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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大結局(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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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服的下擺有點長,她幾乎要提著裙裾才能走路。

跨出蘇府大門的剎那,她不由得回頭,雖然視線被蓋頭遮擋,但她卻能在心裏清清楚楚描繪出府宅的每一處輪廓。

沒想到還能重新回到這裏,重新見到以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人,重新再擁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

一切都是那麽完美,除了……除了自己要嫁的他,已不是那個深愛的他。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一幕,自己穿上穿上鮮艷如火的嫁衣,在喜娘的攙扶下,坐上花轎,和他相攜相扶,一起跪拜天地父母,結為夫妻,白首不離。

可是,當一切都成真後,她卻高興不起來。

坐進轎中,隱約看到迎親隊伍的最前方,有一道居於高頭大馬之上的挺拔身影,即便隔得那樣遠,也仿佛能夠看到他堅毅凜然的眼神。

他是他,但也不是他。

太子迎娶太子妃,是除了每年的年慶以外,京城最熱鬧的一天。

百姓們紛紛湧上街頭,與皇家一同共襄盛事,原本寬闊的路面,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堵了個水洩不通,所以不得不出動皇城禁軍來維持秩序。

按照既定的路線,繞著皇城走了一圈,最後,在百姓們的註目中,長長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走進了皇宮。

就連一向不怎麽出門的長樂公主,也破天荒地拉著自己的母妃出來看熱鬧了。

“太子哥哥真有福氣,能娶到蘇家的四小姐。”

穆婕妤輕嘆一聲,憂郁的眼眸中,寫滿了傷懷:“一入宮門深似海,這位蘇四小姐,真是可憐。”

長樂不服:“怎麽會可憐呢?太子哥哥是那麽好的人,一定會很疼愛太子妃的。”

穆婕妤愛憐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發:“傻孩子,太子畢竟是太子,一國儲君,也是未來的一國之君,他的愛,只能給天下百姓,給萬裏江山,而不會給任何一個女人。”

長樂似懂非懂,不過還是堅決反駁:“我不這麽認為,太子哥哥一定會很疼愛太子妃的。”像是在宣誓什麽一樣,她仰起臉,捏起拳頭,鄭重而虔誠地說道:“一定會,一定會的。”

穆婕妤看著女兒,只幽幽嘆了口氣,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花轎一直被擡到太和殿前,才被放下。

蘇墨鈺覺得好笑,這個太和殿,自己來了無數回,有意氣風發而來,又垂頭喪氣而來,有身為高官重臣而來,也有身為階下之囚而來,卻從來沒有以如今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心情,這樣的氣氛而來。

在喜娘的攙扶下彎身步出花轎,等著她的,自然是一系列繁瑣冗長的儀式,好在有喜娘貼身提醒教導,她倒也不怕出糗。

走過長長的紅毯,跨過五谷三煞,越過馬鞍火盆,亂七八糟的儀式規矩過後,喜娘忽然松開她的手,另一只溫暖幹燥的大掌探來,將她牢牢握住。

不知為何,她下意識抽了一下手,但因為對方力道很大,所以並未成功抽離。

不禁會想,如果自己這個此時逃離會怎樣?

如果這個時代也有報紙網絡,那自己一定會上頭版頭條,登頂熱搜。

正想著,耳邊聽到有人高唱一句:“一拜天地——”

突然想笑,雖然她知道,拜堂是婚禮最重要的一個步驟,只有在天地父母面前發了誓,才算是真正結為夫妻,但還是想笑。

記得在現代,她有一次去參加朋友婚禮,在新娘新郎宣誓誓詞的時候,她就沒忍住笑了出來,事後被朋友狠狠數落了一頓。

沒辦法,在她看來,這些儀式誓詞,都屬於裝模作樣,真正相愛的人,就算什麽也不說,也會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二拜高堂——”

轉過身,對著上首位置緩緩跪下。

從蓋頭下面的空隙,她看到了半幅深紫色的蜀錦直裰,直裰下,露出一雙軟底青緞靴。

這是……蘇太師?

