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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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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話

到了酒店。虞亭晚拿身份證開了一間普通套房,她進房間洗澡,陸逢舟還留在前臺,交代前臺小姐姐:“待會兒叫人把幹凈的衣服送到她房間。”

景山酒店是陸氏集團旗下酒店產業的分店,今天大夫人許因夢和少東家陸逢舟過來,在此舉辦慈善拍賣會,酒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整裝待發。

陸逢舟之前跟陸思遠來過這家就近的酒店考察,待過幾天,工作人員均認識他。他貌若潘安,年輕爽朗,沒有架子,還跟年輕的工作人員開玩笑,眾人尊敬喜愛他,卻並不畏懼他。

“小陸總,這位美女是……”前臺小姐姐八卦地問。

陸逢舟開玩笑似地說:“我未來的女朋友。”

前臺小姐姐驚訝而激動地瞪大眼睛。陸逢舟笑了一笑,回自己住的房間。

虞亭晚洗完澡、吹幹頭發出來。她全身上下只裹了一件白色的浴袍。

床頭櫃的客房電話響起,她接起,“餵”了一聲。

客服是位小姐姐,溫柔地說:“虞小姐,您好。剛剛跟您一起來酒店的男生給您準備了衣服,麻煩您開一下門,我們的工作人員好將衣服交給您。”

虞亭晚心裏一暖,沈吟片刻,“好。”

掛了電話,她前去開門,看見一位年輕女孩,梳著整齊低矮的發髻,穿著黑色小西裝,西褲,潔白的襯衫衣領別著一個小型麥克風,雙手捧著一疊整齊的衣物。“小姐您的衣服。”

她伸手接過,禮貌一笑:“謝謝,有勞你跑一趟了。”

工作人員微笑,說不客氣。

她關門,對方多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壓低聲音對麥克風那頭的人興奮地說:“小陸總的女朋友很好看!非常好看!還很溫柔!”

這一切八卦小事,虞亭晚自是不知。將衣服放潔白柔軟的大床上。是米色的碎花及膝裙、深藍色的牛仔短外套。除此之外,還有奶白色的內衣內褲。

看著兩塊小小的布料,她羞恥不已,面頰染上紅暈。她平日淡定,但頭會遇見這種事,心中不免羞澀窘迫。

陸逢舟迅速洗了一個澡,穿上裁剪貼身的墨色西裝,頭發打上發膠,梳成大背頭,一身貴氣逼人的跟許因夢去會客廳迎接參加此次拍賣會的客人。

跟著長輩前來的楊冰看見他,不免由衷地誇他一番帥氣。

楊冰雖對陸逢舟動過心,但心中自有一派驕傲,他對她無意,她便退居未來商業合作夥伴的位置。

楊冰曾糾纏陸逢舟,後者雖煩她,但並不憎惡。對方誇他,當著雙方長輩的面,他禮貌地回:“你今天也很漂亮。”

楊冰滿意地笑了一笑。挽著父親的胳膊進了會場。顧輕蘿跟著顧母來時,許因夢表現得比先前積極。

陸逢舟面上不顯,內心不愉。他父母和顧家二老有意將他和顧輕蘿湊成一對,兩家商業聯姻。

從未問他的意見,一如既往。

“阿舟,輕蘿跟你說話呢。”許因夢對他使眼色。雖然笑著,卻並多笑意。

他只頷首致意,並不開口接話。他表現得如此冷漠,這位顧小姐應該會討厭他。

顧輕蘿面色有一瞬間難堪。陸逢舟如此不待見她,基本的紳士禮儀都不講究,她再怎麽故作大度,自尊心都不允許她笑的起來。

兩個孩子之間的氣場不對付。許因夢笑的溫雅:“還是不熟,到時候多接觸接觸就好了。”她愛憐地拍拍顧輕蘿的手,安撫意味十足。

顧母雖不喜陸逢舟表現的如此不禮貌,但許因夢給了臺階,她亦笑著附和:“是的是的,還是要多處處。”

她帶著顧輕蘿離開,笑容褪去,一臉冷漠。“不知道你在學校都把時間花在哪了,學習成績不是一流的就算了,這麽長的時間,連個毛頭小子都拿不下來。”

“這種事有那麽容易嗎?!”顧輕蘿壓低聲音,怒道

顧母語調稀疏平常,卻飽含冷意:“我警告你,你要是還沒和男友們斷幹凈,給我陰奉陽違,就給我滾出顧家。”

顧輕蘿一滯。陸逢舟不喜歡她,她失落,難過,但並不痛徹心扉,之前怎麽玩,就繼續怎麽墮落,有種順其自然的意思。

“把我的話放在心裏。”顧母繼續說:“既然父母給了你別人永遠無法得到的一切,就給我老老實實聽家裏的安排。”

顧輕蘿抿唇,下頜蹦緊。“我知道。”她是人人羨慕的對象,生來就站在了羅馬的終點,擁有家世,財富,美貌。但這裏面的代價是她要舍棄自由,她願意這樣做,沒有財富,家世,她要自由有個屁用。

