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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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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府

不由又哎喲叫出聲來。

“怎麽了?”

“我隨你參加過幾回宴席,這些人大概都識得我,我此番前去,他們莫不會看在你的面上給我放水?這樣豈不是對其他人不公。”

李辰舟只顧將臉蹭在她的發間,聞言笑道:“這你自不必擔心,我都替你想好了。”

經那嬤嬤的手打扮完,秦小良好奇地對著銅鏡左右細瞧,果然與原先有些不同。

“此次考試的考官裏,原見過你的人並不多,你後面便按照這這番裝扮,自不會被瞧出來。”

秦小良自箱籠裏拿出自己原本的衣裳來穿上,那些衣料灰蓬蓬的,與此間的華服全不能相比,卻霎那間叫她自己有些眼熱。

她下意識想要躲避不叫李辰舟瞧見,卻感到身上的視線直直照過來,不由楞楞地擡起頭。

卻見李辰舟定定地看著她,眸中水波瀲灩,似乎藏著許多說不出的深情。

瞧著她穿著自己灰色的衣裳,思緒瞬間飄回了五年前。

五年前,她是個恣意又有些大條的鄉野姑娘,說起話來總是嗓門很大,愛美卻不甚在乎裝扮。

五年後她卻沈默寡言了許多,只是對裝扮上還是一樣的不著心。

秦小良瞧見他的面色,沒來由感到心口有些甜蜜卻又有些酸澀。

她也不經想起,認識他的時候,他年方二十,武功絕世,如今時光如梭,居然已近而立。

他的面貌依舊,氣質卻也大有不同。不過對她的心卻經過時間的發酵,愈發深刻。

他們缺了彼此五年的時光。

快到了玉冊府門的時候,秦小良掀開簾子,遠遠瞧見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

門口一群官差們站著,迎著陽光站在廊下正在說話。

時辰還未到,玉冊府尚未開門。

秦小良忙往外挪去道:“便停在這裏吧,我走過去。”

“好。”

車外謝傳英忙吩咐停了車。

秦小良背著包袱當先一把跳下馬車。她瞧著這玉冊府的門頭,雖不及皇宮和東宮的氣派,卻一時激動莫名。

自打四年前這玉冊府成立,成了多少手工匠人們心中的追求之地。

她心口一熱,就回身準備與李辰舟告別,哪知他一掀簾子緊隨而至,也跟著下來了。

秦小良忙瞧了瞧府門口,好在那裏沒人註意這裏。忙攔住他緊張地道:“你快到車裏去,這種地方你一出現,不定會鬧成什麽樣子。”

若叫那些官差認出太子殿下來此,只怕就亂了套了。

李辰舟卻笑道:“放心。”說著伸出手來。

謝傳英忙取出提前準備好的半只面具呈了過來。

那面具通體雪白,被他戴著,只露出黑漆漆的眼眸和底下嫣紅的薄唇,莫名有絲魅惑的意味。

這樣是擋住了面容,可卻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晴天朗日,大庭廣眾戴著面具,卻愈發顯得鬼祟惹眼。

李辰舟長身玉立,緩緩而行,卻手中擰著個包袱卷,也不顧眾人的眼光,只是帶著秦小良也老老實實地站在後頭排隊。

門口官差瞧見這邊的動靜,便遣了小吏上前查詢。

那小吏跑上前打量了面前人一番,覺得此人通身氣度不凡,一時倒生了恭敬:“今日玉冊府要舉辦朝廷工舉,今日是各位匠人入場,這位。。這位公子是來考試的?”

李辰舟還未答話,一旁秦小良被眾人瞧得額頭生汗,忙搶先胡謅道:“這位官爺莫要誤會,他不是歹人,只是送我來此的,因初來此處水土不服,臉上生了些疥瘡,恐嚇著旁人,這才戴著面具。”

說著便將自己的文書遞給了他。

小吏查看了一番,文書確實沒什麽問題,這女子也只是從蒼陽府來的普通匠人,遂皺眉打發人道:“若是每個人都來送,這門口豈不是要堵的水洩不通?如今人既已送到了,便趕緊走吧,莫要在此逗留。”

“走走走!”

