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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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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越界

易林哥從墨大畢業回國之後,莊裕的生活突然間變得緊湊許多,除了奔跑於各大城市或者出國出差,他剩下的時間都是和易林哥泡在一起。

我見過兩次莊裕和易林哥一起在阿堯哥新開的酒吧裏,只易林哥身邊換了兩個不同的姐姐,莊裕隔岸觀火一個人喝酒,見到我時,眼神又變得像是看一個小妹妹。

所以我偶爾也會恍惚,不明白他對我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高三時學業緊張,我一度糾結是要為了莊裕留繼續在滬城讀滬大,還是努努力沖刺一下港大。

我哥說學歷是一張很好的名片,勸我不要一直蜷縮在滬城要大膽走出去,可我心裏顧慮的還是莊裕。

他說希望我能留在滬城,我猜他是希望能常常見到我。

我的同桌安然曾經跟我說,“早戀”這個詞之所以不被允許,是因為我們未成年人在各方面還都不成熟的情況下,很容易陷入到情感誤區當中去,且極易受傷。

但是成年之後,上了大學之後,校園戀愛又被推崇和宣揚,由此我不禁開始期待高考完以後的人生。

我以為畢了業,我和莊裕的關系就會自然而然更進一步。

懷揣著這種憧憬,我每一次再見到莊裕的時候總是眼神躲閃,想靠近卻又不願表現得明顯,我知道在座的哥哥姐姐們都拿我當小妹妹看,平日裏閑來調侃兩句也都不會把我和莊裕放在一起。

而我恰恰最享受這種暗戳戳的較量,享受人頭攢動昏暗的燈光下我們突然目光撞在一起時,我低下頭,他轉過去臉。

2014年的春節前夕,我們家出了一件大事,準確地說是阿堯哥出了事,他於半月前失蹤於澳門某個賭`場,據說那天他贏來的錢幾乎可以直接在集團裏扳倒我哥,可命運卻讓他差一點就沒命回來。

阿堯哥失蹤的消息被家裏瞞得很嚴,就連易林哥他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件事,而我每日都聽到姑姑和爸爸他們的爭論,終日惶恐不安,學習成績也因此退步了一大截。

期間莊裕來了蘇家兩趟,都是來問阿堯哥的事情,當時我心裏雖沒有底,卻還是堅定地相信這件事兒和我哥沒有任何關系,畢竟競爭歸競爭,我哥也不可能對手足兄弟下如此狠手。

莊裕信了我,臨走前安慰我:“蘇一吉人自有天相,我們幾個都已經找了關系近的朋友在澳門幫忙找人,一有消息我就告訴你。”

我點了點頭,第一次大著膽子拉住他的袖子不讓他走。

偏廳裏當下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問他:“如果阿堯哥這次回不來了,怎麽辦?”

他大概真的設想了一下如果當真如此蘇家可能會做的後續安排,眼裏閃過許多許多覆雜的情緒,看著我說:“天冷,你在家裏也要穿的厚一點,回頭感了冒一整個寒假就都不能好好過了。”

“我哪有那麽嬌氣?感冒至多一周也就好了。”我看著他穿的那件薄薄的大衣,搖頭:“明明你自己穿的更少,卻怎麽還來說我呢。”

他笑:“穿的少,但我心熱,而且……”他敲了敲我的腦袋:“我又不用備戰高考,我如果病了,趁機在家休息幾天,還能睡幾個好覺,焉知非福?”

我仔細去看他眼下的暗沈,的確是許久都沒有安睡的樣子,按著他的胳膊放在沙發扶手上,和他說:“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

他帶著些許疑惑,端坐在沙發上看我進房間,然後等我出來。

我從抽屜裏翻出來之前因為睡眠不好我媽想辦法給我找來的半瓶安眠藥。

當我把手裏小小的藥瓶遞到他面前的時候,莊裕渙散的眼神又重新聚焦起來,仔細去讀了瓶身上面的小字,卻還是皺著眉頭看我,他開口問:“學習壓力這麽大?安眠藥吃了有副作用你知道嗎?”

我咬了咬唇:“只有實在睡不著的時候我才吃一粒。”

他接過藥瓶:“那你連瓶子都一塊兒給我了,以後要是再有睡不著的時候怎麽辦呢?”

“呃……”我確實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呆看著他,說不出完整的回答。

卻見他把藥瓶拿在手裏晃了晃然後揣進口袋裏,說:“下次要是實在睡不著,你可以給我打電話,不管我人在哪兒出差,晚上總是不忙的,你給我打電話,我總能有辦法把你哄睡著。”

我楞了楞,反覆咀嚼的是他那一個“哄”字。

莊裕起身,像是突然間想起來一般,裝作隨口一問:“馬上年一過,高考可就近在眼前了,想好考哪個學校了嗎?”