拍賣會正式開始。此次慈善活動最珍貴的拍賣品是一頂由數百顆鉆石襄成的花環皇冠。

花環皇冠落在鎂光燈下,臺下的眾人無一不被驚艷。主持人嘴皮子極溜,將皇冠誇的天花亂墜,最後介紹它的來歷,說是愛德華七世為迎娶英國王後亞歷桑德拉時專門定制的。起拍價四百萬(歐元)。

在場的人均知道這套皇冠的價值,霎時就有人競價五百萬。

“五百五十萬。”

許因夢交代陸逢舟將皇冠競拍下來,屆時送給顧輕蘿,當作見面禮。

“我不拍。”陸逢舟不舉拍子。他不想送顧輕蘿“禮物”。

許因夢看似笑著,實際面含不悅。“你今天對人家已經夠失禮的了,現在還在耍什麽脾氣。”

競拍進行的如火如荼。母子倆看似笑著交流,實際在進行一場不愉快的交談。陸逢舟定睛看許因夢:“我要通知您一件事,我有喜歡的女生了。”

許因夢瞪大眼睛,用最快的速度消化掉這一消息。連環發問:“是誰?家裏是做什麽的?在哪裏念書?今年多大了?”

“跟我一個學校。”陸逢舟即刻接話:“美術生,比我小一歲。”

他尚不清楚虞亭晚的具體家境,但知道肯定不符合許因夢對兒媳婦的“要求”。

於是只“警告”許因夢:“我非常喜歡她,只要她意願,未來我會跟她結婚。”

許因夢極力控制表情,不讓自己在公共場合失了儀態。“兒子,你有了喜歡的女生,媽媽很高興。但你不能憑著一股喜歡,就隨便挑一個結婚對象。”

陸逢舟面無表情:“我自己不挑的話,等你們把我塞給別人嗎?”

許因夢一噎。她知道最近陸逢舟很不開心她給他物色結婚對象。

陸逢舟對她使用懷柔撒嬌政策:“媽,我真的很喜歡她,很想跟她在一起,您就別再撮合我和別人了,好嗎?”

兒子已經很久未和自己撒過嬌了,許因夢心酸,如今對方卻為了個來歷不明的女生跟她撒嬌賣乖。她心底湧起幾分嫉妒和不安,覺得其他女人要把自己的兒子搶走,這種搶走並非單純意義上地跟她兒子結婚,而是在兒子的內心深處,其他女人比她這個母親重要。

她按下覆雜的情緒,只說:“這事還要問問你爸。”

話落,競拍結束。皇冠被一名來自新加坡的富商以一千萬(歐元)的價格拍下。陸逢舟抿唇不語。

那次事後,他和陸思遠不比從前親近,許多事,他不想告訴對方。

而這件事,以他對陸思遠的了解,絕對不會同意。

拍賣會結束,就是酒會晚宴。許因夢帶著陸逢舟去重要人士打招呼。陸逢舟全場興致不高。

想起最近傳出的風聲,楊冰舉著酒杯朝他走來,小聲問:“顧輕蘿真要跟你結婚啊?”

陸逢舟松了松領帶,黑羽似的睫毛低垂,面色不耐:“她要跟誰結婚我不知道,但我反正不會跟她結婚。”

楊冰看著他寬闊而平直的肩膀。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你知道虞亭晚是誰的女兒嗎?”

陸逢舟很給面子地疑問地看她。楊冰說:“新藥企業董事長和他前妻的女兒。”

陸逢舟頓了一下。新藥企業是制作藥材和醫療設備的,雖然只是中型企業,但這兩年勢頭猛勁。他心中的陰霾被掃去。他不介意虞亭晚的家世如何,可若她有一個符合許因夢陸思遠要求的家庭背景,那麽他樂見其成。

他表情撥雲見霧似的,楊冰這下百分百確定他喜歡虞亭晚。“你真的喜歡虞亭晚?喜歡她什麽?”她好奇的同時,又有點不甘心。

陸逢舟看她一眼。若非對方告訴他如此重要的消息,他現在早走人,才不聊如此私人的話題。

他不接話,楊冰瞇眼猜測:“因為她漂亮?”

“我又不是沒見過比她漂亮的。”陸逢舟說。

楊冰悻悻地閉嘴。是她膚淺了,陸逢舟這樣的人,什麽樣的天人之姿沒見過。

她仔細想了想虞亭晚這個人。坦白說,除了容色出眾,對方性格也不錯,當初不僅不跟風地針對她,還充滿善意地替她解了尷尬。這一點,即使過去多少年,她都會記得。

關鍵對方還有傲人的繪畫天賦,再配上一個不錯的家世,簡直是王炸組合。

這麽一想,她突然覺得虞亭晚並非配不上陸逢舟。

“非要說什麽具體理由,我也說不上來。”陸逢舟盯著一個虛空方向,喃喃自語,回憶起第一次見虞亭晚的時候。“反正她在特定的時候,給了我不一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很特殊,特殊到即使歲月流逝,他都記得她,繼而發酵,萌發一種特別的感情。

“酸的喲。”楊冰摸了摸手臂不存在的雞皮疙瘩。

陸逢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副“懶得理你”地信步走開。

晚宴結束,陸逢舟並不和許因夢回去,許因夢問其中的原因。

既然攤牌,就要貫徹到底。陸逢舟說:“她在這裏。”

“她”指誰不言而喻。許因夢氣笑。母子倆酒店房間對峙:“你這段時間不回家,也是因為她?”