怔楞中,她看到那雙青緞靴突然動了一下,朝前走了兩步,然後在她面前站定,片刻後,轉過身去,對著上首位置跪了下來。

“在小女與殿下正式結為夫婦之前,老臣有一件事要啟奏皇上,還望皇上能夠應允。”

果然是蘇太師,這個聲音,比她記憶中要顯得清亮一些。

皇帝溫和道:“蘇太師,你瞧你,今天是四小姐與太子的大喜之日,朝堂之事就不要拿出來說了,明天再議,繼續繼續。”

皇帝還是沒有變,總是喜歡擺出一副慈和仁義的模樣,這聲口,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蘇太師叩首道:“啟稟皇上,這件事與朝政無關,是老臣的一點私事。”

“既然是私事,那就更不該拿到兩個孩子的大婚之日說了。”

“皇上,老臣為官的這些年來,一直深受皇上器重,老臣十分感激,原打算用畢生之力來回報皇上,但老臣年事已高,實在是有心無力,故而老臣請求皇上,允許老臣辭官歸鄉,頤養天年。”

辭官?

蘇墨鈺愕然,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麽?蘇太師你要辭官?”皇帝顯然也很驚訝,但最驚訝的,還是蘇墨鈺。

在她的印象中,蘇太師一直都是一個非常強勢的老者,在他的人生字典裏,根本沒有退縮這兩個字,哪怕最後蘇家覆滅,自己身陷囹圄,他仍舊聽了脊背,不肯有半分妥協。

其實自己與他挺像的,雖然只能算是半路父女,但兩人的性子,都屬於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知是不是經歷了太多,失去了太多,她性子當中那些尖銳嶙峋的棱角,已經被漸漸磨平。

可蘇太師呢?如今的他,應該還沒有經歷那些一敗塗地,走投無路,雖是突然提出辭官,但從蘇太師的決心上看,辭官一事,他應該早有打算。

這個世界真的很奇特,人變得不同了,連想法也跟著天翻地覆,如今的蘇太師,倒是讓她覺得有些陌生了。

或許,是因為不再孤身一人,有了心愛的女人,疼愛的子女,幸福美滿的家庭,蘇太師固執的心境,也因此而受到了感染吧。

蘇太師又是深深一拜:“是的,此事並非老臣心血來潮,而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的。如今,兒女們各自美滿,老臣最放心不下的小女兒,也已嫁為人婦,老臣終於可以松一口氣,不瞞皇上,老臣平日裏,在您以及各位同僚面前,總是一副幹勁十足,精神矍鑠的模樣,其實那都是老臣裝出來的,實際上,老臣近來這腰上、腿上,到處都是毛病,甚至晚上疼得睡不著,沒辦法,老臣雖還想繼續為皇上效力,但這身子不允許,老臣也是沒有辦法了。”

蘇墨鈺默默聽著,心想:蘇太師這謊話連篇,張口就來的本事,不論什麽時候,都沒有改變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同意也得同意,否則,還得落個不體恤臣下的名聲,再說,皇帝巴不得盡快辭官放權,蘇家的權勢已經足夠大了,再這麽下去,恐怕要功高蓋主,到那時,蘇家就不能留著了。

“唉,既然如此,那朕只能忍痛,放蘇太師你離開了。”皇帝一副悲憫至極的模樣。

在場只要有腦子的人都知道,皇帝這副不舍模樣,根本就是裝出來的。

“多謝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蘇太師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身,重新回到原位坐下。

“婚禮繼續。”皇帝坐直了身子,揮揮手,盡顯一國之君的威嚴與尊貴。

鼓樂聲重新響了起來,合著唱報官的聲音,悠遠高亢,久久不絕。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在侍人的攙扶下,蘇墨鈺被送入了東宮的寢殿內。

容薊身為太子的時候,她幾乎不來東宮,所以對東宮的印象不是很深,記的最清楚的,還是他賞給自己的那三十大板。

如今的這個,從蘇明音和喜娘口中得知,他從為做過任何傷害自己的事情。

可是,她不愛他。

雖然一切沒有變,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的模樣,但她就是知道,他不是他,不是她深愛的容薊。

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前世沒有實現的心願,要在這一世實現嗎?

明知他已經永遠離開自己,明知此時的那個容薊,靈魂已經更換,她為什麽要嫁給他?嫁給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簡直太荒唐了!

