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金英朗得以從診間月兌身，已經是十五分鐘後的事情——在醫師休息室，難免又被田聞齊一陣嘲笑</p>

“你就是因為拋不下王子面具，那些女孩子才會越想越多”</p>

田聞齊是他醫學院的同學，也是大老板的孫子，之所以會來到寶貝聯合診所，就是他的介紹</p>

醫生不是在醫院任職，就是自己開業，而當時在某教學醫院任職的金英朗實在不喜歡大醫院的勾心鬥角，但要開業除了資金問題外，還得一日三診都待在那裏，早上八點半到晚上十點，一點私人的時間都沒有，這對於很願意花時間在嗜好上的金英朗來說，是頗痛苦的</p>

兩個極端，無法平衡</p>

就在難以取舍的時候，田聞齊跟他說，家裏那開了三十年的老診所預備找地方重蓋，拓建成聯合診所，問他要不要過來，雖然沒有所謂的升職加薪，但待遇不會差</p>

一周八診，可以再視情況調整，金英朗只想了兩天，就答應了</p>

兩人認識很久，是非常好的朋友</p>

在這裏，田聞齊是唯一一個知道他已婚身份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會當面取笑他的人</p>

“聖誕節幾乎是兵家必爭之地，冰冰跟芳芳只是開路而已，相信我，接下來會有很多人用各種理由約你，訂了餐廳位置朋友卻臨時有事，家裏有小派對希望你能出席，或者被朋友放鴿子，而她那天又非得攜男伴參加，能不能幫這個忙，諸如此類”</p>

“我知道”他很有經驗，“沒關系，我的腦袋隨時有兩百個完美推辭又不傷人的理由”</p>

“說真的，你應該明確地拒絕那些女生才不會想這麽多””我不是拒絕了嗎？”金英朗將雅樂幫他做的便當放入微波，“沒答應去教會活動，也沒答應私下見面”</p>

“但重點是理由太完美，她們都覺得是你有事，而不是你不願意，你要很明白地說，我對你沒興趣”</p>

“但那樣對女生來說，太難堪了”</p>

何況旁邊還有一堆人</p>

田聞齊突然有點想笑，這人真的是十年如一日</p>

罷認識時，覺得他是公子，後來比較熟了，以為他是不善拒絕，及至兩人變成好友，他才知道這個人有著該死的紳士心態</p>

身為一個紳士，就不能讓淑女難堪</p>

紳士該委婉地讓淑女知難而退，而不是讓淑女窘在原地說不出話</p>

原本以為他結婚後會好一點，沒想到完全沒改變嘛</p>

“雅樂都沒跟你說過什麽嗎？”</p>

“提過一次，不過我覺得這不是問題”他知道雅樂不喜歡他這種大眾情人形象，不過他也跟她解釋了，因為她們約他時都是在有第三者在場的情況下，為了不傷及女生自尊，他才不願意將話講太白，那會傷到同事情誼</p>

他只是希望共事愉快，如此而已</p>

後來雅樂就沒再提起此事，所以他覺得這不會造成問題</p>

微波爐發出“叮”的一聲，金英朗抽出兩張餐巾紙墊著拿出可微波的餐盒，打開，就像過往一樣有肉有菜，不但顏色漂亮，還香味十足</p>

田聞齊羨慕地看著他的便當，又看看自己的便利商店牌，忍不住怨嘆，一樣有老婆，怎麽待遇差這麽多，金英朗的老婆不但給他帶愛妻便當，還連水果都幫他切好放在保鮮盤裏，太讓人羨慕了——金英朗夾起菜吃了一口，“對了，我剛聽芳芳說，下星期會有新的特助來補汪太太的工作？”</p>

田聞齊笑，“這件事情昨天晚上才決定的，芳芳早上就知道，她不去調查局上班真是浪費人才”</p>

“那就是真的了？”</p>

“當然”</p>

金英朗說“真可惜”</p>

汪太太雖然掛名特助，但其實就是寶貝聯合診所的大總管，大老板之下，所有人之上，舉凡人員調動，診所、藥局排班，耗材管理，廠商進藥，都是她說了算，她決定的事情就算是田聞齊這個老板的孫子也沒反駁餘地</p>

雖然因為年紀有點大愛碎碎念，但至少人是不錯的，只要有醫師反應什麽東西不好用，她會立刻換廠商，要添新器材也是，有需要就不會羅嗦，立刻上報</p>

撇除她不宜餘力想將自己的未婚女兒介紹給他這點，金英朗是相當喜歡跟她共事的</p>

“芳芳說，新來的特助也是大醫院管理體系出來的？”</p>

“當然，你也認識”田聞齊對他做了一個怪表情，“鄭修妤”</p>

金英朗點點頭，原來是她</p>

在他離開大醫院前兩個月，鄭修妤才剛從國外進修回來，雖然認識，但實際上根本不熟</p>

他們一個是醫生，一個是管理部門新主任，幾乎是沒交集的，他只知道有這個人，董事會讚助出國進修的管理人才，因為工作的關系在員工餐廳見過幾次面，其餘的一無所知</p>

“你爸爸怎麽挖來挖去都是醫院的人，不清楚的搞不好以為寶貝聯合診所是分院”</p>

“這次你可誤會我爸了，雖然鄭修妤工作能力很強，但怎麽說也是在董事會讚助下到國外念書的，前後花了不少銀子，老頭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挖這個墻角，他當時找的是林宜浩”</p>