“不全是。”陸逢舟說。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生活不全是虞亭晚。

“讓我見見她。”許因夢唇線抿的平直,珍珠耳環在燈光的照耀下褶褶生輝,襯得她皮膚白皙如玉。

陸逢舟難得尷尬:“……我現在還沒追到她。”

“還沒追到人家?!”許因夢不可置信,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陸逢舟一眼,一個女孩子都拿不下,本領都白學了。

接收到她的眼神信息,陸逢舟好笑地摸摸鼻。

“你別被人家騙了就好。”許因夢沒好氣地說,在沙發上坐下,手袋放一邊,單手撐著腮,一副頭疼的樣子。

陸逢舟在她旁邊坐下,討好地給她捏肩膀:“媽,您別氣。我保證您未來兒媳婦,是個非常好的人,您一定會喜歡她的。”

許因夢“哼”了聲,“就會在這哄媽媽。”她唇角上揚。

看她表情,陸逢舟知道在她心裏,對於他和虞亭晚在一起,讚同居多。

他不禁咧嘴笑。許因夢忽然道:“她家裏到底是幹什麽的。”

陸逢舟沈默片刻。“……她是新藥企業董事長的女兒。”

許因夢側過身看他,凝眉思索:“他女兒是不是叫什麽柔的?”A市有分量的千金小姐,她知道個七七八八。

陸逢舟說:“不是你想的那個。是他另一個女兒。”

受到刺激似的,許因夢面色一變:“不會是私生女吧!”還不待陸逢舟說話,她就叨叨:“我跟你講陸逢舟,我們陸家的兒媳婦,身世一定要清白!不三不四的人休想進家門!”

他祖母去世後,祖父在外面養了個情人,後者生了個兒子,和他爸爸陸思遠兄弟相稱。

如今還在陸氏集團幹事。豪門醜事多,這件事在圈裏並不稀奇,只是許因夢非常討厭他這位“二叔”,覺得他要爭奪陸家的財產。

陸逢舟解釋:“她是新藥企業老總和前妻的女兒。不是您想的那樣。”

許因夢神色緩和,嘆了一口氣。 “你現在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不聽話了。”

聊著聊著又不高興了,陸逢舟起身,眉毛擰起:“您非要惹我不開心是嗎?”

“媽媽不是這個意思。”許因夢握緊陸逢舟的雙手,“最近行業不景氣,公司也出了點狀況,兒子你不能光想著男女情愛,不顧家裏。”

“聯姻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出路。”陸逢舟說:“我可以憑著本事去做,不用靠犧牲感情去達到目的。”

“你現在太年輕,心裏傲。”許因夢感慨著說:“許多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陸逢舟無言,抽出自己的手。他還是太嫩,沒有幹出成績,無法向父母證明自己,所以他說的話分量不重。

“我會做你們看。”他神色冷冽而堅定,第一次跟許因夢撂狠話:“也請你們不要再幹涉我的私事。尤其關於我和誰結婚這件事,否則到時候什麽混賬事我都幹得出來。”

他骨子裏血性不羈,我行我素,平日不過是秉著教養,待人接物以禮相待。尤其生他養他教他的許因夢,為他操碎了心,他在大洋彼岸求學時,經常跑去看他,生怕他出了事。

所以對方的要求,他都盡量滿足,不讓她生氣。但現在他不想處處受制於她和陸思遠。

許因夢擡頭看他。這是她的兒子,生來就是人傑的孩子。不出意外,終有一天,他將會站在群山之巔,俯瞰平庸的溝壑。

她緩緩站起身,拿上手袋。“媽媽先回去了。下周周五你爸生日,別忘了給他發條祝福。”

“我送您。”陸逢舟調整情緒,上前扶她,送她出門,離開酒店,上車。

許因夢離開,陸逢舟心裏莫名升起幾分茫然。酒店的經理和工作人員微微低頭,雙手交疊在小腹,整齊地立在他旁邊,不敢出聲。他們均感受得到自家小老板心情不美妙。

陸逢舟回了酒店。洗了個澡,頭腦清醒不少。換了身輕便的休閑服,他乘電梯去虞亭晚的房間,按了按門鈴。

門打開,看見來人,他不由揚唇:“很漂亮。”

他的意思是穿這一身很漂亮。虞亭晚面色羞赧,盡量自然大方:“謝謝你的衣服。”

酒店樓下的會餐廳有免費提供晚餐。她雖然控制飲食,但今天登山消耗了不少能量,有些餓了,便換上幹凈的衣服,下樓用餐。

“能不能下樓陪我走走?”他希冀地問。

他剛洗完澡,奶白色的面孔透著蜜粉紅,頭發柔軟蓬松,額前有稀微細碎的劉海,穿著白色的帶字母衛衣,淺藍色牛仔褲,黑色帆布鞋,整個人幹凈帥氣的不可思議。

虞亭晚的藝術天賦部分來自於她的敏感纖細。她擡眼問:“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雖是問句,卻是陳述的語氣。陸逢舟在她面前不隱瞞,點點頭。

