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他們吵架了。

這是牧江跟姜顏頭一次出矛盾。

上一次鬧僵似乎是隔了很久了，久到他們快要忘，那時候剛剛成親，牧江本以為撐不過那一年，成日想著嚇走推開那心尖兒。

現下到了一起，巴不得每一日都捆在一起。

但人這種東西心緒繁瑣，不合那麽一兩回也正常，唇閉齒合都難免要傷到舌頭。

其實吵起來不過小事，算不上多大的矛盾。

這兩日朝上事多，牧江休息得晚，姜肖堯畢竟不比他老道，許多事也就牧江一手接著做了。

先前他剛醒，老三寫過一封信過來，說是他現在能走了，叫他再去他那待上些時候，把身子徹底養養好，熬湯的藥到底沒法跟滿山谷花草靈樹比。

牧江背脊硬，骨子裏也硬，顛來倒去折騰這一回又一回，沒把這些當什麽事，自然也就不把柏子仁的話當什麽事。

但這畢竟只是具凡胎，過去的積在一塊兒到底叫他不如上一世。

他熬了幾宿，有時便頭疼。

姜顏知道這事的時候就催他去柏子仁那，一開始笑著勸，後來好聲勸，最後平著調子勸，三輪之後她就開始有些惱了，有些賭氣地甩手丟下一句：

“你愛去不去，疼的也不是我。”

而牧江這些時候忙，一開始笑著回，後來沈聲回，最後皺著眉回，雖說服了軟，卻服得不是那麽心甘情願。

“行了，我今日就去。”

他們的吵不是砸東西大喊大鬧，但就這麽互相冷著，倒還不如撒開了來。

牧江是個涼性子，姜顏雖說外頭熱著，但倔。

這麽三來三去之後牧江就起身去了柏子仁那藥谷，也算給他們兩人點時間緩緩。

藥谷裏柏子仁剛看著牧江就樂呵呵過去了，但一見那黑得沒邊的臉，又有點不大敢樂呵。

“怎麽？哪個不想活的惹你了？”

牧江淡掃他一眼，老三背脊生寒，閉嘴沈默半晌：“別是你那心肝吧？還……還是我？”

“……到底什麽事兒啊，一身黑氣來這兒怪嚇人的。”

他道：“沒事，養病。”

老三楞了楞，“你怎麽了？？又惹什麽上身了？你幾條命？都起尊身到我這來了這病看來不是一般厲害，道主，我本事不高，以前的恩能報都報了放過我行嗎，我……”

他還說著，忽而就被打斷。

“心病。”

牧江嫌他吵，隨口一答後按了按眉心。

“少說兩句能憋死你。”

老三之後才知道是自己曾經寫的信給姜顏看見了，牧江這一趟無非是來藥谷休息兩日。

小兩口吵架的事，他是懶得插手的。

幾日後下了場暴雨，漫山遍野望去都蒙蒙，蓋了層厚重的水簾。

姜顏輾轉反側睡了許久，越睡越清醒，但依舊閉著眼。

也許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外頭響了聲雷，她無端有些想牧江。

那時就是這般惡劣的天，她等來了牧江，等來了那雙捂著她雙耳的手。

姜顏輕嘆一聲轉了個身，忽地聽見門被輕聲推了開。

她心裏一緊，生出點怕，又生出更多的盼，瞇出條眼縫看了看。

窗外一閃，照得裏頭一片亮堂，而牧江就站在亮堂裏，輕喘著渾身浸了水，看不出神色。

他不動，也不出聲，只是那樣靜靜站著看了她些時候。

等牧江那微不可聞的喘聲平下去後他才慢慢轉了身，看起來似乎是準備走了。

姜顏不明白他這究竟算是什麽，猛地伸手一拽，把他拉了住，問：

“你怎麽來了。”

她問得輕，砸在牧江耳裏卻極重。

那人頓了頓，沒料到對方醒著，回身沈默半晌才啞聲開了口：

“沒事，夢見你一身濕淋淋在哭，過來看看。”

牧江輕描淡寫一句“過來看看”，姜顏卻明白那是多遠的一段路。

他冒雨駕馬，只為這麽個夢。

姜顏默聲不語，牧江以為她還想著那時候催他他不去的事，又跟了一句：

“放心，這就回去了，你夫君到底還是聽你話的。”

“夫君。”

“嗯？”

“把我跟彥兒帶上吧，我也聽你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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