李辰舟站在一旁不為所動。

不遠處的謝傳英眼見那小吏的手快要揮到太子殿下的身上了,忙上前來護主,就要橫刀向前。

好在及時被秦小良拉住了。

她正不知如何之時,突然玉冊府的大門開了。

幾名緋袍官員擁著一個紫袍官員從中而出,那小吏哎喲一聲,小聲又攆了人之後便轉身小跑著走了。

此刻已經入春,日頭說不上毒,卻曬的人沒了力氣。

再兼上頭的官員們說了一通不太聽得懂的話,更叫人有些昏昏欲睡。

秦小良一早的激情澎湃倒也慢慢安靜下來。

李辰舟瞧見她一臉困倦,不由埋怨道:“這個蔡有道,當真是沒完沒了,說這麽些廢話!”說著便將她的腦袋擱在自己肩頭上,讓她靠著自己瞇會眼睛。

好在蔡有道終於最後說道各位莫要辜負了陛下和太子殿下的一片愛才之心,終於發言也結束了。

門口開始查驗放人進去。

不管是大富貴族,還是貧民商戶,皆不可自帶隨從,好在可以自備工具。

秦小良來得最晚,兩人排在最後頭。

她左瞧右瞧,發現今日來此的女子除了她還有兩人。

那兩人也好奇地向她瞧來。

瞧見其中一人面容,秦小良一楞,不由激動地道:“哎呀,是雲姐!”

那雲姐顯然也認出了她,一時也激動無比,只是她排在前頭,堪堪輪到了,在官差的催促下,無奈檢查進了府門。

臨進去前回頭向她做著口型,意思是進去再聊。

李辰舟挑了挑眉道:“這人你很熟?”

秦小良點頭道:“是啊,在冬榮城的采石場認識的。她也是個可憐人,方成親沒多久丈夫便過身了,一個人帶著弟弟,靠在石場刻石頭為生。她們姐弟兩的手藝當真是厲害,她弟弟小川,年前非要同我一起去皇陵裏幹活。”

秦小良說著突然有些激動地道:“說來我還有件事要感謝你!”

“感謝我?”

“恩!雲姐今日能在此,全靠著你。”她鄭重地點頭,睜著澄澈的眼睛盯著他,聲音卻輕柔了下去,“五年前,朝廷下詔令於天下,這世上再不許立貞節牌坊,女子亦可改嫁,亦可光明正大的讀書,亦可做活為官,我知道這一定是你做的。”

“雖然,這條路還有很長,但是,我們總在一點點變好。”

說著她想起多年前死去的蘇靜婉,她若見到如今的改變,不知該有多開心。

李辰舟瞧見她如此鄭重的神奇,心下不知為何有些不好意思,他沒有說話,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輪到她的時候,身邊多人的目光全都集在他的身上,偏他戴個面具也瞧不出面容,也未有什麽出格之舉。

身旁有人想要前來仔細盤查,被蔡有道攔了下來,如今這時候,安穩為上,莫要多生事端。

況且這人一身高華氣質,讓他隱隱有些熟悉又有些心生懼意。

查驗無誤,秦小良準備進去,李辰舟又忍不住擁住她,嗓音有些沙啞:“好好照顧自己。”

“恩,你也是。”

“這一個月你便安安穩穩呆在裏面準備考試的事,其他的都莫要管。”

“知道啦!”

說著她跑進了門,大門快要關上之際,秦小良忍不住回頭。

瞧見他還站在門口的臺階,身形消瘦而光華氤氳。此刻還在瞧著自己,臉上罩著白色面具,露出目色沈沈,烏發如絲,微風拂動他雪白的衣角。

門緩緩而合,他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光影裏。

等到再瞧不見人,李辰舟嘆了口氣,轉身往回走。

方上了馬車,卻見一大群衛兵咚咚咚地向此而來,停在了玉冊府門前。

蔡有道帶著一群官員對為首的統領道:“這一個月要勞煩樊大統領了。”

那樊統領抱拳回禮道:“何敢勞煩,蔡大人放心,管叫這一個月連只蒼蠅飛不進去也飛不出來。”

李辰舟掀開車簾瞧了瞧,碩大的玉冊府四周全叫守衛團團圍住了。

玉冊府圍墻高築,裏面的聲音一點也傳不出來。

不知她此刻正在裏面做些什麽?

想到要一個月後才能再見到她,他心中不由有些焦急。

只是一個月後,不知又是什麽光景。

李辰舟放下簾子道:“進宮。”

“是。”

玉冊府在皇宮西頭,他便打算直接從西頭的青霄門進宮。

今日送她來此,並未行太子儀仗,坐的也是輛不起眼的小車,隨車人除了個車夫,便只一個謝傳英。

快到宮門口,謝傳英怕宮門口守衛不長眼攔下車,忙提前上前亮出招牌,守門的侍衛一驚,忙開了宮門。

厚重的宮門方開,馬車便行到了近前。

李辰舟自車簾裏掀開一角,瞧見一眾侍衛在一邊上跪了一地,他皺了皺眉頭道:“停車。”

車夫耳尖,立時停了車。

他在車內問道:“今日是誰負責此處職守?”

