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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昨天嗨的晚今天發的晚了一點點~肥章哦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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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的眸中是彼此堅定的眼神。

秦蓁站起,看著信箋的原件。“信是被特殊縮放過得,為的是小而便利。用的是吐火羅語,防的是意外失竊秘密被他人所知。可無論是我爹還是外祖父都不會吐火羅語,只有依米的爹,我外祖父救過他,他是可信任之人。”

“他們兩人表面交惡,信箋只能靠人傳遞,依米的爹爹是龜茲商人,往來於東西間不會被懷疑。”秦蓁想起外祖母曾經說過的關於依米爹爹的故事。

那是個重情義的人,為了報答外祖父的恩情,年年都會從關外趕來京城,就為了見外祖父一面送上點特產玉石。

從外祖父角度看來,這是不二人選。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依米會被蹉跎在武國公府裏。秦蓁看著信箋上的字跡,清晰剛勁,不難看出主人應是個剛正不阿之人。

但再重情之人,看見自己心愛的幼女入府兩年回到家鄉確是累累白骨時,還會掛記著害死自己女兒的恩人一家麽?

誰都不是冷血無情的石頭,血濃於水。就算是秦蓁也難保證遇見同樣的事,會以德報怨。

所有的事就像一個接一個的環,外祖父不拿印章,爹爹不去西南,依米不郁郁而終,自己不回京,少了任何一環,這個秘密都會是永遠的秘密。

秦蓁將依米的事同謝梓安說了,她窩在他的懷中,覺著身上有些發冷。“梓安,以往我是不信命的,如今看來一切都像著武國公府自己的報應。可為何報應要落在爹爹頭上呢?”

謝梓安同樣被秘密震撼著,他想的更遠更深,誰會想得到這個秘密?那必是想撼動皇室根基之人,他腦中似乎有些許線索游動,但如同天上的雲,飄飄蕩蕩的沒個實在。

“陶陶,你還要繼續查下去麽?”謝梓安擺弄著她白皙細膩的手指,問道。

秦蓁猶豫了,她第一次對爹爹的死產生了迷茫。“不了,爹爹拼死要保護的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就從我這兒讓它永遠消失吧。”

她腦中回想起外祖母慈祥的笑臉,宋旭舅舅黝黑的大掌,還有活的自在快樂的宋思穎。要是秘密公之於眾,他們都會受到牽連。

“梓安,爹爹會原諒我麽。我明明知道他的死有問題,卻害怕的不敢深究。”她的眼角變得濕潤,“我對不住爹爹。”

謝梓安摟住她“岳父最大的心願,就是你們能好好的,現在不就是他願意看見的麽。等過年後咱們去廟裏給他掛上幾根祈福絲帶,告訴他你現在過得很好。”

秦蓁像只小獸,發出嗚咽的聲響。她的淚水沾濕謝梓安的衣襟,仿佛那樣能讓她好受些。

沒讓秦蓁感懷多久,事一件件的接踵而來,第一件的就是入宮面聖。

秦蓁坐在轎攆裏,手裏抱著睡得香甜的年哥兒,眼皮打架,眼神飄忽。她已經好幾日沒睡個好覺了,她嗔怪的望了眼旁邊的男人,都是出力的,為啥別人精神奕奕?

謝梓安一閑下來,就開始享受生活。似乎想把過去的都彌補過來,他是享受了,可苦了秦蓁。她這幾天與年哥兒相處的時間都被剝奪無幾,正是缺眠的很。

然而很明顯她對面的男人,心情不錯。閉目養神,摸著手上的白玉指環,嘴角微翹。

秦蓁扶著腰,給身後塞上一個靠枕,盤算著回去還需看點帖子。

有誥命和無誥命的區別是什麽?就在於數不盡的拜帖。她這一品誥命夫人,剛回京沒多久,就被如雪花般的拜帖淹沒。

她還是奉國侯二少奶奶的時候,有蘇氏在基本可以說是無人問津。現在變成大紅人了,拜訪的邀約的不勝枚舉。不禁讓人有些唏噓感慨,但以後在京城生活,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些來往不是壞事。

只是她與謝梓安是一體,代表是他的面子,自然不能人人都見,她回去了要好好挑揀一番,既要註重身份地位,又要兼顧才情品德。怎麽想都不會是個輕松活,想到此她剜了對面男人一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丞相只能隨丞相一起勞苦功高啦。

“等會你見完聖上,去趟後宮,貴妃娘娘說想見見你。”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秦蓁熾熱的眼神,謝梓安睜開眼,交代她一句。“她當日留了隊侍衛與你,現在不得意,你好生安慰安慰。”

莊貴妃也就是之前的瑞王妃,並沒如意料的那般順利當上皇後,而是做了個貴妃娘娘。新任皇後不過是個青蔥少女,家事不顯,不過是聖上麾下的一名副將。

聖上借著她爹在宮變中犧牲為由頭,封了做皇後。這個理由就好比路上多看了貌美女子一眼,便覺著她是媳婦一樣,蒼白無力。宮變之中死去的人不在少數,地位與新任國舅不相上下的就有三四位,難不成都娶來做皇後?

明眼人都明白,聖上這是在警告越國公府。沒人愛被別人左右,聖上也不例外,何況當年聖上生母的事,越國公府不見得幹凈。

總之在聖上聲聲泣訴新皇後的父親是如何如何的忠心,與他出生入死數年,最後不得善終。和大批賞賜送入越國公府後,原本的瑞王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截了胡,成了莊貴妃。

她會難受傷心麽?不過是政治爭鬥裏的犧牲品,誰又會在意?

果然坐上了皇位,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秦蓁回想起剛剛見著聖上的模樣,器宇軒昂,確與西南見時不一般,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與他的笑顏相比,莊貴妃顯得落寞的多,有點心不在焉,秦蓁喊了好些次,她才反應過來。

“年哥兒啊,真可愛。”她回神,望了眼秦蓁懷裏的年哥兒。她塞了個金鎖放在他的繈褓裏。“本宮說過,那藥好用的緊,你看不出一年你就得了麟兒。”

“你來的匆忙,本宮也沒準備什麽好東西。”莊貴妃手忙腳亂,一看便知心緒不定。“你看看本宮,最近都忙的有些暈頭轉向,好多事情都記不住。”

“聖上的生辰要到了,本宮也沒想好送什麽。”她握住秦蓁的手,手指發涼,“蓁兒,你說什麽比較好,什麽樣的他才會喜歡?他才會變成以往那樣?”說著聲音嘶啞,眸中的神采黯淡下來。

屋內的宮女見狀,低頭退下去。

“莊貴妃,”秦蓁心疼,莊貴妃像她的姐姐般拂照她,現在這般樣子,於心不忍。“聖上或許也是有苦衷的,您切莫和他置氣啊。”

莊貴妃扯開嘴角笑了笑,“本宮知道,本宮是越國公府出來的女孩兒,是當不上皇後的。可人總會滿懷希冀的期待所想之事,等真夢碎時還是會痛。”

她眼裏蘊起水汽,“本宮及笄後便嫁給了聖上,一起風雨同甘十數年。聖上的為人本宮是清楚的,他心中有大業,夫妻之情是小愛。本宮作為他的妻應幫襯他,但事落在自個頭上,的確不好受。“

秦蓁看著莊貴妃,她是天之驕女,心中仍保留著天真爛漫的一面。不過這些東西往後再層層宮墻裏還會剩餘多少?