虞亭晚雖然警告自己要離他遠點,這個時候卻是下意識拿上房卡,出了房間,跟他離開。

這座酒店很漂亮。除了SPA、健身房、泳池、觀影廳等基本的休閑娛樂活動場所,還有逶迤起伏的假山、燈光噴泉、精雕細琢的樓閣。

二人漫步於噴泉間,兩邊的白色燈光漸次亮起,斑駁地照在他們身上。在樓閣的長椅坐下。虞亭晚雖好奇陸逢舟不開心的原因,但他不開口,她也不好唐突地詢問,只無言地陪著他。

“你以後想做什麽?”他突然發問。

她眉目舒展。“除了辦畫展,我還想擁有一家畫廊。另外,我還想去很多地方,遇見很多有趣的陌生人。對了,我非常想去雲南的大理洱海,聽說那裏可以摸到天堂,勾起人的歸隱之心。”

為了讓陸逢舟開心點,虞亭晚特地給他介紹了不少十分有趣的地方,聽得他很向往。

雖然他到過歐洲不少國家,但她說的地方,他並未去過。

“這是你第一次跟我說這麽多話。”他望著她說。

虞亭晚稍怔。除了上回在青羅小鎮那次,今晚她再次在他面前忘形。她睫毛輕顫,“以後你想做什麽?”

“我嗎?”陸逢舟站起身,望著既定的前方:“我這個人看似什麽都會,但沒有一項特別厲害的。”比如徐子陽擅長計算機信息,未來專門搞人工智能技術,比如她,擅長畫畫,不出意外,會在這一領域有所建樹。

虞亭晚立即說:“並不是。你這種人能應付涉及各個領域的難題,現在社會就是需要你這種綜合性的高能人才。”

陸逢舟笑了,“你還挺會安慰人。”

“我說的是事實。”虞亭晚站起身。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才導致他信心受挫似的,發出這樣的感慨。

但她真的覺得他是她目前見過的最優秀的人。“我聽說你以前參加過國際奧林匹克競賽,拿了冠軍。”

“好漢不提當年勇。”陸逢舟語氣淡然。

虞亭晚笑了一笑。陸逢舟告訴她自己之前的事:“高三以前,我在紐約上學。剛去那邊的時候,我很不適應,除了語言這種最基本的問題,還遇到過不少難題,比如種|族歧視。”

虞亭晚靜靜地看他。眼神掠過心疼。聽見他繼續說:“每天除了學本領,還要參加演講,呵,美國人特別喜歡演講,我當時很煩這一點,覺得他們在瞎逼逼,但輪到我上場,我也在那胡說八道,裝模作樣的,可我又不敢真的胡言亂語,怕給我的國|家丟人。”

“你現在做的很好啊。”她安慰道。她有意無意地註意過經管院的成績排名,知道他的專業課成績一騎絕塵。還有他參加的模擬聯合國活動。他站在臺上,面對萬人之堂,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樣子讓人心醉。

她三番五次拒絕他,除了有自己身體情況的原因,也有細微他太過耀眼優秀的緣由。

太奪目的人一沾上,到最後卻不屬於自己,她怕自己萬劫不覆。

“我骨子裏就是個商人,想賺很多錢。”陸逢舟由衷地說:“所以當初我選擇學金融,而不是數學。”他現在的數學水平已然不覆當年,曾跟他在紐約學習的同學,如今的數學水平超過了他。他雖然有些失落,卻並不後悔當初的決定。

“賺很多錢是個務實又偉大的目標。”虞亭晚真摯地說。

“你真這麽覺得?”陸逢舟看她。她身上的藝術氣息太濃厚,很難讓人和銅臭聯系在一起。

“真的。”她心中雖有一派潔凈的藝術天地,但不能否認,經濟基礎幾乎決定著一切。

跟她聊了這麽久,陸逢舟心情好上不少。望著遠處的噴泉說:“除了想賺很多錢,我還想跟我愛的人在一起。”

這話乍一聽是兩個極端,卻並不矛盾,反而實際美好。虞亭晚垂眸笑了一笑,不接這話。

她說自己想回房休息了,陸逢舟雖不舍,卻還是依言送她回房間,盡管並不需要他送。

“晚安。”她進屋,他站在門口對她溫聲說。

虞亭晚禮貌地回一句:“晚安。”

門關上。這一晚,二人均遲遲無法入睡。虞亭晚點開手機相冊,看著照片回不過神。

她屈膝坐在草坪上,垂眸看著躺在她旁邊的陸逢舟。這張照片是文萊雪之前傳給她的。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樣看陸逢舟的。很溫柔專註,還摻著幾分柔情。

