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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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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變故

次日穆旭堯的壽宴照常舉行,江湖上大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了。穆府向來秉持著來即是客,因此請帖有與無反而不甚重要。

蘇枕寄本來就有些擔心好不好混進來,發現站在門口迎接客人的門房並不怎麽查看拜帖,只需看上一眼,竟然就能叫出對方名諱。這樣一打量,他更加心中不安,看向晦明:“師兄,我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進去嗎?會不會被認出來?”

晦明看了看他,說:“你我有什麽名諱?你除了上次摘了一次游仙閣榜首,也就糕點鋪子的小二見你眼熟,我與師父長年隱居,他們更不認得我。”

蘇枕寄小聲道:“上次的殺手,不就是穆府的人嗎?”

晦明眼神幽暗,安靜片刻後才說:“放心,就算他們認了出來,也不敢說。”

蘇枕寄歪了歪頭看他,還沒聽明白他是什麽意思,恰好有一行人要進府去,兩人便也沒有過多交談,尾隨著人家進了穆府。

穆府在庭院中擺了十幾桌酒席,此時客人已來了大半,許多人正在相互寒暄,但是這些人對於蘇枕寄來說都十分陌生,唯一他會熟悉的人卻讓他找尋許久也沒能看見那人的身影。

晦明看他探頭探腦的,按著他的肩膀讓他收回腦袋,說:“你看見陳家的幾個人沒有?”

蘇枕寄剛剛到處看了一圈,沒看見一個眼熟的客人,便搖了搖頭,說:“他們一定會來的吧?”

話音剛落,忽聽一陣敲打之聲,引得眾人紛紛側目去看。

仔細一聽,這好好的壽辰之日,竟然有人在奏哀樂。雖然蘇枕寄與這位穆盟主素不相識,但是幾次三番的莫名追殺,和柳昔亭的那副模樣,見此情此景,他竟然莫名升起一種快意來——原來並非所有人都被他蒙蔽。

只是穆府高手雲集,仰慕穆旭堯的人不在少數,這人公然挑釁,想來若不是有些本事,便是有許多膽識。

隨著吹打之聲,眾人看見了幾個渾身縞素的樂手,嗩吶聲響天震地,穆府的府丁也許是認得領頭之人,只是一路跟隨,低聲相勸,鬧了許久竟然也沒有將這行人攆出去。

蘇枕寄看熱鬧倒是高興,錯眼間便瞧見了站在抄手游廊中的陳家老二,那個瘦高的書生走動間還能聽見鎖鏈的細碎聲響。蘇枕寄看了一眼,連忙悄悄對晦明說:“師兄,陳家人都來了嗎?”

晦明環顧一圈,說:“那個老四從不進入內院,大概在門外守著。”

蘇枕寄前幾日便從柳昔亭口中大致了解了穆府內的機巧處,本來說好壽辰當日雖然不能近處交談,起碼遠遠見上一面,但是日頭漸盛,穆府內也越發熱鬧,他仍然沒有看見柳昔亭的人影。

一個清瘦的青年人領著吹哀樂的隊伍暢通無阻地闖進了內院之中,老管家晃悠悠地迎上來,面上掛著笑,說道:“周少爺,這又是鬧哪出?”

那個“周少爺”只是微微一笑,說道:“今日是我姑姑的祭日,我為姑姑守孝,有什麽問題?”

他說罷繼續領著一幫人往裏頭闖去,外客聽了這話,不禁議論紛紛,有個身高體壯的長髯大漢說道:“周家?哪個周家?”

旁邊一人接話道:“穆盟主的亡妻是姓周吧?不過聽說周家只有穆夫人一個獨生女,哪裏來的侄子?”

灰袍男子說道:“據說當年的惠州首富周家早年間確實只有一女,後來又生了個小兒子,只是小兒子生來多病,剛出生沒多久就送到了道觀中修行。周家小兒子在二十多歲時回了家,就聽聞父親去世,為完成父親遺願,與定了娃娃親的姑娘成了婚,生下一子,不久後姐姐也難產去了。”

“這一子,便是眼前這個‘周少爺’?他是什麽人?為何沒聽說穆家有這麽一個親戚?”

這桌坐了一個面戴面紗的白衣女子,極為冷淡地看了一眼,說道:“此人便是有‘鬼手俠盜’之稱的周通。”

聽聞此名,眾人皆一片嘩然,“原來鬼手俠盜竟然是穆盟主的侄子。”

八年前惠安王私通外敵,與倭寇使者私相授受,收受了許多倭國風物,那些東西卻在一夜之間從府中消失殆盡,轉而出現在了順天府尹的衙門前。

一連數天,甚至連惠安王府與之的往來書信都被送到了順天府尹的書案上。而這些被盜走的物什上都留下了一枚金色的“周”字印記。

有人又問:“周通造詣既然如此,他父親怎麽未曾聽聞其名?”

