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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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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話

武漢解封後,溫蘊之和顧炎生回了帝都。顧炎生本想回東京,工作在那,但溫蘊之一句“我父母他們想見見你”,改變了他的行程。

溫蘊之談戀愛,在所有長輩看來,重要程度不亞於相親、結婚。

於是溫行止夫婦、顧其琛夫婦、顧向榮夫婦、顧向南紛紛前往帝都的老宅,陣勢可謂是浩浩蕩蕩。

當然,回老宅並非只為了溫蘊之的戀愛對象,還有看望顧家老爺子。

在溫蘊之的指點下,顧炎生給每位長輩皆買了合適的禮物。怕他開支太大,出發的前一天,溫蘊之明裏暗裏打聽他身上資產。

“雖然我不是什麽富豪,”他一本正經地說:“但走親戚、紅白喜事的費用、買房、以及養你的錢還是有的。”

她失笑,“我自己掙得到錢,養我就不必了。”作為芭蕾名伶,她一場演出的費用,抵得他一年的工資。

他無言。她掙的錢,和他給她的,是兩碼事。

溫蘊之好奇:“聽你這麽說,你還是很有錢的。”以她的消費水平看,她認為醫生的工資不高。

覺察出她背後的意思,顧炎生說:“投資,炒股。”他從來都知道,他身上最值錢的東西是大腦。既然如此,只能竭力地利用腦子賺錢。

溫蘊之眼睛一亮,“你會炒股?”

顧炎生說:“有一位朋友學的金融,跟他學的。”這位朋友曾經是他的病人,一來二去之下,二人成為了關系不錯的友人。

溫蘊之想更了解他:“你還會什麽?”

顧炎生難得賣關子:“這個你自己去發現才有趣。”

溫蘊之會心一笑。葉璃說顧炎生性格悶,她倒不覺得,他只是不想和不相幹的人說話,不願浪費時間做沒必要的事。

顧家親戚多,因為疫情,大家許久都未見面,雖然有過視頻,但這比不了真人見面接觸。

溫蘊之、顧炎生抵達老宅的時候,裏面已然一副熱鬧哄哄,喜氣洋洋的景象。

在溫蘊之的介紹下,顧炎生跟每位長輩依次問好,遞上禮物。

他相貌甚好,態度不卑不亢,加之又是醫生,顧家老爺子對他印象很好,拄著拐杖問:“會不會下象棋?”

顧炎生很小的時候,沒人和他玩,他就天天跑去北街二裏之外的收垃圾場,看一對年過六旬的老人下象棋。

看久了,他亦會了,偶爾還和老人來兩把。

“會。”他頷首。

顧外公笑了笑,叫他去書房。

他跟著顧外公去象棋,溫蘊之則被母親顧婉儀、大表嫂謝婉瑩拉著問長問短。談些女人家的問題。溫行止、顧其琛、顧向榮、顧向南則聊生意場上的事。

謝婉瑩素來“以貌取人”,待顧婉儀去外面接電話,她將三歲大的女兒放一邊,任她自個兒玩。興沖沖地對溫蘊之說:“之之,你男朋友長得太帥了,比你兩個表哥還帥。跟你爸年輕的時候不相上下。”

溫蘊之失笑,“男人光長得帥不行。”她身邊不是沒有比顧炎生帥氣的異性,但僅僅只是出色的皮囊不會讓她心動。

謝婉瑩說:“欸,也是哦。長得再帥,不來電也沒轍。”

溫蘊之含笑點頭。她這位嫂子,雖然年過叁拾,但被家裏和她大表哥呵護的好,眉眼既有成熟女人的風情,亦有一派純然的嬌憨。

謝婉瑩沈吟片刻,身子挨近溫蘊之,“如果你倆結婚,日後打算在哪兒定居?”

溫蘊之一頓,她的事業重心在法國,亦會在歐洲其他國家飛來飛去。“我還是會在巴黎久住。”

半個時辰後,顧炎生和顧外公從書房出來。眾人發現,顧家老爺子對顧炎生的態度更和藹親切了。

溫蘊之喜聞樂見,拉著顧炎生悄聲問:“外公為什麽對你更親切了點?”

他個兒高,和溫蘊之說話時,總要微微低頭,“他下棋輸給了我。”他本來想不動聲色地讓老人家,但後者直言無需玩虛頭巴腦的。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客氣了。

溫蘊之愕然地看他,“他輸給了你?”沒一個人下象棋贏得過她外公的。

顧炎生反問:“很奇怪嗎?”

溫蘊之咽咽口水,好奇地問:“你有測過智商嗎?多少?”

“149。”他和顧安慶去倫敦沒多久,後者就帶他去測了智商。

溫蘊之佩服地舉起大拇指:“你果然是個天才。”她的智商只有119,簡直佩服死這種智商140以上的超低概率人群。

顧炎生好笑。他離開清城,去到外面更廣闊的世界,發現遍地皆是人才。

並且除了硬性的智商數值,其他方面,他落後了人家一大截。

用過晚飯,一大家子坐著聊天。顧炎生雖然寡言,但溫蘊之發現,他其實有著很幽默的一面。

比如天生黑眼圈有些重的謝婉瑩問他:“顧醫生,你懂醫美嗎?”

他沈吟片刻:“略懂。”

謝婉瑩:“我買的眼部按摩儀和射頻美容儀對改善黑眼圈有效果嗎?”

