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俞旼玨看著蘇村長，等待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

蘇村長不是沒肚量的人，他不會舍不得提前給出成本。

“銀子我們三家一同出，俞公子孤身一人，總需留點銀錢在身，”蘇村長看看門外，見沒外人在，這才又壓低聲音道，“我家親人多，俞公子制冰這事，過會馬三回來同他說，他家裏人口單薄，日後不會有人為此生事給俞公子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謝謝叔，”俞旼玨誠心對蘇村長道謝，“我聽叔的，不過我手頭還剩了些碎銀子，既然是大家共同的營生，我也得一起才行，否則日後我怕不敢在大家面前現身。”

蘇村長見俞旼玨執意要一起拿錢，也只好同意。他原本想著先幫俞旼玨將錢給一起出了，

畢竟自家之前靠著草帽草鞋賺了些銀兩，這都得歸功於俞旼玨，往後又怎能在銀錢上同俞公子生分。

過了不久，馬三他們扛著幾棵小樹苗回來，村裏有人看見，遠遠看了幾眼，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出什麽來。

蘇村長讓馬三先給俞旼玨家的小院子種樹苗，馬三一聲不吭地扛起樹轉身就走。

俞旼玨家裏前後小院都還空寥寥的，滿地都是剛鏟平的泥土，現時也不講究種啥樹才好意頭了，先有啥種啥吧。

趁著馬三挖坑種樹的時候，俞旼玨蹲在坑邊對他說了制冰的事，讓馬三這兩天得了空去鎮子上買硝石回來。

用硝石制冰，首要的是硝石的量一定要多，其次是用來結冰的水要適量。

好在硝石價錢低廉，平日裏也就病坊藥鋪會用上些許。馬三挑著空竹筐、背著空竹簍去了鎮上一趟，回來時竹筐背簍全裝滿了。

一切準備就緒，幾家也立即忙了起來。

村子裏的婦人平日除了家務活，田間地頭的農活也是要幫手的，俞旼玨之前將制冰粉的步驟說的清楚明白，蘇嬸子她們做慣了農活的人，將木蓮果籽挖出來曬幹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秋季幹燥的天氣，連著曬了兩日的大太陽，第三天一太早，俞旼玨不用方五來叫，他自個兒背著竹簍早早地向蘇村長走了過去，半道還碰見了要來接他的方五。

方五這大嗓門一見到俞旼玨就嚷嚷開了：“俞兄弟起來了？嘻嘻，”笑了兩聲，竟懂得壓低聲音，“今天煮你說的那個冰粉，要是真的好吃，咱幾家就拿些米糧去換些食蜜，今天就只好先讓蘇嬸子去借點食蜜回來。”

“去哪裏買食蜜，也要到鎮上嗎？”俞旼玨從來到這裏之後，從沒踏出過村子一步。

俞旼玨心裏害怕啊，這個世界，平民以下可是還有奴籍的，那是為奴為仆的身份，以後生兒育女，也只能是奴籍。

怕一個不小心被捉去了府衙，然後就成了奴隸的奴籍身份，俞旼玨不管外面鎮子縣城如何的精彩，他都要堅守有三山屏不動搖！

“鎮上賣的都是飴糖，食蜜是山裏人在山上找到的，很少有拿到鎮上賣，不過在咱三山屏橋頭的上興灣有戶程姓人家，程豐大哥家就有不少食蜜，他也是獵戶，殺過好幾頭餓狼，老利害了，當初也是他帶的馬三，後來又帶的我。”

俞旼玨知道這裏的飴糖類似麥芽糖，在村長家裏借住的時候，蘇定嬸還常常給他沖糖水喝。

在窮苦人家裏，糖水是招待貴客才拿出來使用的。

蘇村長家之所以常備有糖水，只是因為心疼蘇和，見他從小身體病弱，才舍得花錢買糖來哄孩子。

“那馬三該是你師兄了。”

“他從小就不愛說話都是咱護著他，別人都說咱是當哥的會護著弟弟嗳嘻，咱同馬三還有蘇和，這兩天都有進山找鬼球果，還真又找到了一處，昨天曬的明天也該曬幹了，就是好多都掉地上了誒。”

方五越說越激動，手舞足蹈的，路過他家門口就連站在他家院子裏草垛堆旁的馬三都沒看見。

俞旼玨看著馬三栓了院子門默默地跟在身後，再看看前頭走的雄赳赳氣昂昂的方五，在心裏暗自偷笑。

每次看著村子裏的破陋老舊房屋，俞旼玨心裏都有點不是滋味。

俞旼玨那間新房子現在反而是村裏最好看的了，就是等到冬天的時候，他那小茅屋要想保暖，就必須也要在四面竹墻體都披掛上厚厚的茅草和稭稈，到時候從外面一眼看去，大概也和村裏其它房屋是一個樣，低矮而破陋，像是隨時都會倒塌的樣子。

等走到馬三家院子外的時候，方五才停了嘴，看見馬三他爹馬大叔在院子裏磨砍刀，他伸頭過去問：“馬大叔，我三哥呢？”

馬三正沈默地站在他的身後，馬大叔看看方五，又看看俞旼玨，一時沒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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