那日莊貴妃與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無外乎都是與聖上的點點滴滴,說道動情處,她也不顧身份抿起淚,看來女人無論身份地位,都是一樣,為著心愛的男人操碎了心。

回到奉國侯府,天已暗下。

秦蓁想著看幾本拜帖,再吃飯。一旁的果兒秋詩神色不太自然,扭扭捏捏的你推我搡。

“何事要與我說?”秦蓁餘光瞥見她們的動作問道。

秋詩推不過果兒,硬著頭皮向前一步:“小姐,大夫人說有要事找您商量。奴婢本不想通報,可她為這事兒要死要活的,,奴婢們怕出事......”

秦蓁皺眉,陳婉音這又是鬧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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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起

陳婉音和蘇氏安排在一間院子裏, 秦蓁過去時, 正聽見蘇氏打罵陳婉音。

她把一切歸咎於陳婉音浪蕩勾引他兒子導致不學無術。秦蓁暗笑,到這份上了, 蘇氏還看不懂謝梓錦的一事無成是她的溺愛造成的?

很顯然,陳婉音也有此感,她的嬌柔不過是用來討好別人的工具,這並不代表她就是個逆來順受之人。

“娘,您還擺譜呢?”陳婉音把她一把推開, “鎮國公府已經沒了,您爹現在是逃犯,您大姐現在在冷宮早就瘋了,您還看不出時務?有打我罵我的力氣,不如去好好想想怎麽討好新的奉國侯夫人吧。”

蘇氏氣的嘴角抽搐,她從小錦衣玉食,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那受過這氣, 跳起來指著陳婉音的鼻子罵道:“妖婦!從你進門府裏就沒個好事,生不出兒子就算了,還把梓錦毀了,我要掐死你!”

兩人隨即扭打起來,半分沒有貴女的矜持。秦蓁輕咳一聲:“大嫂,你找我來是看打架的?若是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她倚著門框,眉眼彎彎的看著陳婉音。

“你來做什麽,看笑話麽?當初就應讓紫蘇給你下猛藥, 早死早超生!”蘇氏恨秦蓁恨的牙癢癢,放開陳婉音,說著就要沖過來。

還沒近身就被眉娘抓住,秦蓁給個眼神,蘇氏便會帶回了房裏。“你說有要事同我說,何事?”

陳婉音挽起剛剛被扯亂的發髻,顯得很拘謹,她諂媚的笑笑:“蓁兒,這外頭人多嘴雜的,不如去我屋裏說?”

秦蓁掃了她一眼,看來最近她過得確實不盡人意,原本高處不勝寒的清冷氣質被磨滅的一幹二凈,取代的是衣襟上的油漬,和鞋上的汙泥。

感受到秦蓁的目光,陳婉音臉通紅,頭埋的更低,她現在這般模樣確實見不得人。“走吧,你若說不出個什麽,以後你要死要活我都不會來了。”

秦蓁的警告讓陳婉音面露喜色,連忙替她開道,引著去了自己的屋子。

眼前的屋子頂蓋了一層薄薄的稻草,秦蓁眼尖的發現好幾處稻草被雨水沖開,露出下面用紙糊的一層“瓦頂”。

似乎可以看見當年那對母子,對著總漏雨的房頂無可奈何。也許選了個艷陽天,踩了把從奴仆那借來的梯子,用草紙做了個屋頂。

那女子應是溫柔的,她揚起笑臉,一遍遍對懷中哭泣的孩子說道,爹爹會來看我們的,以後我們也能住不漏雨不透風的房子,可以吃到暖暖的飯菜。

可惜那一天來的太晚,等一切實現的時候,斯人已逝。

這般的屋子出現在堂堂侯府裏,說不是故意的誰信?秦蓁望見蘇氏離去的方向,她的心怎麽能這麽狠?又或許說謝彥的心怎麽能這麽狠呢,為著權勢就讓心愛的女人孩子過這般的日子?

秦蓁想自己是幸運的,能遇見一個真心實意把她放在心頭的人。

屋內一股黴味,不透風屋內的積水排不出去,堆積在一起引出一股腐敗的位置。

陳婉音帶著她在堂屋坐下,謝梓錦躺在裏屋呼呼大睡。他似看透命運,又或者說他從未想過反抗,只要有口飯吃便滿意。

“蓁兒,這樣的日子我過不下去了,你同二弟說說放我出去好不好。孽都是他們母子做的,與我無幹啊。”陳婉音忽然跪下,扯著秦蓁的褲腿,留下一個黑色的手印。

她看見印跡,楞了一會,把手收回在身上蹭了蹭,可憐巴巴的看著秦蓁。

“你真覺著你無辜?”秦蓁盯著她,“嫁給謝梓錦是你一手謀劃的,無人逼你。挑撥我與梓安的關系,給我下藥,你敢拍著胸膛說你沒有參與?”

陳婉音脫力,跪在地上。“蓁兒,我真的錯了。我娘是西湖瘦馬,用的手腕嫁給了我爹。逼死大娘取而代之,我知姐姐不喜我,卻還是來了京城。”

她的眼中蓄起淚:“我不想在京城!我想回去!你是寄人籬下我又何嘗不是!”她拍起胸膛:“你比我要幸運的多,你有老太太愛著寵著,可我呢就是姐姐鞏固地位的工具,誰在乎我的感受!”

秦蓁是心疼過陳婉音的,在幼時一次次看她討好陳氏卻碰壁,逞強的徹夜溫書時,她是有過同病相憐的感受的。“可這些成不了做錯事的理由。”

陳婉音哈哈笑起來,笑的眼中泛淚:“憑什麽我付出這麽多後,什麽都得不到?秦蓁你不也不願去和親?咱倆有何差別?不過是你命好罷了。”

話說到這份上,秦蓁不願再聽下去,起身準備離開。“我同你做筆買賣如何?我知謝梓安在抓蘇及遠,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你給我自由。”

陳婉音的聲音飄來,語音中是篤定。“鎮國公府還有秘密,你不想聽聽?他逃出去了隨時會卷土重來的,到那時謝梓安會第一個遭殃。”

“你沒有想過,放你自由,你往後就不是奉國侯府的人,鳶姐兒也好,曉丫頭也罷都與你無關了。”秦蓁停下腳步,不得不說陳婉音開出的條件很誘人。

“我受不了這破地方了,誰愛待誰待著。至於孩子。”她眼中劃過一絲不舍,“蓁兒,我知你不是個心狠的,她們與你們無仇無怨,過得不會太差。”

果然還是記憶中的陳婉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次是孩子,下次又會是什麽?“說吧,讓我看看你的消息,值不值得你的自由。”

陳婉音說的秘密是鎮國公府裏的大少爺,那個纏綿病榻三十幾年的廢人。

“我聽蘇氏說過,自她年幼蘇起就一直躺在病榻上,像是忽然害了病,再沒有起來過。那病邪乎的很,傳染極強,旁人不得靠近。”

秦蓁對鎮國公府大少爺蘇起的事有所耳聞,據說年輕時是個博學多才的,可惜害了病,雖說沒死但也和死了差不多。有人說這就是當年蘇及遠開城門迎先帝,被前朝昏君給詛咒了,讓鎮國公府絕後。

“可怪就怪在,蘇起是前朝宮變時突然倒下的,和宮中起火是同一個時候,自打那時起蘇氏就沒見過這個哥哥。”陳婉音說著自己的疑慮“究竟是什麽樣的病,那樣突然?一夜間就閉門不見,病在塌上?”