白衣女子冷不丁道:“也不是世上所有人都願意博一個虛名。”

桌上眾人冷了片刻,剛剛的灰袍人笑道:“姑娘說的有理,若說鬼手俠盜的父親尚在世,如今大概與穆盟主差不多年歲,也該有五六十歲了。”

“真是奇怪,周家既然還有一子,這麽多年過去了,江湖上竟然都沒有幾人知道他的名姓?”

灰袍男子慢悠悠道:“想來家門巨變,不願面對吧。下山回家後便是父親的葬禮,隨後姐姐去世,沒兩年妻子也因病去了。據說這位周家小兒子將孩子送到‘斷山手’齊明的門下學藝後,便重回道觀,再也不曾下山。”

白衣女子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說道:“這位先生,倒是對周家之事清楚得很。”

那灰袍人一撣袖子,慢悠悠道:“愛湊熱鬧罷了。”

同桌之人好奇道:“那先生可知,這周家唯一的兒子現在何處?周家萬貫家財,他怎麽能說不爭就不爭了?”

這話一出,白衣女子便涼颼颼地看過去,唬的那人急急閉嘴,卻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

灰袍男子哈了聲,“有命爭,也得有命花不是?”

他說完眼神往白衣女子身上掃了一個來回,貌似不經意道:“這裏到底有什麽寶貝,鴻雁山莊都驚動了?”

那女子聽得真切,卻並不看他,看向剛剛走到人前來的穆旭堯。

熱鬧的庭院霎時安靜下來,蘇枕寄在忙著盯陳老二的身影,跟著他繞進了後院,恰好與往前院來的穆旭堯隔著一座假山錯身而過。

今日穆府中客人很多,難免有走錯了路而在院中兜圈子的,穆旭堯並沒有太在意,只不經意地側目一看,卻突然怔在了原地。

引路的管家有些不解地也看過去,但是那個人影只是一閃而過,沒能再讓人看見第二眼。

前院的哀樂聲愈演愈烈,在後院打轉的蘇枕寄終於有點著急了,跟丟了不說,自己還把來時的路忘光了。穆府的構造實在太過曲折,假山繞著小溪,抄手游廊外是一片人工辟出的荷花湖,順著假山旁的小徑一路走,發現越向後這造景就越覆雜,他已經穿過了第三個月洞門,徹底不知道自己繞到哪裏去了。

蘇枕寄想著高處更能看清楚地勢,正打算躍上假山的頂來一探究竟,卻突然被人抓住了衣袖。他心內一驚,下意識地抽手向後一跳,轉過身就瞧見了熟悉的臉孔。

蘇枕寄頓時露出笑意,上前兩步,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見柳昔亭緊張兮兮地拽著他躲進了屋內。

迷路得救的喜悅感讓他一時有些忘形,蘇枕寄忙問:“你怎麽在這裏?”

柳昔亭嘆氣道:“你怎麽從前院繞到了西廂房來?”

也不等他回答,柳昔亭忙讓他噤聲,說:“你現在能告訴我,今天來是做什麽的嗎?”

蘇枕寄見他過分緊張,才發現他的穿著與往日不同,他從來不會穿顏色太過鮮艷的衣裳,今天這件倒像是中了狀元。

蘇枕寄握住了他的手,說:“陳家的幾人……他們今天也在這裏。”

柳昔亭想起他問自己穆府的關要處,頓時醒悟道:“你要在這裏動手?”

蘇枕寄搖搖頭,說:“我們不打算親自動手。”

柳昔亭看上去更緊張了,說道:“聽我說,我給你找些別的趁手的暗器,你的春燕小刀輕易不要拿出來,明白嗎?”

其實蘇枕寄不太明白,但是見他如此神態,便也沒有多問,只是點點頭。蘇枕寄看著他遞來的許多普通的小刀,仍然忍不住發問:“穆旭堯已經到前面去了,你見到那位神醫沒有?”

柳昔亭的臉色非常難看,瞬間握緊了他的手,語氣生澀道:“見到了……”

蘇枕寄問道:“他……怎麽說?”

柳昔亭似乎全憑抓著他的手才能勉強站立,許久才說:“我見到他時,被穆家的人發現了。宗……宗先生後悔了,他拒絕替尋桃看診。”

“被發現”的後果是什麽,蘇枕寄不清楚,但是從他的神態中大概能猜出來,宗施於此次參加壽宴,定然有自己的目的,他又厭惡穆家至此,若是知道他與穆旭堯的關系,拒絕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蘇枕寄說不出哪裏不對,許久才遲疑地問出口:“他是剛剛才知道你和穆府……”

“我求他解百花雕之毒時,他就已經知道了。”

蘇枕寄不解:“那他為什麽?”

柳昔亭神色十分痛苦,聲音幾乎顫抖道:“阿寄,你等會兒就知道了……”

前院的穆旭堯剛剛頂著哀樂聲向給位武林好漢們表達完謝意,整個人卻似乎心不在焉。他靜悄悄地招來逐流,問道:“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什麽人?”

府內來客眾多,逐流問道:“主人指的是什麽人?”

穆旭堯眼神陰沈,喃喃道:“赤毒花,我好像看見赤毒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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