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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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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

穆南霜自然知道他的過往,卻沒有料到他會親口說出。

就聞他開口娓娓道來:“以往之事,想必長公主也曾知之一二,都說那蕭世子八年前是出游路上,被山間劫匪截殺。”

他略作停頓,穆南霜看向他,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出一絲情緒,可這張臉依舊面色平靜,平靜得可怕。

他眸光微斂,繼續道:“可最近又有了新傳言,說是當今攝政王為奪嫡,故意在老攝政王病危時,假借游山玩水散心之名,將蕭世子與其母送出王府,然後派人半路截殺。”

“又聽聞,而他當年遇刺時,不滿十一歲,他母親不願被□□便自戕,那些人不滿於此,將其屍體切成碎片,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一點點被人分.屍,傳聞那蕭世子曾經與攝政王的感情極佳,對他頗為信任,就算到最後一刻,都不曾相信是他兄長做的手腳……”

他當年不知情,滿心歡喜的坐上了那駕所謂去往江南的馬車,當時他沒有看懂母親眉眼中的憂慮,也沒有註意到身邊的侍衛像是看守犯人一樣盯著他們。

王府的馬車明明可以走官路的,可那次卻偏偏走了山間小路,他的母親多次找機會想將他丟出車外,侍衛盯得緊,都沒能成功。

他的記憶模糊,只記得最後,母親為了不活著受那些人的侮辱,脖子撞上利刃,血灑了三尺開外,也濺到了他身上。

而他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情況不對,想要逃走,卻被一劍刺穿胸膛。

再醒來,就已經是半月後,他被江湖神醫救走,好在那劍刺偏了,並未傷及心脈,養了大半年,他才恢覆如常。

穆南霜在一旁聽的心驚膽戰,視線掃視過他的俊臉。

卻發現他依舊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仿佛在講一個毫不相幹的人的故事一般。

若不是她知道他就是蕭清晏,恐怕根本不會想得到,這些事是曾經發生過在他的身上的。

她不敢想象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親眼目睹自己娘親被分.屍會留下怎樣的心理陰影,也不敢想象他這些年是如何過的。

她此刻比任何時候都厭惡蕭弋,這個始作俑者。

剛來到這個世界之時,她只將身邊人當做工具——回家的虛擬人物,可隨著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越來越長,與這個世界的人接觸的越久,她便越來越無法將這些人當做虛擬的。

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只是活在另一個世界罷了。

想到這,再去回想他過往的經歷,她的心中不由得一陣陣泛酸。

也難怪原書中的主角會陰晴不定,命運從來就沒有眷顧過他,從小失去至親,少年被親哥哥追殺,為了掩人耳目進入公主府又遭遇虐待,好不容易遇到了能照進他陰暗內心的太陽,又被長公主殺害,這樣的經歷,能善待旁人才怪。

她也不禁慶幸還不算太晚,起碼自己可以讓他不再失去所愛。

“這攝政王太可惡了!”

長鳳握拳惡狠狠地感嘆,拉回了她的思緒。

她點頭道:“若真是如此,那他確實可惡,這世間最令人心死的,莫過於被至親至信之人背叛……”

說著,她看向他,對上了他的視線,一字一頓道:“無論往昔如何,我只希望他如今能好好活著,也但願老天擡眼,讓他大仇得報,亦或以後能遇見善待他的人,不再受此苦。”

蕭清晏的眸光閃動,半晌雙唇吐出兩字:“但願。”

——

太陽一日比一日升的早,窗外的玉蘭完全綻放,轉眼便來到了清明這日。

那日穆南霜邀約的十幾位官家小姐,除去一個稱病的,其餘都回了信稱定不會失約。

因為是來此的都是女眷,所以今日並未叫蕭清晏同往,只帶了幾個侍衛。

到了青雲寺,就見到十幾個妙齡少女在山腳下等候。

眾人低頭參拜,待到眾人擡頭,她看向人群,在群芳之中,發現了一位穿著幹凈內斂的少女。

她問向身旁的長鳳,確定了此人就是她要牽線的少女——銀臺通政使之女江晚。

原書中的江晚外表柔弱,內裏卻如她那父親一樣剛強,不畏強權,穆繁清明出門微服時二人一見鐘情,有意立她為後,可惜很不幸,原書中長公主為了奪權,此女也是死在她手中的。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她今天要做那個牽線的月老。

想到此,她便有些興奮,熱情的邀請眾女上山。

到了山頂,她便讓眾人自行游玩,而她則悄悄跟著江晚。

就見江晚被院中一棵梨樹吸引了註意,走到梨樹邊,想將祈福的紅繩掛上樹梢,可是她的個子夠不到。

正在她苦惱時,身旁有人將紅繩接過,替她系了上去。

“長公主好像對江家小姐很感興趣?咦,那是不是陛下?”長鳳低聲驚異問出口。

穆南霜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遠遠見到她和穆繁碰了面,這才放下心離開此地。

——

日上三竿,萬花坊白日裏便化作一間茶樓。

隔間中,蕭清晏對面坐著一位長者,白發蒼蒼卻並無老態,面色紅潤的一看就是保養得當的貴胄。

若穆南霜在此,辨認的出此人正是別國公,別傅的父親。

“別叔父,我已在城中放出消息,等容仁拿下北戎,到時還需叔父在朝中為我推波助瀾。”

