片不斷落地，周遭的同學根本不敢再看。
當沖出包圍的海盜們叫囂地發現他們，陳瑞明再忍不住轉身大喊。
“兄弟們抄家夥，我們一定贏給他看！三年二班一定能通過副本。”
“殺啊！我們一定能活著出去！”
從進游戲起的恐懼，不知何時演變為憤怒，縈繞在每個人身上，原本不敢和海盜硬碰硬的同學們，舉起槍便是一頓掃射。
這次，他們不再依賴小隊隊長的指揮，不少人靠著空氣墻邊緣躲避，不明情況的海盜根本射不穿，仿佛見了鬼一樣逃竄，給予三年二班追殺的時機。
藏在遠處觀望的派克·威廉姆斯早放棄了最初目的，他看不見魔鬼，只發現了甲板上騰空的拜倫子爵，還有渾身血淋淋的船員不斷掏出身體裏的彈片，以及能阻隔海盜子彈的那片區域。
“媽的……”
派克·威廉姆斯當機立斷，決定帶上身旁僅有的人逃回海盜船，這一切仿佛見到海上亡靈般詭異。
當幾人跑到船舷想要順繩梯下船，恰巧偶遇埋伏在此地許久的女同學們，她們從木桶後陡然射擊，沒來得及爬下去的海盜當即中彈倒地。
派克·威廉姆斯驚恐萬分，獨自跳到子船上，當他轉身的霎時，“轟”的一聲，海盜船從炮臺處轟然爆炸，整個船身被巨浪瞬間拍爛，燃起火焰的木板被炸得到處都是。
他所在的子船被火浪掀翻，整個過程不過毫秒之間，當他慌亂地從海中抓到一塊浮木時，一顆子彈精準地射到他的後腦勺上，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海盜船長，在魔鬼海域終結了性命。
那是來自約書亞·威爾遜，漂亮且致命的一擊。
直到滿身灰黑的薛鴻海和幾位女同學被傳送到甲板上，魔鬼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
“你們居然利用了我的屏障。”
江月昕低頭嗤笑：“你後悔嗎？”
魔鬼問過她數次的話，如今被她完整地問回。
“你們的劫難遠沒有結束，江月昕。”魔鬼絲毫沒受影響。
話音落下後，整個前甲板的屏障陡然消散，東躲西藏的海盜們被傳送到此，他們手持槍支，終於和三年二班的同學們真正的“碰面”。
魔鬼走近怦然落地的江月昕，語調興奮地道：“好戲開場了。”
江月昕低著頭，“嗬嗬”地笑了起來，擡頭的霎時，眼裏盡是殺意。
“好戲開場了。”她重覆起魔鬼的話。
下一秒，沾染血汙的雙手直沖面前身軀，一拳砸向魔鬼太陽穴的位置，緊接著暴起青筋的左手，撕斷了魔鬼外層類似血管的皮膚。
江月昕沒有停下，用盡全身力氣砸向魔鬼脖子脆弱跳動的薄膜，用手掏了進去，不知名腥臭的液體瞬間濺滿她的臉眼。
“你想讓副本裏的人殺我？我得謝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
魔鬼沒有輕易死去，尖銳的指甲直插眼前人沒有防備的腹部，“你殺不了我……”
江月昕吐出口血，仍舊死死盯著他，說出曾經魔鬼的原話。
“可我偏偏能做到。”
不存在副本內的生物，影響著副本的規則，她不知道為什麽副本沒有判定錯誤，差點讓三年二班全員葬送。
但她知道，自己一定能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她不允許傷害他們的生物還能存在。
既然副本不處決魔鬼——
那就換她來。
江月昕雙手狠狠掏向魔鬼身體內部的同時，另一只手替她撕裂了魔鬼背後跳動的黑紅色血管。
她擡頭，那是渾身血汙的陸東。
而他們的周圍，是三年二班同學們組成的人墻，無人再退卻半步，人墻圍繞著的，是受傷的同學們。隨著數聲槍響，被傳送過來的海盜們再無生還。
整個魔鬼海域，僅剩江月昕的那句話。
“你看，三年二班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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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駕駛的銀騎士號，海盜們搜刮尋找的喊聲彌漫擴散，三年二班的同學們分別隱匿自己，仿佛他們本沒上過這艘船。