“蘇氏說過,她對蘇起的影響不深,無論是德妃進宮還是蘇氏嫁給謝彥,這樣的喜事他都從未露面。這麽說他病的應該很重不是麽?”

“但我見過蘇起的院子,裏裏外外都是人。”陳婉音回憶起為數不多的,去過鎮國公府的影響,那次她同謝梓錦吵架,在鎮國公府裏瞎晃悠,遠遠的見過一眼那個藏在深處的院子。沒多久就被蘇氏發現喝走,並再三囑咐那個地方是蘇起的院子,沒有大事別過去染上病。

“一個病人,就算是需要人照顧,也不用那麽多人吧。我看的不真切,但裏面的人有不少護衛。病人需要人保護麽?還是說防著什麽人?”

秦蓁眼睛瞇起,有一絲絲線索飄過。“繼續。”

陳婉音知道自己提供的消息有了價值,神情變得放松:“再說那病是傳染病,但院子裏的人卻無一人得病。不奇怪麽,我找到過院子裏當值的丫鬟,她說根本沒見過蘇起的樣子,院子裏的人一月就換一次,除開幾個大丫鬟無人見過裏面的少爺。”

“整個鎮國公府見過病後的蘇起的,除開那些少數的丫鬟,就只有德妃和蘇及遠了。”陳婉音有些得意“蘇氏說過,正是那場宮變後,蘇及遠對她好的不得了,說什麽對不起她的哥哥姐姐,想在小女兒身上彌補。”

這些都是陳婉音偷聽來的,蘇氏精怪,但對謝梓錦是全無保留。她好幾回在屋外聽她倆說話東拼西湊想到不少事情。

“最後,鎮國公府裏的人都被抓了。只有蘇及遠跑了對麽?”陳婉音問道。

秦蓁腦中嗡的一聲,不還有一個人也逃走了,蘇起!

沒人在意那個三十幾年躺在塌上的人,在旁人的心裏那個人的存在似耳畔的風,吹過便了。誰會刻意在乎一個傳染性極強的病人。

但蘇及遠將他帶走了,在那麽緊急的情況帶走一個病重之人,為什麽?除非......

“我想蘇起要不根本沒病,要麽那人早就不是蘇起!”陳婉音說著她的結論,一切的一切太過巧合,蘇及遠做的一切似乎只是為了掩蓋住蘇起的真實樣貌。

“蓁兒,我說的這些夠換我的自由麽?”陳婉音笑著,她望見秦蓁的表情,心中已有八分確定。“我是個惜命的,能說的不能說的心中有數,去外頭了嘴會閉的緊緊的。”

秦蓁沒有立馬答應,只留下句回去同謝梓安商議,但陳婉音明白,她的自由就要來了。

秦蓁坐在鏡前,消化著白天陳婉音所說,有幾分真有幾分假?秋詩被她打發出去,她自己拆著頭上的步搖。心中想著事,一時沒註意後頭來了人。

“在想什麽這麽認真?”謝梓安撫上她的發,從桌上拿起置於錦盒中的象牙百齒梳,他之前沒見過這把梳子,想來是新從庫房中拿出的。

“我今個去見了陳婉音。”秦蓁思考著怎麽把白天的事說出來。

謝梓安用梳子替秦蓁梳起秀發,手頓了一下。“怎麽去看她了?”

“她和我做了筆買賣,她說起蘇起的事,說他的病......”身後忽然沒了動靜,難道惹謝梓安生氣了?

秦蓁回頭,見謝梓安盯著梳子,眼神忽明忽暗。他壓低嗓子問了句:“陶陶,這梳子你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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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來

秦蓁看著謝梓安手中的象牙梳, 不知有什麽問題, 但見他眼神嚴肅,還是說了梳子的來歷。

“這梳子是宮中教養嬤嬤贈我的及笄禮, 可有何不妥?”

“以前從未見你用過?”謝梓安摩挲著梳子,指腹按壓的一塊是個指甲大小的印跡。

秦蓁以為他只是沒見過這把象牙梳,笑著推了推他:“我庫房裏那麽多首飾,你個大男人還要一一看了不得?一來我梳子多,又喜用木梳。二來我頭發長且韌, 象牙梳用了容易豁口。”

她將象牙梳上的落發一根根扯下,用帕子擦擦。“教養嬤嬤說是前朝皇後用的,金貴的很,西南我都沒舍得帶去。還是最近清庫,才拿出來用用。”

“你說這是前朝皇後的東西?”謝梓安眼睛瞇成一條縫,“教養嬤嬤說是先帝賜給她的,應當不會錯。”

他抿著嘴,先前一步拿起秦蓁妝柩裏的胭脂, 倒了些在象牙梳上。

“你是不是發現什麽了,梓安?”她見著謝梓安一系列反常的行為不解。他沒有理會,拿著梳子坐在桌邊倒了點茶水,將胭脂和成泥狀,一點點小心翼翼鋪平。

秦蓁明白他是在做個簡易的印泥,只見他將微幹的梳子扣在宣紙上,片刻後揭下,一個清晰的紅印顯現出來。

“陶陶, 你覺著這個像什麽?”秦蓁應聲走去,看見宣紙上的印跡,心止不住的狂跳。

“劉師爺未畫完的印章!”她經不住擡高聲調,又怕隔墻有耳,用帕子捂住嘴。

這印跡分明就是劉師爺畫的半幅印章圖樣,上面是一只展翅的雄鷹,下面則是圖騰,透露出冰冷剛毅的氣息。

“我是說為什麽當初劉師爺的那半幅畫,看著這麽眼熟,原來在這裏見過。”秦蓁盯著印跡,腦中閃過一絲線索,“是軍隊的圖騰!”

她抓住謝梓安的衣袖:“莊貴妃曾同我說過,前朝皇後是武將世家,唯出了她一個才女。梓安你看,這像不像是軍隊的標識?”

行軍打仗通常需要一些鼓舞士氣的物品,除開號角、戰鼓等必備的外,戰旗也必不可少。

一般來說戰旗只會標記上國家或者隊伍的名稱,但若是戰功卓絕,也不是沒有標上單獨軍隊圖騰的情況。

會不會是軍隊的標記逐漸變成了家族徽章?秦蓁想若是成立,那她爹爹便是死於前朝皇後家族之手。

對了,蘇起!秦蓁豁然開朗,仿佛一切線索連接起來,一個布局三十多年的陰謀展開。

她將下午陳婉音同她說的事,原原本本說給了謝梓安聽。

說完後,屋內一片寂靜。兩人的眼神交匯,心中的念頭太過瘋狂,究竟是自己想多了,還是事實就是如此?