“那怎麽會變成鄭修妤？”</p>

“她不知道哪聽來汪太太要坐移民監的事，毛遂自薦，說當時董事會是無條件讚助，沒有簽約，她隨時可以離職”田聞齊笑笑，“她都這樣講了，老頭當然不會客氣，希望借由她的管理能力，讓我家診所發揚光大”</p>

餅了幾天，趁著都有空，金英朗跟雅樂決定到百貨公司給雙方的父母買禮物</p>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雅樂超喜歡聖誕節這種歡樂氣氛，街道兩旁的店面跟行道樹都很應景地做了妝點，聖誕樹，小麋鹿，黃色燈泡一圈又一圈，好像整個城市都裝上星光般的，每個地方都亮晶晶</p>

百貨公司中，雅樂跟金英朗十指交握，趁著聖誕節特賣正在采買</p>

他們已經討論好了，元旦連假時，他跟她回老家，春節時他們則回南加州，互相拜訪對方的父母</p>

“你爸媽喜歡什麽？”</p>

“不太清楚”</p>

“怎麽會不清楚？”雅樂伸手在他肩膀上戳了戳，“你不是在家裏住到高中畢業，想一想，一定會有你爸媽喜歡的東西”</p>

金英朗仔細想了想很誠實地說“真的不清楚”</p>

“你們男生真的很粗心哎”</p>

“沒關系，給爸爸買領帶，媽媽買項鏈就好了”這兩樣東西就算不愛，至少也用得上</p>

買完金家爸媽的禮物，接著買夏家爸媽的那一份</p>

爸爸的大衣，媽媽的棉祆</p>

任務完成，接下來是雅樂的歡樂時光——沒錯，她也要買</p>

她今年冬天還沒買過衣服，好不容易打折，又有人幫忙提，當然得好好逛一下，犒賞犒賞自己</p>

用力試穿，刺激經濟</p>

“這件怎麽樣？”</p>

“可愛”</p>

好，買了</p>

“這件呢？”</p>

金英朗看著那幾乎只能包住的白色毛料裙，立刻搖頭反對，“不行，裙子太短了”</p>

好吧，為了尊重她的丈夫，她換了另外一件</p>

金英朗看了一下，還是很有意見，“這件只比剛剛那件長五公分吧”</p>

“哪有，明明就到大腿一半”</p>

“不行不行，至少也得到膝蓋上緣”</p>

雅樂睜大眼睛，他是活在二十年前嗎？</p>

居然要求她裙子要到膝蓋上緣？現在有誰穿那麽長的裙子啊</p>

所以她才說他們需要磨合啊</p>

她向來對自己的身材有信心，穿衣喜歡小露一番，尤其夏天，露背、露腰、露大腿，他如果對冬天的毛料短裙都這麽有意見，那等到夏天時他不就每天都會很生氣</p>

“我記得你說過最愛看選美的泳裝項目，如果那三塊小布料你都沒意見的話，為什麽要反對我的裙子？”</p>

“她們又不是我老婆”理所當然的語氣，“把你手上這件包不住的裙子放回去”</p>

雅樂看著他，野蠻人……</p>

不講理……可是，她無法控制地內心一陣小甜蜜</p>

怎麽辦，她真的是被虐狂嗎？為什麽當他完全不尊重她的人權時，她內心的感覺居然是：他真愛我</p>

“你喜歡穿短裙？”</p>

點頭</p>

“越短越好？”</p>

點頭如搗蒜</p>

“那你買吧”金英朗說，“不過只能在家穿”</p>

“那我幹嗎買”誰會花一千多塊買件只能在家穿的裙子啦</p>

“那有什麽關系，我喜歡看啊”</p>

雅樂看著他的臉，腦海中不斷重覆播放他剛剛說的最後一句——我喜歡看啊，我喜歡看啊，我喜歡看啊——完了，自己一定是被虐狂沒錯，因為她從剛剛的小甜蜜升級為好甜蜜</p>

怎麽回事？她明明不是這樣的……</p>

“那你想看我穿什麽顏色？”</p>

他看著架子上展示的紅色，以及雅樂手上的白色，很誠實地說，“其實我最喜歡你什麽都不穿”</p>

雅樂噗地一笑，“你真沒情調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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