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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冷情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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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冷情少爺】

聽見嘉蘿的弦斷聲,顧芷蘭先是一怔,等反應過來後,忍不住松了一口氣——趙嘉蘿彈奏的那架琴既然斷了弦,那就說明被自己偷偷動了手腳的琴沒有被替換——還是由趙嘉蘿彈奏,這麽一來,她自己的那架琴就安全了,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開始暗自竊喜——彈琴突然斷了弦,她倒要看看趙嘉蘿如何收場!

站在漏窗外的林瑯先時因為見到嘉蘿後不知怎麽想起了與她的一些淫靡畫面,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他此前從未見過那女子,怎麽會……怎麽會浮現出那般不堪的畫面!何況……何況他一向是修身養性的,從未與女子有過親密的舉動,也向來溫和待人,可畫面中他怎麽會那般放肆亂來、不知輕重、狠狠地欺負那名女子!

這簡直都不像他了……他與那女子明明第一次見面,卻無端想到了那些畫面……難道……難道是他見那女子生得美艷無匹,便生出了邪念?

林瑯皺眉,心中漸漸生出了對自己的不齒,以及對那名女子的愧疚——枉他讀了這麽多年的聖賢書,卻滿腦子這般不堪的念頭……

林桐觀察到他神色有異,忍不住“咦”了一聲,探究道:“少爺,你的臉怎麽這麽紅啊?”

林瑯一怔,連忙伸手觸碰了一下自己的面頰,果然燙得驚人,他仿佛被人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事,一心虛,臉上愈發燙了。

他唯恐被人看出自己的那點隱秘心思,便急忙想要回去了,可剛一轉身,卻忽然聽到“嘣”的一聲,他面色一凜——是那名女子彈奏的琴弦斷了!

他不由得攥緊了手,回頭再度看向那名女子,一顆心不自覺地提了起來。

那女子卻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無一絲慌亂,只是起身對著羅氏行了個禮道:“夫人恕罪,嘉蘿按弦用力了些,不小心把琴弦彈斷了。”

羅氏皺了皺眉,她剛還覺得這女孩兒不但容貌長得美,就連琴藝也十分了得,誰知沒過一會兒就出現這樣的紕漏!雖然彈琴斷弦是常有的事,但她聽得正在興頭上,這樣猝然斷弦,戛然而止,總是令人不悅的!更何況,斷弦也不是個好兆頭。

羅氏瞇眼打量著嘉蘿,她的確是美貌過人,且不似有些美人不禁細看,她是越看越覺得驚艷,眉目之間俱是風情,這樣一個美人,不消說是尋常男子,就是她見了也不由得多看兩眼,再看不下旁的姑娘。

原本將她送給林瑯,不怕他不動心,可方才斷弦,兆頭不好,她不由得多想,難道這是上天給她的預示?紅顏禍水,女子容貌太過美艷,有時未必是好事!

想到這裏,羅氏臉上的神色變得更加凝重了。

林瑯皺了皺眉,他知道他母親因為斷弦,似乎對那名女子很不滿意。

眾人也都瞧出來了,顧芷蘭勾起唇角,心中不無快意。

嘉蘿神色卻始終是淡淡的,羅氏對她的印象既已生成,她若這個時候為自己辯解,反而徒增她的厭煩,因此她閉口不言,只是擡眼間望向張嬤嬤,對她略挑了一下眉。

張嬤嬤這時便彎腰附在羅氏耳旁道:“夫人,我瞧著嘉蘿姑娘彈奏得很好呢。”

羅氏沈吟道:“好是好,只是這忽然斷了弦,我看不太吉利……”

張嬤嬤便笑道:“夫人怎的還信這些,弦斷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更何況夫人有所不知,那《秦王入陣曲》曲風激越,原該用古箏彈奏,現如今嘉蘿姑娘用琴便可以彈奏得出神入化,實屬不易,可這樣激越的曲子,按弦難免用力,便是斷了弦,才正說明嘉蘿姑娘壓弦力道準,技藝深啊。”

張嬤嬤的話,羅氏向來很能聽得進去,聞言便皺眉沈吟了一會兒:“是麽?如此說來,這斷弦倒襯得她技藝好了?”

