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上午還是好天氣，下午四點鐘，南城忽的下起了雨。

天色陰沈，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砸在車頂上，雨刷一左一右，交替著摩擦車窗。空中時而劈開一道閃電，緊接著打響雷聲。

出租車停在家門口，簡橙冒雨扶雲霽下車。雲霽脫下外套扔給她，手臂往她肩上一搭，弓著腰，呼吸噴灑在她的耳廓：“走吧。”

簡橙拒絕也拒絕不了，很別扭地攙著他走進院子，發現門鎖著，姜奶奶還沒回來。

雲霽揚揚下巴：“花盆下面有備用鑰匙，左數第三個。”

簡橙彎腰挪開花盆，摸到鑰匙插-進鎖孔。

雖然只有十幾米距離，他們還是被雨淋到了。簡橙有外套擋著還好一些，雲霽全身上下都濕透了，頭發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往下掉，t恤貼著皮膚，勾勒出分明的肌肉線條。

簡橙別開眼睛不看他，脫下濕掉的外套，拿在手裏不知往哪放。發現貼著墻角有個臟衣簍，小跑過去往裏一丟。

雲霽甩甩頭發上的水珠，背靠著沙發喊她:“餵。”

她回頭：“啊？”

“過來。”

他伸開一只手示意她扶，語氣漫不經心，大爺似的。

她連忙跑過去，兩手抱住他的胳膊：“去哪？”

雲霽調整好姿勢，“浴室。”

-

簡橙洗完澡，樓下浴室的水聲仍然響著。

她很操心地想，雲霽該不會出什麽意外吧？比如不小心滑倒，比如缺氧暈倒，比如……

她頻頻擡眼看浴室的磨砂玻璃門，不好的猜測一個接一個地往外冒。

這時候，家裏的座機響了。

簡橙楞一下，拿起話筒，指尖不自覺勾著電話線：“您好，請問您是？”

“哦，橙橙啊。”話筒裏傳來姜奶奶的聲音。簡橙心裏一松，手上小動作停了，露出笑：“是我，姜奶奶，您什麽時候回家來啊？需要不要我去送傘？”

“不用送傘。”姜奶奶說：“我在鄉下呢，今天雨太大，沒有回程的車了，晚上就不回去住了。雲霽是不是還在外頭玩呢？他要是回來，你替奶奶轉告他一聲。”

“雲霽沒有在外面，他已經回來了。”簡橙擡眸瞥一眼浴室門，頓了下：“但是他現在不方便聽電話，我一會讓他回個電話？”

“不用了。”姜奶奶說：“你告訴他我不回去住了就行，不用再打過來。”

簡橙點頭：“嗯，那我一會兒轉告他。”

“好，那邊雨下得也不小吧？你們晚上註意關好門窗。雨停了叫雲霽帶你出去吃飯，吃過飯趕緊回來，別讓他找那些狐朋狗友玩去。他要是不聽，回頭你告訴我，我明天收拾他。”

簡橙遲疑道：“姜奶奶，雲霽他，腳扭了。”

“這混小子！”姜奶奶聲音猛然拔高，追問道：“腫了嗎？嚴重不嚴重？”

“有一點點腫，不是特別嚴重。”

“不嚴重就行。”姜奶奶明顯松了口氣。沈吟片刻，說：“橙橙，奶奶今天實在是回不去，你幫奶奶個忙。不麻煩，拿點冰塊用毛巾包起來給他敷敷就行。之後再塗點紅花油，紅花油在醫藥箱裏，醫藥箱被我放二樓了……”

簡橙記下她的話，不住點頭：“嗯，嗯，我知道，嗯……”

浴室水聲停了，哢噠一聲，門被打開。雲霽換了身衣服站在浴室門口，頭發濕噠噠，側臉很白，手攥著門框，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等了兩分鐘，漸漸不耐煩了，臉色變得臭臭的。

簡橙應付著話筒裏的姜奶奶：“嗯，我都記住了，好，可以。您要不要跟雲霽說說？他現在出來了……好，我把他叫過來……”

簡橙放下話筒，小跑到雲霽身邊，扶住他冰冰涼涼的手臂。

“姜奶奶電話，要找你。”她說完，扯扯他的胳膊，“快一點。”

雲霽聞言輕哼一聲，臉色好看了些，一瘸一拐地跟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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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霽被姜奶奶臭罵了一頓。

他掛掉電話，心裏特別郁悶。回頭一看，簡橙不在，於是更郁悶了。獨自坐了會兒，不甘心，扯著嗓子沖樓上喊。

啪嗒、啪嗒、啪嗒……簡橙踩著拖鞋，抱了個醫藥箱跑下樓梯，氣喘籲籲地：“來了來了。”

雲霽註意到她懷裏的醫藥箱，一楞。

簡橙把醫藥箱放下，打開蓋子找紅花油。頭也不擡地問：“喊我幹什麽？”

“渴，想喝水。”雲霽隨口扯了個謊。

“哦。”簡橙找到紅花油，合上醫藥箱給他倒了杯水，然後打開冰箱拿冰塊。

“你幹什麽？”雲霽問。

簡橙把冰塊一點點放在毛巾上，抽空回答他：“給你冷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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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霽靠在沙發上，簡橙坐在他小腿邊。她一手支下巴，一手提著包裹住冰塊的毛巾。被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催眠，有點困地打個哈欠。

半晌，雲霽身側一沈，簡橙閉著眼睛靠了過來。她抓著毛巾的手無意識松開，冰塊咚地一聲砸在地板上。

雲霽聽著她綿長的呼吸聲，不自覺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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