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兩人從民政局裏走出來。

賀初言語氣淡淡地說：“是你搬過來, 還是我搬過去。”

傅凝雪看著手裏這張紅本, 心情覆雜，聽到賀初言的話, 她張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賀初言似笑非笑地說：“怎麽？以為只是扯個證？不一起生活，怎麽讓澄澄接納我？還是說, 你之前說的話，都是在騙我，糊弄我？”

傅凝雪把本子放在包裏, 說：“你搬過來吧，去陌生的地方, 我怕澄澄不習慣。”

“我是不是忘了提醒你, 我們現在已經是夫妻, 並不僅僅只是搬過去那麽簡單。”

傅凝雪緘默不語。

在去地下車庫的路上，賀初言問傅凝雪。

“你是怎麽和澄澄說我的？你給他看過我的照片？”

“嗯, 還有一些你從前拍得視頻, 他覺得你很厲害，我說……我和你曾經相愛, 後來因為一些原因分開了。”

“他有沒有怨過我……說我不去看他……”

傅凝雪搖搖頭：“他現在對這些並不敏感, 問起你也是因為知道別人都有爸爸, 好奇地問我他的爸爸了，然後我和他講了講你和我的事情，他很懂事, 性格像你，樂觀向上。”

聽到樂觀向上，賀初言垂眸低笑。

樂觀向上……

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

沒有樂觀，也沒有向上，只有沒日沒夜的工作，讓工作填滿自己，他怕停下來就會回憶從前的事情，從愛到恨，不過如此。

他恨她，也愛她，他已經分不清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

只想和她永遠糾纏在一起。

“看來……沒有我，他也被你照顧的很好。”賀初言自嘲一笑。

賀初言離開後，傅凝雪獨自一人開著車來到父母家，沒有留下來吃晚飯，把澄澄接回家。

回到家後，傅凝雪把頭發紮起來，先去給澄澄洗澡換衣服，然後給他放了部動畫片，自己才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傅凝雪和澄澄面對面盤腿坐在沙發上。

她說：“澄澄，媽咪有事情要告訴你。”

“嗯？”澄澄手裏拿著恐龍玩偶，這是他最喜歡的玩偶，時時都愛拿在手裏。

“爸爸要回來了，要回這個家。”

“真的嗎？”對於新鮮的事情還有人，孩子總是有些向往和充滿好奇心的。

在那一天短暫的相處裏，澄澄對賀初言的觀感還不錯，高大帥氣，溫和充滿力量，男孩子向往力量。

“是的，爸爸媽媽又在一起了。”

“哇喔，感覺很酷。”看著天真的澄澄，傅凝雪摸了摸他的頭，不管未來他們會怎樣，賀初言除了想要報覆她外，更多的是想和孩子好好相處，彌補之前缺失的幾年吧。

晚上，傅凝雪把澄澄抱過來，母子倆已經很久沒有睡在一起過，明天賀初言會過來，今夜，她只想好好和孩子聊聊天，說說話。

當澄澄問完十萬個為什麽後終於睡著。

但傅凝雪卻睡不著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賀初言和她分開後，會變成現在這樣，變成一個讓她陌生，甚至不知所措的人。

她以為，這不過是一次戀愛，在他的經歷中無足輕重的一次戀愛，時間會讓他忘記她，然後遇到新的愛人，他家世好，又聰明，成功對於他來說是多麽的輕而易舉，他的未來是她可以預見的美好，而且一定會越來越好，時間會將他打磨的越發溫柔堅毅，朝氣蓬勃。

可那天的碰面，讓她只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死氣沈沈。

一想到這都是因為她造成的。

傅凝雪就心裏沈甸甸的，那是心疼還有愧疚。

她沒有想到，她竟然把一個人傷成這樣。

她曾經被一個人傷過，現在竟然也成為了一個劊子手，傷害了另一個人，讓他憤懣怨恨地過了這麽多年。

傅凝雪輾轉反側，越想越無法入眠。

這不是她願意看到的，那一次她退縮了，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分開，她以為這次分手，對於賀初言來說只是一次陣痛，挺過去也就過去了。

卻沒想到，他竟然如此難以釋懷。

一想到她毀了一個人，她就覺得心口沈甸甸的壓著東西，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和周遠航又有什麽不同？

周遠航毀了她對愛情的向往，而她又毀了一個本應該明朗美好的人。

翌日早上，賀初言8點的時候拿了一些東西來到了傅凝雪說的地址，東西不多，不過幾套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站在門前，賀初言靜立片刻才按門鈴，圍著圍裙的傅凝雪走過去開門。

電視機裏正在放英語動畫，裏面還有一些英語歌曲，澄澄抱著一杯淡鹽水邊喝邊看電視上的動畫人物，不時跟著唱幾句英語歌，或者學裏面的人物說話。

廚房裏正在燉粥，門鈴響的時候，傅凝雪剛好切好西蘭花，準備過一遍熱水再炒，然後門鈴就響了。

她打開門，看著站在門口的賀初言說：“你……吃早飯了嗎？我正在做。”

賀初言有一瞬間很恍惚，因為這個畫面，在五年前的任何一個日夜裏，他都曾經想象過，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從外面出差回來，妻子，孩子，都在等著他……

