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聽到當場宣判死刑, 賀初言繃著的一顆心終於放松了些許, 可還是有濃濃的不安。

但他還是應下了, 他點點頭說：“好。”

其實他的這個告白的確來的太突然，他甚至有一絲絲的後悔, 竟然就這麽說了出來，他應該回北京再告白，那樣或許會更好一些, 也會更周全一些。

不過……或許等過了那個沖動的感覺，回到北京，就又慫了。

賀初言發現, 他永遠無法在傅凝雪面前做一個從容淡定的人，永遠在糾結, 永遠有擔憂, 這讓他很沮喪。

在角落裏說完悄悄話手拉著手出來的王喆和彭月蓮並不知道賀初言和傅凝雪發生了什麽, 四人看時間差不多，便回去了。

星期日去逛了磁器口, 在一家手工陶瓷店買了一些小擺件, 下午又去吃了火鍋，然後稍微休息了一個多小時就退房前往機場。

一路上, 傅凝雪和賀初言都表現的很安靜, 雖然也會搭話說笑, 但彭月蓮還是能感覺到氣氛不對。

這種感覺很微妙，因為兩人看著很正常，誰都沒紅臉或者不理對方, 可就是怪怪的。

王喆和彭月蓮一致認為，可能是兩人吵架了，或者是有什麽問題意見不統一，冷靜幾天可能就好了。

畢竟兩人都不是那種任性妄為的人，想通了事情也就過去了。

因為回北京已經很晚了，彭月蓮睡在了傅凝雪那裏，晚上兩人洗過澡躺在床上，彭月蓮覺得自己有必要關心一下傅凝雪和賀初言怎麽了。

彭月蓮為賀初言說好話，她下意識覺得，傅凝雪不是那種會隨便生氣，如果生氣肯定是對方做了什麽錯的事情。

她說：“賀初言是不是惹你生氣了，他如果惹到你，我覺得應該不是故意的，你別往心裏去。”她不喜歡這兩個人一直冷戰，畢竟那麽多年的朋友，要是為了點瑣事吵架，最後一直不聯系，多可惜啊，這是彭月蓮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她特別想兩個人趕快和好。

雖然她覺得是賀初言惹了傅凝雪，可看兩人的相處，又不知道賀初言能做出什麽事兒來惹傅凝雪生氣，在她的認知裏，雖然傅凝雪很冷靜自持，可賀初言也很內斂溫和，不是個會犯低級錯誤惹小雪生氣的人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彭月蓮心裏可好奇了。

她開導安撫了半天，才問一直沈默的傅凝雪。

“小雪……賀初言到底幹什麽惹你生氣了……”彭月蓮說話的時候，忍不住去拉傅凝雪的手，晃了晃。

把一顆心有點亂的傅凝雪拉回了現實。

她卻並不知道，還在等待回應的賀初言同她一樣內心紛亂，甚至還多了許多其他情緒。

比如說焦急、不安、惆帳，甚至在幻想被拒絕後，開始難過。

他應該問一下多久才會給回覆，他從來沒有覺得時間如此難熬。

難熬到一秒都像是過了幾個月，幾年那樣漫長。

而這個時候的傅凝雪翻個身，在黑暗裏面對著彭月蓮，語氣輕輕巧巧地說：“其實他沒惹我生氣。”

“那你們怎麽了？是什麽問題搞得不愉快了？”

“他跟我告白了，我現在有點亂。”

“什麽！”彭月蓮嗖的一下坐了起來，“他終於跟你告白了？！我的媽呀！我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跟你告白！那個磨蹭勁兒！可急死我這個路人甲了！”

傅凝雪：“你知道？”

“我一開始不知道！但是和王喆在一塊久了後，經常能聽到他老是嘴裏念叨你，去超市買個東西，拿起個碗說‘這個風格的碗，適合小雪，她肯定喜歡’去商場買個衣服，明明看的是男裝，不知道怎麽溜到了女裝，我和王喆找過去的時候，興致勃勃的叫我們兩個看這個裙子適不適合小雪……這真的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以為誰都看不出來！你平時忙，或者他在你面前表現的很內斂，你沒看出來，我跟王喆在一起後！他和我印象裏的完全不一樣！吃個東西也不忘說這裏挺好吃的，下次帶小雪來嘗嘗……”甜死我這個路人甲了，這句彭月蓮沒說出來，她不能說出來影響傅凝雪對賀初言的判斷。

彭月蓮的話讓傅凝雪更恍惚了。

他原來這麽在意她嗎？

彭月蓮想忍住不多發表意見，但是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小雪，我覺得……你要是想談戀愛，可以考慮考慮賀初言啊，他那麽喜歡你，而且還是你喜歡的學術風，雖然可能有時候缺了點浪漫，但畢竟這是大多數理工男的通病，而且他的外形還是身材，和咱們之前討論的那些學長學弟比起來，也不差啊。”其實彭月蓮說這個也不差都是謙虛了，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非常好，他也有經常打球跑步的習慣，以綜合條件來看，完勝那些學長學弟都不為過。