“眼部按摩儀就是機械版的眼保健操,只是簡單地讓你眼睛閉上休息一會兒。”他一本正經地說:“至於射頻美容儀帶來的效果,你覺得吹風機能將肉烤熟嗎?”

她在旁邊聽著,撲哧一笑。看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女人花了智商稅。

在帝都待了兩天,他們一起去了清城看望張惠夫婦。兩位長輩見到顧炎生,喜極而泣。

將家裏養的雞、鴨各殺了一只,又去農貿市場買了一大堆菜做晚飯。

當晚,顧炎生陪羅常庚喝了不少。後者紅著眼眶說,幸虧他現在有出息了,過上了好的生活。

又問他生父待他如何。他靜默好半晌。

當年目不識丁的顧文靜進城打工,和在上大學的顧安慶一見鐘情,但這份愛情的保質期並不長,激情褪去後,成長環境不同的二人有諸多不合,生活上的齟齬矛盾頻發,加上顧安慶父母反對,兩年後二人就分道揚鑣。

當時顧安慶並不知顧文靜懷了孕。顧文靜分外驕傲,沒主動告訴他,亦未返鄉,而是在城裏偷偷地生下孩子,獨自撫養。待她回去找顧安慶時,後者已經和家裏安排的適宜對象去了國外留學。

十幾年後,顧安慶與妻子和平離婚,四處打聽顧文靜的下落,再見佳人時,後者在監獄裏。

本想再續前緣,熟料天有不測風雲,顧文靜被查出患有乙肝。得知她育有二人的兒子,顧安慶簡直悲喜交加。

他與前妻育有一兒一女,但兩個孩子和他不怎麽親近。初戀情人和自己的孩子,填補了他內心的一大空缺。

那日見到生命垂危的顧炎生,他下定決心要將其帶走,和自己一起生活。

然而顧炎生和他更不親近。在倫敦待了半年,才和他說話。

後來對方去日本學醫,亦不常和他聯系,只逢年過節的時候,例行和他打通簡短的電話。

但對他而言,這已然足矣。

顧炎生思緒從回憶中抽出:“挺好。”獲許是經歷過疫情對生命的猛烈打擊,他這會兒想起顧安慶,沒有從前的抱怨,只有平靜祥和。

羅常庚大概猜得出些什麽,拍拍他的肩:“老人家都不容易。”

當晚溫蘊之和張惠睡一間房,顧炎生獨自睡一間,羅常庚和兒子豆豆睡。

第二天,吃過早飯,溫蘊之和顧炎生去了清城一中。因為是周六,校園內只有零丁學生。

當年的高三(12)班依舊是12班,很巧合地,後門沒鎖,二人進到裏面。

顧炎生說:“你轉學來這的那天,我記憶猶新。”

“是嗎?”溫蘊之笑著猜測:“顧醫生當年不會是對我一見鐘情吧?”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嚴格來說是在北街巷子裏,她拉著行李箱跟在溫少堂身後,捂著鼻子,眼睛傾瀉出幾分嫌棄。

他當時看不慣她這幅神情,總敏感地覺得她在鄙夷這裏的一切。後來他才這明白,因為在意她,他才會如此。

他承認:“是。”

溫蘊之驚訝,她不過是開個玩笑,熟料是真的。“可是你當初欺負我來著,我以為你討厭我。”那時他潑了她一瓶酒,叫她記住了他,且第一次對一個男生產生一種強烈的情緒,雖然這種情緒是反感,但不得不說,正因如此,她後面才會有意無意地關註他。

顧炎生難得矯情:“有點討厭,更多的是喜歡。”

溫蘊之莫名地臉紅了,“什麽鬼!”哪裏有既討厭又喜歡的。不過仔細想想,當時如此別扭傲嬌的他,對她的喜歡夾雜著幾分討厭,似乎也不奇怪。這種微妙覆雜的感情,才最是深刻特別。

顧炎生失笑。想起什麽繼續說:“那時候溫少堂天天送你上下學,我很嫉妒,但我沒資格。”他其實敏感地覺察得到,她起初討厭他。不過沒關系,記住他就好。

他這麽一說,溫蘊之生出幾分心疼,“你別說了。”

顧炎生垂眸,卷翹的長睫低垂。看著他微抿的唇線,溫蘊之咽咽口水,“……顧炎生,你要不要親我?”

顧炎生擡眸看她,“可以嗎?”

在她面前,他習慣克制隱忍,不會做出不軌的行動。

溫蘊之不答反問:“你有親過別人嗎?”

顧炎生自然地回:“我只親我喜歡的人。另外,既然喜歡了,我至死都不會改變心意,哪怕她不喜歡我。”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如此露骨的情話,溫蘊之抿唇,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她相信他,相信他對她至始至終都未曾改變的心意。

她閉眼,微微仰著面,唇角上揚:“你現在可以親我了。”

一對高三情侶前往高三(12)自習,教室的後門他們先前特地沒鎖。二人途徑走廊,視線透過教室窗戶,觸及裏面的景象,驚訝地瞪大雙眸。

高大挺拔的男人攬著女人的腰,將其擁在懷裏。女人烏發如瀑,肌膚如玉,踮著腳,雙手環住他脖子。

教室另一邊的窗外,梔子花開的茂盛,層層疊疊的堆積著。擁吻的二人緩緩地停下,女人微微低著頭,男人伸手挑起她散落在鬢邊的頭發,動作輕柔,眼裏宛如一泓被春風吹皺的湖水。仿佛時間都為他們而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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