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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驚悸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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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驚悸不安

◎乖,我時辰不夠。◎

制獄時辰待夠了, 黎至清整清整去禦前述職,陛下一一清問明白,便得了空閑回宿間。

他速速換身幹凈衣袍往上宸宮去。

推門, 屋內肉糜飄香。

她一身挼藍色素裙溫婉地坐於桌前,一手執書, 手旁還有一罐煨著小火的羊肉羹, 閑致雅興的悠哉悠哉。

這是沒用晚膳?都亥時三刻了。

她循著門前破聲擡眼,一張淡妝玉顏書後展現, 對瞧後莞爾勾唇:“知道你定會來,你近些時忙得很, 今日有好好用膳?我煮了羹, 正等你。”

將書擱在桌上,起身包著帕子揭了燉盅, 取手旁備好的碗給他盛了一碗。

黎至翻手合門, 走近一把按停她動作, 滿臉焦色上下打看:“不是受了杖麽, 怎麽不好好歇著。”

見她動作利索, “康燈今日行得明杖?”

明杖是做面子, 暗杖是將人往死處打。她身份尊貴,自然是不能有傷, 康燈應付陛下旨意便罷。

許襄君將碗推給他, 拉他坐下。

“你記掛我又奔波一日, 必然不會好好用飯,吃完我與你說。”

眸下印著兩人幾近並在一處的膝, 垂落衣擺疊攪在一堆, 黎至目不轉睛多記了兩眼。

這樣近乎坦蕩靜謐相處無幾, 他心口煨火暖呼呼的, 沖刷掉制獄中的森冷和眼前諸般籌算。

握勺,他還是忍不住問:“便是明杖也疼,有人替你上過藥嗎。”

許襄君搖頭,引得他蹙額要放下手。

“今日我沒受杖,康燈不敢動手。”

她指尖草草撥起書頁,見黎至還要追問,許襄君撐著下顎斂色:“用了我才同你說,不然免談。”

清淺一笑,斷了黎至腦中諸多。

一日累思勞急確實餓極,許襄君沒看幾頁他便用盡一碗。

許襄君從書頁後側眸,神色超脫屋內溫亮的明媚:“再用些?回去了你可沒吃的,這夜都深了。太子隨時醒了,你隨時要去。”

黎至拿帕子擦了手口:“所以沒空多待,方才你說康燈不敢動手是什麽意思。”

康燈自小服侍陛下,禦前行了十數年,還真不會隨便違抗聖明,最多便是給她個明杖好兩頭交差,他想不明白康燈為何不敢動手。

許襄君眉眼尖促,幾分鋒銳:“刑杖被人下了毒,他動手就是要我的命,他哪裏敢讓晉王生母死在他手上。”

黎至失手一掌捏疼了她:“你說什麽!”

見她擰眉,黎至速速松手,面上被陰鷙撕開,眼底透滿戾色,肩胛登時繃緊。

許襄君口吻輕頓,屋內燭火仿佛都靜止。

“生辰宴上諸多手段,哪一樣不是希望我被貶斥,加之夏辰安被人哄騙服毒救我顏面,以致我失了他的教養權。今日在刑杖上塗毒,是想要我死。”

“太子半死不活這個樣子,朝前定然論過我,為保太子名聲處置我這等奏疏不會沒有。幾件事積壓在我身上,夏明勤不會偏我。今日刑杖沒打死我,他日我也難逃殿上口誅筆伐,我依舊不會善終。”

若是沒有夏辰安這招,她自行脫困是無礙的,可眼下就難了,這一手利用夏辰安孝心實在歹毒。

黎至揉揉方才失力握紅的指節,好好捧了捧,才將滾湧的肅戾壓下些。

鏗鏘頓挫:“有我,無論多少奏疏論你,我都替給你壓下去。”

許襄君看他垂頸動作溫柔,指腹一扣他下顎,將黎至的臉撈到自己眼前。

他雋秀的五官今日森色頗重,染得有幾分鋒銳嚇人:“我怎麽覺著這一手像極我殺李素月,將宣邑拱手給顧元菱那局?”

“有人想要去母留子,順便用我拖下太子。”

他胸腔震鳴,眸底色更沈了,削銳下頜線繃緊:“太子中毒因由還沒查出來,若再對你行栽贓之舉... ...”