“誒?太子妃您這是做什麽!”喜娘見她扯掉頭上的蓋頭,連忙阻止。

蘇墨鈺卻不管,還要去拆發髻上的鳳冠。

她不能嫁給他,不能嫁給一個長著和他同樣面孔的陌生人。

“太子妃,太子妃您快住手!”宮人們急了,要真讓太子妃把頭上的鳳冠拆下,喜服脫掉,太子見了,還不得怪罪她們。

可她們急歸急,又不能動粗手,傷了太子妃,正為難時,緊閉的殿門突然被推開。

一道大紅的身影快步而入,只消往那一站,就給人一種氣度斐然的感覺。

“奴婢叩見太子殿下。”一屋子的宮人喜娘,嘩啦啦跪了一地。

只有蘇墨鈺沒反應。

太子殿下倒也不生氣,目光在室內轉了一圈,最後落在蘇墨鈺散亂的發髻上,輕聲道:“你們都下去吧。”

“可是……”喜娘為難,還有很多儀式沒有完成,最重要的合巹酒也沒有喝。

“無妨,你們下去吧,孤知道分寸。”

“……是。”踟躕片刻,見太子態度堅決,喜娘只好退下。

人都走了,喜房裏只剩下蘇墨鈺和容薊兩人。

她看著他,多麽熟悉的面孔,一切都好像從未變過,但也是只是好像。

對視良久,容薊淡淡撇開視線,走到桌旁,斟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她,“既然已經嫁給孤為妻,就好好履行你自己的責任。”

呵,她在心裏冷笑一聲,果然是容薊的做派,這公事公辦的模樣,與兩人初相識完全一樣。

他伸出手來,示意她上前。

她木然朝前踏了一步,兩人手腕交纏,呼吸可聞。

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不禁想起他躺在冷冰冰的靈柩上,一動不動的模樣。

如今,他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她除了心酸絕望,怎麽都感覺不到絲毫的喜悅。

合巹酒喝了一半,她猛然朝後退了一步,與她拉開距離,愴然道:“殿下,你真的愛我嗎?”

他擰了擰眉,看了眼灑在地上的酒液:“愛與不愛,有關系麽?”

“當然有!”她擡起頭,將酒杯中剩下的酒,一口飲盡:“婚姻是神聖的,兩個並不相愛的人結為夫妻,是對婚姻的一種褻瀆。”

他挑眉:“你怎知孤不愛你?”

她苦笑:“我不知道殿下是怎麽想的,但我……我不愛你。”

“你不愛孤?”他邁出一步,再次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那你愛誰?”

“我……”她忽然不知該怎麽回答。愛誰?我愛的人,當然是你!可又不是你,不是你現在這個靈魂。

“嗯?說啊,你愛誰?”他伸出手,輕輕挑起她的下巴。

她閉上眼,沈默了片刻,低低開口:“殿下,您相信前世今生麽?”不等他回答,她又接著道:“以前我也不信,但我現在信了,或許說出來會讓殿下取笑,但是……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我喜歡殿下,想和你攜手一生,白首到老,可……可你並不是那個人,不是我記憶裏的他,雖然你就是他……不過在我心裏,在這個奇怪的世界中……你和他是完全不同的。”

壓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整個人一團混亂,語無倫次,雙眸緊闔,幾乎不敢去看對面那人的表情。

故而她沒有看到,面前之人,那雙曜黑深邃的瞳仁,漸漸湧起一層水霧,似春日蕩漾的湖水,多情而溫暖,深情而刻骨。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殿下,如果不愛,就請放手好嗎?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接受現在這種……”

“鈺兒。”

低低的一聲輕喚,直達心底,沈寂的心扉,也因為這兩個字,而劇烈跳動起來。

她猛地睜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之人。

他松開鉗制她下巴的手,轉而握住她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緩緩地、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將其放在自己的心口。

“這裏荒蕪寸草不生。

後來你來這裏走了一遭。

奇跡般萬物生長。

這裏……是我的心。”

她呆呆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卻瞬間淚如雨下。

“鈺兒,別哭。”他擡起另一只手,輕輕替他拭掉眼淚:“看到你哭,我會心疼。”

她也不想哭,可怎能不哭呢?