底下一個跪著的校尉模樣的人磕頭道:“是臣,禁軍副中尉何意拜見太子殿下。”

“副中尉?”

那何意身體一緊,早春時節天還有些寒,他卻忍不住落了一頭的汗來,卻根本不敢伸手去擦。

“莫不是何大人還隱著什麽更高的官職?這大內宮門,幹系陛下的安危,何時由個副中尉統領了?”

車內的寒聲責問,驚地何意連連磕頭道:“太子殿下恕罪啊!今日統領宮門的乃是施展施中尉,只因他方才有些急務要去處理,因此由臣在此暫代。”

李辰舟不怒反笑:“急務?是什麽急務比陛下的安危還要重要,竟讓他當職之時擅離職守?”

完了!

何意嚇得說不出話來,腦中只有這兩個字在左右盤旋。今日莫說是施中尉,便是他只怕也要受了牽連。

“回話!”

何意嚇得一抖,忙將頭在地上重重一磕道:“太子殿下恕罪,臣也並不知施大人所辦何事。”

“去將他尋來見孤,立刻就去。”

“是!”

施展其實並未走遠,只是今日雖然當值,趁著沒什麽事,便與幾個好友去了不遠處的酒樓吃飯去了。

這也不是什麽稀罕事,這守宮門雖瞧著重要,幹系大內安危,但平日裏也實在沒什麽要緊事,這世上有哪個不長眼的敢來闖宮門?便是大臣們出入,也少有走青霄門的。

今日不過是照常離開會子吃個飯,不想竟叫太子殿下給撞見了!

施展一時嚇得渾身發軟,差點從酒樓樓梯上摔下去,出了店門便一路往青霄門飛奔而來。

遠遠瞧見一輛普通的青色馬車靜靜地停在宮門正中央,周圍地上跪了一地的侍衛禁軍,其中還有他的上峰衛尉李羽。

此間事早驚動了各處,衛尉李羽忙帶著人跑來了此處。

眾人的四周,一圈的銀甲長臨衛拱衛著。

施展眼前忍不住一黑,真想掉頭就跑,只是他又能往哪裏跑,他跑得了,他們施家可跑不了。

想及此,他只能硬著頭皮跑上前跪倒在地。

“臣禁軍中尉施展,拜見太子殿下。”

車內卻沒有聲音。

一旁衛尉李羽擡起頭呵斥道:“當值之時,你去了何處!”

施展渾身綿軟,打著顫道:“臣。。臣去用了些飯。”

李羽橫眉豎眼地道:“此時非軍中規定的用飯時辰,且用飯也只有一柱香時間。你私自擅離職守,去了這許久,可知罪?”

施展磕頭泣道:“臣知罪了!求大人和太子殿下饒恕臣,臣再不敢了!”

李羽方對著馬車磕頭道:“太子殿下,是臣督下不嚴,致使屬下犯下如此大錯,臣願受罰。”

李辰舟手中拿著那只白色的面具,面上卻未見冷色。

聽此淡淡地開口道:“你治下不嚴,疏於管教,確實罪不可恕,孤命你將功補過,立即嚴查九門所有人員,凡有任何瀆職褻玩的一律嚴處,孤只給你三日時間。”

李羽身穿甲胄,目中精光四射,回道:“是。”

“至於施展,拿送去刑部議罪。此處中尉也不必另尋他人了,何意副中尉升為中尉,掌管青霄門。”

何意不想今日一場大禍,竟到頭來與他卻是大幸,一時激動地連連磕頭道:“謝太子殿下。”