張嬤嬤便笑道:“可不是?再者您看,這尋常姑娘家若突逢此等變故,必然是驚慌失措的,畢竟是女孩兒麽,年紀又小。可您瞧嘉蘿姑娘,小小年紀便這般鎮靜,可見是個沈穩的性子,這樣的人,行事不易出差錯,便是遇到難纏的主,也必不會出什麽亂子,這樣的心性,倒最適合放在內宅裏。”

羅氏自然知道張嬤嬤口中難纏的主是誰——除了嘉柔公主還能是誰?雖然之前她覺得嘉柔在給林瑯納妾一事上表現得極為大度,但平素卻也是個不好惹的主,慣會擺公主架子,對誰都是冷著一張臉,她都疑心她會不會笑了!

她嫁到她林府也有一段時日了,可別說平日來問候她,就連一聲母親,她也是不肯叫的!她越想越氣,又覺得嘉柔這個性子,這般難弄,雖說之前允許林瑯納妾,但難保日後看侍妾不順眼,動不動便要懲治,她是公主,誰敢忤逆她?

因此便要尋一個沈穩懂事的,不至於惹惱了公主——這麽一想,張嬤嬤的話,也確實有幾分道理。

她今兒個一直替嘉蘿說好話,她不是沒瞧出來,不過她只當她看中了嘉蘿琴藝高超,惺惺相惜,也沒往別處想。

她斜眼看了張嬤嬤一眼,正要開口,忽然斜刺裏傳來一道聲音,清冽如雪:“母親,張嬤嬤說得在理,彈琴斷弦本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事,請母親切勿因此責怪了……那位姑娘。”

說到“那位姑娘”時,林瑯的聲音一頓,神情似乎有些不自然,下意識地往嘉蘿所在的方向望去。

不防卻正好撞上嘉蘿的目光,少女笑意盈盈,明艷動人,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他只看了一眼,便覺心跳得厲害,連忙移開了視線,眼前又浮現出那一幕幕淫靡畫面,他一時只覺氣息不穩,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羅氏看著突然走近花廳的兒子,倒是十分意外:“瑯兒,你怎麽來了?”

林瑯咳嗽了一聲掩飾:“是方才經過漏窗,聽到這邊有動靜,所以過來看看。”

羅氏端詳著眼前這個同往日略有不同的兒子,臉上慢慢浮現出笑意,似乎倍感欣慰——知子莫若母,林瑯平時是個什麽脾性,她這個做母親的還會不清楚麽?

那是佛子一樣的心性,不近女色,不茍言笑——她從前便沒見他主動與哪個女子攀談過,可今兒個居然開口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求情,這可真是從來沒有過的!

看來美色的確能夠蠱人,再正經如林瑯,還不照樣經受不住,乖乖地為她說好話麽?

看來這個趙嘉蘿,她是無論如何也苛責不了了:“既然瑯兒都這樣說了,”羅氏看著林瑯,笑得眼尾現出了紋路,意味深長地道:“我自然,也不便說她的不是了。”

林瑯喉結滾動,他自然能聽出他母親話裏的意思,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又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羅氏見他這副樣子,更是忍不住調笑道:“怎麽,母親說都說不為難她了,怎的還不滿意麽?瑯兒長大了,知道維護自己喜歡的姑娘了,倒是與母親生分起來了。”

林瑯被她說得面上發燙,餘光瞥見嘉蘿也正往他這邊看來,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嫵媚攝人,他狼狽地收回視線,一顆心又亂了。

座下的顧芷蘭將幾人的情狀盡收眼底,藏在琴桌底下的手不由得攥緊了,染著鮮亮蔻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中,也不覺得疼。

沒人知道她在見到林瑯的那一剎那有多麽欣喜,可他的眼神自始至終沒有一刻為她停留,反而是完完全全地被趙嘉蘿那個賤人勾走了心神。

——可明明只有她才是真心對他,為什麽他眼裏就是看不到她?!

