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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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軍3
白悠盞只覺得太可笑了。
太愚蠢了。
活著分明就是笑話。
就算用這些出其不意的殺招拿下天下第一宗又如何，你一個墮魔的修士，也只配在魔界茍延殘喘，遲早有一天被吸幹魔氣吃光血肉。
魔界有什麽好的，無數魔族擠破頭想來凡間。
凡間不香嗎？
凡人的城鎮不好玩嗎？
尤其是……殺凡人。
簡直給仙尊送人頭。
仙尊不是不管，他真的只是懶得管。
而且白悠盞覺得溫輕寒好了不好，至少比以前有人情味了。
以前溫家二少爺欺負他時，他直接要溫家全家的命，現在……最多要一半就夠了。
他應該正在哪個角落裏面無表情地高興，終於能出手了。
大陣啟動之後，白悠盞一直是大家的焦點，無數道焦急和擔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以及一道陰狠毒辣的目光。
段正清得意，笑容愈發可怕。
白悠盞歪歪腦袋：“讓你們失望了。”
眾人駭然失色！
什麽？連白悠盞也沒有解決的辦法！
完了！
而白悠盞只感覺和他同樣被困住的八荒劍動了動，面朝某個方向。
靈氣散得極快，仿佛在迫不及待地告狀。
下一刻，溫輕寒憑空出現在大陣上方，白衣勝雪，不怒自威。
境界全開，他融於天地，就是天地本身。
他平靜的註視著前方，沒有看任何一個人，但上萬魔族卻出於最本能的恐懼，硬生生克服噬心蠱的力量，開始後退，甚至做出逃離的動作。
段正清更是大腦一片空白，不，想仙尊不能出手。
溫輕寒的口吻一貫輕淺，聽不出任何實質的情緒：“爾等投胎去吧。”
隨著他最後一個字落下，大陣出現無數奇形怪狀的裂紋，緊接著崩成碎片，消散的同時，數不清的魂魄飛出來，他們被困在法陣中日夜折磨，早已經不成樣子，是仙尊赦免的聲音讓他們回覆神志，忘卻折磨的疼痛。
逃出生天後，無一例外都是先虔誠的跪地朝拜，然後才轉身落入大海，飛往地府轉世投胎。
溫輕寒給予他們的實在太多了，免去痛苦，以及轉世。
不是所有魂魄都能幸運的轉世投胎。
地府中游蕩的鬼魂最多，投胎的有限。
只是溫輕寒有這種力量。
白悠盞可以破陣，但他無法送走這些魂魄，如果他動手，魂魄會隨著大陣的碎裂消失於天地間。
隨著大陣碎裂，還有無數魔氣釋放。
白悠盞正想著我收了吧，送到嘴邊的食物，沒有不吃的道理。
溫輕寒忽的瞥了他一眼，一揮手，魔氣散盡。
“你收得夠多了。”
收那麽多，連他的氣息都掩蓋住了。
溫輕寒又是一揮手。
天下第一宗諸人消耗殆盡的靈力回覆，甚至更加充沛，原本精疲力盡的，現在更是處於最佳狀態，甚至可以發揮更強戰鬥力，大戰三天三夜。
大陣勝敗已定。
不再有任何懸念。
溫輕寒甚至懶得看一眼，就這都嫌惡地皺眉：“段正清，殘害百姓，還有何話說。”
齊進賢淚牛滿面。
多少年了，仙尊第一次幹正事。
您要是多管一管這種事，修真界早就天下太平了。
段正清的臉色已經難看得不成樣子，失敗和死亡陰影折磨著他，猝不及防被點名，嚇得一哆嗦：“不可能！仙尊你不能殺我！你不怕天道嗎！”
修真界你殺我奪，天道是允許的，但凡管一下，必遭天道懲戒！
溫輕寒冷冷道：“蠢貨。”
“我死了！還有這群魔軍！”段正清已經被磋磨得幾近瘋癲，“你若是殺他們，也有天道懲戒，我看你能撐幾回！”
白悠盞冷眼旁觀：“不公平。”
溫輕寒口吻緩和下來：“何以見得。”
“凡人和修士可以辱罵你詆毀你，甚至設計殺你，你卻不能殺他們，就因為你是仙，還要求你慈悲為懷的救他們。”白悠盞搖頭，“我好像有一點能理解你了。”
天道要求溫輕寒憐憫世人，無論他們做了什麽。
