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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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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牽扯

蘇枕寄折回後小心翼翼去敲了晦明的門,按照他對師兄的了解,便伸手推了一下,果然一推就開。他瞧見師兄坐著喝茶,見他過來,也只是隨便看了一眼。

其實蘇枕寄覺得自己這麽遮遮掩掩的有些荒唐,但是一碰上師兄打量的眼神,他立刻就把那些試圖據理力爭的話咽了回去。

但是晦明沒說什麽,只說道:“去叫小二送飯菜上來。”

蘇枕寄哦了聲,趕緊出去傳話,回過身開始搭話:“師兄,等去過穆旭堯的壽宴,你就要回去了嗎?”

晦明看了看他,說:“還不知道。”蘇枕寄還沒來得及反問,晦明又說:“你來信說有事情要當面說,是什麽事情?”

這件事當然是有關孔雀尾羽的,但是蘇枕寄現在有些不確定能不能說,便沈默了好一會兒。

晦明說:“不方便說?”

蘇枕寄看了看他,不知道該說是還是不是。他正自顧自地糾結時,晦明突然開口道:“他在替穆旭堯做事,你知道嗎?”

蘇枕寄嚇了一大跳,很不聰明地蹦出一句:“你怎麽知道?”

晦明靜靜地看著他,說:“你知道,為什麽還要和他走得這麽近?”

此時蘇枕寄卻升起另一種奇怪的直覺,他問道:“穆旭堯怎麽了?”

這就話讓晦明楞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的樣子,微微皺了皺了眉頭。

蘇枕寄卻哦了聲,說:“你早就知道,師父早就告訴你了,在第一次那個人來刺殺我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可是你們這麽多年都瞞著我,為什麽?”

他問完仍然覺得哪裏不對,追問道:“我娘當初盜走的功法,真的是他的?”

晦明神色似乎緊張了起來,看起來很是嚴肅。晦明聽他這麽說,反問道:“為什麽這麽問?”

蘇枕寄答道:“不然他為什麽要殺我?我與他素不相識。我娘當初真的拜他為師了嗎?”

晦明緊繃的神情突然放松下來,很隨意地哦了一聲,說道:“我不清楚。”

“又這樣!”蘇枕寄噌地站起來,很不高興地幾步走到窗邊大喘氣,“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遲早會知道的。”

晦明好笑地看著他生悶氣的背影,說:“我真的不知道,當初孔雀尾羽的事情師父並沒有告訴我,是我自己看出來的。”

蘇枕寄轉過身,不相信道:“一片羽毛而已,能看出什麽?”

晦明搖搖頭,嘆道:“這種尾羽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俗物,而此類珍物,廣南穆府尤為珍愛,光是稀奇的魚蟲鳥雀,在他們那裏也許能找到不下百種。”

聞言蘇枕寄悻悻地哦了聲,頗沒底氣道:“那……你怎麽不告訴我?”

“我並不想你去涉險。”

蘇枕寄有些頹喪地坐回來,說:“師兄,我知道我不聰明,但那是我娘的遺願……”他說著卻一頓,像是想起來了什麽,呆楞楞的半天沒動彈。

晦明奇怪地看著他,說:“怎麽不說了?”

蘇枕寄轉頭看他,說:“我……我在想,當初我並沒有親眼看見……看見我娘的屍身,她會不會……”

晦明皺緊了眉頭:“誰跟你說什麽了嗎?”

蘇枕寄有些呆滯,很遲鈍地啊了一聲。晦明說道:“你的確未曾見到屍身,自那以後你又見到你娘了嗎?”

他似乎陷入了某些難以脫身的自我懷疑中,仍然沒有回話。晦明嘆了口氣,說道:“都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屍身的確未曾尋回,但是這等虛無縹緲之事既然被人說出口,就是要借你的心中郁結設計你。阿寄,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蘇枕寄垂下頭,說:“這麽多年了,我一想起我丟下了我娘逃走,便心內不安……萬一真的有人救下她呢?”他說著看向晦明,說:“師兄,我知道這種事情虛無縹緲,可我時常還會抱著這樣的希望。”

“就算被騙你也無所謂嗎?”

蘇枕寄低低嘆口氣,說道:“師兄,我也不瞞你,上次在蘇州偷襲我的人,就是這麽告訴我的,他說我不曾見到屍身,怎麽就確定我娘死了。”

晦明也沒有理由指責他,說道:“現在你知道了,那人就是你的仇人派來的,你還要這麽想嗎?”

蘇枕寄擡頭看著他,用那雙永遠清澈真誠的眼睛。

晦明無奈地一擺手,說道:“待再見到那人,我一定替你問一問。”

蘇枕寄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語:“那人也真奇怪,就算是盜了他的秘籍,他將我們都殺了也找不回秘籍,為何這麽多年還要對我窮追不舍?”

