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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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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話

1

2011年,巴黎。

溫蘊之每日的訓練時間八個小時以上。早上六點起床的她,直接去了練功房,進更衣室換上練功服便開始練習,直至中午才停下來。

一群美麗的少女坐在木質的地板上,個個脖頸修長,頭顱圓而小。

溫蘊之靠在練習把桿的欄桿上,給一位朋友的妹妹回消息,對方叫Eva,想學習芭蕾。

Eva:“練芭蕾容易外八吧?還有腿粗。”

這就是傳說中的高端黑。溫蘊之輕點手機屏幕鍵盤:“練習不正確就容易外八。大部分肌肉在腿內側。腿會變粗,也是因為練習的不對。”

Eva:“那就好,我一直想學芭蕾,但現在十六歲會不會太晚了?我165cm,48kg,能考A大附中的芭蕾專業嗎?其中芭蕾專業的錄取比例是多少?”

溫蘊之:“只要你喜歡,就不會晚。除了身高體重,錄取還要看身體比例,外形,芭蕾專業的錄取比例是一百二比一。另外,你的體重最好再減掉2kg。”

她將A大舞蹈學院附中的招生簡章發了過去。

窗口彈出信息,是她的相親對象李嘉恒發來的,內容為:“我在巴黎。一起吃個飯?”

同學叫她去中飯,她擺手說叫她們先走。

舞蹈房只剩她一個人,她回李嘉恒:“什麽時候?”

對方把問題扔給她:“我都行,看你。”

明天晚上她有文化課,後天下午也有文化課,今天下午四點半以後有空。

總歸是要見一面的。她敲字:“就今晚吧,六點半。”

下午的訓練結束,溫蘊之回公寓洗了個澡,簡單地塗了個口紅,乘巴士前往目的地。

餐廳裏面跟外界相比,仿佛是另一個世界,有淡淡的清香和飄渺的音樂,情調和格調都格外高雅。

剛進到廳裏的溫蘊之,看到了遠處坐在雙卡座裏的李嘉恒。

他容貌英俊無匹,有著與生俱來的矜貴氣韻。

李嘉恒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朝她點頭示意。

她紮了個芭蕾發髻,露出清麗精致的臉蛋,穿著白色的麻紗長裙,沒有任何首飾,下頜微揚,背脊挺直,脖頸、手臂修長。

她落座後,穿著制服的服務員上前將菜單遞給她。她隨便點了幾個菜。

服務員離開。溫蘊之說她只有半個小時。言下之意,有話說話,別浪費時間。

她如此“不熱情”,李嘉恒嘴角含笑:“我剛下飛機,為了跟你吃餐飯,連水都來不及喝。”

聽言,溫蘊之微微不好意思。排除李嘉恒大大小小的八卦緋聞,他無疑是個絕佳男人。

家世不凡,富可敵國,容顏出眾。她語調略詼諧,“只要你放出話,願意來陪你吃飯的女人,可以從這排到塞納河畔。”

李嘉恒笑出了聲,接著語調微沈:“我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魚目身上。”

溫蘊之沈吟片刻。“我們不合適。我知道你對我也沒感覺。”言外之意,別礙於父母的要求在這裝客套了。

李嘉恒就喜歡溫蘊之打直球,不玩些虛頭巴腦的消耗時間。“我對你有好感。”雖然這種好感很淺,但有機會發展成喜歡。

盡管很失禮,溫蘊之還是說實話:“多謝你的好感。另外,抱歉,我對你無感。”

李嘉恒眼裏掠過一絲笑意,若非在晚宴看過溫蘊之長袖善舞的樣子,他都要懷疑她情商低,不會說客氣話。

用餐快結束的時候,溫蘊之招手服務員買單,表示AA。

出門在外,李嘉恒決不可能讓女人跟自己AA。“讓女人買單,我一個大男人成什麽樣子。”