不如說天道要求溫輕寒把屬於人的部分，丟給狗吃了。
狗有什麽錯！
“那便不氣了。”溫輕寒輕描淡寫道。
他眼裏露出令人膽寒的殺意，伸手一指，八荒劍劃破長空，劍氣朝段正清劈下來。
這一下他渾身筋脈骨骼盡斷，像一團腐肉。
臨死之際，他看見被魔氣籠罩的天穹上風雲驟變，雲層呈現濃郁的黑紫色，藏著數不清的銀色閃電，那是所有人都沒見過的力量，也是所有人都心驚膽戰的力量。
段正清還不忘狂喜：“看吧，天道來了，仙尊啊，陪我一起死吧。”
卻有一個聲音道：“金雷！雷劫來了！”
無法計數的金雷穿破雲層，天道懲戒立即退避三舍。
天道懲戒主動選擇避讓，因為金道是超出天道，來自更高階。
遇到更強的力量，天道也知道惶恐。
段正清在絕望中閉上了眼睛，他死後將真正意義上的永不超生。
白悠盞也驚訝不已地看著這一幕。
他記得溫輕寒跟他說過，在前往京城的飛行法寶上。
快要……成神？
此刻，溫輕寒卻低頭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麽。
又把話語統統收了回去。
溫輕寒出手滅了剩餘魔軍，天下第一宗的海面上終於回覆生機，然後八荒劍回到他背脊，他化作一團霜雪，消散在天地間。
白悠盞卻感覺到深沈的目光在註視著他。
可溫輕寒應該是回神諭山渡劫了。
天下第一宗晴空萬裏，天高雲淡。
大戰終於結束。
大家飛回宗內，也在議論紛紛。
“仙尊成仙才多久！？竟然這又要飛升了！”
“那金色雷劫，我們這群人，一記也撐不住。”
“仙尊就是應天道而生，他生下來就走無情道，是命中註定的仙，因為天道無情，他也無情。仙尊能再繼續修煉渡劫飛升，也沒什麽奇怪的。”
“我只覺得上九宗們，恐怕悔得腸子都青了吧。我們求援，他們冷眼旁觀，這下好了咱們仙尊要飛升了，後悔去吧。”
“對啊，仙尊的百年誕辰要到了，倒時候上九宗來覲見，看他們怎麽好意思。”
“對了，誕辰該準備起來了吧。”
“前幾次仙尊根本沒有露面。”
“該拜還是要拜，宗主？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齊進賢憂心不已：“銀色雷劫九死一生，金色呢？我不是故意掃你們的興，實在是擔心。”
可是誰不知道雷劫的危險，只是不敢往那個方面想。
他們盼著仙尊好，可是依舊有無數人祈禱仙尊隕落。
天下第一宗，樹大招風。
齊進賢深吸一口氣：“這次大戰，齊某人感激不盡，大家都暫且都回去休息，然後最重要的是安撫門內弟子，其他任務交給我來處理就好，需要什麽跟我開口。”
大家紛紛表示，為宗門盡心盡力，然後才散去。
齊進賢嘆了口氣，轉身想回去，赫然發現白悠盞還不聲不響的站在他身後，“你怎麽在這？”
白悠盞無辜道：“我又沒有弟子要安撫，誰敢讓我安撫？”
剛經歷一場大戰，宗門上下混亂無比，急需修整。
所有人都忙得焦頭爛額，齊進賢自然見不得他游手好閑：“你的證據都送回倉庫了，你有空就去整理整理，離審判大會沒幾天了。”
白悠盞：“哦。”
齊進賢想了想又問：“那個魔龍是怎麽回事？魔界有龍？”
龍在修真界是與仙尊同等級別的存在。
但上萬年沒見過龍的影子。
齊進賢自然要多問幾句。
白悠盞語氣輕松：“魔界有，但越不過我，而且我只得那條魔龍是誰的坐騎，有空會會他。”
“那你快去整理。”齊進賢這才打發了白悠盞，就匆匆離開。
可是白悠盞不知怎麽了，心口彌漫著一股憂愁，站不住，坐不穩。
他根本就沒心思整理，懷疑是不是有什麽事沒辦？
因為儲物袋裏還有一柄搶沒還給段家兄弟？
那還不趕緊還了。
他慢悠悠飛過去找人，卻在曲玉的院子裏看見這兩兄弟。
段晟武已經恢覆如初，正幫忙進進出出地遞送藥材，看見白悠盞，欣喜道：“白公子！你來了！”
屋內聽見聲音的段晟文也疾步走出來，只不過他一手綁著繃帶，吊在脖子上：“白公子，你出手大家都看見了！”