黎至頓口無言,只剩驚悸不安。

她森冷的清淺一笑。

“那前朝無人容我了。構陷、毒害國本、動搖國基,辰安平日不學無術、這次又被我教唆服毒救母,累累罪行,怕是一眾大臣聯名要處死我。”

她言語輕巧,仿若在說他人一般,絲毫不覺是自己性命懸空。

黎至倒吸口冷氣,倏然將人抓緊。

“你毒殺太子罪行落成,他屯兵之舉也將昭昭。難怪不是直接毒殺太子,而只是中毒,那人瞧出來太子已是死路一條了。”

“當初若直接毒殺冤在你頭上,三司進宮詢案,那人行蹤怕是會掩不住。”

好歹毒且周全的局。

“宮中竟還有這等人物。”他鬢角隱露幾痕青色,腔內盡是抑制不住的淤氣。

他生起氣來竟然這般洶殺,戾氣滾身有幾分駭人。

許襄君瞥眉:“有啊,那位七年前至今我沒找出來的背後之人,她的手可謂是幹凈。”

她驟然縮進黎至懷中,淺淺嬉笑:“怎麽辦,你可要救救我。”

語下討求可謂使人心生憐惜,不免觸動。

黎至擁緊人,指腹蹭蹭她額角:“至此絕境你還笑,不怕?”

嬌嗔親昵實在與當下生死局面委實不符,黎至隨著她哼笑。

許襄君仰頭:“這就絕境了?你是小看我,還是小看自己。”

黎至曳眉吊看她,莞爾牽唇,指腹順著額角撫至頸側,動作貪求不止地流連在此。

寥寥撫弄人便一下壓不住氣,微微吐了口熱。

指腹將黎至心口頂頂:“生辰宴那日我沒死成,便是她死,不管是誰。”

黎至空耳沒聽清後半句,剛聽了個頭便急慌慌掐緊她腰:“混說什麽!什麽死不死。”

許襄君被掐得有些癢,坐他腿上推搡躲笑,磨蹭的黎至驚口氣將人摁緊:“別亂動。”

一句話也穩不住亂了的氣息。

須臾他便眼下喉頸赤紅,她忍笑安分地將腦袋頂在黎至頸側。

輕輕晃動身體:“常侍大人帶我走吧,我一個人關著好難過。你想想辦法把我帶在身邊嘛,我給你當個小宮婢端茶倒水?”

黎至攬著人,被她扭動的目下欲氣翻湧。

掌下箍緊人,情不自禁垂頸吻了吻她唇角:“這個關頭謹慎些,我不想你出事。那些瑣事我給你做還差不多,哪能那般委屈你。”

“你又說渾話。”

許襄君聞他輕酥聲音,指腹又不禁去摳解他革帶。

黎至扣住她的手,挑眉警示:“乖,我時辰不夠。便是回了宿間,還要審看今日供詞,縷析近日朝中局勢走向,我要控制夏昭瑄屯兵事宜剖露速度,要利於你、利於晉王才好。”

翻手包裹住許襄君的手,將她指腹握在掌中把玩:“明日我將制獄那位審訊好手勻給康燈,教他幫忙審這些人,無人能在他刑訊下胡言,自絕機會都沒有。”

“太子那裏我會再下一次毒,我將視線從你身上引開。”黎至盯緊她眸子:“餘剩下的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替你... ...”

如若許襄君想自己動手,他也不想悖逆橫.插。

他兜底便是,餘下的許襄君自行。要他處理,他便處理,不要,他便是橫在她手下的最後一線。

許襄君笑笑,人到這裏已經很好猜了。

宮中能做這麽大手筆的妃嬪沒幾位,除去皇後;動手動到辰安身上也可以排除秦貴妃,她爭對的倚重是太子,不會偏重到她性命上;顧元菱有本事卻不會。

近些年新入宮的幾位,還沒有能長成到行這般手筆的人物,那就只剩她入宮前幾位妃嬪。

“之前不動是局不全,這局我已然觀夠了,再觀下去就要被人拿住翻不了身。”

“還記得我入宮第一次‘中毒’,你沒查出的藥源嗎,怕是在我們入宮前宮內就備好了這些藥。”

“康燈充其量查上京城所有藥局近五年冶葛進量用量,這次的用量已然超了藥局明令的買賣量,你將上京城藥材黑市近十年的翻查翻查。”