無妨,她告訴自己,只要她足夠努力,成為她的侍妾,走到他的身邊,那麽他自然能夠看得到她了。

現下的情況雖然不是十分得好——趙嘉蘿明明彈斷了琴弦,之前羅氏也十分不喜,但那張嬤嬤和林瑯卻都為她說好話,這一個是她多年的忠仆,一個是她的親生兒子,兩人說的話可想而知在她心中有怎樣分量,眼下她似乎是被說服了,看向趙嘉蘿的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

但情況雖算不得好,卻也不是十分得壞——已知趙嘉蘿手上的那架琴是被動了手腳的,那自己面前的這把,自是完好無損的。

那個趙嘉蘿,琴藝雖然還算不錯,選曲也算出人意料,有些新意,但她從小喜愛音律,苦練琴藝,自信彈奏得不比她差,況且她之前還斷了弦,雖說張嬤嬤巧舌如簧,硬是將黑的說成白的,說什麽趙嘉蘿斷弦正說明她琴藝高超……羅氏竟然也信了……但斷弦總歸是有損彈奏效果,趙嘉蘿怎麽樣,都是贏不過自己的。

想到這,顧芷蘭才勾起了一點笑意,該輪到她彈奏了,她輕輕按弦,琴聲婉轉悠長,極是動聽,眾人都投來讚嘆的目光,羅氏挑了下眉,似乎也十分意外她琴藝如此之好。

只有嘉蘿和林瑯,嘉蘿垂下眼眸,看不出她是什麽情緒,唇邊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而林瑯,則是心不在焉,自從見到嘉蘿後,腦海中總是浮現出那些荒唐畫面,他不知自己這究竟是怎麽了,便總有些魂不舍設,絲毫沒有聽顧芷蘭究竟在彈奏什麽。

本來顧芷蘭彈得興致正好,也註意到眾人向她投來驚嘆的目光,應當是最得意的時候,可她這首《子矜》訴說著女子對男子的愛慕,其實最想讓林瑯聽到,她希望他能懂她,可她忍著羞意,擡眼偷偷看向林瑯時,卻發現他的心思全不在自己身上,只是怔怔地看著嘉蘿出神。

她只覺一盆冰水被當頭澆下,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涼透了,臉上漸漸褪了血色,按弦的力道也不自覺加重,琴音詭異地變了調,發出粗嘎的一聲,她回過神來,正想補救,一按弦,琴弦卻忽然斷了!

嘉蘿垂首看著自己鞋緞上的花紋,略一挑眉,嘴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顧芷蘭還是太過天真,她趙嘉蘿的琴壞了,不代表她顧芷蘭的琴就是好的——她是調換了琴不假,但換了之後,她拿到了顧芷蘭那架完好的琴,卻又在彈奏之時刻意斷弦,為的就是讓顧芷蘭以為琴並未調換,打得她措手不及。

這一下也的確大出顧芷蘭的意料——她以為自己的那架琴完好無損,那架壞了的琴明明在趙嘉蘿手上——她剛才明明彈斷了琴弦!可既然這樣,為何她的琴弦會突然斷裂?

——她自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嘉蘿為了誘她入局,居然會自斷琴弦!

因為毫無心理準備,這一下猝不及防,她神色慌亂地扔開了琴,有些無措地道:“我……怎麽會……”

羅氏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慢慢皺緊了眉——這個孩子,也太不穩重了些!同樣是斷弦,趙嘉蘿要表現得沈靜得多!

這樣不沈穩的個性,還不隨便就叫嘉柔公主抓到錯處?嘉柔公主既說了不介意為林瑯選侍妾,想必也不會刻意為難,但她是個不好惹的性子,若性子不沈穩,輕易便惹惱了她,她可不會姑息,畢竟她是連自己和林瑯都不放在眼裏的人!

可那樣一來,千辛萬苦挑選的侍妾,豈不是還沒等讓她抱上孫子便折了?

這可太不劃算了,羅氏皺眉看著顧芷蘭,愈發不滿意起來。

她轉頭看向一旁的張嬤嬤:“蘭心,你怎麽看?這怎麽好端端的,又斷了弦?這批老杉木琴,品質可都是十分得好,怎麽會一個兩個都斷弦了呢?我看這事情是有點邪門了!”