陸逢舟躺在床上,照例掃了一圈虞亭晚的微博。大抵人都會暗搓搓地觀察喜歡的人的社交動態,他也不例外。盡管她微博沒什麽可看的。

至於她信息量更大的朋友圈,他卻看不到,他依舊存在於她微信黑名單中。

不過今天二人說了這麽久的話,他很開心。

但這樣遠遠不夠。他生來就有掠奪性,想要更多。

接下來要做什麽呢,他思索著一攬子追人計劃,不知何時,慢慢地睡了過去。

他睡的並不深。知道自己在做夢,夢裏虞亭晚跟他在一起了,二人有一棟小小的房子,但他還沒開心幾天,她就說她要去采風畫畫,遠行。所以要和他分手……

他嚇得立即醒了過來,眉頭緊鎖。看一眼手機時間,已經淩晨三點半。

無法再繼續睡。他幹脆看自己下載好的金融期刊看,看到天亮,他精神到沒有不振,健了會兒身,洗了個澡,就去敲虞亭晚的門。

虞亭晚昨晚雖睡得晚,但顧忌拍攝,訂了連環鬧鐘,忍著不舒服早起。門鈴聲響起時,她剛好打扮完,準備出門。

打開門看見精神氣爽的陸逢舟,她無語又好笑:“怎麽了?”

“我跟你一起去拍攝。”陸逢舟還是昨晚的那身,但頭上反戴了頂紅色棒球帽,看起來青春又減齡,盡管他已經很年少。

不得不說,他真的太賞心悅目。虞亭晚心中愉悅,面上卻無奈:“陸逢舟,你沒其他的事做嗎?”

“其他該做的事,我已經做完了。”陸逢舟聳了下肩。

虞亭晚發現陸逢舟很有激起她“情緒爆發”的能力,她很想仰天哀嚎一聲。

望著他神采奕奕的模樣,她自暴自棄地說:“你愛跟就跟著吧。”

他要去景山,她也不能攔著,只希望拍攝的時候,他能離她遠點。

她挎著包,關上門離開。陸逢舟得意地跟在她身後。經過他多次“死纏爛打”,他發現追人的第一要訣是:臉皮要厚。

他不知道,若虞亭晚真的絲毫不喜歡他,他不會有臉皮厚的機會。

取景的地方在山頂,二人吃完早餐,就坐了纜車上去。

服裝是漢服。工作人員專門挑了古色古香的地方。陸逢舟把攝影師小哥哥拉到一個安靜的角落。

“你今天就負責玩,我幫你完成拍攝任務,收到我的指示,你再回來。”完了他說要給對方轉一筆錢。

攝影師小哥哥懵逼:“兄弟,你是不是有什麽陰謀?”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陸逢舟只好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對方。後者聽完,非常樂意地接受了,跟負責人說自己爺爺舊疾覆發,快要去世了,他需趕去醫院見對方最後一面。實際上,他他未出生時,他爺爺就已離世。

“這哥們也會拍攝,水平很高。”話至此,他就把陸逢舟推出去。“他可以替我。”

負責人雖然不滿攝影師臨時離開,但有個大帥哥代替他,也不好說什麽,於是大手一揮,“行吧行吧。”

化完妝,穿好衣服的虞亭晚,狐疑地看著陸逢舟和攝影師小哥哥。

接下來的一天,陸逢舟這個臨時攝影師,名正言順地跟虞亭晚待一塊。

負責人說要那種“游山玩水”的感覺,陸逢舟便以一種跟拍的形式拍攝虞亭晚居多。

天氣預報說晚上會下雨,於是今天的拍攝任務很快完成。眾人坐纜車下山,隨行的化妝師姐姐忽然說。“我記得老吳沒有爺爺啊。”老吳是原先的攝影師。

虞亭晚疑竇地看她。化妝師姐姐給她看朋友圈,“他剛剛發了他在海邊潛水的照片。心情很不錯嘛,哪裏像親人要去世的樣子哦。”

負責人朝她們這個方向看過來。化妝師噤聲,退出微信界面。雖然奇怪老吳撒謊離開工作現場,但同為替資本賣命的勞動者,她不會揭穿會讓對方死翹翹的真相。

到了山底。眾人從纜車下來,虞亭晚問旁邊的少年:“是不是你搞的鬼?”

她一副指控的樣子,陸逢舟故作無辜:“你在說什麽?”

虞亭晚看他:“老吳根本沒有爺爺,他在撒謊,至於他為什麽撒謊,突然離開工作現場,跟代替他拍攝的你離不開關系。”

“你這話看似充滿邏輯。”陸逢舟好整以暇地說:“實際上沒有甩出具有說服力的論點。”

虞亭晚一噎。要她怎麽好直接說,他是為了她,為了靠近她,才玩小伎倆讓老吳離開。

她無力地說:“陸逢舟,你真的沒必要為我做這種幼稚的事。” 他這種做法,在看她來幼稚且無理取鬧。

“你覺得這是幼稚的事?”陸逢舟駐足,定睛問她。

“難道不是嗎?”虞亭晚反問。他一早就跟著她,然後又小孩子似地把工作人員調開。

她有點生氣的樣子,陸逢舟扛著攝像機拍她,累了一天,眼下也有點生氣。“那你要我怎麽辦?你對我嚴防死守,我只能無所不用其極。”

走在前面的幾人,轉過頭奇怪地看二人,覺得他們像情侶吵架。

不能縱容他把時間和情感浪費自己身上了。虞亭晚心一狠,無計可施的她,驀然開口:“如果你能在景山塔的愛情鎖墻找到寫有我名字的鎖,我就答應跟你在一起。”

陸逢舟瞪大眼睛,被這個滔天的喜悅砸中腦袋。

虞亭晚繼續說:“找不到的話,你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

陸逢舟眨了下眸。這就像一場豪賭,他贏,就能得到她;他輸,他就失去了追求她的資格。

但他沒找到鎖的話,他會不出現在她面前嗎?

