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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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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喝茶

青桃來不及喘氣, 急道:“小侯爺說陳家對咱們姑爺有意,想結親,陳家三公子怕姑爺真有什麽……咳……隱疾……今日假裝在茶樓偶遇, 下了藥來試探……”

陳家在京中有些地位,三公子與陶宿錦一樣沒個正形,但是姐弟感情甚篤,為了長姐做出這種事情並不算意外。

青桃覺得聞人驚闕惹怒了自家縣主,但兩人再怎麽吵鬧,和好或分開, 都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外人是不能摻和進來的。

她很急, 卻見江頌月聽完後,冷著臉道:“不許喊他姑爺。”

青桃滿臉的不可思議, “縣主你想說的只有這個?”

“不然我該怎樣?”

“去阻止啊!”青桃急得想拖著她趕去望仙樓, “那個陳三公子可不是什麽好人, 都能弄來那種下三濫的藥了,說不定會怎麽折辱咱們姑爺……五公子!縣主你忘啦?先前五公子被人鎖在屋中,你那麽生氣……”

江頌月的臉色霍然轉青。

青桃立刻閉嘴。

她怎麽忘了, 那會兒聞人驚闕眼睛是裝瞎的,也就是說, 什麽險些遭人輕薄,都是他編出來的!

如果那是假的, 難保這回不是作假。

江頌月對聞人驚闕的信任已降到最低,最初的震驚過去,冷靜下來後, 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聞人驚闕,覺得這是聞人驚闕騙她見面的圈套。

他那個身份, 身邊豈能少的了人?哪有這麽容易中別人的陷阱?

江頌月氣他、惱他,但就是不肯去望仙樓見他,跳下馬車往府中走,急得青桃抓耳撓腮。

“萬一是真的呢?”

江頌月在門檻處停下,回頭道:“萬一是真的,那也是他自願的。從此以後,我真的與他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這句話提醒了青桃,她靈光一閃,急忙接道:“可是縣主,萬一他沒忍住,與別人有了肌膚之親,回過頭來在你面前假裝無事發生,再次騙你怎麽辦?你就不想去抓他個現行,徹底堵死了他的路?”

這個可能讓江頌月遲疑,語氣跟著遲緩,“抓他個現行?”

“抓他個現行!”

青桃想起錢雙瑛說的那些話,學著她道,“若五公子與他人有染,咱們抓到了把柄,扇他巴掌,將他的醜態公之於眾,讓他再也沒臉見縣主你!若是沒有這回事,就是他欺騙縣主你過去相見,更有理由扇他巴掌了!”

江頌月眸光一閃,當即絕決道:“走!”

馬車飛馳,不消一炷香時間,就到了望仙樓。

望仙樓是城中最大的茶樓,常有權貴子弟出沒,這日被清了場,只有陳三公子與陶宿錦在。

江頌月進去時,遭到陳府侍衛的阻攔,直接讓人動了手。

樓下的動靜未驚動樓上人,二樓大堂中,陳三公子正侃侃而談:“今日我非得把聞人五身上隱疾的事弄清楚。他若是好好的,我勉強能接受一個被女人休棄的男人做我姐夫,若真有隱疾,那就別怪小爺不客氣了……”

“你能怎麽不客氣?”陶宿錦也是紈絝,但比他清醒,“他可是大理寺的人,你對他下黑手,當心他回頭與你算賬。”

“不就是下個春/藥、送個女人進他屋裏嗎?他能怎麽與我算賬?把這些還到我身上啊?”陳三公子全然不在意,“那小爺還得謝謝他了。”

“我可提醒過你了……”

陶宿錦正撇清關系,轉臉見江頌月從樓梯口上來了,眼睛一亮,道:“江頌月,你不是不要聞人驚闕了嗎,怎麽又來了?後悔了?”

來的路上,江頌月滿腦子都是抓到聞人驚闕的醜態後,如何使他難堪。

可方才聽了陳三那一番話,心頭升起與那日聞人驚闕被鎖在屋中一樣的怒火,幾乎將她的理智燒沒了。

她徑直掠過陶宿錦,來到了陳三公子面前。

陳三公子不認識江頌月,但聽過名字,輕佻地打量了下她,道:“你就是懷恩縣主?聽說聞人驚闕不行,是不是真……”

話沒說完,江頌月擡起手,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響亮聲音,陳三公子被打蒙,捂著臉楞了楞,眼神一厲,站起道:“你敢打我?你——”

“啪!”