但溫蘊之異常堅持。最終甚至將話題引到另一個層面:“這件事上,你看似大方,實則內心深處未將女人和男人平等看待。”

李嘉恒皺眉:“你這話說的也太嚴重了吧。”

如果她不這麽說,他不會同意AA。她不想占他便宜。誠懇地說:“冒犯到了你,我很抱歉。”

話都說到這份上,李嘉恒只好妥協,平生第一次跟女人AA。

看著她光潔的臉,他忽然覺得,她就是這麽個人,從裏到外都純粹剔透。

成年後,除了幫忙付高昂的房租費,溫蘊之的父母就不再給她寄生活費,亦沒給她買車。

她現在只是芭蕾領域的無名小卒,只能靠參加演出的微薄收入度日。

李嘉恒說開車送她回去。她拒絕:“謝謝,不用了。”

李嘉恒嘆一口氣,既然她如此“實誠”,他亦不再顧忌什麽紳士風度。“你是不是性冷淡?”他覺得她身上沒有煙火氣。

溫蘊之斜睨他一眼:“我只喜歡芭蕾。”

言外之意,她只想搞事業,不想談感情。

李嘉恒點點頭,“你跳舞跟和我在一起不沖突。”

“我四分之三的時間都會拿來訓練,剩下的時間還要分出來參加演出。”溫蘊之慢條斯理地說:“如果和你交往了,我勢必會忽視你,沒時間和你約會相處,屆時結局不會好到哪裏去。既然如此,何必再浪費時間和感情走在一起。”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需要你花大量的時間陪我。”李嘉恒說:“我工作也挺忙,大家都有各自的事做,這樣互不幹涉,不挺好的嗎。”

溫蘊之似笑非笑:“你覺得我們在一起,會互不幹涉?”他倆在一起不僅是單方面的男女感情結合,亦是兩個家族的牽扯。必要的時候,他們甚至需要在外界面前裝出一副感情很好的樣子。

李嘉恒嘆息:“說這麽一大堆,無非你是對我無意。”

溫蘊之不置可否。如果她喜歡他,她不會冷冰冰地說這些話。

她一幅對男女感情無欲無求的樣子,李嘉恒猜測:“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

溫蘊之一頓,搖頭:“沒有。”

“難怪。”李嘉恒說:“我從沒聽說你和哪個男的有過苗頭。”他們這個圈子的人即使沒相處過,亦認識彼此,知道一些事情。

溫蘊之眨眸,攥緊手袋。她又不是石頭,在青春懵懂的時候,亦會少年慕愛。

2

那日過後,李嘉恒就常來找溫蘊之。他比她年長四歲,已經學著掌管家族企業。最近忙著處理法國分公司的拓展業務,找她算是忙裏偷閑。

他短租的公寓就在她隔壁。他解釋:“真的是巧合。”他對她雖有好感,但不至於扮演癡漢的角色,如此大費周章。他性格亦不是為了男女感情就費心費神的人。

隨著相處漸多,他們逐漸了解彼此,將對方當成朋友。而溫蘊之愈發確定,她和李嘉恒不合適。

他告訴她,他曾經愛過一個女孩,對方擁有一張傾世容顏,他對其一見鐘情。

但那女孩家世普通,他家裏不肯接受。放話說,如果是這樣的女子進家門,那家裏的財產他不用繼承了。

“若幹年後,她的美貌會貶值,她其他方面的能力亦不出眾。我沒必要舍棄只會升值的固定財富,去做一筆虧本的生意。”

她聽完,不知該如何接這話。她不知道李嘉恒是否真的喜歡那個女孩。但可以確定他是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必要的時候,他可以犧牲一切來達到目的。