不,他依舊會出現在她面前。

另外,他不會找不到她的鎖的。

總之,這場賭博,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根本不會輸。

虞亭晚沈吟片刻,防止陸逢舟作弊去買鎖,冒充“她的鎖”,她故意說:“找到之後,要進行拍照認證,到時候你發彩信給我,給我看你是否找到了正確的鎖。”

她遞出手機給他,叫他輸入他的電話號碼。

陸逢舟毫無意見地用她手機撥通了自己的號碼,幾秒後掛斷。

這下二人有了彼此的聯系方式。之前陸逢舟可以通過其他人獲取虞亭晚的聯系方式,但結局肯定會跟被拉黑的微信一樣,除非虞亭晚本人接受他。

“到時候我找到了你的鎖的話,”他眼睛亮的逼人:“你不能反悔,反悔的話,我會天天糾纏你,你煩死我,我也要糾纏。”

虞亭晚好笑的同時,心裏也澀澀的。“你也不能反悔,找不到的話,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

“一言為定。”陸逢舟信心滿滿。

虞亭晚不語。心想,你一定不會找到那把鎖的。

二人均心懷鬼胎,對這場賭局不誠實,給自己留了足夠的退路。

其餘人默默當起了不明就裏的吃瓜群眾。陸逢舟精神振奮地坐上了纜車,重返山頂。

虞亭晚回到酒店住處。明明早已知道結局,她還是心慌不安。

愛情鎖墻的鎖數不勝數,一眼望去,給人一種密集恐懼癥的感覺。陸逢舟蹲下身,開始從頭找起。

天快黑的時候,他將棒球帽摘下,蓋在鎖上,做好標記,去附近的商店買可以戴在頭上的電筒。夜行的漁夫常戴著這種款式的電筒打魚。

為了有足夠的體力找鎖,長期備戰,買完電筒,陸逢舟又在便利店買了兩份三明治,很快吃完一份,另一份放兜裏,回去繼續找鎖。

天亮了,他找完了半面墻的鎖,卻並沒有找到。

附近商店的老板匪夷所思地看著他。天光大亮的時候,游客也陸續出現在山頂。

前來掛愛情鎖的情侶好奇地看他。他渾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心無旁騖地蹲著身,翻看一把把鎖。頗有一種在鬧市看書的感覺。

“他好帥啊。”有人竊竊私語:“不過好像……腦子有問題。”

“才不是腦子有問題嘞。說是他要找一把鎖。”

“啊?是他之前跟女朋友掛在這裏的鎖嗎?”

“應該是的吧。聽說昨天晚上就在找了。”

“我的天哪。”

今天的拍攝工作,虞亭晚努力讓自己不分心,秉著職業操守,當服裝模特。

老吳已經回歸崗位,幫她拍攝的時候,還不忘跟她順嘴提:“妹妹,這哥們是真的喜歡你啊,就為了靠近你,給我錢,跟我說好話,讓去我玩,把攝像機交給他。”

她抿唇不語。化妝師姐姐已經摸清情況,看她一眼,小聲地說:“他昨晚找了一夜,不是彎著腰,就是蹲著身,現在腿都要斷了估計。”

虞亭晚眸裏掠過心疼。他們準備坐纜車下山時,陸逢舟還在找。他雖然高大挺拔,但並不魁梧偉岸,身形偏瘦,蹲著身找鎖,戴著紅色棒球帽,遠遠看過去,像個執迷不誤的小孩子。

她後悔提出這項賭博了。也不知道他是否吃了飯,是否睡了覺。

如此帥氣的男孩,化妝師姐姐心疼死了,但又不好說虞亭晚,只能頻頻搖頭嘆息。

天黑了,陸逢舟頭戴著電筒,認真而機械地找著鎖。

虞亭晚站在遠處看著。他大概是蹲太久,頭暈,身子搖搖晃晃,但很快他呼了口氣,振作精神,繼續翻看鎖,身體慢慢地挪動。

他站起身,摘下電筒,做好標記,身體僵硬地走向便利店。她迅速躲在一側,不讓他發現自己。

陸逢舟眼睛充滿血絲,唇周長出了細微青澀的胡須。那些鎖花花綠綠的,翻看了一天一夜,他眼睛酸澀的厲害。

“老板,有沒有眼藥水,給我來一盒。”