江頌月甩手又是一巴掌,蔑視道:“卑劣小人,我就是打了你,怎麽樣?”

陳三公子登時大怒,擡起手掌就要打回去。

陶宿錦今日是來看熱鬧的,被這情景驚住,反應過來後立刻想去阻攔。

就在這時,一支利箭透窗而來,擦著陳三公子的發頂掠過,“篤”的一聲,直直射在他身後的褐色廊柱上,銀色尖端全部沒入,只餘箭尾微微顫動。

安逸的茶樓中,隱約還能有利刃破風的回響。

陳三公子被這不知何處而來、氣勢洶洶的一箭嚇得雙膝一軟,跌坐回了椅子上。

那邊試圖勸架的陶宿錦也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江頌月的人動的手,看她也一臉驚嚇,連忙高聲道:“我就是被陳三拉來湊熱鬧,好奇瞧瞧的,什麽都沒做啊!聞人五你有火沖著陳三發,別沖我來,我這就走、這就走……”

江頌月反應過來那是藏在暗處的侍衛,認定這是聞人驚闕騙她來的圈套,咬了咬牙,一把將陶宿錦按住,道:“你不許走。”

再轉向陳三公子,道:“滾!”

隨著她話音落下,一支利箭射在陳三公子腳下,差點將他腳背釘在地上。

陳三公子打了個激靈,終於記起聞人驚闕是大理寺少卿,做的是查案、審訊,乃至抄家的事情,絕非他這樣無所事事的紈絝能耍弄的。

他哆嗦著站起來,躬著背,戰戰兢兢地下了茶樓。

而江頌月認定自己再次被聞人驚闕騙了,心裏冰錐一樣的刺痛,恨不能將聞人驚闕千刀萬剮。

她抓著陶宿錦的衣裳問:“是不是你與他聯手騙我過來的!”

陶宿錦被她那利索的兩巴掌嚇到,又因暗處射來的箭矢受驚,再瞧江頌月,只覺得氣上頭的女人,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著實可怕。

他立刻大呼冤枉:“我怎麽可能幫著聞人五騙你?我就是被陳三喊來看熱鬧,路上好心去提醒了你一句而已!”

他很討厭,但好像不怎麽說謊。

江頌月辨別不出真假,松開了他,掃了周圍一眼,問:“聞人五呢?”

“喝了摻了藥的茶,被人帶屋裏去了。”陶宿錦指著廳堂斜對面閉合著房門的雅間,“陳三讓人送了個女人進去,剛進去沒一會兒……”

有人進去了,沒立刻出來。

江頌月腦子裏嗡地一響,臉上驟然失去血色。

她想進去親眼查看事情是否如她心中所想,可是尊嚴不許。

江頌月內心翻騰,猶若海上掀起滔天風浪的暴雨雷鳴。

這世界上沒有誰離了誰就不能活,聞人驚闕欺騙她、耍弄她,如今又有了別人,她何必眷戀不舍?

別人不愛她,她自己愛。

江頌月倏地站起。

擡步將走,對面房門打開,一個衣衫整齊的紅衣女人數著銀票走出來。

瞧見外面眾人,她慌手慌腳將銀子藏起,一本正經地擺手,道:“他不行的,是個廢人,沒指望了。”

江頌月的情緒好似激流撞上陡峭的巖壁,陡然激起千層浪花,直接楞住了。

說的是聞人驚闕嗎?

他不行嗎?

回江家的那一晚,倆人親密時,聞人驚闕可不是那樣的。

陶宿錦也呆住了,驚聲呼喊:“聞人五真的不行?”

紅衣女人道:“不行就是不行,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好多男人都是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的。”

話音剛落,聞人驚闕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當著我夫人的面,就不必這麽說了。姑娘拿著銀子快些離去吧。”

紅衣女子面露驚訝,連忙沖江頌月賠不是,“夫人見諒,奴婢與這位公子什麽事都沒有,只收了他的銀子幫著做偽證。前面那些都是我瞎說的,夫人見諒……”

紅衣女子離開。

聞人驚闕從屋中閑庭信步地踏出,衣裳規規矩矩,發絲沒有一絲淩亂,面色與呼吸都再正常不過,笑著朝江頌月走來。

“月蘿。”他看著江頌月輕聲喊道,語氣溫柔如水。

那雙飽含柔情的桃花眼中春光泛濫,清晰地看著江頌月。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江頌月渾身一顫,感覺自己好似不著寸縷地站在聞人驚闕面前,任他戲弄地點評。

