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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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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隱瞞

前幾日柳昔亭聽了蘇枕寄自己對於母親遭遇的猜測,此時尋桃身中百花雕,也許與他母親曾中之毒是同一種。柳昔亭已經猜想了許多日,如今穆旭堯非要殺蘇枕寄不可,或許當初能化解毒藥的功法便是從穆旭堯手中偷來的。

但有一點柳昔亭怎麽都想不明白,若穆旭堯真是因為丟了秘籍而四處追殺,如今秘籍不知所蹤,重要的應該是逼問秘籍的下落,何至於要直截了當地取人性命呢?

若說徒弟,柳昔亭還真不知道數十年前穆旭堯是否收過徒弟,但陳年舊事他也無心去思慮,眼下既要解毒,又要護住蘇枕寄,光是這兩件事,柳昔亭已經覺得焦頭爛額了,更何況他還有一堆不願意示人的往事要藏著捂著。

他在這邊擔心憂慮,蘇枕寄看戲倒是看得開心,還要湊過來說:“這個柳夢梅,怎麽上來就管人家叫姐姐?”

柳昔亭啊了一聲,還沒從剛剛的驚恐中緩過神,就對上了蘇枕寄的眼睛。

蘇枕寄奇怪地看著他,說:“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柳昔亭搖搖頭,說:“任一安看來真是個戲迷,都這樣了眼睛還盯著戲臺呢。”

“臺上不也沒停嗎?”

這話剛落,就聽得一陣兵刃出鞘之聲,任一安帶來的府丁紛紛向前一步,與突然出現的數十個蒙面殺手持刀對峙。

此時任一安的臉色終於一變——臺上的花旦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這出戲不停也得停了。

任一安噌地站起身,罵道:“你他娘的,戲臺子都敢闖!”

臺上的蒙面之人哼道:“又不是金鑾殿,怎麽闖不得?”說罷他手上的刀往回一收有,就瞧見臺上的花旦嚇得猛一瑟縮,蒙面人又說:“我們今日來,不為取人性命,只為一樣東西。姓任的,你是自己拿出來,還是等我們動手?”

臺上臺下沈默了片刻,任一安說道:“你要什麽東西?”

那人說道:“仙鹿燈,是不是在你的手上?”

任一安說道:“什麽仙鹿燈,不是叫祈靈派的人搶去了嗎?你不去找他們?跑來戲樓大吵大鬧什麽?”

“祈靈派?祈靈派的老窩都被人端了,卻不見什麽仙鹿燈。”臺上那人說道,“那些人皆被掏心而死,請問金爪任一安,這招功夫是出自誰之手?”

任一安聽他這麽說,反而瞇了瞇眼笑起來,半晌才道:“我知道你們要來,還有誰,一起來。你們真當一個戲子就能絆住我?”

他話一出那只利爪便登時擊出,直直穿過了花旦的胸口,鮮血濺出幾步遠。扮相美麗的花旦雙眼圓睜,朱唇難閉,胸口被抓出了一個血洞,血跡將衣衫盡數洇濕。

臺下寂靜了片刻,登時大亂,挾持花旦的蒙面人已向一側閃躲而去,大笑道:“我說你金爪任何時有了鐵漢柔情,原來把人家當誘餌!好狠的計謀!”

蘇枕寄立時要站起身,卻被柳昔亭一把抓住。柳昔亭問:“你幹什麽?”

“這是什麽畜生!不將人家的性命當回事!”

“這樣看來,他早有預料,今日定然是拿不到仙鹿燈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走。”

蘇枕寄奇怪地看他,說:“你害怕什麽?”

柳昔亭神色緊張,說:“上次殺你的人,也在這裏。”

蘇枕寄立刻四處張望,說道:“來了正好,我剛好有話要問。”

此時戲樓內一片混亂,柳昔亭根本不得空再勸。那個黑衣人便是當初在蘇州綢緞莊外傷到蘇枕寄的那人,當初他便覺得這人十分眼熟,現在看來,正是總跟在穆旭堯身邊的死士。逐流是高手中的高手,這個人的身手也不遜色。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但只要是與穆府有關的事情,都會喚起柳昔亭難以忽視的恐懼,人一旦被恐懼絆住了腳,就會變得暈頭轉向。

此夜的目的本來是仙鹿燈,但是蘇枕寄轉瞬間便換了目標,眼神鎖住了那個曾交手過的身影,便不管不顧地追了上去。

那人側身一躲,蘇枕寄的三枚飛刀便釘在了他身後的紅柱之上。隨即一聲破窗之聲,兩道身影相繼消失在夜色中。

柳昔亭心內焦灼,卻也只能緊隨其後。他一邊追趕,心內卻在想別的事情:穆旭堯既然傳話讓他殺人,如今卻又另派他人過來,大概是知曉了他與蘇枕寄交往甚密的消息。今夜恐怕不為殺人,而為警戒。