秦蓁打破寂靜:“梓安,你怎麽看?要是真是前朝皇後家做的手腳,那豈不是當年的大火沒有燒幹凈。還有前朝餘孽存在,那人會不會是蘇起?”她嗓音顫抖,手指不自覺的相互敲打。

“現在都只是我們的猜測,不一定是真的。”謝梓安心中何嘗不是驚濤駭浪,先是皇朝血脈有疑,後是餘孽叢生。“這事你先放一邊,切莫讓人看出端倪,我會派人把陳婉音送出去,嚴加看管。”

“那印跡真是前朝皇後的?”秦蓁還是有疑慮,只怪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

謝梓安拉他到床邊,替她脫下鞋履,蓋上被子掖好四角。“陶陶,我會派人去查的。你最近事多不要想太多了,就桌上那些帖子都要看好些日子吧。”

秦蓁還想同他說幾句,被他塞進被裏,吹熄燭火。

謝梓安神色匆匆的走進書房,喊來蕭生。

“你去北邊查查這個印跡,是否就是前朝皇後家族族徽。”他將宣紙遞給蕭生,“切記千萬不能走漏風聲。”

蕭生見謝梓安神色嚴肅,滿口應下,轉身離去,被謝梓安喊住:“再要胖子去查前朝皇後家的軍隊勢力如今分散在何地!”

若蘇起真是前朝餘孽,蘇及遠帶他逃亡一定會去前朝勢力雄厚的地方。今晚得到的消息也不是全然震驚縹緲,起碼給了他一個尋找蘇及遠的方向!

入冬後的京城,天冷潮濕,泛起一波波寒意。這個季節最易生病,體虛的熬不過去便一命呼嗚,陳婉音就是如此。

在第一場雪來臨之際,奉國侯府大少奶奶薨了。

歸義侯府烏雲籠罩,門房見天色不早想將紅木大門早早關了,反正也不會有人造訪。

“嘿,聽說了麽奉國侯大少奶奶死了!”一個個子矮小留著山羊胡的男子問對面的高個兒。

高個兒吐了口痰在雪地裏,雙手搓搓發熱:“哪能不知道,城裏都傳遍了,說歸義侯府邪門的很!你瞧今年一年,這位置也沒坐上,少爺不見了,沒準就是死了!”

“現在兩個旁親一個送去瘋人庵,一個突然暴斃。嘖嘖嘖院子裏還有幾個活人啊。老趙,我可想好了,咱沒同府裏簽死契,等時候到了馬上拍屁股走人!”

“是該走,我聽說是歸義侯夫人年輕時候做了太多惡事。”老趙比劃一下,伸出五指:“據說死在她手裏的孩子有這個數,現在來報仇的!”

一陣風吹過,兩人毛骨悚然。高個兒喝道:“少說這些,說的我渾身雞皮疙瘩起來了。”

“少...少...”老趙眼神中是慢慢的訝異,指著高個兒身後。

“怎麽叫你少說些,你還不樂意了?”高個兒推他一把:“快把門關了,外頭凍。”

老趙沒動,盯著高個兒身後,大喊一聲:“少爺,活了!”

高個兒這才回頭,見著一男一女站在雪裏,不是陳明睿又是誰?

陳明睿自個回來的消息,一夜間傳遍了京城。

歸義侯府如今是坊間的談資,他們在宮變中沒討到好,但蹭著大皇孫的面子也沒受什麽重罰。無非就是發了點俸祿,讓本來就不出彩的歸義侯府變得更加黯淡無光。

最近因為接連的死人失蹤,才又回到大眾視線。坊間眾說紛紜,有說陳明睿早就死了,現在回來的事他的魂,就是想回來過個年。

也有人說陳明睿變成了傻子,神志不清誰也記不得。

有些是真有些是假,陳明睿神智清明,但也確實不記得自己的過去。他能回來多虧了一人,宋思佳。

為感謝宋思佳也為了向大眾表明陳明睿並無問題,歸義侯府弄了個隆重的納妾儀式。

娶個小的大張旗鼓,歸義侯府又成了京城的笑柄。果然是沒落了,沒個規矩。

秦蓁收到歸義侯府的拜帖,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接。

陳明睿突然回來,讓她的心放回來,只是身邊跟著宋思佳,怎麽想都有著一份奇緣。

念著兩家多多少少有些親緣關系,歸義侯府落到此地步,她見一面往後的日子也會好受些。

來的是文國公嫡女許氏和宋思佳,許氏出生自書香門第,無論是教養還是舉止都不愧為是一個大家閨秀。

尤其她看宋思佳的眼神中並無半分嫉恨,想來心胸也是寬厚的。接受到秦蓁的眼神,許氏放下茶杯,溫柔的開口:“咱們做妻子的,是為丈夫排憂解難開枝散葉,能多個好妹妹自是歡喜的。”

秦蓁見她語氣誠懇不似有假,不得感慨真是宰相肚裏能撐船,丈夫都能分享,實屬不易。若是她,謝梓安娶個小,她天天都能氣飽。

宋思佳很沈默,打進門起除打了個招呼沒有別的動作,低著頭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

秦蓁想起年幼時相處的時光,宋思佳一直是安靜的存在,與劉姨娘的激烈相比。她就似大房裏的透明人,既不爭也不搶,給予的便接受,沒有的也不強求。

若非最後她堅持與劉姨娘離去,秦蓁恐怕都會忘了此人。

秦蓁記得,那年宋思佳去徐陽沒多久,劉姨娘就去世了。宋旭舅舅想過將她接回來,但她沒答應。

宋旭舅舅那時正與舅媽蜜裏調油,既然她不願,也不勉強。只是差人送去不少東西,權當補償。此後有關她的消息,寥寥無幾。

許氏眼睛尖又懂事,來之前就明白宋思佳同秦蓁的關系。打的就是借宋思佳的手打張親情牌,與奉國侯府搞好關系,日後歸義侯府的在京城的地位還能提一提。

“夫人,我一時腹痛難忍.....”許氏面露難色,秦蓁明白她的意思,指了個小丫鬟帶著許氏去了茅房。

“表姐,你這些過得如何?”許氏離席,就剩她們二人。秦蓁用自家人的方式問候。

“回夫人的話,過得還是不錯的。徐陽老家的人對我都很照顧。”宋思佳還是拘謹,說起話來眼神不敢直視。

秦蓁將手伸過去,摸摸她:“不必拘謹,都是一家人。不知表姐是如何遇見歸義侯少爺的?”

她問出自己的疑慮,陳明睿同宋思佳可以說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往日在武國公府也不見二人有多熟絡。怎麽會是她將陳明睿送回來了?

宋思佳見她這麽問,身子瑟縮抖動,眼中落起金豆子。

她激動的反抓住秦蓁的手:“陳家爺爺一直喜歡的是你,他只是不記得了,把我當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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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人

劉姨娘來徐陽後沒兩月就去了, 她渾身沒有一塊好皮被扣的破破爛爛, 臨死前仍在喊著宋旭的名字。

她的眼睛是宋思佳合上的,也沒葬在祖墳裏, 就在附近的山頭挖了個坑埋上。

宋思佳想這或許是劉姨娘最好的結局,還有她這個女兒祭拜,不至於太孤單。

只是武國公府是回不去的,宋旭差人來接過幾次,她都拒了。姨娘害了弟弟, 她回去只會是大娘眼中釘,倒不如待在徐陽,讓他們開開心心過日子。

這一待就是五六年,除開宋旭差人送過幾次東西,她這個武國公府小姐幾乎消失在視野裏。她過的就似平頭百姓,自己生火自己做飯。

日子過的是苦了一點,但她很滿足。不似在武國公府裏畏手畏腳看人眼色,在鄉野間她活的就是她自己。

寧靜的日子, 終有一天被打破。那日她如常去集市上買菜,回程時遇見一個乞丐。

他癱倒在地上,衣服破爛骯臟,身上散發出惡心的腥臭味兒,蒼蠅飛舞。行人見狀紛紛繞開,可她卻覺著這人很是眼熟。

她忍著惡臭將人擡了回去,洗凈才發現真是夢中人。起初不敢相認,但那人囈語中聲聲喊著:“蓁兒, 蓁兒。”

她知道那人準時陳明睿沒錯,因為她知道他的秘密。

他喜歡秦蓁!