白悠盞看著他的手。
段晟文解釋：“這是幫忙集結弟子時，遇到鬧事傷的，不敢動手，不然也傷不到。”
大戰之初，齊進賢曾要求元嬰期以上修為弟子集結，組成小隊出動。
畢竟護不住天下第一宗，說什麽也沒用。
可舍生忘死的修士畢竟還在少數，大多數年輕人都惜命。
段晟文為宗門盡力，主動參加，並且因為修為在元嬰後期，足以擔任小隊隊長，但他畢竟是外人，隊友不願上戰場甚至慌不擇路的攻擊他，他也只能受著。
他不想提這些，撿好聽的說：“曲大夫收我弟弟為徒了。”
段晟武羞澀地笑笑：“今後是走不了修士的路，當個像曲大夫這樣治病救人的大夫也不錯。”
屋內都是這次大戰中起沖突受傷的弟子。
白悠盞便道：“我有事要說。”
段晟武主動道：“我得趕緊把藥給曲大夫送去，哥，你去吧。”
院外落英繽紛，枯葉厚厚一層，踩上去咯吱作響。
段晟文跟在白悠盞身後，誠懇道：“對不起，白公子，這次我們家又給你添麻煩了。”
白悠盞搖頭：“沒有你們兄弟二人，我難以自證清白。”
確實，沒有段晟文的坦白，打死他也想不到段正清和秦羲和的“生意”。
畢竟人的惡是沒有下限的。
在修真界同樣適用。
“你沒什麽好內疚的，而我永遠欠你們兄弟二人。”白悠盞說著，取出那柄銀槍，“這次去京城，我發現了這個。”
段晟文不可能見過它。
但他卻在瞬間淚流滿面。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偌大的思念壓垮了他。
“這是我三妹……”段晟文小心翼翼撫摸槍身，“我知道她在。”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槍突然嗡了一聲，一個少女的魂魄飛了出來，泣不成聲：“大哥！”
段箐慧和段晟文抱在一起。
她被推下爐後，什麽都不知道，在鐵匠鋪被擺放了很久，遇到白悠盞和溫輕寒時，被魔氣和另一種不知名的力量嚇到，安安靜靜躲著不敢現身。
如今露面，看見大哥和拿走她的少年，她便明白了被誰所救：“多謝恩公。”
白悠盞擺擺手：“你們兄妹重逢吧。”
他笑著飛走了。
也明白了為什麽坐不住。
那是一種名為思念的東西。
可他在修真界，只有幾個師兄還算親密。
他擡頭，威嚴壯闊的神諭山隱藏在深不見底的雲層之中。
然後他向神諭山的方向急速飛去。
他只是想看看有沒有渡劫成功而已，不是因為別的。
他倔強的想。
神諭山一片焦土，不少地方甚至還燃燒金色烈焰，與他上次來時完全是兩個地方。
神秘宮殿已經成了廢墟，一側的泉水徹底枯竭，連冷泉也成了無數滴沒用的玻璃珠。
白悠盞繼續往金雷最密集的地方趕。
溫輕寒在一片空地上面無表情地盤腿而坐，他的白衣已經被劈得不見蹤影，露出健碩的上半身，肩寬腰窄，肌肉線條利落。
數道金雷劈下炸開，他無動於衷，也毫發無損。
白悠盞看呆了。
以至於一道金雷劈在他頭頂，還短暫的楞了下神。
溫輕寒已經閃身過來，徒手抓住金雷，金雷頓時如蛇般掙紮扭動，可抓住他的那只蒼白修長的手一動不動。
白悠盞懷疑金雷是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溫輕寒略微用力，捏碎了金雷，他低頭問：“你怎麽來了？”
白悠盞沒渡過雷劫，記憶中更沒有類似的畫面，但他還是知道規矩的：“不是不劈無關人嗎？我離得那麽遠。”
剛才那一記，分明是朝他後腦勺去的。
溫輕寒的目光紋絲不動：“只有一種雷劫，是同時劈向兩人。”
白悠盞眨了眨眼，示意他快說。
他睫毛很長，雙眼大而圓，像美味的杏。
溫輕寒沒吃過凡人的東西，但他知道白悠盞喜歡吃，還吃了很多。
或許我可以從他嘴裏嘗出味道。
哪怕是這麽想，溫輕寒的臉色也沒有任何變化。
白悠盞催促：“說啊。”
他挺好奇，怎麽捆綁？
他簡直對修真界一無所知！