江月昕忍著劇痛貼靠在拐角處，用餘光暼著派克·威廉姆斯的背影，直到他帶人往前搜尋，才緩緩松了口氣。
同學們躲起來是正確選擇，可惜他們進入副本的時間太短，對整個銀騎士號的構造不夠熟悉，躲避不是長久之計，他們太容易被發現，早晚會和海盜對抗。
除卻這些，派克先生已經不再信任她，他們更需要註意一件事，謹防海盜炸船。
對方的目的是擊殺莉莉絲，如果沒必要留下其他人的性命，用船上的火藥炸船是最快的方法。
這種情況，不是她一個人能處理的。
副本最重要的NPC莉莉絲，現在無法確認位置，或許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吸引派克·威廉姆斯的仇恨。
江月昕撫上左手的霎時，額上青筋暴起，她不顧汗水流進眼睛的刺痛，硬生生將錯位的掌骨掰到一起，強迫著自己彎曲指節，為了加快骨折恢覆速度。
她不能失去左手行動能力，好在左手肌腱和肌肉沒有太大損傷，只要她肯動，短時間內說不定能靠第一條規則恢覆。
江月昕面色冷峻，感受到左手密密麻麻的刺痛時，拐角外側忽地傳來了海盜們的交談聲。
船艙的走廊她從未真正探索過，僅從甲板船尾猜測，整個船艙前後應該是相通的。能承載數百人的船只，房間不會少，三年二班的同學們應該大部分躲在裏面，海盜也會著重搜索，說不定她再深入一個拐角，就會撞到人。
左手骨折的地方，她能察覺出恢覆速度變快，如果想對付海盜，她還需要幾分鐘。
做出判斷後，江月昕輕步往後走去，觀察著兩面動靜，然而當她打算進入船艙走廊時，雜亂的腳步聲愈來愈近，甚至能聽到人的喘息聲。
江月昕下意識地摸向手槍，忽地聽到有人說出了游戲配音般的英文。
e one on,follow me!”
那是顧一銳！
緊接著，莉莉絲小姐急促地提醒隨之傳來。
“兩位紳士，他們快跟上來了！”
顧一銳大概聽懂了她的話，焦急地回頭舉起槍，“混血哥，你背她先跑到房間裏躲躲，我來斷後。”
約書亞沒有拒絕，他們必須保護莉莉絲的安全，本想跑到下個拐角就找個房間，還沒等幾人趕到，右側方拐角忽地傳來海盜的交談聲。
兩人前進的步伐倏地停下。
再不進房間，近在咫尺的海盜會將他們夾擊在此，倘若進了房間，海盜也很快會搜到他們。
他們倒是不怕危險，可莉莉絲根本不能傳送，她不是銀騎士號原有的一員！
江月昕的位置就在右側方，距離幾個海盜不過十米，他們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想得到。
必須有人掩護他們進房間，並且吸引海盜火力。
海盜們口吐穢語將要踏進拐角，江月昕俯身翻滾出現在三人面前，差點嚇得顧一銳驚叫出聲。
“昕老師……”
“拜倫閣下！”莉莉絲情緒激動，仍然記得克制語調。
江月昕搖頭，示意現在不是敘舊的好時候。
她用手指了指面前的房門，舉起左手拇指示意顧一銳到她身後，最後拿起槍指向了海盜所在的拐角處。
幾人瞬間明白她用意，約書亞背著莉莉絲輕走到房門處，將手放到門把手上做預備姿勢。
顧一銳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後，觀察到左側拐角的門敞開著，輕聲說了句“OK”。
江月昕持槍走到右側墻壁，約書亞二人進房的剎那，“砰”的一聲，房門關閉的聲響與槍聲陡然重合，驚得海盜們立即做出防禦姿勢，想要快速沖進走廊。
他們沒能想到，槍聲明明從走廊右側傳來，正前方竟然還有埋伏！顧一銳拿的燧發槍，讓走在前面的兩名海盜瞬間中彈。
海盜們罵罵咧咧反擊，顧一銳從左側拐角的門沖了出去，他們唯一能看見的目標，是長走廊裏的江月昕。
船艙傳出的動靜，讓附近的海盜們立馬聞訊趕來，幾乎走廊前後都能聽到他們的呼喊。
“該死的拜倫·布特，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的船將是我們的戰利品！”