從來沒有哭得這麽傷心過,也不知到底是難過還是歡喜,總之,就是哭得停不下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將她擁入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好了好了,別哭了,今天可是你我的大喜之日,要開開心心的。”

她靠在他的肩頭,哭了許久,才漸漸止了淚。

“真的……是你嗎?”她聲若蚊蠅般的輕聲問道,怕太大聲,這美好的夢境就散了。

“是我,從內外到,沒有一個地方不是我。”

“討厭!”她推了他一把,埋怨道:“既然你也穿越過來了,為什麽不早點相認,還對我說那麽絕情的話?”

他一邊替她擦淚一邊解釋:“這可冤枉了,你不也對我說了絕情的話麽?”

“那能一樣嗎?”

“當然一樣,你以為我不是我,我也以為你不是你,我甚至想過讓父皇取消婚事,但最終還是抵不過思念,想著就算不是那個你,見一面也是好的。”

“心志不堅定。”她撇撇嘴,對他的解釋,作此結論。

“冤枉啊,我這哪是心志不堅定,不過為情所困,失了分寸。再說了,你不也一樣?若非想見我一面,你早就逃婚了。”

她噎了噎,被他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好了鈺兒,別生氣了,我給你道歉還不行嗎?”他抿著唇,緊張兮兮地看著她。

看他這副模樣,不由得破涕為笑:“算了,不跟你一般計較了。”忽然想起什麽,問:“既然我們能回到幾年前,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

譬如容朝,譬如長樂,譬如影毒……

“鈺兒。”他嘆了一聲,“我試過了,除了我們,其他人都沒有回來。”

她擰眉:“沒有回來?”

“是,如今的他們,對我們來說,只是毫不相幹的陌生人而已。”

可惜了……

如果容朝他們也能回來,該有多好。

“對了,你體內的毒……”蘇墨鈺忽然想起,就算重來一世,他體內的毒,還是沒有辦法解。

他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腦袋,“沒事了。”

“什麽沒事了?”

“這一世,我沒有中毒。”

“什麽?”又是開心又是驚訝:“沒有中毒?這麽說,你可以活得長長久久,我也不必再面對你要離開我的痛苦?”

“是啊,我說過我要娶你,終於不負諾言。”

大概是因為高興過頭了,她臉頰上飛起一抹霞光般的紅暈,甚至蓋過了胭脂的濃烈。

他看得呆住,一時情動,滑到她頸後的手微微用力,朝前一攬,同時垂下頭,朝著眼前兩瓣誘人的櫻唇吻去。

唇上落下溫軟觸感的瞬間,她楞了片刻。

“鈺兒。”得到不她的回應,有些不滿,他放開她的唇,拇指輕輕在她臉頰邊摩挲:“怎麽了?不開心嗎?”

她搖搖頭;“不是。”

“那是什麽?”

她仰頭看著他,“容薊,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我們果真……果真一起回來了?“

“是真的。”邊說,便在她唇上輕輕一啄。

她卻仍是滿臉不安地看著他:“可是……我總覺得一切都太圓滿了,會不會,這只是一個夢,等夢醒了,一切都會回到原點,你依舊會離我而去,留我孤孤單單一人。”

“鈺兒。”他將她攬入懷中,用力抱緊,力道之大,似要將她融進自己的骨血:“相信我,這一切都是真的,我沒有死,我就在你的眼前,不論今後發生什麽,我都不會再離開你,這輩子,我永不放手!”

她將臉靠在他的胸口,聽著從他胸膛中傳出的心跳聲,堅韌,強勁,充滿了力量感。

慌亂無助的心,也漸漸變得平穩,變得安寧。

“阿薊,答應我,不要再留我一個人。”

“好,我答應你,百年後,我一定比你後走。”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其實,老天爺對他們,真的已經很仁慈了。

任何遺憾與錯誤,都是不能被彌補的,但他們卻擁有了第二次機會。

真的很滿足,很滿足。

這輩子,她定要憑心而活,再也不要被那些俗世紛擾所束縛。

“阿薊。”

“嗯?”他低首,這丫頭又在擔心什麽?

“你是太子。”

“對啊,和以前一樣,有問題麽?”

“當然有。”她一把推開他:“既然你是太子,那麽總有一天,你會成為皇帝。”

兩人相處這麽久,只要對方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麽,她說的已經這麽清楚,他又怎會聽不明白?