然後溫輕寒就告訴了他答案：“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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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用這些出其不意的殺招拿下天下第一宗又如何，你一個墮魔的修士，也只配在魔界茍延殘喘，遲早有一天被吸幹魔氣吃光血肉。
魔界有什麽好的，無數魔族擠破頭想來凡間。
凡間不香嗎？
凡人的城鎮不好玩嗎？
尤其是……殺凡人。
簡直給仙尊送人頭。
仙尊不是不管，他真的只是懶得管。
而且白悠盞覺得溫輕寒好了不好，至少比以前有人情味了。
以前溫家二少爺欺負他時，他直接要溫家全家的命，現在……最多要一半就夠了。
他應該正在哪個角落裏面無表情地高興，終於能出手了。
大陣啟動之後，白悠盞一直是大家的焦點，無數道焦急和擔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以及一道陰狠毒辣的目光。
段正清得意，笑容愈發可怕。
白悠盞歪歪腦袋：“讓你們失望了。”
眾人駭然失色！
什麽？連白悠盞也沒有解決的辦法！
完了！
而白悠盞只感覺和他同樣被困住的八荒劍動了動，面朝某個方向。
靈氣散得極快，仿佛在迫不及待地告狀。
下一刻，溫輕寒憑空出現在大陣上方，白衣勝雪，不怒自威。
境界全開，他融於天地，就是天地本身。
他平靜的註視著前方，沒有看任何一個人，但上萬魔族卻出於最本能的恐懼，硬生生克服噬心蠱的力量，開始後退，甚至做出逃離的動作。
段正清更是大腦一片空白，不，想仙尊不能出手。
溫輕寒的口吻一貫輕淺，聽不出任何實質的情緒：“爾等投胎去吧。”
隨著他最後一個字落下，大陣出現無數奇形怪狀的裂紋，緊接著崩成碎片，消散的同時，數不清的魂魄飛出來，他們被困在法陣中日夜折磨，早已經不成樣子，是仙尊赦免的聲音讓他們回覆神志，忘卻折磨的疼痛。
逃出生天後，無一例外都是先虔誠的跪地朝拜，然後才轉身落入大海，飛往地府轉世投胎。
溫輕寒給予他們的實在太多了，免去痛苦，以及轉世。
不是所有魂魄都能幸運的轉世投胎。
地府中游蕩的鬼魂最多，投胎的有限。
只是溫輕寒有這種力量。
白悠盞可以破陣，但他無法送走這些魂魄，如果他動手，魂魄會隨著大陣的碎裂消失於天地間。
隨著大陣碎裂，還有無數魔氣釋放。
白悠盞正想著我收了吧，送到嘴邊的食物，沒有不吃的道理。
溫輕寒忽的瞥了他一眼，一揮手，魔氣散盡。
“你收得夠多了。”
收那麽多，連他的氣息都掩蓋住了。
溫輕寒又是一揮手。
天下第一宗諸人消耗殆盡的靈力回覆，甚至更加充沛，原本精疲力盡的，現在更是處於最佳狀態，甚至可以發揮更強戰鬥力，大戰三天三夜。
大陣勝敗已定。
不再有任何懸念。
溫輕寒甚至懶得看一眼，就這都嫌惡地皺眉：“段正清，殘害百姓，還有何話說。”
齊進賢淚牛滿面。
多少年了，仙尊第一次幹正事。
您要是多管一管這種事，修真界早就天下太平了。
段正清的臉色已經難看得不成樣子，失敗和死亡陰影折磨著他，猝不及防被點名，嚇得一哆嗦：“不可能！仙尊你不能殺我！你不怕天道嗎！”
修真界你殺我奪，天道是允許的，但凡管一下，必遭天道懲戒！
溫輕寒冷冷道：“蠢貨。”
“我死了！還有這群魔軍！”段正清已經被磋磨得幾近瘋癲，“你若是殺他們，也有天道懲戒，我看你能撐幾回！”
白悠盞冷眼旁觀：“不公平。”
溫輕寒口吻緩和下來：“何以見得。”
“凡人和修士可以辱罵你詆毀你，甚至設計殺你，你卻不能殺他們，就因為你是仙，還要求你慈悲為懷的救他們。”白悠盞搖頭，“我好像有一點能理解你了。”
天道要求溫輕寒憐憫世人，無論他們做了什麽。
不如說天道要求溫輕寒把屬於人的部分，丟給狗吃了。
狗有什麽錯！