我朝他走近一些,看到他起身時不小心從口袋裏掉落出來的一張票據,彎腰撿起來看,是一張演唱會門票。

我從震驚到平覆,大概用了至少有半分鐘的時間,把那張bigbang的演唱會門票直直地拿著湊到莊裕眼前,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喜歡他們?”

他故而又重新坐下,伸手在口袋裏又掏出另外一張同樣的票:“有回來找你哥的時候看到你在沙發上,連著放了好幾首都是他們的歌,我就記下了,滬城每年的演唱會那麽多,總有一場能搶到票的。”

我抓著那張從地上撿起的票,問他:“兩張票?你和我一起去嘛?”

他把自己手裏的那一張也遞給我,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麽樣的表情,道:“我盡量那天把時間留出來帶你去看,如果實在有什麽突發狀況去不了的話,票你拿著,我到時候找人陪你一塊兒去。”

“齊悅姐嗎?”我想起來每年冬天齊悅姐姐都會來滬城玩一陣子,今年卻還不曾見到她呢。

莊裕點頭:“以後她就留在滬城不走了,你如果大學留在本市,將來還可以常常作伴,剛好她在滬城認識的人也不算多,你又是唯一的女孩子。”

我心下了然,他這樣看似無心的一句,實際上就是想我今後這四年還繼續留在他眼巴前,

我點點頭:“雖然我和齊悅姐關系一向好,但是……她好像不太喜歡bigbang。”

他笑意漸深,起身拍了拍味道肩膀,答應我:“無論如何我都把那天的時間抽出來帶你去看,行不行?”

我這才滿意地笑了,送他去車庫駕車離開。

值得慶幸的是,除夕夜之前,阿堯哥有了消息。

他渾身是傷,被人從深圳接回來的時候胳膊和腿都打著石膏,臉也被湊得青腫,嘴唇半分血色也沒有,真真像是從鬼門關裏拉回來的行屍走肉。

今年破天荒的,姑姑和我們一塊兒吃年夜飯,阿堯哥傷勢嚴重吃不得什麽大魚大肉,每天就捧著本書坐在輪椅上也不說話,我日日都去查看他的傷勢恢覆情況,看他那本書翻來翻去總是在那一頁,像是有什麽心事。

我問他:“你在澳門……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阿堯哥看著我,第一次不像是看一個小孩子,鄭重其事道:“別問,知道了對你沒有好處。”

因為這一句話,我的不安又被逐漸放大。

然而很快,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取代了這個不安,讓我惱怒。

莊裕,在距離bigbang演唱會還有不到半月的時候,突然和我說他要去美國出趟長差,要在那邊待上小半年的時間,所以這個演唱會只能改為齊悅姐陪我去看,等他下次再給我補上。

而這件事情,也不是他主動告訴我的,是在齊悅姐來滬城的那天晚上,我陪阿堯哥去酒吧的時候,聽見雲霄和他談及才知道的消息。

當時我正在為阿堯哥不顧性命堅持返回澳門這件事情憂心,阿堯哥居然還要心情和易林哥聊國家房產政策,我苦於找不到一個幫腔說話的人替我勸他,坐在一旁生悶氣,就連齊悅姐和阿堯哥說了些什麽都沒有聽進耳朵裏。

莊裕見我來了,也並非完全無視,特地下樓去吧臺處給我拿了果盤和飲料,關心起我最近的學業。

我語氣不太好,瞪了他一眼,指責他:“上次你還說無論如何都會陪我去看演唱會的,果然是騙子。”

他苦笑,有點拿我沒有辦法,但還是鄭重道歉,向我解釋了好半天這趟出差的重要性,並承諾等他從美國回來,一定給我帶回來一個意義非凡的禮物。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他先前從緬甸淘回來那兩塊玉的事情,但聽他說的那麽神秘,料想總不會是在唐人街上隨便給我買一個什麽小玩意兒,最終還是點頭放過他。

也不知道怎的,莊裕這一晚上玩游戲輸多贏少,喝酒喝了不知道多少杯,白皙的臉上暈上紅色,我幾次看不過想要幫他喝兩杯,但都被阿堯哥攔了下來。

未成年人不許飲酒,我因此被阿堯哥拉著早一步回家去,被他在車上訓斥了好半天。

我如實交代,前幾次喝酒都是在同班同學的生日會上,香檳或者啤酒都喝過一些,尚能入口,如果只是單單為莊裕去喝兩杯受罰的就酒,絕不會醉。

他點到即止,叮囑我:“雖然外公的意思是等你成年之後就去和莊家談論婚事,但畢竟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做哥哥的我也不管你們兩個私底下是好還是不好,總之……”

他頓了頓,萬分嚴肅地說:“千萬不能越界。”

雖然沒有吃過豬肉,但卻見過豬跑,我很清楚阿堯哥說的“越界”指的是什麽,但那種事情在此之前從未在我腦海中出現過,一是因為我年紀小,二則是因為我那時候並不知道,原來對於莊裕來說,那種事情是那麽的無關緊要。

無關緊要到……和誰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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