3

李嘉恒滿世界的飛,做生意。這日他又回到了巴黎。開著跑車去溫蘊之的學校,接她回公寓。

刷卡進屋,溫蘊之站在玄關換鞋,和在客廳寫論文的室友打了聲招呼。

對方是中國人,叫葉青挽,當初來法國留學,囊中羞澀,住房成了一個大麻煩,於是在相關的留學生論壇發了租房求助的帖子,並簡單闡述了自己的相關個人信息。

她一個人住兩室一廳,再添一個人無妨。便在求助帖下面留了住址和電話。

她作為二房東,如此豪華的公寓,收取的房費極其便宜,葉青挽十分感激她,自發地負擔起房子衛生以及做飯的問題,並表示渡過這段艱難的日子,她會盡早找到合適的房子,搬出去,不打擾她太久。她能了解到她喜歡一個人住。

溫蘊之失笑:“沒必要這樣。像你這種學氣象學的留學生太少了,未來做好了的話,對整個國家和世界會有很大的好處。”

葉青挽直說她不同尋常。這會兒見她回來,她說:“你那個高富帥朋友又來法國了?”

“你怎麽知道?”她舉步過去,在沙發上坐下。

“在陽臺看見了他的車。”葉青挽感慨:“那輛車全球只有三輛,我特麽酸死了。”

“是嗎。”溫蘊之好笑。她都沒註意看李嘉恒的新座駕。

想起李嘉恒貌似有點喜歡溫蘊之,葉青挽將腿上的筆電拿下來,擱茶幾上,認真地看向溫蘊之:“說實話,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 若她是溫蘊之,她早扛不住財富和外表雙管齊下的誘惑,拜倒在李嘉恒的西裝褲下。

溫蘊之沒有一絲猶豫:“內心毫無波動。”

葉青挽深吸一口氣,朝她比了一個大拇指。“道行高!”

她失笑,目露回憶和傷感。她不是道行高,她是心裏總有一個清瘦孤傲的身影。

4

作為苦哈哈的留學生,熬夜查資料寫論文是家常便飯的事。溫蘊之進房休息了,葉青挽還在客廳寫論文,頭發掉了一地。

寫到三分之二,她起身離席,去到臨窗前的飲水機前,接了一杯熱水,接著習慣地拉開落地窗,去到陽臺吹風透氣。

看到樓下一個清瘦的男孩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抽煙,她一頓,舉杯小口地抿了口水。

她視力極佳,大晚上雖不能完全看清對方的樣貌,但通過大致輪廓和略模糊的五官,判斷得出對方是一枚帥哥。

夜風再度吹來,有點兒冷。她不再欣賞俊男,回客廳繼續寫論文,直至天亮才完工。

早上還有課,覺是她不能睡了,預備洗個澡就去學校。

她去陽臺收幹凈的衣服,發現昨晚那位帥哥還在樓下。

看清對方的樣貌,她內心嘖嘖驚嘆,這長得也太帥了吧。雖然衣著打扮普通,但這張臉,這幅身材,披個麻袋都像是從愛情電影裏走出來的男主角。

到底是在等哪個女孩哦,竟然等了一夜?她懷著這樣的疑問,抱著幹凈的衣服回了客廳。

剛起床的溫蘊之從臥室出來,看見她濃厚的黑眼圈,說:“你不會又熬了一夜吧。”

“嗯吶。” 葉青挽點頭。旋即分享自己所看到的:“有一個超級大帥哥在我們這棟公寓樓下等了一夜。我猜他應該是在等喜歡的女孩,現在都還在。”

“是嗎。”通常情況下,女孩聽到這話會好奇地去看一眼,但溫蘊之素來不關心帥哥。她應完這句話,就去盥洗室洗漱。

她反應如此平淡,葉青挽略遺憾地聳聳肩。她親愛的室友真的不同尋常。

5

顧炎生先是坐了火車轉站,再坐飛機回到東京,繼續繁忙而充實的學習生活。

室友發現,自打他從法國回來,變得愈發沈默,每日除了固定學習,就是泡在圖書館,不然就是跟導師出任務學習。

他不參加派對,不打游戲,不戀愛,不泡吧,不看愛情動作片,整個人悶悶的,惜字如金,非常的無趣。若非長了一張吸引女孩的漫畫臉,異性緣會爛到一塌糊塗。

這日,文傳院的院花又來醫學院等他。他們幾個作為室友,打趣:“我們先走了,炎生你好好跟妹子去玩吧。”同為男性,他們關心顧炎生的感情生活,認為大好的年紀不應該像他這般禁欲。