張嬤嬤壓低聲音道:“夫人說的是,這偶爾一次斷弦倒是沒什麽,也是常有的事,可這連著又斷了一次弦,倒的確有些說不過去……芷蘭姑娘彈奏的這曲《子矜》,輕柔婉轉,照理不該斷弦才是,也不知是怎麽一回事……奴婢見她方才似乎頻頻擡頭望向少爺,少女懷春,心猿意馬,分了心神也是有的……”

羅氏聞言就冷哼了一聲:“人家激越的曲子,按弦用力,斷弦倒也情有可原,可這樣溫婉的曲子,若不是她心不在焉,怎麽會彈斷弦?什麽樣的場合就該做什麽樣的事,對少爺心生愛慕之情無可厚非,可如今正在比試,怎的也這樣沒分寸!”

顧芷蘭離得近,隱隱能夠聽清羅氏說的那一番話,臉色一下變得慘白,她哆嗦著唇,求助似得擡頭看向林瑯,想要他也像對趙嘉蘿那樣,為自己說幾句好話,可目光觸及他時,他的眼裏卻完全沒有她的身影。

——她滿心滿眼都是他,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她無聲地苦笑了一下,他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她又怎麽能奢求他為她說話呢?

眾人都已彈奏完畢,張嬤嬤與羅氏商談了一番之後,隨即便宣布了結果——顧雙燕和趙嘉蘿為甲等,許瀛月和顧芷蘭為乙等,其餘眾人則為丙等。

顧芷蘭攥緊了手,身子都有些顫栗,勉強撐住琴桌才不至於癱軟下來:這次比試琴藝她明明可以穩拿第一,卻出了這樣的變故,而那個趙嘉蘿,連琴弦都彈斷了,居然還可以得甲等,她心中又是氣憤又是難過,最後皆化作對嘉蘿的深深嫉恨。

其實嘉蘿原本差一點便不是甲等,羅氏猶疑之際,是林瑯在一旁輕聲說了句:“她琴藝極好,弦斷既屬意外,便也給她甲等吧。”

羅氏喜笑顏開:“我們瑯兒都開口了,做母親的哪有不依的?這說到底,也是為你選的侍妾,自然要合你的心意,你若想她甲等,母親又怎麽會不答應你——我們瑯兒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也知道該如何幫自己喜歡的女孩兒,讓她走到你身邊了。”

“母親,我不是這個意思……”林瑯玉白的一張臉漸漸浮上了一層緋色,欲言又止:“我只是……”卻連解釋的話也說不出口——說來匪夷所思,但他其實,只是不願她在聽到“乙等”時臉上哪怕有一絲的失落和不開心。

羅氏觀察他的神情,笑道:“好了好了,母親知道知道你臉皮薄,就不鬧你了。”

林瑯只覺再也說不清了,也不願再與母親做無謂的爭辯,目光微動,他不動聲色地朝嘉蘿所在的方向望去,卻見少女唇邊噙著一絲笑,也正看向他,日光下少女的周身被淡淡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圈,倒是稍稍沖淡了她眉眼間的儂麗艷色,卻依舊美得不可方物。

對上他的目光,她唇邊的笑意愈發深了,一雙桃花眼氤氳著水汽,看人自帶十二萬分的深情,眼波流轉,端的是勾魂攝魄,色授魂與。

林瑯只覺口幹舌燥,逃也似得匆匆移開了視線——少女的目光仿佛帶了鉤子,卻又是滾燙的,他只是與她目光相觸,就已然受不了了。

比試結束,一眾姑娘也都回去歇息了,養足精神,才好應對明日的女紅比試。

林瑯也帶著林桐回書齋,走出花廳漏窗時,林瑯一低頭,發現掛佩在腰間的羊脂玉墜不見了,林桐拍了一下腦袋,說許是落在花廳了,便要回去找,讓林瑯先回去。

林瑯點了點頭,等林桐走後,正要繼續往前走,背後卻忽然傳來了一聲嬌軟的“少爺”。

林瑯下意識地繃直了脊背,那個聲音他明明是第一次聽見,卻覺得熟悉無比——腦海中立刻浮現了今日花廳裏彈奏《秦王入陣曲》的那位美貌少女。

他屏住了呼吸,聽到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少女似乎已然到了他的身後,卻忽然沒了動靜,他微微蹙眉,正猶豫著是否要轉身察看,下一刻,少女卻忽然笑著一個旋身,轉到了他的面前,像是從天而降,他甚至來不及收回臉上的怔然出神的神情。

“少爺,你怎麽這樣呆呆地看著我?”她上前一步,笑著看向他道:“嘉蘿好看麽?”