宋思佳從陳明睿入府起就心悅他,比秦蓁要早的多。那時候她被宋思穎找茬,一人躲在屋檐下抹淚,是陳明睿給了她一方手帕。

時間久了,陳明睿忘了她卻一直都記得,那方手帕她至今都帶在身邊。

後來她悄悄的跟在陳明睿身後,知道他喜歡的秦蓁。明白他倆會在荒亭幽會,會一起吃糖葫蘆,會在書院心照不宣的凝望。

陳明睿於她是夢中人,能遠遠的望一眼便夠,她是庶女就是給他做妾都不成。那一日能和他一同走了遭她覺著仿佛置身夢中,劉姨娘的話語又讓她回到現實。

他們有緣無份,或者說緣分也是寥寥無幾。

陳明睿醒了,他忘記了所有人,包括秦蓁。

宋思佳照顧他,教他拿筷,教他穿衣。她很幸福被他全心全意的需要著,他會展現只對秦蓁露過的笑顏。

他會從街上買回糖葫蘆與糖人,他說她知道宋思佳喜歡吃這些。

事實上她不愛甜食,一點也不。原來他哪怕不記得任何事兒了,也還會記得秦蓁愛吃糖葫蘆,喜歡玩著街上三個銅板就可以買到的糖人。

他只是把她當做了秦蓁,會拖著她看和孩子們學的一招半式,會抱著她看日出日落。他說他會帶她去找一個白天與黑夜共存的地方永遠住在那相兒伴到老。

那是和秦蓁的約定吧,她想。她就像是個小偷,拿著別人的記憶當作自己的幸福。偏偏她不想清醒,就算在陳明睿的眼中她是別人的影子又如何?只要能伴在他的身邊,她願做一輩子的秦蓁。

只是見著秦蓁的那一刻,她仍覺著羞愧,她偷走了原本屬於她的幸福。

秦蓁靜靜地聽著宋思佳的哭訴,她很害怕,害怕有一日陳明睿會記起一切,到那時她算什麽?

“表姐,我同陳家爺爺不過是遠房親戚,就算他想起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秦蓁暗自抹去眼角不小心滲出的淚水,“他會明白誰才是真實的。”

宋思佳在啜泣,回來後的每一天她過的格外忐忑。她也想過會和陳明睿在徐陽過一輩子,可她不忍心看著天之驕子變成像鄉野村夫,將他送回原來的軌道上。

“他真會如此?”

秦蓁點頭,自那日他來給自己送新婚賀禮,她就知道陳明睿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天真異想天開的少年。

想到此處,秦蓁低頭讓秋詩取來一個檀木盒子。當著宋思佳的面打開,裏面是個紅色錦囊,被金紋繡著不是嶄新的卻也不算舊。

“這是我從高僧處求來的,說是相愛之人將頭發纏繞放入其中就可白頭偕老。”她遞給宋思佳,“你成親時我沒去,就當做妹妹的給你賀禮。”

宋思佳楞住擡頭:“蓁兒,你不恨我麽?我.......”

秦蓁止住她:“都是年少的事,過去了就過去罷。我們都需看著眼前,想著將來。”

宋思佳點頭,說了聲謝謝,收在懷裏。

許氏沒過多久便回來,見二人聊的火熱放下心來,也說了不少漂亮話。待太陽落山也不好再做叨擾,帶著宋思佳打道回府。

“小姐,”秋詩在身後輕聲喊道,“那不是陳少爺給您的麽?怎麽......”

秦蓁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沒有說話,她希望陳明睿永遠都不要記起以往的事,那錦囊能真的賜人好運。

他認為的所愛之人陪在他身旁,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後來許氏早逝,宋思佳生子有恩,提了身份成了歸義侯夫人,兩人一生美滿,子孫成群。

甚至到了後頭,家中子嗣眾多,宋思佳成了有名的五福娘娘,權貴人家娶妻生子都要將她奉為坐上席。

宋思佳的歸來,讓宋旭安心不少。畢竟還是自己的女兒,劉姨娘有千錯萬錯,宋思佳都是無辜的。

他替宋思佳備了份嫁妝,送去歸義侯府裏。回來的途中想起老太太的囑托,改道去了趟奉國侯府。

他候在正廳時,秦蓁正在和秋詩苦惱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丫鬟養大了不由己啊。蕭生這次外出確實帶了點有用的消息,那印跡是前朝皇後的族徽無疑。

不過可惜的是,前朝皇後家族兵馬除開給譽王的外,其餘的打的很散,可以說是分在各地。猶如狡兔三窟,蘇及遠的蹤影依舊是個迷。

蕭生最近屢屢立功,謝梓安賞罰分明,問了他要何賞賜。蕭生羞答答的說自己年芳二十有五,雖上無老膝無子,但他不介意多幾個兒子。

謝梓安看著扭捏的他噗嗤一笑,問道可有鐘意的姑娘?

他往後院一指,心屬夫人房裏的果兒。謝梓安敲他一下,好小子主意打到夫人院子了。

他同秦蓁一說,問了果兒的意見。打算在年前把事給辦了,蹭個喜氣。

這可謂是秦蓁第一次自己辦喜事,雖說只是個丫鬟的。但果兒怎麽說也是奉國侯夫人的貼身大丫鬟,不說抵得上府裏的嫡親小姐,可和一般人家嫁閨女相比應是更隆重一點。

兩人苦惱的是,秦蓁想把好東西多賜一點,秋詩卻說心意是好的,但也不能亂了規矩。東西給多了,外府不如咱們富貴的指不定覺著是我們顯擺。

秦蓁一想也是,往後是她倆過日子,遭人背後指點也不好受。

恰好宋旭的到來,讓她倆茅塞頓開。她們不知道的可以回去問曲嬤嬤啊,她老人家經歷兩朝,規矩懂得更多些。

秦蓁將自己整理一番,去見了宋旭。

“舅舅要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備桌酒菜。”秦蓁見舅舅風塵仆仆,想來不是特意到奉國侯府來的。

宋旭得了賞賜如今常住京城,可他看不慣那些阿諛奉承,很少參與飯局。不上朝的日子,就在家中打打拳,若不是給宋思佳送嫁妝,他也不會出門。

“我剛剛去了趟歸義侯府,給思佳送了點東西。”他抿下一口茶,“在馬車上,忽然想到你外祖母托我給你捎話,就順道來看看你,要啥招待不招待的,喝完喝杯茶我就回去。”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宋旭在軍營待得久,說話做事直來直去,也不會漂亮話。秦蓁是他的親外甥,要是同外人說起我不過是順道來見你之類的話,還不惹人不快?

秦蓁倒是不在意:“舅舅來去匆匆,肯在我這兒喝杯茶,我這個做外甥的都開心的不得了。”

“自家舅舅你還說這些好話,見外!”宋旭說著面子上還是開心的,“你外祖母要我問一句,今年過年可是在京城過?”