江頌月什麽想法也沒有了,心中只剩下瘋狂奔湧著的羞恥與難堪,就連耳朵裏的那句“月蘿”,也充滿了惡意的嘲弄。

“啪——”

她擡起手,狠狠扇在聞人驚闕臉上。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茶樓。

聞人驚闕被打偏了臉,過了一個呼吸的時間,轉過來,帶著巴掌印的臉上笑意不改,低聲道:“你有氣可以打我,但我還是要說,今日這事是個意外,並非我設計你來的。”

江頌月扇他巴掌的那只手因激烈的情緒,半蜷著,微微顫抖。

她瞪著聞人驚闕,眼睛用力睜著,倔犟地不讓眼淚落下來。

聞人驚闕全都看在眼中,想抓她的手給她揉揉,未經允許不敢去碰,便頂著臉上的巴掌印繼續解釋。

“近日來總有人想與我說親,著實擾人,我打算趁著陳三的算計,順勢承認了身懷隱疾,打消了旁人的念頭。”

他已遭江頌月厭恨,再不敢說謊欺瞞她,著實沒想過用這手段騙她前來相見。

今日這事的確是意外。

他原計劃就是裝作中了藥,花點銀子打發那位紅衣姑娘,等名聲徹底敗了,或許江頌月一高興,就願意與他見面了。

等將人追回,他再堂而皇之地以敗壞名聲為由,找陳三清算。

哪知陶宿錦把江頌月喊來了,他只得先把事情解釋清楚。

“我以性命起誓,從未想過用今日這事引誘你前來相見。”

江頌月含恨瞪了他許久,眸中濕漉漉的,看得人不住心軟。

聞人驚闕低下頭,溫柔地看著她,溫聲道:“月蘿,過去是我不對,你想怎麽對我都可以……”

“閉上你的狗眼!”

聞人驚闕頓了頓,閉上了眼。

“月蘿,你想怎麽懲罰我都行,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將所有事情說清楚。”

不用對著他那雙藏著無數秘密的眼睛了,江頌月卻更委屈,眼淚幾乎決堤。

她狼狽地抹了下,清了清嗓子,壓下喉嚨裏的哽咽,冷聲道:“好啊,你喝下這杯茶,我就聽你說。”

說完,她扭頭問:“那種下三濫的藥可還有?”

自從巴掌扇到聞人驚闕臉上之後,陶宿錦就屏住了聲響,被江頌月一問,忙不疊地在桌上翻找。

沒找到,他脖子一伸探出窗口,招來侍衛讓人去找。

“快快!能有多快有多快!”

侍衛腳下生風,回來時連正門都來不及走,直接從窗口一躍而入,掏出零零散散五包藥粉。

“分別是從痞子梁、毒人七和花粉婆那買的,一個讓人迷失神智,一個讓人身軀發軟、喪失無力……”

陶宿錦幹脆地打斷:“少廢話,藥效最強的是哪個?”

從侍衛手中接過,他討好地遞給江頌月,稱呼也變了,“縣主,這個最是折磨人,保管能讓聞人驚闕生不如死!可要我幫你下進茶水裏?”

江頌月一把奪過,粗魯地撕開撒進茶中,將茶盞推過去,道:“喝!”

聞人驚闕從江頌月要他喝茶起,就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了。

哪怕他說得情真意切、用性命起誓,江頌月還是不信今日這事是意外。

聞人驚闕苦笑了下,閉著眼,循著杯盞的聲響摸了過去。

順利抓起茶盞,遞到唇邊感受了下茶水的異樣,他在心中暗嘆“自作孽不可活”,之後,將加了料的茶水一飲而盡。

這是那等汙穢處尋來的最強效的下三濫藥物,甫一飲下,就有一股燥熱從小腹升起,轉瞬蔓延至四肢百骸。

聞人驚闕晃了晃腦袋保持清醒,問:“月蘿,我忍過去了,你就答應好好聽我解釋嗎?”

江頌月冷冷道:“沒人讓你忍,你可以讓侍衛找人過來。”

聞人驚闕“哦”了一聲,道:“還是不了,你不看重我的清白,我自憐自愛,才不讓外人碰我。”

這話與那日被鎖屋中,與江頌月乞憐的話有些相似。

江頌月回憶起他那日的可憐相,心更加冷硬,絲毫不為所動。

又過了會兒,聞人驚闕道:“我待會兒的模樣定然十分不文雅、不好看。月蘿,你想看我如何出醜都行,可否讓小侯爺等人先行回避?”