林瑯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後退了一步,喉結上下滾動:“姑娘可有事?”

嘉蘿笑了一下,慢慢上前走近了兩步。

隨著少女的靠近,林瑯漸漸聞到了少女身上若有似無的幽香,她生得那樣明艷,一笑起來更是燦若煙霞,他的氣息顯得有些亂:“姑娘有話不妨直說……你靠得太近了。”

嘉蘿便笑了,眉梢眼角春意浮動,媚態橫生:“很近麽?可是嘉蘿想和少爺說些貼己的話,便就是要近些,只講給少爺一個聽,不然嘉蘿會害羞的。”

少女仰頭看他,說話時溫熱的輕輕拂在他的喉結上,他喉結處起了一陣輕輕的顫^栗,如羽毛輕拂,漾起了一層癢意,他極力平穩呼吸,啞聲道:“嘉蘿姑娘,”他道:“這裏只有你我二人。”

嘉蘿笑了下,她慣是會花言巧語,糊弄人的話信手拈來:“誰說的,這兒還有鳥兒花兒草的,可我的話,只能說給少爺聽。”

林瑯怔了一下,她便趁機踮起腳尖,附在他的耳邊輕聲道:“嘉蘿想問少爺,方才在花廳那裏,為何要幫嘉蘿說好話?”少女的聲音嬌媚動人,她說著輕笑了一聲道:“少爺不願嘉蘿在琴藝上被夫人判作末等,是怕嘉蘿到時候選不上侍妾,不能侍候少爺麽?”

林瑯仿佛被她的話燙著似得,立刻退了開去,整個耳廓一下子紅了:“沒有的事,嘉蘿姑娘,我只是見你琴藝出眾,對你有些欣賞,加上彈奏時斷弦本就是稀疏平常之事,我不過是說了句公道話,並無他意。”

“並無他意?”嘉蘿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做出一副悵惘失意之態:“原是我自作多情了。”眼圈卻漸漸泛紅,嘉蘿吸了吸泛紅的鼻頭,看上去楚楚可憐極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少爺了,我想在這兒待會靜一靜,少爺請自便吧。”

林瑯喉結滾動,動了動嘴唇,想著說什麽話安慰,可一時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只是覺得見不得她這樣難過委屈,她每掉一滴淚,那一滴淚就仿佛砸在他的心尖上,他的心便跟著柔軟得一塌糊塗。

“那,那我先回去了,這裏風大,嘉蘿姑娘也早些回去吧,當心受寒。”

嘉蘿悶悶地“嗯”了一聲,興致顯然不太高。

林瑯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在經過她身邊時,到底還是開口道:“明日的繡藝比試,好好表現。”說完咳嗽了一聲,立刻擡步走了。

嘉蘿挑了下眉,轉頭看向林瑯,朝著他的背影道:“謝謝少爺,少爺這樣說,嘉蘿必定會盡力的,少爺的這句話,就是嘉蘿的動力,嘉蘿一定不會讓少爺失望的。”

不遠處的林瑯忽然停下腳步,忍了忍,到底還是回頭看了她一眼。

少女剛哭過,眼圈還有些泛紅,畢竟年紀小,頰肉還未完全褪去,嘟嘟囔囔的,倒是多了幾分嬌憨,偏眉眼那樣儂麗絕艷……

她看著他,絞弄著手指,臉上還有殘留的淚痕,精巧的鼻頭也紅紅的,卻有掩藏不住的笑意,看到他回頭,眼神似乎都亮了一瞬,這樣破涕為笑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忍俊不禁。