謝梓安的娘是童養媳,出身不可考,至於謝彥那一支早年也死的七七八八。既無親戚在外,年就應當是在京城過了。

見秦蓁點頭,宋旭接著說道:“你外祖母的意思是奉國侯府人丁雕敝。”他擡眼看了看後頭,謝梓安定是不會再和謝彥一起過年的。“你們要是願意,不如今年這個年就一起過了。”

“武國公府現在也沒幾戶人,不如湊在一起過個熱鬧年。”

秦蓁有些遲疑,謝梓安去武國公府過年就有點女婿上門的意思。除開倒插門的,還真不多見。

“你的疑慮,老太太也想了。武國公府雖現在不如奉國侯府顯貴,但名頭擺在這兒,爵位壓著奉國侯府一截,你們來府裏過年也不是完全沒有說頭。”宋旭將茶喝完,起身拍拍灰。“行啦,話我說啦,後頭的事你同梓安商量吧。”

秦蓁送他出門,晚上和謝梓安說了一嘴。

沒想到他想都沒想便答應了,他現在身居高位,對於流言蜚語看的頗淡。有本事爬的比他高再來指點江山。

他為人二十多載,沒過過幾個如意年。武國公府一大家子的溫暖勁正和他意,就算宋旭不說他也有打算接老太太過個熱鬧年。

作者有話要說: 陳家爺爺的結局就是如此啦。

對於他來說是個好結局吧,他一輩子不會憶起以前的事,認為和相愛的人到了白頭。

陳家爺爺對秦蓁的喜歡其實是夾雜著自己對歸義侯夫人的反抗的,秦蓁是一個認為學武同樣能出人頭地的人,這對於陳明睿來說是特別的。

但同樣他與秦蓁失之交臂的原因正是因為他具備反抗的心理,卻沒有反抗的能力。他想打破歸義侯夫人給自己安排的路,想和秦蓁永遠在一起。

可然後呢,他被塞去賀州,沒有能力出來。那時起他就明白他給不了秦蓁許諾的幸福,後來秦蓁攤牌他回去和歸義侯夫人商量的時候,結果又是不由自主的被送去賀州。

他想學武,最後卻還是走的科舉之路,唯一一次爆發可能就是帶人守衛大皇孫的府邸。那之後他成為了一個全新的人,他有了心中所愛之人,有了一個終於會體諒自己的母親。

哪怕失去了記憶,我仍認為他是幸福的。

所以他的番外應該是木有啦,就讓他和宋思佳美美滿滿一輩子吧!

☆、風雲起

果兒與蕭生都無父無母, 兩人拜高堂時拜的是秦蓁與謝梓安。衣食父母也是父母嘛, 秦蓁嫁妝按照規矩給沒多也沒少,倒是敬茶時的紅包, 包的有磚頭厚算是變著花樣給果兒添嫁妝。

兩人住在外院,等有孩子了再另立門楣。不過果兒自然是不能日日伴在秦蓁身邊,這樣一來身邊就多出個空缺。

謝梓安的意思是從丫鬟裏面選個出挑的放在身邊教教,過個一年半載的也可以獨當一面。

秦蓁不以為然,果兒本就不是做事麻利之人, 屋內大小事務基本由秋詩一手包辦,加之有白術的醫術和眉娘阿燕的武藝。多一個少一個的不是大事,要知道大丫鬟的月例不是少數,當家的總想省一點。

兩人相持不下,沒個結果,想著過完年後再詳談。

這個年過的很是熱鬧,秦蓁謝梓安到時,正廳裏的聚集大大小小的人。

宋思穎抱著琳姐兒, 見著秦蓁進來,小跑過去指著年哥兒說到:“瞧,那就是你相公,等你長大了就可以牽牽相公的小手!”

琳姐兒明顯不怎麽配合,圓圓的小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掃了眼年哥兒隨即轉過頭去爬在宋思穎的肩頭。

“半點不想像我,是個悶葫蘆!”宋思穎洩了氣,琳姐兒像極了錢胤。甭管別人如何逗弄, 都沒多大情緒起伏。

秦蓁被她逗笑:“多大的孩子,指不定還聽不懂你說的話呢。”

片刻後她就被自家兒子狠狠打臉,琳姐兒聽沒聽懂不知道,年哥兒夠著身子,把自己的小手抓住琳姐兒的手。嘴裏還咿呀咿呀的叫喚著,明顯開心的不得了。

“還是年哥兒聽話,知道牽媳婦!”宋思穎越看越喜愛,吧唧一口親在年哥兒的小臉蛋上。

那邊招呼著人都到齊了,落座開飯。宋思穎應了聲搖搖擺擺的坐在席上。

秦蓁凝望著自己的兒子,難不成他真知道媳婦的意思?從小就是個小色胚!

“聽爹的話,不要找姨媽家的姐姐。”謝梓安一臉鄭重的捏捏年哥兒的胖臉,“爹給你找更好的!”

秦蓁瞥他一眼,多大的孩子和他說這些,還是丞相呢,幼稚起來還不如奶娃娃機敏。

飯吃的鬧騰,宋子琦少年初長成,迎著寒風來了套醒獅拳。

身姿不顯,但拳法力道頗有為父風彩,秦蓁磕著瓜子,忍不住拍掌。

年哥兒見娘親看的津津有味,也有模有樣的鼓起掌,咯咯的笑起來。

一旁的琳姐兒似乎覺著他煩人,扭頭過去不想理會。年哥兒感受到鄙視的目光,哇的一聲哭出來。

秦蓁好生安慰著,餘光瞥向宋明宋昊。無論陳氏是什麽樣的人,在兩個孩子心中她都是好娘親。

如今宋賢宛若廢人,日日買醉,醒的時光一天不過片刻。與他們而言可謂是無父又無母,孤零零的呆在府裏。

就算有再多的仆人環繞,接受最好的教育,眼裏的落寞是掩蓋不了的。大人造的孽,最後遭罪的卻是孩子。

秦蓁忍著不去看那艷羨的目光,只看向天空中絢爛的煙花。

又是新的一年了,一切似乎都挺順利。一家人歡歡樂樂的聚在一起過新年,她今年的願望還是闔家歡樂,幸福安康。

男人湊在一起,不喝個大醉淋漓。仿佛就沒有聚面似的,謝梓安的酒量如何秦蓁是不知的。

因為他狡猾,總有各種辦法哄得別人喝下酒去,他看著也喝,實則都倒在衣袖上。唯一一次看著醉了,還是在西南瑞王給他倆辦的接風宴上。

那次他稀裏嘩啦說了一大堆,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裝瘋。

但今天他確實是醉了,最為典型的是一個勁兒趴在秦蓁身上,湊在耳邊說著寶貝親親,甜心兒。

他平日也說,可那都是床第之間,紅著眼的囈語。現在這樣輕聲呢喃,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夥,等待心愛女孩的回應。

秦蓁被他鬧得個大紅臉,是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就呆楞著由著他搓圓捏扁。

年哥兒不開心了,癟嘴看向占著自個兒地方的爹爹。那手伸進自己的糧倉,似乎還要搶食。

他眼睛圓圓的,盯著盯著一泡淚落下,多大人了還和他搶吃的:“哇!”

秦蓁被哭喊聲找回些理智,咳咳,車上的確不是個好地方。她推開謝梓安,理好衣襟,把年哥兒哄了又哄,好不容易不哭了,馬車忽然停下。

“黃伯,怎麽了?”秦蓁朝外喊了聲,“可是車子出了故障?”