施展臉色煞白,預感到此次兇多吉少,只盼著施家能從中斡旋,救出自己。

青色馬車轆轆地進了宮門,一時李羽帶著人在宮門各處尋查,人人心中驚懼。

玉冊府雖不許眾人帶下人進來,進來後卻給每人分了名小太監前後照應。

這些小太監是從內監各處調送進來的,平日裏便是宮中低等奴仆,照應起人來格外盡心盡力。

這工舉雖與別科不同,但為了公平起見,還是在院中辟出一塊塊小院落,每個小院只許一個小太監在裏面,四下之間禁止各處走動交流。

秦小良進來之後便被帶了進去,而後便大門緊鎖。

她甚至未來得及與雲姐說上一句話,問一問小川和其他人的近況。

好在她早聽聞這科舉考試便是如此,甚至比這個可差太多,聽聞每人只給個方能翻身的小閣間,連床也沒有,在裏面呆上三天三夜,人都臭了。

不想此處不光有院落,屋內陳設一應具全,每吃喝供應充足且口味很好,而且居然還提供了許多參考書籍,她甚至有些懷疑不是來考試是來享福的。

分給她的小太監名喚雙福,十八九歲,個子不高,平日裏話也不多,只是為人很勤快。

秦小良很少有事找他,他基本也就幫著送飯打水。

第一日並未下來此次考題,只是吩咐下來讓各人在院內休憩準備,明日一早會出題。

許多人許是太過緊張,一時院子裏傳來霍霍的磨刀之聲。

秦小良未曾磨刀,她的一應東西早準備妥當,此刻入了院子反而鎮定下來。

她去院內將準備給各位考生的書掏出來看,一時竟看到天色黑下來。

直到雙福取了飯來叫她,才回過神來。

夜已中宵,雙福洗漱一番,倒頭準備睡覺。他今日大半時間無聊地坐著,比來之前清閑許多,一時倒有些不太適應。

今日清閑精力旺盛,好半晌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不知過了多久,思緒正迷迷糊糊之際,隱約聽到門口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是誰?”他一激靈,從床上翻身而起。

哪知那門口沒人答話,敲門聲卻絲毫不停,大有他不開門就要敲打地老天荒去。

雙福頭皮有些發麻,這屋內黑漆漆的連扇窗戶也沒有,門外的敲門聲難免讓他產生些其他想法。

他哆哆嗦嗦地爬下床來,靠在門板上又小聲問道:“誰?”

此刻門口才有另一個尖細嗓音傳進來:“開門,有事。”

雙福一開門,一縷清涼月色流淌進來。

在這溶溶月色裏,敲門的小太監已退到了一旁。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公公正自站著,只是瞧著面生的緊。

雙福一低頭,瞧見月色照出這公公一身深青色繡紋錦袍,他心下一驚,入宮這麽多年,還未見過穿這樣的衣裳太監。

面前這位公公只怕職位比他師傅還要高上許多。

還未及說話,這公公上下打量他一眼,低聲道:“你便是雙福?”

雙福忙埋頭應道:“奴婢正是。”

“跟我走吧。”

雙福一慌,半夜三更將他帶走?這豈是好事?

他嚇得普通一聲跪在地上拼命磕頭道:“公公饒命啊!奴婢是冤枉的,您要帶奴婢去哪啊?”

那公公皺了皺眉頭,壓著嗓子道:“輕聲!若是驚動了人,有你好看!”

說著自顧在前走。

兩個小太監麻利地上前架起雙福,一路拖著他竟出了玉冊府。

府門口停了輛馬車。兩個小太監拉著他就扔進了馬車裏。

玉冊府門口站著許多守門的侍衛,此刻就如沒看見一般目不斜視。

車夫長鞭一甩,馬車噠噠噠地飛揚而起。

雙福還未坐穩,楞是差點被摔倒在地。他戰戰兢兢,雙目圓瞪,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何命運。

半夜空寂無人,月光亮閃閃地照了一路,那馬車在長街上飛馳,一路並未遇到任何阻攔,終於在一炷香後籲地一聲停了下來。

雙福被顛的七葷八素,還未反應過來,車簾外傳來聲音:“下車吧。”

他不敢反抗,乖乖地挪著身子下了車。

甫一擡頭,這才瞧見面前高墻聳立,碧專青瓦,竟是巍巍宮城。

為何半夜將他拉來此處?

雙福忍不住腿肚子直直地打著哆嗦,混亂的思緒裏什麽都想不起來。

門口的守衛瞧見幾人,自覺地放了行,那公公帶著他從一旁角門裏進了宮墻。

雙福自小入了內司,自然也知道規矩,一路埋著頭緊緊跟著,不敢亂看。

在這宮墻裏行了許久,才來到一處宮殿之前。

雙福微微擡頭,瞧見半夜三更,這宮殿卻還燈火通明,許多宮燈交相輝映,倒叫天上的月色都淡了許多,殿門內幾十個銀甲鐵衛守衛在側。

遠處的門口,還侍立著許多人。

這許多人寂寂一片,半點人聲也無,只有不遠處的草叢裏春蟲吱吱吱的一點叫聲。

雙福雙腿愈發顫抖地厲害,隱隱中似乎猜到此處是何所在。

他腦袋忍不住轟鳴一片,難以置信。

那領頭的中年太監此刻方低聲開了口警告道:“你在此候著,我進去稟告。記住,待會主子問什麽你便答什麽,莫要胡言亂語,更不許東張西望。”

他慌張地扯住他的袖子哀求道:“求公公告訴我,今日要見的主子是哪位?”