林瑯忍不住笑了一下,等反應過來後,神情閃過一絲不自然,連忙回過身子,快步往前走了。

嘉蘿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臉上的表情慢慢松懈了,既沒有嬌羞,也沒有欣喜,但片刻後,唇邊還是慢慢浮現了一絲笑意。

她舔了舔唇,鮮紅的唇瓣泛著水光,鮮艷欲滴:“少爺,放心吧。”她哼笑了一聲,自語道:“我會盡力的——能與你同塌而眠的那個人,必然只能是我。”

次日便是繡藝比試,嘉蘿事先從張嬤嬤那裏打聽到,這次比試不限花樣,也沒有主題,全憑姑娘們自由發揮,這下嘉蘿可算放心下來了,她腦子不笨,只是懶惰,又最怕疼,不小心被針尖戳到滲出了顆血珠子,都要掉幾顆淚珠子,她便是一貫那麽嬌氣,所以不愛學繡藝,只是薛采十七歲生辰那回,她總想送點她親手做的東西,一時也不知道送什麽好,後見其他貴女門似乎都愛送香囊,便也打算親手做一個香囊給他。

香囊上的花樣她選了牡丹,繡出一朵牡丹不易,要繡出它的神韻氣質更是艱難,更何況嘉蘿又是全無經驗的,只能找了好幾個刺繡師傅日夜苦練,把十根手指頭都戳破了,繡出來的花樣才得了幾位師傅的一聲稱讚——要知道,那幾位師傅向來嚴苛,眼光又是十分地高,絕不是會阿諛奉承的人,自是說不來恭維話,由此見得,嘉蘿刺繡的花樣完成得已經十分得好了,栩栩如生,好到薛采一開始怎麽都不信那是她繡的。

最後還是嘉蘿給他看了她千瘡百孔的十根手指頭,他這才收斂起笑意,好看的眉慢慢蹙了起來,擡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趙嘉蘿,你瘋了?”

嘉蘿癟了癟嘴,委委屈屈地靠在他懷裏:“不要兇我……采兒,不要兇我……我是為了你手才變成這樣的啊……我可不是瘋了?才會這樣發瘋一樣的喜歡你……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你還要兇我……采兒,我會難過的……是那些貴女說,送香囊才能表明心意,我才做這種蠢事的……”

她說著擡起一張小臉,巴巴地看著他:“別的郎君有的,我們采兒不能沒有。”

薛采喉結滾動,掐了一下她的臉,勉強笑了一下道:“表明心意?趙嘉蘿,你的心意我七歲那年就知道了,你這都表了十年了,我還能不清楚麽?”

嘉蘿在他懷裏蹭了蹭道:“那是,我從小就喜歡你,喜歡了十年了,就只喜歡你一個。”

頭頂上方卻忽然響起了薛采的一聲輕嗤,他懶洋洋地道:“是麽,那八歲那年,對著鐘太傅家的小公子說喜歡的是誰?十歲那年……”

嘉蘿見他沒完沒了地又要開始翻舊賬,連忙打斷道:“沒有,那不是他每天陪太子哥哥讀書,進出宮方便,可以給我帶董糖麽?哎呀,別提了,後來吃得我牙疼,我現在可一點兒都不喜歡他了。”

嘉蘿哄著他道:“我只喜歡你一個,這輩子,絕不會喜歡上別人的。”

這種話向來好聽,嘉蘿熟悉薛采的脾性,知道怎麽樣哄他,順他的意,讓他不再揪著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不放。

薛采聞言果然有了點笑意,他翹起唇角,又掐了一下她的臉道:“諒你也不敢。”卻很快又有些悶悶的,輕輕叫了聲:“嘉蘿。”

“嗯?這麽了?”嘉蘿靠在他懷裏,勾著他腰間的金鑲玉石帶,有些心猿意馬地沿著他的腰際游走,戲謔地道:“采兒,以後別這麽小氣了,八百年前的醋也吃。”手卻忽然被他捉住了,嘉蘿撇了撇嘴,以為他是不願讓她做點什麽,有些不樂意地嘀咕道:“幹嘛這麽小氣嘛。”

薛采卻動作輕柔地將她的手提了上來,放在唇邊輕輕呼了呼,蹙眉看向她道:“疼麽?”