“我容薊這輩子,只有你一個妻子。”

“好話誰不會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可不是輕輕松松就能做到的。”

“那我發誓?”他舉起手來。

“不用。”

“得妻如此,夫覆何求?我不是貪心的人。”

“可我總有一天會老。”這是每個女人,都不想面對的。

“等你老了,我也老的走不動路了,咱們就肩並肩躺在一起,數天上的星星。”

她啐他:“無聊!”

“無聊?”他忽地挑眉,朗然的星眸中,驀地染上一抹邪氣,跨前一步,將她打橫抱起。

“你幹嘛呀?”一陣天旋地轉,她竟被他丟在了榻上。

“瞧你這記性,今天可是咱們的大喜事日,**一刻值千金,你說要幹嘛?”

她臉一紅:“不正經。”

“冤枉啊,哪對夫妻的洞房花燭夜不是這麽過的?哪裏不正經了?”

“不正經就是不正經!”

“好吧,就當我不正經好了。”他猛地俯身,將她壓在身下:“接下來,還有更不正經的。”

“唉,別……別啊……等等……”

“等什麽等,早等不住了。”

“不是……外面好像……好像有動靜……”

“不管他們。”

“可是……唔……”

恢覆了健康體魄的某人,瞬間化身為狼,蘇墨鈺壓根招架不住,片刻間就軟成一灘春水。

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沈浸在他給予的撫慰中難以自拔。

“哎呀!你別擠我!”

“我哪擠你了,分明就是你推我!”

“你們兩個讓開,我什麽都瞧不見了!”

誰能告訴她?寢殿外傳來的這些聲音是什麽鬼?敢情還有人在外面觀摩不成。

她喘著氣,一個勁推壓在身上的人,“外面……外面有人……你快起來!“

正說著,殿門哐當一聲被撞開,四五個人疊羅漢般,一起跌進了殿中。

容薊眼明手快,抄起錦被,便把蘇墨鈺蓋在了下面,同時揮手,放下了床榻兩邊的紅色喜帳。

“孤看你們是皮癢癢了!”身為太子殿下,某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疾言厲色。

蘇墨鈺從錦被的縫隙看過去,摔倒在地上的人有長樂公主,十皇子容閱,蘇明音,甚至還有魏全,門口還站著幾個生面孔,老天,她和容薊不會真的表演了一場活春宮給幾人看吧?

“太子哥哥,我們不是故意的。”長樂弱弱道。

“是……是蘇家三姐讓我一起來鬧洞房的。”容閱直接把鍋甩給了蘇明音。

“你這臭小子,分明是你先提出的建議。”蘇明音拎起容閱的耳朵,一頓訓斥。

“殿下,奴才……奴才本來是想把這幾個家夥趕走,是他們故意把奴才拽進來的。”魏全唆唆哆哆道。

容薊被幾人吵得腦瓜子疼,扶著額頭,一臉無奈。

蘇墨鈺躲在被子裏,忍不住偷笑起來。

伸出手,在暖和的被窩裏摸索,然後,握住他溫暖的大掌。

容薊,不管這一世,是老天獎勵我的,還是補償我的,總之——

我也永不放手!

番外篇 金風玉露(一)

今年的姑蘇城,比以往熱鬧許多,街道上車水馬龍,人潮如織,原本寬敞的街道,都被擠得滿滿當當。

這是因為,有著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謝家小姐——謝芷君要嫁人了!

謝小姐年芳十七,正是青春好年華,前幾年的時候,前去說親的人,幾乎都要踏破謝府的門坎,但謝小姐一個都看不上眼,其中不乏有權有勢又有貌的富家公子。後來,說親的人漸漸少了,謝小姐是長得美,可她誰也不喜歡,不同意任何人的求親,長得再好看也是白搭。

誰知,在所有人都失望的時候,謝家竟突然宣布,謝芷君打算以拋繡球的方式挑選夫婿,不論何人,只要能接到繡球,就能成為謝家的上門女婿。

要知道,謝家在大晉,雖算不上首富,但在姑蘇,卻是數一數二的豪門富戶,家裏的錢財多到花不完,更別說,謝家小姐又長得美若天仙,要是能成功接到繡球,金錢和美嬌娘,就一次性全部得到了,可謂之一舉兩得,一箭雙雕,對於這種不勞而獲,瞬間就能走上人生巔峰的好事,眾人自然是趨之若鶩,蜂擁而至了。