晦明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他,不回答他,只說:“去催菜,這麽久了還沒送來。”

蘇枕寄的思考猝然被打斷,他也沒有什麽不高興的神色,很聽話地起身照做去了。

*

柳昔亭收到了一封來自惠州府的信,他讀信時卓青泓就坐在他身側。

柳昔亭面帶笑意,說:“惠州方不問大俠的女兒要在月底比武招親,邊長賀他們已經到了周府,等到招親大會,也許就有機會。”

卓青泓卻沒有什麽高興的神色,定定地看著他許久,沒有作聲。

柳昔亭沒等到他的回音,有些奇怪地看過來,說:“怎麽了?”

“沒什麽。”卓青泓仍然看著他,說,“昔亭,我這些年不在你身邊,不知道你的事情,文知至今全無下落,你又……”

當年文知只是離開了那麽一段時間,柳昔亭就消失了。在那一路上他不是沒有想過回頭去找,但是當初岑書白一心誘騙他,並不給他機會。而他當初自覺受人恩惠,不敢多提要求,只是沒想到文知再也沒有出現過。

柳昔亭垂下眼睛,說:“是我不好,當初答應了要等他,卻自己先走了。”他說罷看向卓青泓,說:“卓叔,你既然找回了故人,就不要總是為我憂心,人生如朝露,能有幾個十五年。”

卓青泓突然站起身,說:“昔亭,你想報仇,有的是辦法,何必委曲求全?我們今日就走,我帶你去找宗施於,讓他救命。”

柳昔亭卻後退了一步,說:“你不要這麽做,我不想讓他知道。”

卓青泓咬牙道:“那你想怎麽樣?讓姓穆的身敗名裂,那你呢?你要藏在這個殼子裏一輩子嗎?”

柳昔亭的手指顫動了一下,半晌他才說:“我是這麽打算的。”

他擡起臉,看向卓青泓,不顧他詫異的神色,只是說道:“我早就不能再姓柳了。”

卓青泓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說:“我不知道你自己都想了些什麽,我也不想知道,但你何苦呢?昔亭,知道你想走,我……”

“卓叔,”柳昔亭看著他,說,“我早就走不了了,受委屈就受委屈吧,我已經堅持了這麽多年,不差這段時間。”

“穆旭堯是什麽樣的人我已經知道了,你以為你真的能瞞天過海嗎?你猜這麽多年,”卓青泓說著突然捏了捏他的右手,說,“你的右手被廢,他能不知道嗎?你以為他真的不知道你是誰嗎?”

柳昔亭踉蹌了一下,臉色有些發白,片刻後說:“知道又怎麽樣?”

“怎麽樣?”卓青泓氣極反笑,“知道了更要折辱你!柳家折在他的手裏,你也折在他的手裏,他做夢都能笑醒!”

岑書白當初雖然騙了他,有些話卻是真的。岑書白當初的確是被神鷹教追殺,而那時他們已經開始煉些——號稱能讓人功力大漲的邪藥,而他那時是跟著穆旭堯下屬的人,沒少替穆旭堯與神鷹教中人交易,後來為保護穆旭堯的秘密,便要將他滅口。而柳家救助了此人,穆旭堯自然心懷不安。

雖然柳昔亭手中沒有確鑿的證據,心中卻盤桓著疑雲,久久不散。

而那些人對於柳家劍的覬覦,的的確確是自穆旭堯宣稱要退位讓賢開始的。

卓青泓放開了他,冷哼道:“那個姓岑的,你為什麽還要留著他?他把你害成這個樣子,還覺得不夠嗎?”

柳昔亭沒有什麽表情,輕輕動了動手腕,說:“當年之事,的確與穆旭堯有關,他也不算引錯路。”他連眼神都幾乎是淡漠的,慢慢地說:“死很容易,我不想讓他死。我怎麽活著,他就怎麽活著——我若是死了,他也就活不成了。”

卓青泓突然覺得後背一陣涼風,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柳昔亭轉過身,將信紙收起來,說:“邊長賀可能已經懷疑我了,但是沒關系,在這種事情上,‘西刀’會和曾經的‘東劍’站在一起的。”

卓青泓沈默了許久,才說:“你還要幹什麽?”

柳昔亭說:“我幹不了什麽,看‘西刀’傳人還能幹什麽——聽說疏影莊的虞家大小姐也來了。挺好的,她來了,就等於虞家人都來了。”

卓青泓坐回去,不想再聽他說這些事,問道:“你的那個‘未婚妻’找到了,打算怎麽辦?”

柳昔亭瞬時從剛剛那個要死不活的模樣變得有了人樣,他抿著嘴,好半天才說:“你不要胡說八道。”

卓青泓喝了口茶,說道:“我是提醒你,人生沒有幾個十五年,也沒有幾個十年。你願意把自己糟蹋死……我也沒有辦法,但是你要讓他看著嗎?你要是真想把自己的這條命送給別人,你就不要跟人家牽牽扯扯,算怎麽回事……”

卓青泓說著自己有些氣結,重重一撂茶杯。

誰知柳昔亭想了好半天,竟然只說:“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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