江月昕迅速思考著脫困方法，當她半蹲在地時，耳朵卻敏銳地捕捉到房間裏家具挪位的聲響。
那是三年二班的同學們。
江月昕忽地改變了想法，捂著左手笑道：“告訴你們的船長，他是我見過最愚蠢的人，他永遠不可能擊破我們。”
“砰——”
槍聲再次響起，整個走廊堆滿了海盜，派克·威廉姆斯姍姍來遲。他們惡狠狠地將目光聚集同個身影，數不清的子彈沖一個方向飛去，然而他們以為的死亡卻沒有呈現，所有人親眼見到子彈落空，原本蹲在地上的人消失不見，這一幕幾乎驚呆了所有海盜。
“媽的！他人呢！”海盜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給我搜！”
派克·威廉姆斯立即下達命令。
然而堆在前後門的海盜們沒跑幾步，兩側的房門頓時敞開，蹲守許久的同學們舉起槍，共同射擊走廊裏的目標。
陳瑞明冷靜地喊道：“昕老師傳送走了，打，給我狠狠地打！沒有位置射擊的同學立馬跳窗出去，從門口包抄他們！”
“明白！”
“隊長，咱們人會不會太少了！海盜好像全在走廊！”快遞小哥擔憂地問。
“別怕他們，咱們死不了！無論怎樣都要掩護昕老師和莉莉絲！”陳瑞明如是回道。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原本控制火炮的巡邏小隊，在海盜上船後就放棄了攻擊，剛從底艙出來，正想埋伏進船艙。
陸東在船艙外聽到好友的喊聲，立馬做出決斷，“同學們，海盜被我們包圍了，聽我命令一起沖進去！”
海盜們聽不懂中文，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防不勝防，瞬間死傷數人，開始手忙腳亂地往後撤。
“快！別待在這兒！趕快撤！”派克·威廉姆斯大喊。
門口的海盜們剛得令轉身，便嚇得雙腿直抖。
“頭！頭……”
“婊子養的，聽不懂人話？”派克·威廉姆斯氣急，沒等他做出反應，陸東帶領的巡邏小隊，已經槍殺了門口的海盜。
攻勢立即反轉，人數多出三年二班兩倍的海盜，幾乎成了甕中之鱉！
“反擊反擊！他們的槍法不準，我們能沖出去！從旁邊的房間跑！”
派克·威廉姆斯從未想過這種情況，憑借數十年海盜的經驗，迅速做出應對。
他話裏的房間，正是陳瑞明所在的位置。
“同學們放棄攻擊，跳窗逃跑，再從別的地方偷襲海盜。”陳瑞明聽得懂他的話。
“明白！”其他同學答應的極快，緊接著翻窗而逃。
船艙走廊到處都是槍聲，躲藏在貨倉的同學們聽得極為清楚。
“他們打得好像很激烈，我們要不要幫忙？”斷腿姑娘喬雪忍不住詢問。
薛鴻海搖頭：“這樣的火力持續時間有幾分鐘了，上面不止瑞明那隊人，也就是說，東哥他們沒再控制火炮了。我記得海盜船上還留了部分的人，咱們去斷他們的後路。”
喬雪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啊？咱們怎麽做？萬一他們打不過怎麽辦？”
“不管，我們去炸海盜船，打得就是一個措手不及！”
薛鴻海不覺得其他同學會輸，從進游戲後經歷的事情看，三年二班有種凝聚力，加上食堂的插曲，整個班級愈發地團結，而幾個小隊的領導者，都是能力突出的人。
他選擇相信他的朋友，相信三年二班。
喬雪摸著槍道：“也是，班長在前面頂著，咱們光躲實在太遜了，要幹就幹大事！”
周圍的女同學們面面相窺，緊跟薛鴻海的步伐。
眾人剛走到船尾出口，薛鴻海便分配好了她們各自任務。
“咱們人少，你們四個在船舷處放空槍吸引海盜船上的人，剩下的跟我坐子船潛伏過去。”
“隊長，咱們有會劃船的嗎？”女同學發出疑問。
“問就是廣東人，劃過龍舟，這點距離難不倒我。”薛鴻海說。
被傳送到甲板的江月昕，聽到附近槍聲猛地睜眼，滲血的傷口使她痛苦地呻丨吟出聲。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腹部外露的肌膚幾乎被血完全浸泡，子彈射穿的血肉一片模糊。