老板看著他嘆息一聲,找出一盒眼藥水給他。“找不到就別找了。”他看這年輕人從昨天下午開始就一直在找鎖,都沒休息過,再找下去,他怕他猝死。

“還剩一面墻,會找到的。”陸逢舟異常堅定。滴了眼藥水,他坐著吃了份三明治,喝了杯速溶咖啡。電筒消耗了不少電量,不怎麽亮,他重新買了個,接著回去找鎖。

他太想和虞亭晚在一起,所以抓緊時間找鎖。

山頂晚上不會有顧客,於是便利店晚上不營業,其他商店亦如此。

虞亭晚再不想下山,都無法,只好乘坐最後一班的纜車離開。

五一三天假期已經結束,她明天還有課,卻跟老師發了請假郵件,繼續待在景山酒店。

想起在山頂找鎖的陸逢舟,她夜不能寐,看著文萊雪拍的那張照片,猶豫不決。

就像是紙浸了油,掩藏的心思變成了透明,她如何偽裝,都騙不了自己。

她想跟他在一起嗎,當然想。否則對待他的糾纏,她不會有意無意地做出讓步。

她理智而熱情。一面告誡自己不要給他希望,一面在他失落的時候,給予他若有似無的希望。

心裏的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穿著黑衣,說跟他在一起吧;一個穿著白衣,說不要禍害人家。

掙紮猶豫持續到了淩晨三點,她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掌心攥緊手機,天麻麻亮的時候,她從床上驚醒,看一眼手機時間,6:20。

她迅速洗漱,換上他先前給她的衣服,坐上第一班纜車,抵達山頂。

不意外的,他還蹲著身在那找。她心臟酸脹的厲害,澀澀發疼。

“這孩子是個神經病吧,還在找。”率先營業的便利店老板望著他感嘆。

她垂下眼瞼,忍住叫他去休息、吃早餐的沖動。見他身子踉蹌地站起身,雙手撐著膝蓋,低垂著腦袋,她眼睛起了水霧。

他慢慢地站直身子,朝便利店走去,中途打了三個趔趄。

她立即走開,躲在一顆千年古樹的背後。

陸逢舟終於想起自己需要洗漱一番。他身體虛弱地攤在便利店的椅子上,跟老板要了一次性洗漱用品。

待他洗漱完。老板問他:“你休息過沒有啊?”

“晚上瞇了兩個小時。”

他現在講話有濃重的鼻音。老板搖頭嘆息著說。“好家夥,你感冒了。”

山頂晝夜溫差大,陸逢舟身體素質再好,都扛不住如此折磨。但他並未將此放在心上,反而異常興奮,還剩半面多的墻,他今天一定會找到虞亭晚的鎖的。

想到找到鎖,她就會答應跟他在一起,他渾身充滿了幹勁,腳麻頭暈,喉嚨痛,都不算什麽。

解決完早餐,他繼續找鎖大業。

太陽照常升起,來山頂的游客陸續出現。換了一批新游客,來了新的情侶掛愛情鎖,只有他不變,仿佛和這愛情鎖墻結下了不解之緣。

日落西山,他坐在地上,撐著膝蓋,低垂腦袋,休息了十幾分鐘,隨後繼續。

虞亭晚坐在商店裏偷偷地看他。時不時出去,站在遠處守著他。他全神貫註,未發覺她的身影。

暮色染上天空,他終於翻看完所有的鎖。然而他未找到寫有虞亭晚名字的那把。

這不可能。所有地方他都仔細看過,沒有出現過任何差錯,怎麽會找不到?

他弓著身,雙手撐著發疼的膝蓋,低垂著腦袋喘息,思索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細細思考,從這場賭局的源頭開始,再到他坐纜車上來,不停歇地找鎖。

他緩緩地回到愛情鎖墻的源頭,蹲下身,一邊重新找鎖,一邊大腦飛速地運轉,疑問為何找不到虞亭晚的鎖。

遠處一對情侶相攜朝纜車區走去,他登時靈感一閃。來這裏掛鎖的都是情侶,每一個鎖都是對愛情的期許,幾乎都是成雙的。

他從未見過虞亭晚跟哪個男生走的近,她來這裏掛鎖的幾率微乎其微。

兩天前,她跟他發生了點口角,接著突然提出找鎖的賭局。他被高興砸中腦袋,尚未去細究她提出賭局的動機。

當然,他明白,她的意圖是希望他不再糾纏她。可她掛了鎖的話,哪怕找了一遍又一遍,只要他不放棄,最後總會找到,她必輸無疑。這一點,她不可能不明白。

喜悅褪去,理智徹底回籠。他站在她的角度思考問題。

慢慢的,他眉毛擰起,接著舒展。他可以耍賴,她也可以耍賴,甚至玩的更陰。

若她一開始就沒有掛鎖,那麽必輸的人是他。因為就算他找了無數遍,翻遍了愛情鎖墻,都不會找到寫有她名字的鎖。

他太蠢了。她臨時提出這一項賭局,他不去細細思索,而是憑著一腔興奮激動,蹲在這找鎖。

“虞亭晚沒有掛鎖”的假設不停地在他腦海回蕩。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回憶自己是否漏掉了哪個地方沒找。

可他過人的記憶給了他強有力的回饋,找不到鎖,問題並非出現在他身上。

她在耍他。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和他在一起。他越想越難過,生氣,頹喪地坐在石階上,取出手機,撥通備註為“女朋友”的電話。

電話持續嘟嘟幾聲,被接通。他尚存幾分希冀,希冀這場賭局她沒有騙他,就像是考前測試那樣,考他對她是否真心,只要通過了測試,她就會接受他。

他聲音沙啞,鼻音濃厚:“……你真的有在愛情鎖墻掛鎖嗎?”