傅凝雪似笑非笑地說：“也不差？”

彭月蓮重新躺下去，臉頰蹭著傅凝雪的肩頭嘿嘿笑著說：“很好啦，真的，你考慮考慮他吧，有個這麽優秀的，何必去考慮沒他優秀的那些人？”

“你不明白，我們很早就認識了，是多年的朋友，如果談戀愛了，後面分開，就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你之前不是常常告訴我，人生在世，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怎麽到你這裏就裹足不前，思前想後的，難道不是自己先過痛快了再去考慮別的？而且，你如果為了還能做朋友而拒絕他，我覺得很不公平，再說了，他現在已經告白，你如果拒絕了，你以為真的還能像從前那樣做純粹的朋友？我估計以你的性子，為了他好，你可能也會遠離他。”這樣想一想，真的超可憐了。

不得不說，彭月蓮的話讓傅凝雪覺得很有道理。

彭月蓮接著說：“我看你很猶豫，那我換個方式問問你，你覺得他有什麽缺點嗎？就是你無法忍受的缺點？”

“沒有，他很好。”尊重女性，溫和有禮貌，明朗如夏日裏的一縷微風，和他相處起來一點壓力都沒有，很舒服很自在。

“那你討厭他嗎？”

傅凝雪搖了搖頭說：“從未有討厭這種情緒。”

“那不就結了，找人談戀愛，肯定要找個各方面都讓你覺得舒服自在的存在吧，你自己好好想想。”

“你忘了，他明天夏天就要出國了嗎？異國戀有多艱難，校園裏的例子還不夠多嗎？”

這話讓彭月蓮徹底的沈默了。

是啊，異國戀可不是說著玩的，有個男朋友跟沒有差不多。

那種相思之苦，不是親身經歷，誰又能真的懂得。

所以以分手告終的異國戀不要太多。

能堅持下來的沒有幾個。

雖說異國戀辛苦，可傅凝雪倒覺得，其實談也沒關系，沒準過不了一年半載，兩人就因為異國太久而自然而然的分開了。

如果兩人終究會因為賀初言沖動之下的告白而漸行漸遠，還不如在一起後再因為異國的原因漸行漸遠。

反正總有一天會分開，那麽好像跟他談戀愛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況且，她又不是買不起飛機票。

何必庸人自擾，她這一生已經決定隨心所欲，為什麽要太顧及那麽多有的沒的？

想明白的傅凝雪沒有再為難自己，而是舒舒服服的進入了夢鄉。

當傅凝雪順利進入夢鄉的時候，她忘了還有一個人正難以入眠，翻來覆去。

翌日，傅凝雪約賀初言晚上在一星空廣場附近見。

賀初言因為一夜無眠，兩眼充血，頂著發黑的眼窩早早等在了星空廣場。

他發現此時此刻，遠比昨夜還要緊張難捱。

她會接受嗎？

還是會拒絕他？

賀初言已經打定主意，就算被拒絕，也要跟傅凝雪說，還要做朋友，不要因為他的告白就疏遠。

傅凝雪看到賀初言的時候，賀初言還沒發現她。

然後她眼睜睜看著這娃似乎很懊惱的拍了拍腦袋，最後還搓了搓臉。

傅凝雪站在賀初言的身後，隱隱約約聽到他說：“後悔死了！”

傅凝雪接茬道：“後悔什麽？後悔跟我表白？你要是後悔了，那我就當什麽事兒沒發生，現在就回去了。”

賀初言猛地轉身看去，就看到傅凝雪笑盈盈地站在他的斜後方，賀初言連忙站起來叫了一聲：“小雪……”

看到傅凝雪轉身欲走。

賀初言走過去拉住傅凝雪的手腕說：“小雪，你別走，你先告訴我——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給我一個痛快！”

傅凝雪這才在燈光的照映下看到賀初言一臉的憔悴，雙眼有紅血絲，眼窩也因為沒睡好而浮腫，但這並不影響一個真正英俊的人。

傅凝雪仍舊笑著，看向賀初言。

賀初言仿佛聽到自己的心臟正劇烈的——砰——砰——砰。

仿佛要從心口跳出來一樣。

他緊緊握住傅凝雪的手腕，眼巴巴地看著她。

然後傅凝雪伸出手擡起賀初言的下巴，看著他的臉頰說：“這裏怎麽了？昨天不還好好的？”

“今天刮胡子的時候沒註意，不小心弄破了。”賀初言話音剛落，傅凝雪的手就抹上了他的臉頰。

她的手冰冰涼涼，在賀初言滾燙的臉頰上，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烙鐵，賀初言仿佛聽到了滋滋滋的融化聲。

他感覺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然後傅凝雪說：“我覺得，我們可以試一試——”

賀初言有些恍惚，他甚至不敢去確定，這句話到底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由傅凝雪的嘴裏說出來的。

“你……你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賀初言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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