“不知這謝家小姐,究竟長得有多麽傾國傾城。”人山人海中,一個感嘆的聲音忽地響起。

“長得再好看,也不過是個花瓶。”一個冷嘲的聲音緊跟而至,這聲音不似成人的清越,而是帶著孩童的奶聲奶氣。

“你個小混蛋,你懂什麽。”另一個聲音,也加重了語聲中的嘲諷。

“哼,我當然懂了,那些個大臣,每天往父皇身邊送的女人,不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麽?”孩童稚氣的聲線,配著冷然的語調,總給人一種不和諧之感。

“臭小子,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另一個聲音惱了。

“娘親,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跟父皇和好了?”

“你剛才叫我什麽?”

“娘親啊,難道不對……啊啊啊,好痛,不要捏我的臉啦!”稚嫩的聲音,終於有了些孩童的天真浪漫。

“再說一遍,你叫我什麽?”

“嗚嗚……爹爹……”

“嗯,乖。”微惱的聲音,立刻變得甜膩溫和起來。

“爹爹,我們真的不回家了嗎?”年約三四歲的男童,抱住一名錦衣公子的腿,可憐巴巴地仰起臉,哀聲問。

錦衣公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大腦袋,這孩子長得實在太可愛了,粉嫩粉嫩的,總給人想要捏捏掐掐的感覺︰“嗯,不回去了。”

“可是……可是我們不回去,父皇要著急的。”

“嗯?”一個眼風瞥來。

粉雕玉琢的玉娃娃立刻撅起嘴巴︰“好啦好啦,我不說就是了。”

錦衣公子這才滿意︰“包子,你記住,這個世上,只有我,才是你最親的親人,知道嗎?”

男童轉轉眼楮,奶聲奶氣道︰“嗯嗯,爹爹是我最親最親的親人。”

聽著咋那麽奇怪呢?算了,先不想這些了,既然出來了,就要把一切不開心的事情,全部拋到九霄雲外去。

“走,咱們看美人去。”錦衣公子牽住男童的小手,拉著他朝對面的花樓走去。

對面那座三層高的六角閣樓,便是今日謝家舉行拋繡球招親的地點,離開始時間還有兩個時辰,這裏就已經被擠得水洩不通。

不過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花點銀子,就能享受特殊待遇。

這不,兩人此刻所在之地,是視野最好,人流最少,也是最安靜的一處地方。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明明是最普通的兩個人,卻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大概是男的長得太俊,小的長得太可愛,所以才吸引了無數人的視線吧。

也難怪,那身姿頎長的男子,身著月白錦跑,手持玉骨折扇,高華冷峻,氣度斐然,站在那裏,就給人一種鶴立雞群之感。

加上他相貌俊美,桃花玉面,若輕雲之蔽月,若流風之回雪,姿色天然,風華清絕,更是令人轉不開視線。

一個男人,長成這個樣子,也實在是本事。

在場的年輕姑娘們,紛紛都將視線投向他,個個含羞帶怯,頰飄紅暈。

不過男子長得雖美,連眉宇之間,卻自有一股凜然之氣,如高山之巔,大海之遙,落落灑脫,俠骨柔情。

當然,除了錦衣公子自己,以及他身邊那個玉雪可愛的奶娃娃以外,沒人知道,“他”是女扮男裝。

這個女扮男裝,讓在場年輕姑娘全都小鹿亂撞的家夥,自然就是蘇墨鈺了。

雖然好幾年都沒有再體驗過紈褲子弟的感覺,好在沒有生疏,錦衣玉冠一上身,那股春風得意馬蹄疾的風流勁,就自然而然出來了。

“爹爹。”袖口被拽了拽,身邊的男童小聲道︰“好多人都在看我們誒。”

“看就看唄,長著臉不就給人看的。”蘇墨鈺不以為意。

“可是她們的眼神好可怕。”包子同學第一次經歷這種陣仗,自然害怕。

蘇墨鈺牽住他的小手,輕聲安撫︰“不怕,有爹爹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明明就是娘親……”小包子低聲嘀咕一句。

蘇墨鈺自然是聽見了,但她假裝沒聽見。

帶著兒子離家出走,完全是負氣之下的舉動。

雖然知道自己這氣生的沒必要,但還是忍不住會生氣。

看看最近宮裏是多麽的烏煙瘴氣,那些個大臣,簡直吃飽了沒事幹,冒著被革職的風險,一個勁地往宮裏送女人。

怎麽的?當她這個皇後是擺設?