別國公點頭,看著他眼中滿是憐惜:“國公府雖名頭大,這些年卻被蕭弋架空了實權,老夫一直沒能幫得上你,讓你這些年受苦,真是愧對你與你父親。”

當年攝政王死後,王妃母子又路遇劫匪之事,他一直覺著蹊蹺,但卻一直未能查出線索,直到幾年前他又見到蕭清晏,這才真相大白。

他雖這樣講,但蕭清晏清楚這些年受了別國公多少恩惠,當下便道:“別叔父莫要自責,若不是您,此刻又怎能在公主府安樂。”

提起長公主,別國公心中一驚,城中流言他也知之一二,都說公主府的青奕是長公主的面首,照著長公主那性子,這流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從小見著長公主長大,二人如今又是同黨,而他也是前攝政王的世交,是蕭清晏的叔父,這兩人他都不忍心傷害。

他知道蕭清晏這人有一身傲骨,如今卻屈尊做女人的玩物,想必心中頗有怨懟,怕他記恨長公主,於是他道:“長公主不知侄兒身份,平日中又驕縱慣了,那邊……老夫會想辦法說服,想必到時也不會為難你,至於侄兒在府中的清譽,人生在世又何必聽旁人閑言碎語……”

他盡力開導著這個侄兒,別因為失了清白而想不開。

蕭清晏眉梢微挑,顯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並未深究,道:“叔父說笑了,自然不會,能得長公主賞識,豈非榮幸。”

別國公聞言擡眼看向他,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還是輕捶了一下大腿,心中暗暗嘆息,愧疚更甚,他這侄子,果然在公主府失了清白,換個時候他要好好勸一勸長公主。

——

到了中午,穆南霜在寺中吃了齋飯她方才離開。

剛下山便見馬車旁站著一個人,玉樹臨風,氣度不凡,這人正是蕭清晏,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藍色衣袍,襯得他格外清朗俊秀,笑起來眼角那顆痣顯的格外動人,不少下山的少女都頻頻朝他投去目光,想要得到他的一個註目。

只可惜這人的目光一直都在長公主身上,那些少女即便望眼欲穿也不敢造次。

穆南霜見到他也是有些意外,看到他衣服的顏色隨即又是微微一怔,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今日穿的是淺藍色衣裙。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們二人最近似乎常常撞了衣服的顏色。她暗暗有些頭疼,不知道的人肯定會誤會,旁人就算了,若是今後遇到了女主……

想到此,她胸口一陣發悶,也不知是何原因,也許是怕女主誤會吧。

深呼了一口氣,走到他面前,她才開口詢問道:“你怎麽來此處了?”

連午飯都沒與別國公吃完,就顛顛跑來此處的蕭清晏,臉不紅心不跳地正經道:“屬下剛剛出門有事,剛好路過此處,便見到了公主的馬車,想著護送公主回府。”

穆南霜朝周圍看了看,又狐疑地看向他,一臉的探究之意。

青雲寺所在之處算得上荒涼,平日裏鮮有人煙,也只有逢年過節有人過來上香祈福,附近才會人多起來。

他辦什麽事情能路過此處?

肯定沒什麽好事,她心中下了定論。

幾人上了馬車,路上,長鳳突然開口道:“長公主的生辰還有不到二十日,今年還似往年那樣舉辦嗎?”

穆南霜不大清楚以往是如何的,便胡亂點頭。

“若別大人不來,那還像以往那樣以邀請未婚夫為名,將人綁過來嗎?”

聞言,她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長公主以往倒真的是……不拘禮數的村頭女惡霸。

蕭清晏聞言也是微微一挑眉,斜昵著她。

她只覺著一陣尷尬,連忙道:“不……不用,他想來便來,不願便罷了。”

她可丟不起那個人。

馬車搖搖晃晃,不出一刻便入了城中。

她掀開車簾,看向車外。

今日過節,道路兩旁都是各種商販,她突然想起好久沒有查自己的好感度了,於是便叫出了阿嵐。

【阿嵐,我的好感度如今是多少了。】

【主人,已經70了!已經足夠了,不需要再提高了!】

阿嵐語氣有些焦急,但穆南霜風輕雲淡:【沒關系,高點總比低點好,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掌握了套路,她如今都有自信將好感度提升到一百,心中又是一陣洋洋得意。

【可是……】

阿嵐正想要說些什麽,穆南霜就聽遠處傳來了雜亂的吵聲,聞聲看去,便見那處有幾個人好似發生了口角。

她打斷道:【沒什麽可是的!我先看看熱鬧。】

便主動關掉了二人的交流。

她看向遠處,本以為是平常的尋釁滋事,剛想著叫人去調解一番,卻發覺那幫人好似有意無意的接近自己的馬車。

剛有了這個想法,就見一個離著她們最近的人手中拿著利刃,沖著她們的馬車刺來。

而他刀刃劈來的方向,正是蕭清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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