嘉蘿剛想喊疼撒嬌,但瞥見他的眼中隱隱泛著水光,頓了頓,便道:“已經不疼了……采兒,你別哭啊。”

薛采偏過頭去,“我哪有哭?趙嘉蘿,你不要亂講。”他嘴硬道:“是你今天的熏香太濃了,熏得我眼睛疼。”

嘉蘿怔了一下,低頭去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會麽?我怎麽聞著還好?”她說著擡頭笑嘻嘻地看向薛采,蹭了蹭他道:“好嘛,你不喜歡,我換一種,你喜歡什麽味道的熏香?”

薛采只是隨口扯的謊,這忽然間也說不出什麽:“我……我不知道,”想了想只好道:“其實……我沒有不喜歡,你喜歡什麽,就用什麽了。”

嘉蘿卻纏著他道:“我不,我要你喜歡,你喜歡的我自然是最喜歡了。”

薛采並不懂熏香,只好道:“我不懂這些,不過你剛沐浴完,身上原本的味道就很好聞。”

嘉蘿想了想道:“那我以後就不用熏香了。”又踮起腳,攀附著薛采的脖頸湊近去聞:“那讓我來聞聞,采兒身上又是什麽味道。”三兩下,就把人推到了就近的軟榻上。

她壓著薛采,從他的頸窩處起來,饜足地看著他道:“真好聞,采兒衣服上,用的是什麽熏香?”

薛采手指繞著她垂下來的頭發玩兒,漫不經心地道:“我不知道,這是府上的丫鬟熏制的,我不管這些。”

嘉蘿挑了下眉:“香味淡雅,若有似無,倒是懂你的喜好……又熏得這樣細致,該是用熏籠環繞著熏了很久吧……采兒,你府上的丫鬟對主子都這麽上心麽?”

薛采“嗯?”了一聲:“或許吧,畢竟我爹從不苛責下人。”

嘉蘿哼了一聲:“那你對她們,也一定很好了?”

薛采怔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嘉蘿這是吃味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道:“趙嘉蘿,你想到哪兒去了?我連她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好不好?”

嘉蘿不明白:“同一個府上,你都沒有見過她麽?”

薛采想了想道:“應當是見過的,只是我記性不太好,而且從未註意過她的長相,因此並不記得。”

嘉蘿想了想,薛采倒確實一貫如此,便不再計較了,轉而撒嬌道:“那……那人家想聞聞你身上原本的味道嘛。”說著撥弄著他腰間的玉墜兒,笑容討好。

薛采略挑了一下眉:“你從前沒聞過麽?”卻還是乖乖地解開玉帶,一件件脫下衣服。

等脫了衣物,嘉蘿趴在他的胸前,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走時,他才知道嘉蘿的意圖。

嘉蘿吻著他,含糊不清地叫他的名字,薛采的呼吸也有些亂了,卻還是強撐著一絲清明,按住她的肩頭,將她稍稍退開了些許:“等等,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情……”

嘉蘿聾拉著一張臉,臉色緋^紅,一雙桃花眼裏氤氳著水汽,連呼吸都是燙的:“采兒,你怎麽這樣,老是在這種時候……趁機提要求……”

“那你答不答應?”

“答應答應……這種時候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不會不給……”

薛采笑著捏了一下她的臉,有些責怪地道:“亂說什麽,我怎麽會要你的命?我只是,想讓你答應我,以後不要送我那種東西了……需要你親自動手,會傷著你的東西,都不要送了……你隨便送我什麽都行,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嘉蘿怔了一下道:“那我送你的那個香囊,你不喜歡嗎?不要了嗎?”