黃伯是個老手,駕駛馬車沒個二十年也有十八年,謝梓安就是看他手穩特意調來給秦蓁做車夫。

今天這種突然停車的情況還是頭回見,難怪秦蓁會懷疑馬車出了問題。

“回稟夫人,車沒事。”黃伯連忙解釋,“剛剛路邊沖出幾道人影,屬下怕撞著才拉了韁繩。”

一只芊芊玉手掀開簾子,秦蓁露出半邊臉龐。因著剛剛的氤氳氣氛,她紅霞滿面,雙眸含水。

“小姐!奴婢等了您一晚了!”

秦蓁聽著聲音有些耳熟,定睛一看居然是采兒帶著兩個孩子跪著攔住馬車。

這下她的酒徹底醒了。

采兒一家被安排著去了外院先住著,秦蓁喝了碗醒酒湯。

據采兒說,胡獵戶死後她們一家一直過的拮據。秦蓁給的錢財到手還沒熱乎就被胡獵戶家的親戚一搶而空。

采兒娘親已去,她們家祖上又是徐陽的,西南是再無半點親戚。眼看著屋子都要被胡獵戶的三叔公占走,她們娘仨孤苦無依,索性將屋子賣了,來京城投奔秦蓁。

本是想著大年夜,秦蓁定會在家,結果撲了空,才會做出在路上撲馬車的舉動。

對於采兒,秦蓁是有愧疚的。若不是她騙著胡獵戶進山找劉師爺,他也不會身首異處。

留下孤兒寡母,日子過的艱辛。原來以為留下點錢給她,可保三人一世無憂。但如今看來,采兒軟弱,金銀財寶反倒成了催命符。

“秋詩,往後你多照顧照顧采兒一家。等出了年關我將她安排去你哥哥的莊子上,也好有個照應。”秦蓁沒打算讓采兒留在府裏,一來她帶著孩子府裏許多活計不適合她,二來她到的時間太過巧合。

果兒剛剛出嫁,她身邊空出個位置,采兒便出現。來之前也未寄書信,就這麽突如其來的出現在府門口。

且她與劉師爺的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以後真有人查,從她身上下手也未嘗不可。

凡事都有輕重緩急,秦蓁拎得清愧疚情與整個武國公府孰輕孰重。

采兒更像是一顆埋在深處的□□,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她究竟是好是壞,秦蓁樂觀的想,即是故人,又是童年玩伴,她的心應當是向著自己的才是。

許是秦蓁多想,采兒來後的生活沒有太大變化,除開她規規矩矩的每日給秦蓁請安,大多數時候都安分的待在自己的院子裏,給大丫補補衣服,帶著孩子曬曬太陽。

過去盯著的小丫鬟回報一切正常,秦蓁禁不住問自己難道真的多想了?不過她願意安分,秦蓁也不會少一口飯吃,該給的一樣不少。

日後她小兒大了,就送去書院伴讀。采兒早就脫了奴籍,要是孩子能有個一官半職的日子會漸漸好起來的。

采兒就似落入水中的石頭,泛起短暫的漣漪後,悄然沈入水底。

縈繞在秦蓁心頭的疑慮散開,更多的是為宮中莊貴妃而擔憂。

年關裏,聖上辦了場宮宴,邀群臣一聚。看看戲賞賞美人,品美酒順便看聖上秀恩愛。

秦蓁一直在想為何聖上會挑選一個年紀剛過十六的青蔥妹子做皇後。宮變中死了那麽多忠臣,有適齡女兒的不在少數。偏偏就選了王氏。

今個一看才知,還不是因為她好看!金色鳳凰圖樣的鳳袍披身。半分庸俗都無。粉嫩嫩的小臉上是年輕女子特有的芙蓉水色。一顰一笑盡是嬌羞,倚在雄偉的聖上身邊,嬌艷異常。

莊貴妃也是美人,但年紀擺在哪兒,再是千嬌百媚也是明日黃花。何況誰不喜新鮮好顏色?

“諸位愛卿,今日邀大家一聚。即是酬勞大夥一年辛苦,又是為著宣布一件喜事。”他撫上皇後的小蠻腰,那裏別了一塊和田玉,雪白通透。“皇後已有三月身孕,來年便可為國開枝散葉。”

消息一出,群臣嘩然。

皇後有喜意味著嫡子即將出世,那麽莊貴妃為聖上誕下的大皇子身份便要低下一截。

秦蓁擡眼瞄了一眼,莊貴妃面上帶笑,祝賀者聖上又添龍子。可那手死死的扣住椅子,指節發白,她的心裏想來不怎麽好受。

更意外的還在後頭,聖上說了一大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話後,似是隨意說了句:“皇後若誕下麟兒,便封為太子。”

這下繞是淡定如謝梓安,臉上也出現一絲詫異。

作者有話要說: 接檔文:

十八線影視歌三棲龍套李翠花穿越各個世界替傅博士拔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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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又命《閉嘴吧,你對flag一無所知!》、《我與你背後的旗不共戴天》

立flag:指說下一句振奮的話,結果往往與期望相反,為打臉做鋪墊。

食用指南:

男主精分,都是他的人格碎片

求大家給個預收!點進豆豆的專欄就可以看見啦,預計三月底四月初開文啦!

☆、暗湧

立儲是國之大事, 沒和群臣舌辯個幾天幾夜那會得出個結論?

太子是下任聖上, 既要有純正的血統,又要有治國才能, 高尚操行。

那個待在肚子裏,還不是是男是女的黃豆芽顯然暫時無法勝任。

謝梓安皺眉,最近聖上許多行為變得無法理解。許是登上寶座,心裏欣喜,樂是要樂上幾日的。但似聖上這般, 放浪形骸的,未免太過了。

年前就有禦史同謝梓安說過,聖上網羅美女修建行宮大肆鋪張浪費,須得好生勸勸。

他知道聖上另立新後怕的就是越國公府過於壯大,外戚幹政,落得前朝的下場。王皇後家中沒有兄弟,唯一個妹妹也留在西南老家,這般無權無勢之人給再多的寵愛也無妨。

可若是懷著的是太子, 情形就大不同了。哪怕王皇後現在無依靠,將來上趕著湊親戚關系的大有人在。

他望見越國公臉色慘白,手中的糕點碎成幾塊,想來心思不太好受。

聖上這是對越國公府趕盡殺絕,先是莊貴妃沒能封後,後是賢妃的太後遲遲沒有封冊,大有一拖再拖的意思。

新皇登基,養母還是個貴妃稱號。那究竟是賢帝的妃子還是新皇的妃子?此事越國公在朝堂上提出不下十次, 次次被聖上一筆敷衍過去。

謝梓安倒不是偏袒越國公府,但畢竟他們對聖上是盡心盡力的,從起初的京城布局,形成與三皇子大皇孫的三足鼎立之勢。到宮變之時,出兵出錢可謂是用心良苦。就算不見越國公府的功勞,人家莊貴妃生了三個兒子總不是假的吧。

聖上這招卸磨殺驢,難免寒了老臣的心。聖上羽翼未豐,實在不是翻臉的時候。

“梓安,聖上之前同你說過立儲的事麽?”秦蓁見他身姿僵硬,座位底下揉了揉他的手。

謝梓安搖頭,他早就覺得聖上變化頗大,與他也不似以往交心,他的勸誡也變得可有可無。

“或是聖上今日喝多了些,玩笑話吧。”秦蓁幹笑,哪有把立儲作為玩笑話的,自己說出來自己都不信,為了寬謝梓安的心,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你不必放在心上。”