他語氣裹挾著一種卑微的期盼,仿佛只要她說“我掛了鎖的”,他就會相信,接著重頭找起。

虞亭晚站在遠處望著低垂著腦袋,狼狽不堪的少年,眼眶蓄滿淚水,慢慢地說:“我沒有掛鎖。”

意料之中的答案。陸逢舟布滿血絲和黑眼圈的眼睛,變紅了幾分,不由撂狠話:“虞亭晚,老子要是還喜歡你,就他媽是狗!”

眼淚掉了下來。虞亭晚抽噎一聲,“那換我喜歡你好了。”

陸逢舟怔住。若有似覺地望著前方,看見淚流滿面的女孩,他腦子“嗡”地響了一下。

攥緊手機,他眼眶紅意加深。“……你再說一遍。”

他看見女生的嘴巴一張一合,聽筒傳來沙啞卻無比悅耳的聲音:“那換我喜歡你好了。”

當“狗”比做單身狗好。他大腦飛速運轉,接住這來之不易的驚天反轉,意隨心動地“汪”了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地起身,電話舍不得掛,怕是一場夢。

虞亭晚單手揩掉淚水,拿著手機,定了定神,朝少年走去,離他一步之遙時,他上前緊緊地抱住她。

滔天的幸福感席卷陸逢舟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他右手摟著她的腰,左手繞過她的後脖頸,將她牢牢地扣緊。

左手的手機依舊顯示著通話持續記錄,時間走動著,昭示著發生的一切。

他下頜摩挲著她柔嫩的臉頰,依舊不敢相信:“感覺像在做夢。”他素來自信堅定,但對上她,屢次踢到鐵板,經歷了受挫和自我懷疑。

虞亭晚淚水晶瑩,退出他懷抱,朝他伸出右手,“你咬我一下,看是不是在做夢?”

陸逢舟還真就抓起她的手,放在手邊咬了一下。“挺疼的。”

虞亭晚破涕而笑:“被咬我的是我,你疼什麽?”

陸逢舟也笑:“我牙疼。”

虞亭晚被逗笑。望著她笑容,陸逢舟再度將她擁緊,手上的青筋凸起。

他渴望已久的女孩,終於依偎在他懷裏,他簡直不敢相信,只能死死地抱著她。

被勒的不舒服,虞亭晚心裏並未不適,她心動而愧疚,臉埋在他肩頭。

他已經兩夜沒洗澡,兩天沒換衣服,身上的氣味並不好聞,她依舊緊緊地回抱他,絲毫不嫌棄。

漫長的擁抱結束。陸逢舟慢慢冷靜下來,興奮和激動卻無法徹底褪去,坐纜車回到景山酒店,全程緊緊地牽著虞亭晚的手。

他感了冒,酒店工作人員給他準備了感冒藥。吃完藥,他進浴室洗澡,並要求虞亭晚不準離開他房間。

“我怕你又在騙我。”他忽然來了一句。

虞亭晚心疼又內疚。“我會在這裏等你。”她在床沿坐下,交代他趕緊去洗澡。

他目光深深地看她一眼。終於進了浴室。

他很快洗完澡出來,頭發沒吹,低著水。虞亭晚叫他坐下,站著拿吹風機幫他吹頭發。

她是喜歡他的。否則不會為他流淚,不會為他吹頭發。他一面思考著,一面感受著她的氣息,雙手圈著她的細腰,腦袋貼著她小腹。

“我都不知道你這麽孩子氣。”虞亭晚失笑。

吹風機發出嗡嗡的響聲,陸逢舟不出聲。好像在她面前,他是蠻幼稚的,臉皮也厚了幾個度。

頭發吹幹了,他仰面問她:“你真的喜歡我嗎?”

他眼睛濕漉漉的。虞亭晚覺得用時下的流行語說,他既是小狼狗,又是小奶狗。

“你有多喜歡我呢?”她將吹風機放下,不答反問。

陸逢舟思索片刻。“你有一次闖到了我夢裏,夢裏你跟我在一起了,我們有一個小房子,但你說要去采風畫畫,遠行,所以要跟我分手。”

虞亭晚不由將他握緊。聽見他說:“然後我就把房子送給了春天,跟著你去遠行。”

她彎眉笑了起來,眼睛裏的水汽卻慢慢彌漫。眼前的少年是個十分柔軟可愛的孩子,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右手食指中指並在一起,覆蓋在唇上,再落在他臉頰上,仿佛羽毛落在雪地裏,她手指拿開,笑靨如花:“我喜歡你啊,很喜歡。”

陸逢舟眼睛掠過巨大的喜悅。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他一頭紮進她懷裏,將她腰摟緊。這種擁有她的幸福感,他覺得多少財富來交換,他都不會答應。

虞亭晚摸摸他蓬松柔軟的頭發,唇邊漾起笑容。蒼穹低矮,他用熱情和執著在她這裏演繹了青春的綺麗,從此月華在天空升起,她再也無法回避隱藏,只能以赤子之心瞻望。

總有一種大結局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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