容薊雖然沒有接受,但還是象征性地留下了幾個,丟在冷宮不聞不問,但是——

即便這樣,她還是很生氣。

在古代,想要實施一夫一妻的制度,簡直比登天還難,下發的旨意,沒幾天就被各地上報的奏章給推翻,她說算了,但容薊卻不肯罷休。

帶著兒子離家出走,也不完全是因為負氣,主要是想給容薊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減少他的心裏負擔。

一路上女扮男裝,來到姑蘇,正好踫上謝家拋繡球招親。

以前是比武招親,現在是拋繡球,各種風俗都叫她趕上了,倒是幸運。

人越來越多,即便是花了錢辟出的安靜空地,也漸漸有人朝這邊擠過來,她將小包子攬到身邊,伸手將他護住。

這時,聽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來了來了,謝家小姐出來了!”

番外篇 金風玉露(二)

一聽謝家小姐出來了,蘇墨鈺也忍不住伸長了脖子,朝著花樓的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看見一道桃紅色的倩影,正站在花樓中央的閣樓處。

女子身姿婀娜,高挑纖瘦,一身蜀紗碧霞羅月華裙,將她妖嬈的身段,勾勒得越發纖細迷人,一頭漆黑烏發,如綢緞一般披散而下。

可惜她的手和臉都被遮著,看不到樣貌,不過憑著她婀娜美妙的身段,想來樣貌也不會多差。

不過能不能當得起天下第一美人的盛譽,便有待商榷了。

“狐貍精。”懷中的小包子,以簡單明了的三個字,對謝芷君做出了評價。

蘇墨鈺聽了覺得好笑,“臭小子,你才多大,知道什麽是狐貍精嗎?”

“當然知道。”小包子一本正經道︰“宮裏的那些女人,除了娘親以外,都是狐貍精。”

蘇墨鈺終於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那在你眼裏,什麽樣的姑娘,才不算狐貍精?”

小包子討好道︰“就像娘親這樣的。”

“那娘親在你眼裏,又是什麽?”

“是天仙!”小包子想也不想道。

蘇墨鈺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孩紙,你這麽誇你娘真的好嗎?

“唉,雖然這是實話,但也不要這麽直接說出來嘛,怪不好意思的。”她咂咂嘴,故作謙虛。

小包子嘴角顫了顫,爹爹曾說,天底下臉皮最厚者,非娘親莫屬,看來還真是如此。

顧不得跟包子繼續討論狐貍精和天仙的問題,因為拋繡球的儀式,已經正式開始了。

只見謝芷君朝前邁了一小步,揚起手中的繡球,朝半空用力拋起。

繡球脫手的剎那,圍在花樓下的人群,便開始了激烈的爭搶。

看著那些人搶繡球的模樣,一個個如狼似虎,面目猙獰,一雙眼楮恨不得黏在繡球上面,那猴急的模樣,怎麽看怎麽好笑,怎麽瞧怎麽醜陋。

在這些人的眼中,那小小一個繡球,所代表的涵義,可不是一般的深重。

那是數之不盡的金銀財寶,是傾國傾城的絕美嬌娘,是後半生用以炫耀的資本,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貴榮華。

大概是爭搶繡球之人的模樣,實在太過惡心,連小包子都忍不住吐槽︰“哼,一群偽君子,如果那謝小姐長得貌醜不堪,看他們還爭不爭,搶不搶了。”

蘇墨鈺搖著手中折扇,緩聲道︰“這就是人性,美好的事物,人人追尋,醜陋的事物,人人厭棄。這便是人們不擇手段,即便踩著他人屍骨,也要一步步往上爬的原因。”

小包子似懂非懂︰“這樣活著,實在太累了。”

蘇墨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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