謝梓安低頭喝了口悶酒,聖上的心思難以揣測,他對王皇後究竟是寵溺無度,還是拿她當做擋箭牌。今日立儲之言說出來,她腹中胎兒定是無法平安誕下了。

後宮之內不只一個莊貴妃,多少雙眼睛盯著王皇後的肚子,趁她無依靠時下手,怎麽看都是筆劃算的買賣。

謝梓安心煩,桌上的菜沒動幾筷子,任秦蓁怎麽逗弄都無半分笑顏。蘇起是前朝餘孽之事牽扯到武國公府的秘密,他不能直接擺出證據同聖上說。旁敲側擊好些次,從前朝宮變大火入手,被聖上判了個思慮過多。

內裏群臣不滿,外有餘孽虎視眈眈。聖上的所作所為無疑把自己推向不利位置,謝梓安盤算著怎麽樣才能破了這個局。

等二人回到府裏,明月當空,臨近十五,月亮圓滾滾的將地上照亮,銀暉傾瀉,府裏更顯冷清。

秋詩出來迎接,面上有些不悅。她指了指後院,附在秦蓁耳邊說了兩句。

秦蓁眉毛耷拉下來,眼神中劃過一絲疑慮,跟著秋詩去了屋內。

謝梓安去了書房,屋內寥寥數人。見她進來,紛紛行禮。

采兒抱著年哥兒餵娘並未起身。

“怎麽回事?”秦蓁厲聲喝道,“采兒是府裏的賓客,怎能做此事!”喝的是奶娘,眼神卻是盯著采兒。

奶娘急匆匆的下跪:“晚上少爺找不著您一直在鬧,餵了幾口奶都吐了。”她衣襟上留有吐奶的印跡,不似作假。“奴婢就抱著他在院中走走,想說透透氣了再餵兩口。然後......然後就遇見胡夫人,她聽說少爺吐奶,二話不說抱過去就餵了起來。”

奶娘眼神中是怨毒,年哥兒指不定就是未來的奉國侯,她這個奶娘可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想搶功勞不成?“胡夫人是太太您的貴客,奴婢不敢得罪。只是這奶娃娃都認味兒,喝慣了就難改回來的。”

采兒一臉天真,也不知聽懂沒聽懂話裏的含義,笑的燦爛的對秦蓁說:“小姐,您看年哥兒喜歡我呢!喝了這麽久也沒有反應,性子乖巧和幼時的您一模一樣。”

自己幼時是不是乖巧秦蓁不想追究,她講年哥兒抱起,放在懷裏哄哄:“采兒,你是我府裏的賓客。這些事交給下人就成,若是做的不好辭了就是。”

采兒聽了淚流下來:“小姐可是嫌奴婢多事?奴婢不過是看著小少爺哭的厲害,想起家中小兒也是如此狀況。”她抖動著肩膀,似有天大的委屈:“好心辦了壞事,反倒與小姐生了嫌隙。”

她一把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仿佛一停下就會遭秦蓁驅逐。

她的這般舉動,秦蓁苦笑著頗為無奈,她下不去狠手將其趕走,只好揮手讓她早點歇息。

“你覺著她說的是真還是假?”秦蓁揉著眉頭,問起身邊的秋詩。

“胡夫人對年哥兒確實是喜愛,奴婢在一旁盯著她也沒做小動作。”秋詩為人公正,有話直說:“不過在院子外遇見胡夫人這事有些蹊蹺,總感覺太過巧合。”年哥兒平日很少吐奶,那就剛好吐奶就被她見著,還能一下就解決了的?

秦蓁若有所思,想了想吩咐道:“你往後把院子看好了,沒大事不要放她進來。告訴下面的嘴巴緊點,院裏發生的事不要傳出去。”

雖然吩咐了秋詩,秦蓁仍不放心,打算明日去探探采兒的口風。

采兒的院子落在西邊,配了三個丫鬟,年紀不大但都是理事的老手。院子光照一般,但勝在幽靜。

采兒坐在院角有陽光的地方,手裏是熟悉的百層墊,那種鞋墊穿起來厚實,走路有勁。但層層疊疊的很難穿針,又不美觀,京城少有人穿。

“小姐,”她見秦蓁進來,把散落的碎發別在耳後。“奴婢以為有了昨晚的事您不會再來了。”

“你早就脫了奴籍,不必奴婢奴婢的喊。”秦蓁拍拍石凳上的灰坐下,“昨日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我不過是見你做著下人的事心疼罷了。”

采兒有些拘謹:“奴......我喊慣了的,一時沒改過來。我們一家本就是投奔小姐來的,什麽都不做還像個少爺太太似得好吃好喝,我心裏過意不去。”

“小姐對我們仁至義盡,我想做些事報答您。”她將手中的鞋墊遞給秦蓁,“京城裏冷,小姐的薄鞋底易透出涼氣,生孩子沒多久還需多暖暖。”

她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不好看,等回頭再繡個漂亮的鞋面,湊合著也能穿。”

秦蓁見她手中起了好幾個水泡,懷疑是否只是自己多疑。她接過鞋墊放入懷裏,說了此行的目的:“采兒,府裏都是入了奴籍的。你留在這兒不合適,我在京郊有幾處莊子,正好缺人,不如你去哪兒?”

“不要!”采兒驚叫起來,“我是說我想留在小姐身邊!”她連忙解釋,為著剛才的不妥掩飾“我們一家從西南而來,人生地不熟。唯一相熟的只有小姐您,您是不要采兒了?”

秦蓁眼神黯淡下來:“莊子裏都是我的人,談何欺負之說?你去了做個采買婆子,每月的油水少說也有十兩,日積月累在京郊買件屋子不是大事。府裏可是沒有......”

“不要!”采兒跪了下來,死死拽住秦蓁的衣袖,“若是小姐覺著采兒的身份不妥,再入奴籍也未嘗不可。”

衣袖被拉長,秦蓁抽手。露出裏面的綴玉鐲子,那是一件精巧的覆制品,常人看不出分別。

“小姐的鐲子……”采兒總覺著那裏不對,當初秦蓁顯擺般的把鐲子拿給她和果兒看,這玉的紋路怎麽這麽奇怪?

秦蓁連忙把袖子放下擋住采兒的視線,“你可要想清楚,入了奴籍你的兒子是不能為官的。難不成讓孩子當一輩子的下人?”

顯然話語觸動了采兒,為官於平民百姓就是上了一個臺階。多少農家子擠破頭顱,爭一個書院名額,為的不就是飛上枝頭,一步登天?

入了奴籍便是賤民,壓根兒沒有科舉的機會。秦蓁的話戳中要點,那個母親願意孩子做一輩子賤民?

“你再好好想想,莊子上永遠給你留了個位置。”秦蓁起身,讓秋詩給她留了些補品。“孩子們長途奔波,吃點好的補補。鞋墊我那兒有許多,你不必多做,院子裏暗別壞了眼睛。”

采兒的反應讓秦蓁大為失望,是什麽讓她寧願入奴籍也要留在奉國侯府?幼時的情誼真如此不堪一擊麽。

等傍晚秦蓁想同謝梓安說道此事,只見他愁容滿面一言不發的進了書房。

通過蕭生才知道,他被聖上當朝痛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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