院花很有禮貌地朝他們感激一笑。旋即目光盈盈地看向顧炎生。

顧炎生自若地移開視線,神色冷漠。院花眸裏掠過一絲受傷。

室友們已然走遠。顧炎生前往兼職的地方。雖然和生父重逢了,但驕傲自尊作祟,他極大程度地不花他的錢。

打工的地方是學校附近的一家中檔餐廳。步行十五分鐘就到。院花跟在他身後。他不發一言。

女孩看著他側顏。一個月前她看見醫學部宣傳片裏的他,對其一見鐘情,四處打聽他的消息,得知他是英國華人,和她一個年級。

她不顧矜持,主動追他,可對方並不把她放在眼裏,且不假辭色。

“那個……待會你下了班能……一起去……看個電影嗎?”她說出這句練了好久的中文,磕磕絆絆的。

女孩說中文,顧炎生不由駐足,側目看她一眼。

對上他視線,院花心裏一喜。說中文果然有用。

“你不必煞費苦心。”顧炎生沈聲說:“我心裏有人。”

院花一噎。他雖然寡言沈默,看起來不近人情,但一開始他就和她把話說的明明白白,他有喜歡的女孩,她不必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但就是他這樣冷酷而坦蕩的態度,令她愈發喜歡他。她輕輕地說:“可她心裏沒你啊。”不然為什麽他現在孤零零的一個人。

顧炎生心裏一痛。想起在巴黎看到的畫面。他聲音沙啞:“這是我自己的事。”

言外之意,不管那個人是否喜歡他,都不影響他喜歡對方。院花皺眉:“我喜歡你,也是我自己的事。”

顧炎生抿唇。難得想到一句俗套的話:他喜歡她,她喜歡“他”,“他”喜歡“她”,“她”喜歡他。

“你現在給我帶來了困擾。”他面無表情。

這句話可以理解為,你的喜歡給我的生活帶來了困擾。院花神色受傷。“你至於這麽冷漠無情麽?”

顧炎生聲音冰涼:“我憑什麽對你不冷漠無情。”

誰說他不會說話的!院花恨恨地想,他嘴巴明明很厲害嘛!

她還是不甘心,跟著去了他兼職打工的地方。作為顧客,她點了單。看他穿著制服服務客人。只是簡單的服務員裝,他穿起來都像個王子,在場不少女顧客偷偷地看他,個別膽兒大的甚至借著點菜、買單和他要聯系方式。

她一邊生氣,一邊又暗暗高興自己的眼光好。這是一個極其出眾的男孩。

半個時辰過去了,她隔壁一桌來了兩位金發碧眼的漂亮女郎。他舉步前來,給兩人菜單。

她聽見兩個外國女人說了幾句外文。聽起來像法語。

然後他的聲音響起,是和兩位外國人一樣的語言,大概是因為他聲音低沈富有磁性,內容說的流暢利落,她看見面對著她的外國人目露驚艷和欣賞。

過了會,他從她面前經過,她叫住他。猜測:“你剛剛說的是法語?”

他本不想理她。但沈吟兩秒,還是微微點頭。

她意外:“你還會法語?”他不是英國華人麽。

顧炎生覺得自己無需和她廢話解釋,拿著菜單離開。

他學法語,是想聽懂她在法國,登臺表演、接受采訪時說的什麽。另外,通過她ins上po的法國書籍,他知道她喜歡法國古典文學,為了離她更近點,他不禁自學了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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