江月昕大口喘著氣，理智回籠的那刻，她將手移到右腹摩挲著彈孔，指尖用力扣進去，硬生生將燧發槍部分殘彈摳出身體。
陸東剛來到前甲板，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那片雪幕裏，江月昕躺在甲板上，滲出的鮮血融化了身下的積雪，明明分別時衣衫整齊的人，現在僅剩那件襯衣，在寒冬的海上不知多冷，襯衣被子彈打爛了，傷口慘不忍睹，滿是血汙的手旁，是散落的子彈。
當那只手再次顫抖著靠近傷口時，陸東的槍轟然落地，發瘋似地跑向她。
“江月昕！你再動一下試試！”
被叫到名字的人，忽地動作一頓。她模糊的視線裏，根本分辨不出他是誰。
“幫我，子彈不能留在裏面……”
陸東瞬間明了她的意思。
第二條規則的確能規避致命傷，卻無法使人毫發無損，當第一條規則開始生效後，身體裏的子彈必須取出來，否則不能真正痊愈。
“你不敢，找陸東或者、或者……”
江月昕沒看清他是誰，那聲名字是下意識的呼救，可她說到一半，忽地否定了自己的話。
“不、你走吧，別幫我，這裏好危險，也別讓陸東來了……”
甲板太過空曠，海盜隨時都會來，只有她一個人最好，總不能再拉別人陷入險境。
那是陸東第一次怨怪她的決定，不願從她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江月昕，別逞強。我不會走。”
陸東顫抖地摸向那片傷口，將要觸碰到時，甲板上卻回響起熟悉的聲音，空氣墻再次隔絕了兩人。
“江月昕，你付出的代價遠沒有結束，你會後悔當初的決定。”魔鬼血紅的臉再次浮現。
躺在甲板的人忽地騰空而起，腹部傷口因此再度撕裂，整個銀騎士號都能聽見那聲尖叫。
江月昕握緊雙拳，用僅剩的力氣吐出那句話。
“我、不、後、悔。”
這次能看見魔鬼的，不止是她。
陸東憤怒地試圖沖向前去，雙手被突如其來的觸手禁錮在身後，整個人因為慣性“咚”的一聲跪倒在地。
“你放了她！”
魔鬼轉頭看向他雙膝處裂開的木板，饒有興趣地靠近。
“你想救她？你願意付出代價嗎？”
陸東沒等說話，不遠處趕來的同學趕緊開口阻攔。
“隊長！不能答應魔鬼，沒人知道條件是什麽！”
“我們一定能救班長，千萬別上當！”
同學們急得火燒眉毛，當他們試圖靠近前甲板，才發覺無論他們怎麽更換位置，根本過不去。距離魔鬼最近的兩人，仿佛被刻意隔絕了。
“快去找班長他們的朋友，快啊！”人群裏，不知誰急智喊出。
魔鬼聽得到他們的話，繼續靠近陸東。
“你想救她嗎？你甘願和她感同身受嗎？還是你們根本沒人願意為她付出？”
話說到末尾，魔鬼轉頭打量江月昕，“你真可憐。”
“閉嘴！昕老師她不可憐。”陸東身體前傾，雙眼看著沒有意識的江月昕，強咽下那口氣。
“我願意答應你的話。”
聽聞消息的陳瑞明，發瘋似地殺了眼前的海盜，不顧身上的傷口奔去甲板，可當他看到兩人時，一切都晚了。
“東哥！”
隨著話音落下，陸東被束縛的雙手重獲自由，沒等他反應，他的腹部陡然出現了完全相同的傷口。
失去意識的江月昕，在黑暗中終於找尋到自己的神識，當她清醒過來的那刻，眼前是跪在地上滿身是血的陸東。
江月昕腦袋嗡地一下，剎那間明白過來情況，對著魔鬼大聲喊道：“你必須放了他！跟你做交易的人是我，你一定違背了規則！”
她不知道剩下的規則，從魔鬼沒能殺她的那刻起，她就隱約猜測，交易是規則之外的事情，甚至是副本外的事情。能殺害他們的，僅有副本內的東西。如果使用粉筆寫下第二條規則，她必須與魔鬼做交易，別人根本不能替換她！
“可你毫無辦法，江月昕。你們甚至連副本都無法通過，怎麽對付副本外的我？”魔鬼沒有絲毫恐懼，“我會讓你看著所有人走向死亡。”
江月昕用力咬牙：“你不會得逞的，他們不會死，我相信他們。”
“是……我們不會讓你如願。”
陸東幾次三番地試圖直起上半身，可腹部的疼痛感讓他無法做到，說完這句話後，他用一側手肘支撐身體，右手直摳傷口殘留的彈片。
直到他難捱地叫喊聲響起，江月昕才恍惚發現，自己的傷全轉移到他身上了。
“陸東……”