蘇玉墨冷笑道:“你小子是祖墳冒了青煙,是太子殿下要親自見你。”

夜裏寒涼,一陣風過,吹得雙福渾身上下如墜冰窖一般冷的徹底。

蘇玉墨進去不多會,便出來叫他:“進來吧。”

雙福得令,忙邁著小步走了進去。

殿內燃著許多燭火,一時刺的他頭暈眼花,一旁小太監掀開簾子,他訥訥地走了進去。

蘇玉墨已經先一步躬身進去,上前小聲稟告道:“回太子殿下,人到了。”

“恩。”

轟!血湧上頂,雙福一時嚇得面白如雪。一只腳方邁進去,便感到渾身發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抖如篩糠。

此處果然是東宮,今夜要見自己的人居然真的是太子殿下!

他入宮這麽些年,地位低下,莫說是太子殿下,便是這東宮的門檻都沒資格邁進來,此刻卻不想直接被拉到了殿下的面前。

他如何能不驚懼?

不等他多想,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叫什麽名字?”

雙福知道是在問他,埋頭結結巴巴地道:“奴奴奴。。奴婢雙福。”

李辰舟手中的筆頓了頓,自案上轉頭,瞧見這小太監趴在門口地上,腦袋埋子地上縮成小小的一團,渾身嚇得拼命抖動,只怕就要嚇暈過去了。

他手下筆寫個不停,溫聲道:“你不必害怕,孤只是問你些話,據實回答就是。”

“是是。。是。”

李辰舟被他搞得一時不知要怎麽開口。

他想了一想方道:“玉冊府裏你是服侍秦姑娘的?”

“是是。。是。”

“她今日都做了什麽?”

雙福埋頭道:“秦。。秦姑娘今日看了一日的書。”

李辰舟坐著等他繼續,哪知他卻沒話了,不由一楞。

“沒了?”

雙福心中慌亂,忙磕頭道:“奴奴奴。。奴婢不敢有半句虛言。”

李辰舟放下筆來,循循善誘道:“她今日幾時起的床?”

雙福哪裏知道,只是道:“奴奴婢不知,奴婢起的時候秦姑娘已經起了。”

“那她早膳吃了什麽?”

“今日府內供應的是米粥和菜包子。”

“她吃了幾只包子?”

“一一。。個。”

“然後呢?”

“然然然後?”雙福楞住了,他不機靈的腦袋瓜子此刻突然靈光一閃,忙道:“然後就開始看書了。”

“看的是什麽書?”

額頭上的汗流了下來,雙福哭喪著臉道:“奴奴奴婢沒註意。。”方說完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死定了,這些問題,他全都不知。

他哪裏註意過這些?不過是按時領飯送飯,按時灑掃。

至於這秦姑娘一個人做了什麽,看了什麽書,他哪裏關註過?

一連問了幾個問題,這小太監都是不知。

李辰舟瞬間有些不高興,氣這小太監整日和她呆在一處不感激涕零也就罷了,居然半點都未留心過,一時又有些羨慕這小太監,居然可以和她日日呆在一處!

一旁蘇玉墨見太子殿下變了臉,忙上前道:“這雙福什麽也不知,奴婢再去尋人詳細問上一番?”

李辰舟擺手道:“不必了。”

而後便道:“孤今日問的問題你可記住了?明日要仔仔細細來報於孤。”

雙福心下大喜,這樣一說今日這命是保住了,一時激動地將那腦袋在地上磕得咚咚直響:“奴婢記下了!”

“還有莫要讓她發現半點端倪。”

“是。”

“給他點賞,送回去吧。”

待人送走,李辰舟才將桌案上方才寫的字折了折,遞於一旁的蘇玉墨:“送詹事府去,讓王仁卯時來見孤。”

“是。”

第二日半夜,那雙福又被運了來,此次他依舊是緊張的渾身發抖,好在準備充分,不光盯著秦小良一整日,將秦小良盯著渾身冒汗,還帶了本書。

他將今日秦小良的一言一行據實稟告了,又呈送了書道:“這是秦姑娘今日看的書。奴婢趁她睡著給取來了。”

李辰舟很是滿意,連連點頭。

等雙福出去才問道:“幾時了?”

一旁蘇玉墨忙道:“醜時三刻了。”

“這麽晚了。”李辰舟伸了伸腰,瞧見窗外天上的月亮正行到正中。

蘇玉墨道:“殿下早些歇息吧,身體要緊。”

“恩。”他口中答應,卻拿過一旁秦小良看過的書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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