這麽一想,柳昔亭頓時心如火煎。他苦苦地將自己的不堪藏在衣冠之下,而穆旭堯為了鎖住他的手腳,時不時就將最令他屈辱的懲戒搬出來,給他烙下恐懼的烙印。再不堪、再屈辱的事情都忍過去了,他唯一的私心不過是希望在自己兒時所愛戀的人面前保留一絲尊嚴罷了。

如今這絲尊嚴也在搖搖欲墜,柳昔亭幾乎沒有勇氣跟上去。

他們停留在一處密林之中,夜色已深,林內很難視物,柳昔亭看見一抹白色衣角,他緊跟兩步,輕喚一聲:“阿寄……”

前面的人身影一頓,轉回了身來。

柳昔亭忙去追趕,說:“阿寄,這裏看不見,不要再……”

他話尚未說完,眼前之人霎時一刀刺來,柳昔亭吃了一驚,忙向一邊閃躲。

柳昔亭只覺思緒昏沈,看不大清眼前之人的臉,卻不敢隨意還手,只是左躲右閃,劍都不曾出鞘。

忽聽得一陣笑聲,似是女子的聲音:“真是昏了頭腦,連誰是誰都看不清楚了,還手都不懂。”

柳昔亭一路退讓,從混亂的神思中撥出幾分清明:他好像中了什麽迷藥。

他心中隱約知道,眼前步步緊逼之人不是蘇枕寄,卻仍然不敢還手,有些迷瞪地張望了一眼,叫道:“阿寄……”

只在他慌神的這麽一會兒,那柄尖刀便已逼至眼前,柳昔亭擡手用劍鞘隔開,金戈相撞的瞬間他也被震得向後退了幾步。

“我在這兒呢。”

柳昔亭似乎聽見蘇枕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竟然也顧不上眼前要傷他的人,就這麽轉頭去看,那柄刀乘虛而入,直直刺進了柳昔亭的右肩之中。

他卻仍然有些感知不到疼痛,又叫了一聲:“阿寄!”

這會兒卻比剛剛清醒了些許,猛地向後一撤,手中的長劍終於出了鞘。

“哎呀你這個呆瓜!”一道身影飄然而過,只聽見飛刀飛射而出的風聲,柳昔亭踉蹌了一下,被人穩穩扶住。

柳昔亭睜眼看他,叫道:“阿寄。”

蘇枕寄嘆氣道:“你幹嘛對著別人喊我。”

柳昔亭捂住流血的傷口,另一只手緊緊抓住他,說道:“我們回去,不要追了。”

蘇枕寄見他受了傷,自然沒有繼續追的道理,只是頗為遺憾地張望了一眼,說:“我們先回去吧,傷口怎麽樣?”

柳昔亭生怕他要去追穆府的那人,也顧不上別的了,偎在他的身上,說:“有點痛。”

蘇枕寄擡手點了他身上幾道穴,幫他先止了血,說:“你太笨了,怎麽會把那個人認成我?”

聽他說別人笨,柳昔亭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下來,還有些想笑,他也輕輕笑了一聲,才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剛剛那林子裏好像有迷煙。”

“你是挨了一刀,才清醒過來?”

“不是……”柳昔亭抿抿唇,低聲答道。

蘇枕寄疑惑地看過來,說:“劍都不拔,到最後才知道還手,那時候迷煙失去效力了?”

柳昔亭看了他一眼,說:“我知道你不會傷我。”

蘇枕寄一楞,轉瞬笑起來,說:“呆瓜。”

待將近宋府門前,柳昔亭緊張了一路的心情才徹底輕松。剛進門就撞見了在庭院中乘涼的宋蘊。見他手指縫間都是血跡,宋蘊忙迎上來,讓下人去拿傷藥,說:“誰傷你?”

柳昔亭搖搖頭,說:“是我一時大意,傷口不深,沒大礙的。”

蘇枕寄將他扶進房內,岑書白聽了宋蘊叮囑,去拿熱水過來。蘇枕寄的手剛碰到他的衣襟,就見他受驚似的往後一縮。

蘇枕寄不解道:“我看看傷口,隔著衣服怎麽看。”

柳昔亭嘴唇抿得很緊,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房內一時陷入了寂靜,蘇枕寄慢慢收回了手,說:“那我……先出去。”

“阿寄……”柳昔亭看著他欲出門的背影,叫了他一聲。

蘇枕寄回過頭看他,沖他一笑,說:“我知道你是個小古板,讓岑先生給你換藥,我在外面等。”

他在房門外站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看著緊閉的房門。這會兒岑書白端著熱水過來了,見到他發呆,輕聲問:“蘇公子……怎麽站在這裏?”

蘇枕寄跟他笑了笑,說:“他不喜歡別人看見自己衣衫不整的樣子,我在這裏等一等。”

岑書白一時也有些五味雜陳,微微向他俯身,說:“那我先去給公子換藥。”

蘇枕寄點了頭,目送他進去,看著房門在自己眼前關閉,聽見裏面細細簌簌的換衣聲,無聲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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