“明日我便讓人去查。”說到毒,黎至猛然狠扣住她下顎,將人端進目裏。

“還請你交代是如何給陛下下毒的,今日康燈、佘禦醫等受命全宮探查,你若有半毫差池,眼下我可就難救你了,快說,我回去騰手速速幫你清局。”

他一心怕許襄君出紕漏,難保自身。

許襄君瞪眼:“闔宮都查?怎麽查?將宮內全都翻個遍?他們不是早就再查麽。”

問得不慌不忙,像是完全沒明白這件事的後果。

黎至驚憂,瞧著她氣淡神閑,心口不由惶惶直撞:“怕是了,這次是與陛下接觸過的每處都查。”

這樣大動靜,不可能不將許襄君拖出一絲半縷來。真正查起來,宮裏怕是要處置不少人。

“這樣啊。”許襄君擰眉,面上可算出了些憂心,鉤指絞纏住他袖口,咬唇:“那我怕是要逃不掉牽連,現在可真不是好時機... ...倒是沒算到。”

黎至一口氣回不進胸腔,狹長眸子幡然淬戾:“你說,我一會兒便想法子幫你補局。我在的,定牽累不上你。”

許襄君又回歸一副無傷大雅之狀:“要沒夏昭瑄跟辰安這件事我不怕牽累,只是眼下這麽多事疊在我身上,與我當真不利。如若陛下不立即將我賜死,再多半日、一日,這事就是另一番樣子了。”

她眉間若蹙,盤算一番,也拿不準接下來背後之人還會使什麽局框束她,幽幽擡眸問:“你說陛下看在辰安份上,會給我半日時間麽?”

“許襄君,你的命是能拿來賭在這上頭的嗎!說你如何行的!”

他後槽牙都忍得疼,氣息真是被許襄君一個字一個字劈成一截截,全然將他投入煉獄煎熬去了。

“毒是李嬤嬤配的,她從許多年前便在生病時從太醫院留藥,毒是無聲無息出自宮中,查不到的。”

“至於毒下在何處... ...”她晦眸笑笑:“自然在陛下的心頭好上,比如我這些年進獻給他的美人身上,夏明勤只要斷不了後宮臨幸,便會一直中毒,屆時死在誰床上就不好說了,這我算不準。”

他瞥許襄君不安分的指尖鉆進衣袖,撓他腕子,斂聲:“所以只要查到那些妃嬪,背後全都是你引薦入宮... ...”

原來許襄君當年引人入宮不是為了分寵,減少侍寢,是把把美人刀。

急急吞咽口胸口脹澀:“你所謂的半日、一日是怎麽回事,這事情走向你又安排至何處了。”

黎至機敏,能剖析要害。

她粲然一笑:“是我引薦入宮的沒錯,但所有人都知曉,入宮後是要攀高的,哪裏會一直同我親近。她們親近我的有,親近皇後的有,親近秦貴妃的也有,我們幾位可是一位都跑不掉,怎麽樣,精彩吧。”

... ...

宮內不日可真是天翻地覆。

她尖銳眸底的笑意實在冷情,甚至厭惡。

“自古捉賊拿臟,說我毒害陛下是要擺證據的,我宮中的人從未拿過我的手令出過宮,要落實我毒害陛下還真不太容易。”

黎至心緒略微穩固:“你將毒引放誰哪裏了。”

毒殺國君總要有人出來頂罪。

“秦貴妃啊,往後再查,可就是皇後母族了。就怕康燈敢查,未必敢呈報。”

黎至眼中覆雜,卻浮現微末笑意。

許襄君揚起下顎:“我一早便說了,我手幹凈著,待罪扛過去便好。”

黎至半生疑竇:“你怎麽將毒作到她們二人手中... ...”

“李嬤嬤啊,她在宮裏待了幾十年,你想的到、想不到的人都能用。”

見黎至還要張口,許襄君撐頸攀在他肩上狠狠咬住他的唇。

“怎麽問這麽多,還不如同我歡好。”

他握住許襄君頸子,急不可待攪進她口中,瞬時吞了許襄君一大口氣:“沒時間,你當我不想麽。”

【作者有話說】

謝謝閱讀。

知道大家看文不想動腦子,可這段是避不開的劇情,約莫枯燥了點。

這章因為重寫過,所以耽誤了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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