“那便不氣了。”溫輕寒輕描淡寫道。
他眼裏露出令人膽寒的殺意，伸手一指，八荒劍劃破長空，劍氣朝段正清劈下來。
這一下他渾身筋脈骨骼盡斷，像一團腐肉。
臨死之際，他看見被魔氣籠罩的天穹上風雲驟變，雲層呈現濃郁的黑紫色，藏著數不清的銀色閃電，那是所有人都沒見過的力量，也是所有人都心驚膽戰的力量。
段正清還不忘狂喜：“看吧，天道來了，仙尊啊，陪我一起死吧。”
卻有一個聲音道：“金雷！雷劫來了！”
無法計數的金雷穿破雲層，天道懲戒立即退避三舍。
天道懲戒主動選擇避讓，因為金道是超出天道，來自更高階。
遇到更強的力量，天道也知道惶恐。
段正清在絕望中閉上了眼睛，他死後將真正意義上的永不超生。
白悠盞也驚訝不已地看著這一幕。
他記得溫輕寒跟他說過，在前往京城的飛行法寶上。
快要……成神？
此刻，溫輕寒卻低頭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麽。
又把話語統統收了回去。
溫輕寒出手滅了剩餘魔軍，天下第一宗的海面上終於回覆生機，然後八荒劍回到他背脊，他化作一團霜雪，消散在天地間。
白悠盞卻感覺到深沈的目光在註視著他。
可溫輕寒應該是回神諭山渡劫了。
天下第一宗晴空萬裏，天高雲淡。
大戰終於結束。
大家飛回宗內，也在議論紛紛。
“仙尊成仙才多久！？竟然這又要飛升了！”
“那金色雷劫，我們這群人，一記也撐不住。”
“仙尊就是應天道而生，他生下來就走無情道，是命中註定的仙，因為天道無情，他也無情。仙尊能再繼續修煉渡劫飛升，也沒什麽奇怪的。”
“我只覺得上九宗們，恐怕悔得腸子都青了吧。我們求援，他們冷眼旁觀，這下好了咱們仙尊要飛升了，後悔去吧。”
“對啊，仙尊的百年誕辰要到了，倒時候上九宗來覲見，看他們怎麽好意思。”
“對了，誕辰該準備起來了吧。”
“前幾次仙尊根本沒有露面。”
“該拜還是要拜，宗主？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齊進賢憂心不已：“銀色雷劫九死一生，金色呢？我不是故意掃你們的興，實在是擔心。”
可是誰不知道雷劫的危險，只是不敢往那個方面想。
他們盼著仙尊好，可是依舊有無數人祈禱仙尊隕落。
天下第一宗，樹大招風。
齊進賢深吸一口氣：“這次大戰，齊某人感激不盡，大家都暫且都回去休息，然後最重要的是安撫門內弟子，其他任務交給我來處理就好，需要什麽跟我開口。”
大家紛紛表示，為宗門盡心盡力，然後才散去。
齊進賢嘆了口氣，轉身想回去，赫然發現白悠盞還不聲不響的站在他身後，“你怎麽在這？”
白悠盞無辜道：“我又沒有弟子要安撫，誰敢讓我安撫？”
剛經歷一場大戰，宗門上下混亂無比，急需修整。
所有人都忙得焦頭爛額，齊進賢自然見不得他游手好閑：“你的證據都送回倉庫了，你有空就去整理整理，離審判大會沒幾天了。”
白悠盞：“哦。”
齊進賢想了想又問：“那個魔龍是怎麽回事？魔界有龍？”
龍在修真界是與仙尊同等級別的存在。
但上萬年沒見過龍的影子。
齊進賢自然要多問幾句。
白悠盞語氣輕松：“魔界有，但越不過我，而且我只得那條魔龍是誰的坐騎，有空會會他。”
“那你快去整理。”齊進賢這才打發了白悠盞，就匆匆離開。
可是白悠盞不知怎麽了，心口彌漫著一股憂愁，站不住，坐不穩。
他根本就沒心思整理，懷疑是不是有什麽事沒辦？
因為儲物袋裏還有一柄搶沒還給段家兄弟？
那還不趕緊還了。
他慢悠悠飛過去找人，卻在曲玉的院子裏看見這兩兄弟。
段晟武已經恢覆如初，正幫忙進進出出地遞送藥材，看見白悠盞，欣喜道：“白公子！你來了！”
屋內聽見聲音的段晟文也疾步走出來，只不過他一手綁著繃帶，吊在脖子上：“白公子，你出手大家都看見了！”
白悠盞看著他的手。
段晟文解釋：“這是幫忙集結弟子時，遇到鬧事傷的，不敢動手，不然也傷不到。”