陸東臉色慘白，望著地板的雙眼憋得通紅，渾身震顫著，繼續自己的舉動。
“我們是昕老師費了半條命救下的，怎麽會，怎麽會向你認輸。”
夾雜血肉的彈片不斷落地，周遭的同學根本不敢再看。
當沖出包圍的海盜們叫囂地發現他們，陳瑞明再忍不住轉身大喊。
“兄弟們抄家夥，我們一定贏給他看！三年二班一定能通過副本。”
“殺啊！我們一定能活著出去！”
從進游戲起的恐懼，不知何時演變為憤怒，縈繞在每個人身上，原本不敢和海盜硬碰硬的同學們，舉起槍便是一頓掃射。
這次，他們不再依賴小隊隊長的指揮，不少人靠著空氣墻邊緣躲避，不明情況的海盜根本射不穿，仿佛見了鬼一樣逃竄，給予三年二班追殺的時機。
藏在遠處觀望的派克·威廉姆斯早放棄了最初目的，他看不見魔鬼，只發現了甲板上騰空的拜倫子爵，還有渾身血淋淋的船員不斷掏出身體裏的彈片，以及能阻隔海盜子彈的那片區域。
“媽的……”
派克·威廉姆斯當機立斷，決定帶上身旁僅有的人逃回海盜船，這一切仿佛見到海上亡靈般詭異。
當幾人跑到船舷想要順繩梯下船，恰巧偶遇埋伏在此地許久的女同學們，她們從木桶後陡然射擊，沒來得及爬下去的海盜當即中彈倒地。
派克·威廉姆斯驚恐萬分，獨自跳到子船上，當他轉身的霎時，“轟”的一聲，海盜船從炮臺處轟然爆炸，整個船身被巨浪瞬間拍爛，燃起火焰的木板被炸得到處都是。
他所在的子船被火浪掀翻，整個過程不過毫秒之間，當他慌亂地從海中抓到一塊浮木時，一顆子彈精準地射到他的後腦勺上，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海盜船長，在魔鬼海域終結了性命。
那是來自約書亞·威爾遜，漂亮且致命的一擊。
直到滿身灰黑的薛鴻海和幾位女同學被傳送到甲板上，魔鬼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
“你們居然利用了我的屏障。”
江月昕低頭嗤笑：“你後悔嗎？”
魔鬼問過她數次的話，如今被她完整地問回。
“你們的劫難遠沒有結束，江月昕。”魔鬼絲毫沒受影響。
話音落下後，整個前甲板的屏障陡然消散，東躲西藏的海盜們被傳送到此，他們手持槍支，終於和三年二班的同學們真正的“碰面”。
魔鬼走近怦然落地的江月昕，語調興奮地道：“好戲開場了。”
江月昕低著頭，“嗬嗬”地笑了起來，擡頭的霎時，眼裏盡是殺意。
“好戲開場了。”她重覆起魔鬼的話。
下一秒，沾染血汙的雙手直沖面前身軀，一拳砸向魔鬼太陽穴的位置，緊接著暴起青筋的左手，撕斷了魔鬼外層類似血管的皮膚。
江月昕沒有停下，用盡全身力氣砸向魔鬼脖子脆弱跳動的薄膜，用手掏了進去，不知名腥臭的液體瞬間濺滿她的臉眼。
“你想讓副本裏的人殺我？我得謝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
魔鬼沒有輕易死去，尖銳的指甲直插眼前人沒有防備的腹部，“你殺不了我……”
江月昕吐出口血，仍舊死死盯著他，說出曾經魔鬼的原話。
“可我偏偏能做到。”
不存在副本內的生物，影響著副本的規則，她不知道為什麽副本沒有判定錯誤，差點讓三年二班全員葬送。
但她知道，自己一定能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她不允許傷害他們的生物還能存在。
既然副本不處決魔鬼——
那就換她來。
江月昕雙手狠狠掏向魔鬼身體內部的同時，另一只手替她撕裂了魔鬼背後跳動的黑紅色血管。
她擡頭，那是渾身血汙的陸東。
而他們的周圍，是三年二班同學們組成的人墻，無人再退卻半步，人墻圍繞著的，是受傷的同學們。隨著數聲槍響，被傳送過來的海盜們再無生還。
整個魔鬼海域，僅剩江月昕的那句話。
“你看，三年二班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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