江頌月因他的話看了看周圍,見陶宿錦睜大了眼,摩拳擦掌,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樓梯口,府中下人們各個神情詭異,迎上她的目光,紛紛躲閃。

不知為何,江頌月跟著難為情起來。

但她今日的目的就是折磨聞人驚闕,讓他也丟盡臉面,嘗嘗她心裏的滋味。

她抿著唇不肯松口。

這麽看了一圈,視線重回聞人驚闕身上,見他雙目仍按照自己最初的命令,緊緊閉著,眉宇中充斥著艱難的忍耐,額頭已沁出細小的汗珠。

看得江頌月想起回到江家那晚,他動情的反應。

她視線不敢往下看,撇開臉等了會兒,實在是越不過心裏那道坎,轉過臉喊道:“木犀!”

“哎!”一早就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木犀急忙跑出來,低著頭不敢亂看,“少夫人有何吩咐?”

“不許叫我少夫人!”

“是、是……”主子都被折磨成這樣了,木犀不敢有任何忤逆,順從地改口,“縣主有何吩咐?”

江頌月咬牙道:“扶你家公子去房間裏。”

“是!”木犀趕忙扶住搖搖欲墜的聞人驚闕。

聞人驚闕站都站不穩了,還有閑心說話,“多謝月蘿給我留下最後一絲臉面。”

江頌月皺著眉,一句話不說,在木犀扶他邁入房間的最後一步,餘光瞟見他打了個趔趄,那一貫挺拔的身軀險些栽倒,幸好被木犀及時扶住。

木犀的任務是將人扶到屋中,將人放下後,他立刻就出來了,局促了會兒,擠進樓梯口處的江家下人堆裏。

眾人離得稍遠,想回避,沒有江頌月的準許,不敢離開。

於是一個個大氣不敢出,看屋頂、看地板,就是沒有一人敢去看江頌月和那緊閉的房門。

江頌月就坐在對面看著,心裏想的全是待會兒要如何嘲笑聞人驚,如何讓他無地自容。

時間無聲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兩腿發麻,去揉膝蓋時,手掌一用力,扇過別人巴掌的掌心陣陣發疼。

她踮著腳小心地活動了幾下,沒忍住問:“藥效有多久?”

陶宿錦哪裏知曉,把尋藥的侍衛找來,侍衛很是尷尬,道:“這藥沒有固定時間,是必須、咳、才能消下去的……”

江頌月的小人書沒白看,想了想,明白言下之意,嘴唇一抿,沒了話說。

只是從此思緒不受控制,想著屋裏聞人驚闕可能的狀態,她手腳無處安放,忍了又忍,再次詢問:“若是……不了呢?”

“那就難說了……”侍衛左右為難,求助無門,只得如實說話,“屬下也是聽人說的,什麽虛不受補的大少爺用了藥,憋成殘廢,或是要命,少見,但也不是沒有……”

侍衛說完,見沒人問他話了,默默退下。

而江頌月盯著緊閉的房門又看了會兒,在心裏算了算時間,越來越不安。

在雙膝的麻木寒退卻之後,她猝然站起,向著房門邁出幾步後停住,回身怒斥:“不準亂看!”

所有人,包括陶宿錦在內,全部低下了頭。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江頌月進了屋。

就在眾人震驚時,門房又響,她急匆匆跑出來,合緊了房門,聲音低且急促,命令道:“今日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

不等有人應聲或是看清她的神色,她就提著裙子匆匆跑下了樓。

又過了許久,房門打開,面色潮紅的聞人驚闕緩步走出來,看見的只有縮著脖子坐在外面的小廝木犀。

他刻意帶著的微笑收起,止步在房門口,問:“月蘿呢?”

木犀站起來,苦著張臉道:“縣主她早就走了。小侯爺多待了會兒,想看公子您的笑話,被府中尋來的下人喊回去了。”

今日的事對木犀來說,簡直是一場噩夢,就是面對輔國公時,他也沒這樣生不如死。

“公子,縣主說不許將今日的事透漏出去,可小侯爺那嘴巴能管得住嗎?說不準明日這事就傳開了,公子您的名聲……”

他說了許多,聞人驚闕卻只聽見了第一句話。

江頌月早就走了。

曾經他騙了江頌月許多次,風水輪流轉,如今輪到他被戲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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