大戰之初，齊進賢曾要求元嬰期以上修為弟子集結，組成小隊出動。
畢竟護不住天下第一宗，說什麽也沒用。
可舍生忘死的修士畢竟還在少數，大多數年輕人都惜命。
段晟文為宗門盡力，主動參加，並且因為修為在元嬰後期，足以擔任小隊隊長，但他畢竟是外人，隊友不願上戰場甚至慌不擇路的攻擊他，他也只能受著。
他不想提這些，撿好聽的說：“曲大夫收我弟弟為徒了。”
段晟武羞澀地笑笑：“今後是走不了修士的路，當個像曲大夫這樣治病救人的大夫也不錯。”
屋內都是這次大戰中起沖突受傷的弟子。
白悠盞便道：“我有事要說。”
段晟武主動道：“我得趕緊把藥給曲大夫送去，哥，你去吧。”
院外落英繽紛，枯葉厚厚一層，踩上去咯吱作響。
段晟文跟在白悠盞身後，誠懇道：“對不起，白公子，這次我們家又給你添麻煩了。”
白悠盞搖頭：“沒有你們兄弟二人，我難以自證清白。”
確實，沒有段晟文的坦白，打死他也想不到段正清和秦羲和的“生意”。
畢竟人的惡是沒有下限的。
在修真界同樣適用。
“你沒什麽好內疚的，而我永遠欠你們兄弟二人。”白悠盞說著，取出那柄銀槍，“這次去京城，我發現了這個。”
段晟文不可能見過它。
但他卻在瞬間淚流滿面。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偌大的思念壓垮了他。
“這是我三妹……”段晟文小心翼翼撫摸槍身，“我知道她在。”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槍突然嗡了一聲，一個少女的魂魄飛了出來，泣不成聲：“大哥！”
段箐慧和段晟文抱在一起。
她被推下爐後，什麽都不知道，在鐵匠鋪被擺放了很久，遇到白悠盞和溫輕寒時，被魔氣和另一種不知名的力量嚇到，安安靜靜躲著不敢現身。
如今露面，看見大哥和拿走她的少年，她便明白了被誰所救：“多謝恩公。”
白悠盞擺擺手：“你們兄妹重逢吧。”
他笑著飛走了。
也明白了為什麽坐不住。
那是一種名為思念的東西。
可他在修真界，只有幾個師兄還算親密。
他擡頭，威嚴壯闊的神諭山隱藏在深不見底的雲層之中。
然後他向神諭山的方向急速飛去。
他只是想看看有沒有渡劫成功而已，不是因為別的。
他倔強的想。
神諭山一片焦土，不少地方甚至還燃燒金色烈焰，與他上次來時完全是兩個地方。
神秘宮殿已經成了廢墟，一側的泉水徹底枯竭，連冷泉也成了無數滴沒用的玻璃珠。
白悠盞繼續往金雷最密集的地方趕。
溫輕寒在一片空地上面無表情地盤腿而坐，他的白衣已經被劈得不見蹤影，露出健碩的上半身，肩寬腰窄，肌肉線條利落。
數道金雷劈下炸開，他無動於衷，也毫發無損。
白悠盞看呆了。
以至於一道金雷劈在他頭頂，還短暫的楞了下神。
溫輕寒已經閃身過來，徒手抓住金雷，金雷頓時如蛇般掙紮扭動，可抓住他的那只蒼白修長的手一動不動。
白悠盞懷疑金雷是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溫輕寒略微用力，捏碎了金雷，他低頭問：“你怎麽來了？”
白悠盞沒渡過雷劫，記憶中更沒有類似的畫面，但他還是知道規矩的：“不是不劈無關人嗎？我離得那麽遠。”
剛才那一記，分明是朝他後腦勺去的。
溫輕寒的目光紋絲不動：“只有一種雷劫，是同時劈向兩人。”
白悠盞眨了眨眼，示意他快說。
他睫毛很長，雙眼大而圓，像美味的杏。
溫輕寒沒吃過凡人的東西，但他知道白悠盞喜歡吃，還吃了很多。
或許我可以從他嘴裏嘗出味道。
哪怕是這麽想，溫輕寒的臉色也沒有任何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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