薛采將她散開的幾縷頭發別到耳後,好笑道:“當然喜歡了,難得我們手那麽笨的嘉蘿給我繡了那麽好看的香囊,我怎麽會不喜歡?只是以後不必了……”他正色道:“我不想你受傷。至於你做好的那個香囊,我會一直帶在身邊,我在香囊就會在。”

嘉蘿笑著親吻了他的唇角:“好啦,不就是以後不做了嗎,我答應你就是了。”她還樂得不做了,要不是為了哄薛采高興,她才不做這種蠢事呢,現在生辰禮物送出去了,也賺夠了薛采的心疼憐惜,他給了她臺階下,讓她以後不必再做這種折磨人的活計,她當然樂得不做了。

嘉蘿撫摸著薛采的臉,指尖輕輕熨平他微蹙的眉間:“好了,我都答應你了,不要不開心了。”

她忽然有些後悔,她自然希望薛采憐惜她心疼她,從而變得更愛她,也希望她親自縫制的香囊能讓薛采喜歡,博他一笑,但她卻又不想他不開心。

她嘆了口氣,慢慢親吻著他,嘴唇擦過他的臉頰下頜,留戀在他的耳際,暧^昧吹氣道:“采兒既然心疼我,那就好好報答我啊。”

話音剛落,位置驟換,她已被薛采……,她輕笑了一聲,繼續在他耳邊撩^撥他道:“采兒方才說我手笨……可是我手到底笨不笨,你還不清楚麽?”

薛采一張淬玉似得臉上慢慢浮現了一層薄紅,隱隱能看到額間微^凸的青筋:“趙嘉蘿,別不知死活。”

嘉蘿已經……,眼尾泛紅,一雙桃花眼氤氳著水汽,兩瓣鮮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吃吃笑道:“是麽,那快讓我4……。”

她伸手撫上薛采的臉,目光有些癡迷:“采兒,你真好看……”

薛采的確是好看到令人發指,如描似畫的一張臉,平素清冷的眉眼因為染上了情^^欲而有些泛紅無措,倒是更鮮活了。

只有這個時候,她才不會覺得他高不可攀,是真真切切被她掌控的,是被她拉入滾滾紅塵的神祇。

她舔了舔唇,慢慢笑道:“不光好看,還很好吃……是甜的,比鐘陵給我帶的董糖還甜。”

鐘陵便是兒時給嘉蘿帶吃食的鐘太傅家的小公子。

薛采卻微瞇了眼,加大了力道:“你居然還記得他的名字?趙嘉蘿,快給我忘掉,以後也不許再提。”

嘉蘿軟綿綿地看了他一眼,咯咯笑道:“采兒,你怎麽這般小氣……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得……”想了想又道:“不對,你本來就很小……”

薛采不服氣地道:“我哪裏小了?”慢慢靠了過去,喑啞著嗓音道:“趙嘉蘿,你才比我大多少……你居然敢這麽說我……在床上,你可不是這麽說的——你是不是忘記什麽了?”

嘉蘿笑得放肆:“比你大一日那也是比你大……忘記什麽了?忘記了……那采兒就幫我回憶回憶啊……呃……”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軟榻搖晃,她慢慢被逼出了難^耐的淚水,視線模糊,隱隱約約地看見不遠處的花梨木的小幾上散亂地搭著薛采的衣物,最上方躺著一只做工精細的香囊,上面的花樣正是玉板白。

針腳綿密,繡法精細,將那一朵白牡丹繡得栩栩如生,宛如盛開在枝頭。

她喘^息著望著那朵白牡丹,再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牡丹花下死。

在回過神來時,是在比賽繡藝的花廳中,她拿著一張素娟小繃,正繡著花樣,想起後來薛采果然信守了承諾,將那個香囊一直隨身佩戴——他死那日,她見到他時,他腰間仍佩戴著那個香囊,一時有些傷感,便輕輕嘆了口氣。

一旁刺繡的顧芷蘭聽到動靜嗤笑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嘉蘿姑娘即便不會刺繡,倒也不用這麽唉聲嘆氣吧?”目光隨意往她的小繃上瞧了一眼,卻立刻噤聲了,眉頭也跟著慢慢皺緊了。

說一下更新時間哈,以後周一到周五不更,周六周日每日日萬,差不多這個月完結,寫完第二個世界就不寫了,數據太差沒人看,沒啥動力哈,但是還是會加油完結的!爭取這個月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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