一想到從前，在看看現在，賀初言喉間幹澀，盡是苦意。

他肅著臉走進來，發現忘記帶鞋子了。

傅凝雪拿出一雙拖鞋說：“這是我哥的，他偶爾過來的時候穿，前段時間我已經洗過了，不介意的話，你先穿他的，晚上可以再去附近的超市買。”

早就發現賀初言的澄澄抱著杯子，笑嘻嘻地站在傅凝雪的腿後面，探出頭去看賀初言。

賀初言看到澄澄臉上才軟化一些，似乎很久不笑，已經忘了一個自然的笑容要如何釋放，他換上鞋子後看著澄澄說：“你好，澄澄。”語氣想要盡量自然，但還是有一些僵硬。

澄澄並不能感覺到大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他抓著傅凝雪的衣服，禮貌地點點頭：“你好……”只是在叫叔叔還是爸爸上面有些遲疑。

畢竟從未接觸過關於爸爸這個角色，也不知道該如何相處。

傅凝雪摸摸他的頭說：“這是爸爸。”

“爸爸……”澄澄小聲地叫了一下，然後露出一抹竊喜的笑容，他現在正覺得新鮮有趣呢。

對於孩子來說，家裏多個人，代表著多了一個陪伴他的人，沒有什麽不好的。

而且他知道，每個孩子，都有爸爸媽媽，那麽擁有爸爸對於他來說，一點都不奇怪，甚至充滿了期待和向往。

傅凝雪領著賀初言去臥室放衣服，然後告訴他洗手間在那裏。

都說完了後。

傅凝雪說：“你先陪澄澄玩一會兒，我把菜炒一下就可以吃早餐了。”

賀初言點了點頭。

因為家裏來了新朋友，澄澄電視也不看了，拿著自己的玩具坐在沙發上看著賀初言，跟他聊天。

“你以前住哪裏？”

“以前住過英國，也在美國住過，後來在深圳住，我父母住在廣州。”

“那你之前怎麽不來看看我。”澄澄只是隨口這麽一問，並沒有責怪之意。

但這句話卻讓賀初言啞口無言，久久後，他說：“你媽媽沒有告訴爸爸，所以爸爸不知道你的存在，現在爸爸知道你了，就過來看你了，你怪不怪爸爸？”

“原來是媽咪沒告訴你，好吧，我沒有怪你啊。”澄澄還是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他似乎很愛笑，笑的時候小梨渦若隱若現，可愛的像個小天使。

賀初言不禁放柔聲音，繼續跟他聊天問：“你去過廣州嗎？”

“去過一次，哪裏是不是有個像花瓶一樣的房子，中間有點細。”

賀初言逸出一聲笑，說：“那個房子有個外號，叫小蠻腰，上面還有幾家餐廳，從前我和你媽媽在上面用過餐，從裏面往外面望，夜景很美。”

“你們去的時候，為什麽不帶著我？”澄澄有點失望地看著賀初言。

“那個時候還沒有你。”

“啊……”澄澄無法思考還有沒你這個問題，他以為是爸爸媽媽偷偷背著他去吃好吃的沒有帶他，“那以後可以帶我也去吃嗎？”

“當然可以，只要有時間，隨時都可以過去，深圳離廣州很近。”

傅凝雪在炒菜，父子倆說話的聲音時而傳到她的耳朵裏，令她覆雜的心情更加覆雜。

過了20分鐘後，一葷一素兩碟菜，還有兩籠包子上桌，粥是瑤柱青菜粥，因為加了一個人，傅凝雪又熱了兩張蔥油餅。

澄澄的小餐盤裏有西蘭花，有烤腸還有煎蛋，一碗粥，加一個小包子。

賀初言抱起澄澄把他放到兒童椅上，給他系上圍兜。

澄澄因為和賀初言聊得很開心，愉快地對他說：“謝謝爸爸。”然後拿起勺子開始喝粥，一手拿勺，一手拿包子。

賀初言坐下來後，傅凝雪把兩碗粥端出來，一份給他，一份自己留著。

都坐下來後，賀初言說：“澄澄挑食嗎？”

“不太挑，青菜什麽的都吃，除了苦瓜一些比較苦的菜不吃，別的都還吃的可以。”

“最喜歡吃什麽？”

“喜歡吃海鮮，最喜歡喝海鮮粥，我每周都會給他做兩次，有時候是蝦仁，有時候是魚片。”

賀初言想說，和我小時候一樣，但最後什麽也沒說，只是嗯了一聲，開始喝粥，偶爾擡眸看一眼旁邊吃的很安靜香甜的澄澄。

看到澄澄臉上有米粒，伸出手幫他揩去。

如果是不知道內裏情況的外人看到，一定以為這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孩子可愛，妻子漂亮，丈夫高大帥氣。

作者有話要說：  餓死了，從中午吃完東西開始寫，寫到現在，饑腸轆轆，我必須去樓下的陜西面館吃碗面加一份羊肉夾饃恢覆一下元氣，因為沒存稿，明天的更新依舊不會像從前一樣那麽及時，滾走覓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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